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会是结束, 也会是新的开始。
他们的兵力早就潜伏在京城的各个角落, 等的便是今晚一战。
季攸攸从早上忙到下午, 一共做了三十六个月饼,让金芝和雀儿给谢夫人和三房姨娘送了些过去, 她自己则端了两个去了爹的书房。
嗯, 今晚的宴会爹也没参加, 借口是腿伤未愈。他请了叶征大将军到府上,陪他下棋。
她走到书房门口, 敲开了门,端着月饼走进去。
谢康和叶征正在茶榻上下棋,见她进来, 双双转过头。
“璃儿来了?”看到她,谢康露出和蔼的笑容, 招呼她过来。
季攸攸走过去, 把月饼放到了他们身侧的小圆几上, 对着他们行了礼。
叶征看她一眼, 又仔细打量了下,这才转向谢康,问道:“这就是你的女儿?让奔云心心念念的小姑娘?”
谢康:“不错,是我的宝贝女儿。”得意得很,“看看,不比你的那些女儿逊色吧?”
叶征点头:“嗯,是个好孩子,奔云眼光不错。”他又转向季攸攸,道,“丫头,那我倒要问问你,你怎么就看不上我家奔云?可是我家奔云哪里做得不好?”
嗯?季攸攸看着他,眨了眨眼,摆出一脸无辜的小表情。
谢康看不过眼了,开口帮腔:“你这大老粗,哪有这样逼问一个小姑娘的?不喜欢便是不喜欢,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我又没问你,你多什么嘴?”叶征瞟他一眼,甚是不满。
“我是她爹,还不能开口了?再说了,我女儿嗓子坏了不好说话,没法回答你的问题。”谢康一边说着,一边落下一子,“将军,你又输了。”
叶征:“……”眯眼盯了会棋局才抬头,“你真的没有偷偷做手脚?我怎么觉得刚刚炮不是在这个位置?”
谢康眼一瞪:“你是老眼昏花么?凡事都要讲究个证据,没有证据那就是污蔑。”他顺手拿过盘子里的月饼咬了一口,挥手让季攸攸退下。
季攸攸眉眼弯弯,福了福身子,退下了。
她看到爹偷偷换了棋子的位置呢……
谢康和叶征这老哥俩吃吃喝喝下下棋,下了一下午。
叶征总觉得哪不对。原本,今日的宫宴他也是要参加的,但谢康非把他喊了过来,让他陪他下棋。
“今日中秋,就你我两个人过?”叶征落下一子,问他。
谢康头都没抬,懒懒道:“有我陪你还不够?”
“洛珩呢?中秋团圆佳节,他都不在府中?”
“每日都团圆,还在意什么中秋不中秋的,他想去哪、做什么我都不会管,孩子大了,就不必再栓着链子了。”
叶征又落下一子:“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谢康没回答他,只抬头看了眼窗外:“你看,天都快黑了,月亮要出来了吧?想必今天宫里会很热闹。”
叶征眉头一皱,逮了点话音:“宫里会有什么事情?”
他这话刚说完,就听到一阵急促而有规矩的鸣镝声响起,这是宫中有叛乱,命令众将士护宫救驾的信号。
他神色一变,放下手里的棋子就要下榻,却被谢康拦住。
“去哪呢?团圆饭还没吃,月亮还没看。”
“皇上有难!”
谢康嗤之以鼻:“那狗皇帝你也护?”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你还挺愚忠啊,我劝你啊省省心吧,就算你现在赶去,也就是给他收个碎尸。”
“……”叶征突然反应过来,不敢置信地盯着他,声音也拔高了几度,“谢康,是你谋朝篡位?!”
“啧啧!”谢康挠了挠耳朵,一脸严肃地纠正他,“别说那么难听,是顺应天命,替天行道。”
叶征气结,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棋子乱成一团,纷纷落地:“谢康啊谢康,你怎能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你是故意拖住我的是不是?”
“这么激动干什么?”谢康老神在在,丝毫不被他的情绪影响,“别忘了,你还答应帮我做一件事的,愿赌服输,你不会不认吧?”
“不能是违背道义之事!”
“我不过就是让你陪我下个棋,过个中秋,怎么就违背道义了?”谢康抬起自己受伤的腿,拍了拍,“伤疤还在呢,要不要再看一眼?”
“你!你真是……”叶征指着他,气得直哆嗦。他知道他惯是没个正形,却没想到他能无耻大胆到这个地步。
“我说我是顺应天命,替天行道你不信,那有个人的话你总要听一听吧?”
谢康拍了拍手,门外的守卫领命离开,很快带来了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
叶征一看到那人,愣住:“李大人?”
