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入赘吗?”在一旁听着的季攸攸给自己舀了一碗蘑菇汤,捧着坐到了严夙的另一边,一脸认真地问。
“你这孩子!”严夙眼一瞪,“云遨是东耀城的继承人,哪能给你这小丫头入赘?简直是胡闹!”
季攸攸一边喝着蘑菇汤,一边笑:“他若是肯入赘,那我就再考虑考虑,他若是不肯就算了吧,那说明他还不是特别喜欢我。”
“他知你出事,心急如焚,放下所有公事来看你,带来一堆灵丹妙药,只望你平安,这还不够喜欢你?他是何等身份,能纡尊降贵为你做到如此地步,又有几人能做到?”
“你是不是搞错啦?”雪凛忍不住凑上来反驳他,“那就算喜欢吗?那我主人为攸攸付出的岂不是千倍百倍?攸攸的命是主人救的,主人待攸攸一心一意,爱若珍宝,又有几人能做到?”她反问他。
“救命之事嘛……”严夙捋了一把黑胡子,似笑非笑,“倒也不必刻意强调,毕竟若不是某人先伤人心在前,攸攸也不至于丢了小命。修游,你说是不是?”他转向蔺修游,眯眼问道。
作者有话说:
大师兄(郁闷):结婚对象不是我,这婚事有什么好谈的?
第78章
◎他真的醉了。◎
被质问的蔺修游目光落到了季攸攸的身上, 但她安安静静喝着蘑菇汤,并不看他,仿若他这个人根本不存在似的。
他眸色暗沉, 勾了勾唇看向严夙:“掌门说得对, 是我伤了攸攸, 我会用余生来弥补,陪她左右, 不离不弃。”
严夙挑了挑眉,呵呵一笑:“那也要看攸攸乐不乐意让你陪着,往后她嫁了人,你这大师兄若还时不时在人夫妇面前晃来晃去, 不合适吧?”
“没有人可以越过我娶攸攸, 她的婚事没什么可谈的, 掌门可以不操这份心。”他语声平平,话却说得并不客气。
严夙恼了:“你这小子真是没了从前的半点规矩, 你师尊走了就可以在我面前放肆了吗?真当我怕了你的威胁不成!”
“不敢。”蔺修游垂眸。
“我看你没什么不敢的!这么多年也不知是在哪里学坏了, 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哪里还有我宝玥仙门大弟子的风范!”严夙忍不住气恼扼腕。
平心而论,他自是希望他能回宝玥仙门, 如今宝玥仙门是一代不如一代,新收的弟子中就没几个拔尖的,能比得上蔺修游的更是没有。
皓泽飞升了, 还有几个老东西不爱管事,躲在山里几十年都可以不露脸, 便当他们不存在吧。如今在宝玥仙门实力最强的只有青云, 可惜青云那不喜见人的性子加上时不时疯一回的状态……实在令他头疼不已。
若是蔺修游能回来, 倒是能给他长长脸, 可惜这臭脾气的小子……怎么说话呢!他要是态度端正一些、谦逊一些,好好地表一表衷肠,他顺水推舟撮合一下他和攸攸也不是什么难事。
开口就让他这个老人家下不来台,真当他老人家没脾气的?
这么看来,还是云遨那孩子温和知礼,讨人喜欢。
“掌门莫要动气,修游这些年在外,定是受了不少苦的,当年他被人冤枉深受重伤离开,心中也定有怨气。虽说皓泽仙尊还了他的清白,但已过去百年,又有谁能再还他一个公道呢?”见气氛不睦,于夜劝到。
坐在他身旁的苏冰栎正像小猫一样时不时亮起小爪子挠他一下,听他说出这番话,禁不住两眼放光,暗道:这男人倒是个脑子清醒讲道理的呢。
当下更是心生欢喜。
她见的男人不少,却极少见到这种正直又极有男人味的,上回他虽说要杀了她的黑猫,但其实也就是嘴巴凶了点,在她的胡搅蛮缠下,最后还是臭着脸把猫还给了她。自始自终,他没占她一下便宜,不小心被她碰着,脸红得跟什么似的,逃得比兔子还快。
当时她便觉得他有趣,往后的几天,她故意有事没事出现在他面前,卯足了劲勾引他,还使坏强行拽走了他的腰带,他面红耳赤,暴跳如雷,却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她更是得意。
这样的男人,岂不是比燕重那个渣男更值得她倾心?她倒要看看,他还能抵挡她多久,她早晚是要把他拿下的!
