可是,没人说他是疯子。因为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疯狂而理智的。
面前的店铺玻璃门遭受到江野的野蛮摧残后,此时已不能成为阻碍他们的屏障。
林知幼跟随江野他们迅速踏进屋内,急匆匆地往店里跑去。
整间屋子漆黑一片,唯独不远处泛着光亮。
那是一片巨大的琥珀色落地大玻璃,玻璃连着室内,可以看到厨房的后台。
原本这片玻璃的设计,是想让顾客能够看清店员们在后厨中制作甜品的过程,将厨房公开化,以确保店内的卫生口碑。
而如今,齐颂将思桃压在身下,强行抱着她亲吻的画面却闯进林知幼他们的眼帘,无处遁形。
林知幼怔怔地杵在原地,整个人止不住地发抖。
思桃的哭泣声如细密的针般扎进林知幼他们的心里。
“你别碰我!!”
“齐颂你这个混蛋!!!”
“你放过我呜呜呜呜呜……”
周澄宙第一次感受到撕心裂肺的感觉。
他额上的青筋突突绽起,胸腔里蹿起了火烧火燎的怒气。
齐颂原本还在强行拉扯思桃的衣服,他的耳朵动了动,一听到外面的动静声,他猝然抬起头。
那一刻,他看见了江野他们的脸庞。
齐颂那双被欲色填满的眼睛里霎时换上了惊惧之色。
周澄宙攥紧拳头,指节一根根地捏得白透。
他目光狠戾,死死地盯着齐颂。他不管不顾地直冲进厨房后台,对着齐颂就给了他一记重重的拳头。
齐颂被他打得晕头转向,话还没能说出口,周澄宙就又给了他一拳。
他像猛兽张开锋利的爪牙,朝猎物扑上去撕咬。
直到齐颂被周澄宙打趴在地,躺在地上几近昏迷。
思桃踉踉跄跄地跑上前,拉住周澄宙的胳膊,泣不成声。
“别打了,再打会出人命的……”
她披散着头发,低声呜咽。
周澄宙的心仿佛被撕扯开,他伸出长臂将她揽进怀里,眼中满是疼惜。
“对不起,我来晚了。”
周澄宙的声音里带着颤意,轻轻地揽住思桃的肩头。
林知幼他们这才知道,原来这段时间,思桃之所以经常来齐颂家的法式甜品店,其实是为了周澄宙。
周澄宙的生日就快到了。
思桃原想给他一个惊喜,她来到法式甜品店里学做蛋糕,想亲手制作一个独一无二的蓝莓味蛋糕送给周澄宙。
她记得,他最喜欢吃的就是蓝莓味的蛋糕。
而一直以来,思桃也将齐颂当作自己的朋友。
可令她没想到的是,今晚甜品店的员工们都离开后,齐颂趁四下无人,只有他和思桃两个人独处时,竟一时精虫上脑,对她做出了这样的事情。
思桃给林知幼发了那条求救信息后,手机就立刻被齐颂抢了过去。
她拼尽全力地抵抗挣扎,差点就让他得逞了……
思桃后怕地呼吸一窒,身子忍不住颤了颤。
她的上衣衣领早已被撕破,白皙柔嫩的肌肤裸露在空气中,刺进周澄宙的眼里,像是万千针扎般地疼。
周澄宙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思桃的身上,轻声对她说:“都是我不好,我不该跟你吵架,更不该大声和你说话。”
他陷入深深的自责,为没保护好思桃而感到内疚。
思桃的眼睫一颤,她望向厨房台面上摆放的那个蛋糕,缓缓开口:“蛋糕……还没做完……”
她学做了好几天的蛋糕,今天终于能做出一个成型的样子了。
然而如今的它依旧是个半成品。
“没事。”周澄宙替她擦拭眼角残存的泪,“只要你好好的,就是送给我最好的生日礼物。”
闻言,思桃的眼眶通红,忍不住又哭了。
但林知幼他们都知道,这一次她流下的,不是悲伤的眼泪。
—
事后,江野和周澄宙他们将齐颂钳制住,押到了警察局。
齐颂因犯猥亵罪而被判刑三个月,后来出狱后又跳槽去了别的职业赛车队,不过这都属于后话了。
彼时江野他们一行人做完笔录等手续后,迈步走出了警察局。
江野和周澄宙踏着浓郁的夜色,送林知幼和思桃回到滨城体育大学。
他们站在宿舍楼下,思桃拉着周澄宙的手,始终不肯松开。
她朝他低声嗫嚅:“你答应我,以后再也不准和我吵架了。”
“一定。”周澄宙笃定地说,声音变得格外轻柔,像极了春夜里温柔的风。
思桃微微弯起唇角,往昔熟悉的笑靥又荡漾在她的脸上。
林知幼看着他俩的样子,心里默默地长舒了一口气。
她想,今天这一夜过得实在漫长。
但好在,天很快就会亮了。
林知幼抬起眼,正准备和他们说再见,却瞥见江野静静地站在一旁。他长睫低垂,脸上带着晦涩难辨的神色。
林知幼的心里生出一丝疑惑,她的目光流转至江野的身上,他骨节分明的五指正按在自己的手臂处。
那一刻,林知幼的眉梢深深地蹙起。
她终于知道他为什么一直不说话了!