李昴,前任钦天监正,精通天文历法,德高望重,两年前告老还乡。
李昴拱手行礼:“草民见过侯爷、大将军。”
谢康:“李大人不必客气,大将军脑子古板了些,觉得那狗皇帝气数未尽,还请你敲打他一下,让他清醒清醒。”
“不敢不敢。”李昴显然早有准备,从袖中拿出一本册子,呈到叶征面前,“这是草民两年前的推演和近日的推演,大将军请过目。”
叶征接过,看了看,眉头拧紧:“李大人,我看不懂这个,你还是言简意赅直说了吧。”
李昴应了声“是”,道:“两年前,草民观星象推演出,紫薇帝星暗淡,在其东南方向有一真龙之气逐渐茁壮,颇有取而代之之势。当年草民恐引火烧身,所以匆忙辞官,只为躲避灾祸。”
“前些日子,草民夜观星象,见紫薇帝星星光几无,而那道真龙之气大盛,即将成为新的帝星。没多久,草民便听说了宫中传出的预言,与草民所推演的大体一致,但草民认为,更为准确的批命应是:帝星将陨,真龙在行。”
“帝星将陨,真龙在石……帝星将陨,真龙在行……”叶征口中喃喃,若有所思。
谢康微笑:“玉为石,加个行字,正是犬子洛珩。这个预言,大将军是信呢,还是信呢?”
叶征:“……”有被气到,但钦天监正的预言历来准确,由不得他不信,
“今日宫中的赏月宴怕是黄了,我呢省得奔云和三皇子他们无聊,就让人啊把他们带到别的地方去看月……”
叶征一下暴躁起来,打断他的话:“谢康,你威胁我?”
“我在你心中倒成了那般不堪的人了。”谢康摇头叹息,一副深受打击的模样,轻轻敲了敲面前的桌子,“宫里刀啊剑的伤了你的宝贝儿子、宝贝闺女和女婿,你心疼不心疼?要不要把他们保护起来?等你陪我下完棋回去,自然就见到他们了,也不知你跳什么脚。”
“你就不是个好东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两年做的好事!”叶征大骂他。
“所以啊,你怎么着也有个知情不报的罪名,轻则锒铛入狱,重则抄家灭族。”谢康悠然地拿过一旁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缓缓地喝,“所以你说,你是坐下来好好下个棋,还是好好下个棋?”
呵呵,别指望他给他选择。他,没得选。
叶征:“……”你个奸贼!
*
月上柳梢,四下静谧。
季攸攸和苏姨坐在梨香院的院子里,一边赏月,一边吃月饼,喝美酒。
微风徐来,带来阵阵花香,清雅馥郁。
“小姐你说,咱们编的那个预言说辞,叶将军能信吗?”苏姨问道。
“帝星将陨,真龙在石”和“帝星将陨,真龙在行”的预言,都是季攸攸编的,一句诱谢礁反,一句推谢洛珩上位。
一箭双雕,苏姨也不得不佩服小姐的聪慧。
宫中早就渗透了他们的人,想要将预言发酵,在朝廷和民间掀起轩然大波便不是什么难事。
而李昴愿意帮忙,一则是他确实推演出王朝即将覆灭;二则是两年前狗皇帝看中他十一岁的孙女想要强抢入宫,是谢康出手相助,他欠谢康一个人情。
甜甜的果酒好喝,季攸攸有了一丝醉意,摇摇晃晃用手比划着:他不信也得信呢,有谁比哥哥更适合当皇帝呢?
苏姨点头,恍然大悟:“也是啊。”
作者有话说:
明天不更新,周四大结局。
第250章
◎妹妹结局。◎
皇宫, 经历了一场惨烈的厮杀。楚王、赵王、越王的人马在神秘人的接应下潜入皇宫,与禁军大打出手。
宫廷之中血流成河,双方人马杀红了眼, 死伤不计其数, 到处都是凄厉的哭喊、破败的宫殿、骇人的尸体。
后妃和皇子们也未得幸免, 多数死在叛军的乱刀之下。
得知消息的谢骛惊得几乎昏厥过去,大喊着“救驾”, 可宫人们早已四散逃跑,柔妃也早已不知所踪,仅剩的几名侍卫哪里抵得过来势汹汹的叛军。
“皇上气数已尽,就不必再兴师动众让人救驾了吧!”谢礁的声音响起, 数百将士将寝宫围困, 瓮中捉鳖。
看到他, 谢骛脸色大变,怒骂:“你这乱臣贼子, 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 必遭天谴!”