伏在腿上的手被她的两根葱段儿似的手指碰到,于夜像是被火烫着,一下缩回手,恶狠狠瞪她一眼。
苏冰栎一点不怕他,冲他娇媚一笑,只当他是只纸老虎。
严夙听了于夜的话,也知他说的是事实,热血方刚的男儿受那样的屈辱,终究是心头的一根刺,很难放下。
他当下便缓和了语气,对蔺修游说道:“知你受了委屈,但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还是放下为好。攸攸,你说是不是?”他转而看向默不作声喝蘑菇汤的小姑娘。
被点名的季攸攸抬起头,笑靥明媚:“我觉得掌门说得很对。”
这话听得严夙极为受用,往日他没怎么和这小丫头相处过,只听人说这丫头嚣张跋扈,心思又不够好,做了不少坏事,得罪了不少人,但如今看来,可不只是一个乖巧懂事的小丫头。
真是人言可畏啊!
季攸攸又道:“掌门,大师兄待我如父如兄,定不愿意我这么小就嫁人的,希望掌门能体谅他的心情,不要因此跟他置气。”
如父如兄蔺修游看她一眼:“……”心中所思所想一言难尽。
“至于我的婚事嘛,我是觉得,上官三公子跟卫蓉师姐的婚约才刚解除不久,实在不适合在这样的节骨眼再定婚事,若再出什么意外,岂不是贻笑大方。”
“我觉得攸攸说的不无道理。”于夜一边说着,一边搬着凳子往边上挪了挪,离苏冰栎远一些,正襟危坐,面无表情。
提起卫蓉,严夙一张老脸有些挂不住。卫蓉是他的外甥女,他一向疼爱她,对她多有纵容,没想到她会做出那种丢人现眼的事情,害他在上官景枫面前也矮了几分,想起便是一肚子气。
攸攸说的倒也没错,若是轻易就将她和上官云遨的婚事定下,且不说她愿不愿意,蔺修游势必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再闹出什么幺蛾子,他这张脸可就彻底丢尽了。
罢了罢了,等明日便先打发了上官景枫父子吧。
“今日小聚,不说那些了。攸攸做的蘑菇汤我还没喝,让我尝一尝。”他端起面前的蘑菇汤吃了一口,赞不绝口,“不错不错,攸攸这手艺堪比宫廷御厨,我定要吃个三碗!”
季攸攸笑了:“这蘑菇汤对掌门来说可算不得什么,掌门就别夸到天上去了,我倒是给掌门准备了另一样好东西,掌门定会喜欢的。”
“哦?是什么?”严夙来了兴致,好奇地问道。
季攸攸起身走到树后,捧出一个酒坛子,放到了严夙面前:“黄氏酒坊的十年花雕,第十代传人黄有樽亲自酿造,掌门喝一口便知。”
“黄氏?”严夙面露惊喜之色,双手摸着酒坛子,像摸着什么稀世珍宝,“可是浙江绍兴的黄氏?”
“没错,是掌门心心念念的黄氏花雕酒,绝对正宗哦,树后面还有九坛呢。”她打听过,掌门好酒,最喜欢的就是黄氏花雕酒,常常偷偷跑去人界,在黄氏酒坊喝得酩酊大醉。只是自从与他交好的黄氏老祖宗仙游后,他便不怎么去了,但心里多少还是怀念。
“你这孩子真是有心了!”严夙一把年纪竟忍不住红了眼眶,似是想起故人。
季攸攸不由腼腆了下:“其实,我是有事相求掌门,所以才会想法设法想要讨掌门欢心。”她老实交代。
“什么事尽管说,能答应的我定会答应。”
“就是……以前我不懂事,害风长老中毒,无法行走,心里一直非常愧疚。近日我打听到了能让风长老重新站起来的办法,其中一味药材是雪百合,我知道掌门手中有一朵……”
“这也算是事?等下我便取来给你。”没待她说完,严夙便明白了她的意思,一下就答应了,“长旋那件事啊确实是你做得不对,如今你能主动弥补也算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若长旋真能恢复如常,我相信他也会原谅你的。”
季攸攸开心不已,眉眼弯起:“多谢掌门!”
严夙一挥手,开了酒坛,对蔺修游和于夜说道:“既有美酒,我也不藏着掖着,今日我们尽情豪饮,一醉方休!”
*
天色暗下时,三人都醉了。
两名弟子扶着严夙离开,于夜则被苏冰栎扶着送了回去,还剩下蔺修游撑着头坐着,似是睡着了,风吹起他的衣角,迎风招展,他睡姿倾城,宛若谪仙。
然而,季攸攸看都没看他一眼,将桌子收拾好,就要回房。
“攸攸……”站在一旁的雪凛实在不忍主人就这么被丢下,弱弱地出了声。
“嗯?”季攸攸转头看她。
“主人……主人醉了,你不扶他回房吗?”
“不是有你吗?”