第33章 哄三十三下 江野是让她失控的太阳
林知幼的面色一沉, 她三下五除二地走到江野的面前。
江野一见到她走近,他的眉心微微一动,下意识地侧过身子。
他刚想避开她, 林知幼就伸手拦住了他的动作:“让我看看。”
她的声音细细软软的,但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定。
江野的脸上透着一丝为难, 但他深知终究拗不过她。
江野轻轻叹了一口气, 摊开捂着自己手臂的手。
林知幼定睛一看。
果然, 江野的手臂处有一道浅浅的血痕。
很明显,这是他刚刚骑摩托车闯进那家甜品店时,被门上的碎玻璃划伤了。
林知幼秀气的眉梢不禁拧起, 细细地查看江野的伤口。
她轻声道:“你这里受伤要赶紧处理,不然会得破伤风的。”
江野的眉心一动。
他就是怕他们看见他的伤口会心生担忧,所以才一直避着他们。
他看着林知幼,眉眼倦淡道:“没事。”
平日里江野骑摩托车训练或者参加各种职业车赛时,也经常磕磕碰碰。
受伤对他而言,简直就是家常便饭。
林知幼眉间的皱印却始终未散。她看着他那道血痕,心想他刚刚撞进店门时,被玻璃划伤的那一刻,肯定很疼。
林知幼的心里莫名生出了几分心疼, 脸上也流露出了焦虑关切的神色。
江野静静地看她,漆黑的眼瞳里倏地漫上了几分调笑。
“你在关心我吗?”
“谁关心你了。”林知幼下意识地说。
她避开江野灼灼的视线, 脸上带着点儿不自然。
林知幼想了想,刚想回宿舍上楼拿药, 江野却一把拉住她的手臂。
他朝她淡扯了下唇角, 说:“没事,我家里有药。”
也是,像他这样经常在竞技场上拼搏的人, 难免会受伤,肯定在家里也总备着药。
林知幼的心里一梗。
想来是她关心则乱了。
她垂下眼睑,口气听起来有点硬邦邦的:“那你回去记得擦药。”
“嗯。”江野应了一声,眼中的笑意依旧,藏都藏不住。
思桃走过来,略显愧疚地对江野说:“野哥,今天谢谢你。”她低垂着眼睑,话音顿了顿道,“实在不好意思,让你受伤了。”
“说什么傻话呢。”江野单手插在裤兜里,懒散地说,“你是思年的妹妹,也就是我的妹妹。以后有什么事就跟我说,野哥罩着你!”
“还有我。”周澄宙站出来,扬声道,“我也罩着你!”
“你也想给思桃当哥哥啊?”江野慢条斯理地说。
他漆黑的眼里带着点儿戏谑的笑意,将周澄宙那点小心思全都收归眼底,净拿他取乐。
果然,周澄宙噎了噎,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接茬。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支支吾吾地说:“也、也不是……”
他焦头烂额地想着措辞,神情局促。
而另一边的思桃杵在原地,她抿抿嫣红的唇瓣,脸上也挂着几分不知所措。
林知幼看着她和周澄宙之间的气氛突然变得尴尬而微妙,忍不住抬头睨了江野一眼,眼中带着些许不认可。
江野原本还压着嘴角,露出一副忍俊不禁的表情。
这会儿他瞧见林知幼投过来的眼神,江野立刻清咳了一声,摆出一副正经从容的模样。
不知怎的,江野突然就想起了很久以前,姜玉茹去庙里给他求过一根姻缘签。
寺庙里的解签大师告诉姜玉茹:“你的儿子以后结婚了,肯定惧内。”
那时嚣张桀骜的江野听到这段话,吊儿郎当地啐了一句:“臭道士,他妈的净说瞎话!”