谢礁冷笑:“皇上怕是忘了星象官的预言吧?帝星将陨, 真龙在石!本王今日所为是顺承天命,本王便是那真龙天子!”
“一派胡言, 一派胡言!”谢骛颤抖着手指指着他,“你也配称为真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胜者为王, 败者为寇,你既然杀不了本王, 那就由本王来了结你!”
“四哥, 别跟他废话, 杀了他, 省得夜长梦多!”一旁的赵王催到。
越王也附和:“不错,这狗皇帝昏庸无道,早就该死了!杀了他,等我们的援兵一到,四哥你就能顺应天命,登上大位。”
“二位兄弟说得在理。”楚王持剑指向谢骛,对着那几个还护在他身前的侍卫说道,“给你们一个活命的机会,只要你们把他杀了,本王就放你们平安离开。”
“谢礁,你这狗贼!”谢骛大惊失色,频频后退,直退到了美人榻边,跌坐下去。
几名侍卫互看一眼,默契地转身向谢骛走去,对着他举起了手中的刀剑。
谢骛惊恐万分,瑟瑟发抖:“不,不不不,不要杀朕,朕给你们加官进爵,朕给你们荣华富贵,你们想要什么朕就给你们什么,不要杀朕,不要杀朕!”
然而此时此刻还有什么比活命更重要,几名侍卫没有丝毫犹豫,刀剑砍下,毫不留情。
谢骛哀嚎着,哭叫着,痛骂着谢礁不得好死,很快就被砍得不成人样,鲜血淋漓,一头栽倒,没了气息。
眼看谢骛断气,谢礁脸上露出笑容,转头对一名士兵说道:“去,把星象官全部给本王喊过来,让他们把那个预言公之于众,以助本王顺利登基。”
“楚王殿下,不用那么麻烦了,我已经把人都带来了。”
低沉好听的声音响起,一身银色铠甲的谢洛珩大步走进殿内,扫了眼血肉模糊不成人样的谢骛尸身,嫌恶地哼了一声,把目光放到了谢礁身上。
他的身后跟着奚成和乌秋,还有一众文官武将。
看到他,谢礁等人大惊:“谢洛珩,怎么是你?你来干什么!”他知道这个侄儿厉害,他若阻他,定又是一场恶战。
“自然是护驾勤王,诛杀叛党,难不成还是来恭喜你登基的吗?”乌秋鄙夷地说了一句。
“不,本王是顺应天命的真龙天子,这天下本就是属于本王的!”谢礁长剑指天,语声高亢激动,“谢洛珩,本王劝你还是乖乖俯首称臣,本王一高兴或许还能赏你个一官半职。我们的大军很快就会把整个皇城包围,你绝对不是我们的对手!”
“你们的大军是来不了了。”奚成目光灼灼,摩拳擦掌,“京郊三里外,那仗打得可热闹了,你们的大军怕是得全军覆没。”
赵王哈哈一笑,全然不信,只当他们故弄玄虚、胡言乱语:“我们三支大军数万人,你哪来的兵跟我们打,简直是异想天开,撒谎也不动动脑子!”
“哈哈哈!”奚成笑得比他更大声,“就知道你们不见棺材不落泪,带上来!”
他拍了拍手,一名士兵押着一人进来,用力一推,那人便跪倒在了谢礁他们面前。
谢礁定睛一看,此人是他的兵,原本应该是在进京的路上,怎么一身是伤,狼狈不堪?
“你怎么在这?”他急急问道。
那人抬头看清他,嚎哭道:“楚王,我们在京郊遇到埋伏,将士们奋力血战,可对方实在太强了,我方死伤无数,溃不成军,末将拼死杀出血路,前来报信……”
什么!谢礁闻言,大受打击,踉跄退后一步,不敢置信:“不可能!不可能!本王是真龙天子,皇位是本王的,本王怎么可能会输!”
“四哥,杀了他们,皇位依然是你的!”越王拔剑呼吁,“杀!”
他一剑刺向谢洛珩,谢洛珩唇角一勾,在他的剑即将碰到他之时,他右手一抬,两指捏住了剑尖,阻止了他的攻势,指力凝聚,长剑应声而断,断裂的剑尖反向刺向他的心口。
强悍霸道的力量穿透他的铠甲,没入他的心脏,他连哼都没哼一声就倒了下去,死不瞑目。
楚王和赵王愀然变色,止不住颤抖,他们的手下也惊惧万分,频频退后。
越王武功高强,少有敌手,没想到却被一招取了性命。
谢洛珩此人当真是可怕至极!
奚成双手环抱,哼笑:“你们在宫中的人马悉数死绝,如今只剩下这殿中数十人,也配跟我们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