雪凛一听,原本白得透明的脸蛋更白了:“我要是敢碰主人,主人一定会灭了我的。”
“那就让他在这呆着吹吹风吧,呆一晚上不要紧的。”无情得很。她说完便回了房间,将门关上了。
雪凛:“……”好心酸。
她忍不住看向主人,却见主人身形一晃,凭空消失了。
好、好吧。
季攸攸进了房间,正要点灯,惊觉一阵风掠过,下一刻她就被人按在了墙上。她刚要开口,唇瓣被人衔住,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酒香浓郁,气息微凉,男人驾轻就熟,吻得深入而忘情。
夜色沉沉,季攸攸陷入一片黑暗,推不动他,打不痛他。喝了酒的男人力气比往常更大,动作比往常更粗鲁,吻得她疼极了。
直到她透不过气来,他才意犹未尽地放开她,哼笑着在她的唇上轻啄了下,语声无奈又宠溺:“真无情啊……”
季攸攸浑身一松,感觉面前的人气息瞬间消失,她生气又莫名,点上灯才发现他根本就没有走,而是躺到了她的床上,侧着身撑着头,睡着了。
刚被轻薄,现在又被抢了床,她气坏了,走过去拉他:“起来,回你自己的房间去!”可是她用尽了吃奶的力气,他竟纹丝不动,呼吸均匀而沉重,看上去像是睡得沉了。
“蔺修游,你别在我面前装,你再不走,我就真的再也不理你了!”唇畔又痛又麻,床上的人也不知是真醉还是装醉,怎么拉也拉不动,她越想越窝火,看着他俊美无俦的脸,怒从胆边生,转身去拿了笔墨。
“不走是吧?我看你明天怎么见人!”
“嗯……”蔺修游无意识地应着。
其实,他真的醉了。
第79章
◎疯批长老。◎
于夜高大, 苏冰栎娇小,他烂醉如泥,她扶着他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他扶回房间, 把他扶到床上。
累得气喘吁吁。
她伏在床边, 托着下巴看着床上醉得人事不知的男人, 笑容忒坏。
雪白修长的手指一点点轻划过他的脸,他的皮肤粗糙, 娇嫩的手指被他的胡茬刺得微疼。
他的长相并不俊美,至少和燕重相比,他实在乏善可陈,可她却觉得这样的他格外有魅力, 又安全又可靠, 让她那么那么想……睡他。
可他却避她如洪水猛兽。
她偷偷想, 如果她趁着他醉酒和他成了事,他醒来会不会吓昏过去?
她想来想去, 终究还是没那么做, 她是要勾他来爱她, 可不是要倒贴,那样也太损她的魅力了。
不过, 还是要吓吓他!
她坏坏地笑着,灵巧地爬到了他的身旁,背对他躺到他的臂弯, 拉过他的手环住她的腰,紧紧贴着他的胸膛。
他的胸膛又热又硬, 呼出的气息带着一股子酒气, 吹得她脖子痒痒的。她用力拧了拧他的手背, 他一点反应都没有。
“大笨蛋。”她娇嗔地轻骂一句, 满足地闭上了眼睛。
*
蔺修游醒来时,天已大亮,外面阳光明媚。
他睁眼还觉得有些头昏,起身坐了一会,环顾四周才发现他睡在攸攸的房间。
一时茫然,俊眸微眯,想了一会才回想起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是他强行进了她的屋,吻了她,还占了她的床。
昨晚,他们三人把十坛酒喝了个底朝天,刚喝完的时候他还有些意识,听到了她和雪凛的对话,心中烦闷,没能控制自己,对她做了出格的事。
想必,她又要生他气了。
抬手撑住额头,他无声哀叹,却感觉脸上有些异样,摸了摸,眼眸闪过一丝疑惑,抬手凝出一面水镜,照了一下。
镜中赫然出现一张画了水墨画的脸……他一惊,旋即哭笑不得。
那丫头……
仔细看了看,她倒也不是乱涂乱画,而是画了个小姑娘叉着腰颐指气使地在教训一个抱头蹲着的卑微男人。
嗯,她在教训他。
画功虽然拙劣,画得却还挺可爱,他竟有些舍不得擦掉。
看了半晌,他扯下一块衣角,以灵力把画拓印到了布上,这才以水灵洗去脸上墨迹,下了床。
打开门,门外传来阵阵药香,季攸攸正托腮坐在树下的矮凳上,守着一个炉子,炉子上的罐子里煮着药,冒出热气。
她安静沉思的模样,宛若一幅精致的美人图,令人心动不已。
他走了过去,在她身旁蹲下,转头看她,过了一会才轻声道:“昨晚……我喝醉了。”
季攸攸看都不看他,只当没听见。
“……做了什么我都忘记了,不是故意的,你不要生气。”他诚恳地向她道歉。
懒得跟你生气。季攸攸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继续无视他,拿起一旁的大蒲扇,扇了扇炉子。
他霸占了她的床,她一晚上没睡,干脆借着月色开始煮风长老的解毒药,到现在已经煮了快五个时辰,等下就好了。她加了不少养生补气的药材,闻起来很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