当时的他打死都不信自己以后会变得怕老婆。
这会儿江野细细地想了一番,别说,还真有这种可能。
真是见了鬼了。
这厢林知幼并不知道江野神游在外的心思。
她拉过思桃的手,朝江野他们说:“那我们先走了。”
她和思桃一齐走回宿舍,思桃全程一步三回头,望向周澄宙的眼里满是不舍。
林知幼挽着她的手,揣着浓重的心事,缓缓地迈上宿舍楼的台阶。
江野站在昏黄的路灯下,望着她没有回头的纤细背影,嘴角却轻轻地牵起。
他垂眸看了眼自己手臂上的那处暗红血痕,原本隐隐作痛的伤口,如今竟觉得一点也不疼了。
—
人们都说女人心,海底针。
但林知幼觉得江野的心思实在也很难猜。
他有时候会待她很好,有时候会逗她,甚至做出某些过分的事情惹她生气。
她不知道自己对于江野而言,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这种繁杂的思绪像细线般缠绕在林知幼心头,理不清、解不开。
她轻轻吁出一口气,晃了晃脑袋,索性不想,将心思全都放在这次亚洲冬季运动会的备赛上。
花样滑冰国家集训队的名单早在几天前就公布了。
不日后,林知幼就要搭乘飞机启程去往本次亚洲冬季运动会的主办城市——青城,开始为期三个月的集训。
青城素有“冰雪之都”的称号,那里拥有国内最大的花样滑冰训练中心。
花滑国家队的队员们将在那儿开展体能、滑行、花样滑冰专项技术等适应性训练。
林知幼搭乘飞机抵达青城后,一路搭乘机场大巴,坐了约莫一个钟头才来到了这所位于市郊的花滑训练中心。
刚走进集训基地,负责后勤的管理人员赵嗣就朝林知幼打了个招呼。
他今天负责接待入队的新队员们,因为林知幼的飞机晚点延误,她是最后一位到达这里的。
赵嗣很有耐心,为人也很热情,他领着林知幼走进训练中心,向她介绍起中心内的环境和情况。
整个园区面积广阔,设施俱全。
林知幼拉着行李箱,一边听赵嗣介绍,一边走过各个训练区、食堂等地,最后来到了宿舍区。
赵嗣将出入卡和宿舍钥匙递给了林知幼,笑着说:“那我就送你到这儿了,待会儿在宿舍放好行李后,记得去教练办公室报到。”
“好,谢谢你。”林知幼朝他莞尔一笑。
赵嗣憨憨地摸摸后脑勺,也笑了。
他今天接待了这么多运动员,就属林知幼长得最好看,这可把他这个单身狗给整得激动了起来。
他一步三回头地和林知幼说再见,林知幼拉着自己的行李箱,和他挥手告别,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宿舍。
花滑训练中心的宿舍都是两人间,林知幼被分配在走廊尽头最里间的宿舍。
她拖着行李箱敲开了宿舍门,发现里面没有人。
诺大的宿舍内窗明几净,采光很好。
林知幼环视一圈,发现其中有一张桌椅和床榻已经被人占用,堆满了东西。
想来,她的新舍友早就到了,只不过此时刚好离开。
林知幼知道,这次花样滑冰国家队的队员们都在这儿集训,不仅有女单、男单,还有双人滑和冰舞的选手。
这次女子单人滑参加亚洲冬季运动会的名额有三个,除了林知幼外,还有其他的两位队员。
她不知道宿舍的具体分配名单,对她这个未来舍友完全一无所知。
林知幼正悻悻地想着,下一秒,门外突然响起了悉悉窣窣的讨论声。
林知幼下意识地探了探头,往宿舍外望去。
只见有两个住在斜对门的女生正站在那儿,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
“欸,那个就是小冰雀吧?”
“是啊。”
林知幼的眼睑动了动,“小冰雀”这个名字对她而言,分外耳熟。
她顺着她们的目光望过去,一个身姿纤细窈窕的女生身穿国家队的队服。
红白相间的队服上镶嵌着五星红旗的标志,在倾泻而来的日光照耀下,泛着熠熠光芒。
她娉娉婷婷地走过走廊,神态清冷又傲然。
林知幼知道,这个人的名字叫做文冰莹
——这次花样滑冰国家集训队名单中,排在队首的名字。
文冰莹的母亲是国内有“花滑冰雀女王”之称的代红莉。
代红莉在花样滑冰体坛上的地位,可以用“举足轻重”四个字去形容。
在她的整个花样滑冰职业生涯中,曾获过无数荣誉,是迄今为止国内唯一一个获得过两次冬奥会冠军的获奖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