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霜的眼眸中缓缓升腾起了笑意,心中的思绪也放在了一旁,她两三步走到门前,还未等推,木门便被打开了。
燕霜微怔,随后笑道:“珍珍,你也在。”
开门的正是霍珍珍,她脸上带的事一如既往的笑容,见到了燕霜满脸惊喜:“燕姐姐,你终于回来了,我们等你好久了!”
燕霜一愣,抬头看向霍珍珍身后:……
燕霜:……怎么会有这么多人!
燕霜半晌憋出一句话:“你们都没事了吗?为什么就聚在这里?燕安呢?他去哪了?”
刘一样从树上跳了下来,嘟囔道:“为什么你一回来就找那小子?”
燕霜没理刘一样,她往里走了两步,忍不住对着旁边正和南宫凌风逼逼赖赖的阿察说道:“祝你早日超生并不是祝福的话,祝你生日快乐才是。”
阿察哈哈笑起来,将手里的酒杯朝着燕霜和南宫凌风扬了扬,随后道:“大家懂不就好了吗?你们中原人真是事多。”
南宫凌风脸色难看,他似乎是按捺住了想要下些药的冲动,理都没有理阿察,见燕霜回来了,他也懒的客套,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尘土,纡尊降贵般说道:“说一声,我们回药王谷了。”
燕霜:?
燕霜:“你谁啊回药王谷回就回啊,为什么要跟我说?”
南宫凌风脸色更差了,他像是强忍着不要发火,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自己跟这个女人真是犯冲,每次见到她都没什么好事,但是苏红裳很喜欢她,南宫凌风只能忍着。
他道:“我是替红裳说的。”
燕霜看见南宫凌风吃瘪的样子心情就很好,于是她问:“红裳人呢?”
刘一样坐在石桌旁嗑瓜子,跟阿察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闻言便道:“买东西去了。”
燕霜就懂了,不知道怎么了,自从回到京城,苏红裳就像是解开了身上最为女人逛街的任督二脉一样,每次逛街跟扫货似的,买买买基因深深刻在骨子里,也许是要回药王谷了,这要买一堆东西带回去。
房屋的门打开,燕安看见了院子里的一大堆人,先是微微皱起眉,随后一眼见到了燕霜,眉眼才缓和下来,带上了笑。
“你回来了,霜姐。”
燕霜眼睛一亮,她朝燕安摆了摆手:“来来来,吃东西啊,阿察带来的北戎特产。”
燕安闻言便也坐了过来,就听见燕霜问他:“你刚才在干什么?”
燕安对燕霜是知无不言:“行哥身上的伤算是好全了,我只是检查一下。”
燕霜听了顿了顿,随后她放下手里的奶酥,她知道燕安说的是什么,一年前京城凶险万分,皇位之争走错一步都是万劫不复,燕行帮她分担了一般的压力,自然也并不轻松,还受了不少伤。
“我去看看他。”燕霜还是有些担忧,站起身来就往屋子里走去。
等燕霜一走,一旁的刘一样就开始阴阳怪气:“怎么这时候又开始叫霜姐了?以前不是还直呼其名吗?”
阿察在一旁发挥自己搅屎棍的能力:“刘公子,这你就不懂了,这叫情趣,你懂么?”
刘一样:……你他妈都说我不懂了又问我懂不懂。
刘一样:“求你,好好学学官话吧。”
霍珍珍一把子糊了阿察一脸,小手捂住了阿察的嘴,朝着刘一样尴尬地笑:“他这人就这样,你别跟他计较。”
轮到南宫凌风阴阳怪气了:“呵,堂堂北戎三皇子,话都讲话不好。”
霍珍珍一听就怒了,她将手放下来,皮笑肉不笑地朝南宫凌风道:“不比南宫谷主,差点因为讲不好话,被苏姐姐抛弃了。”
南宫凌风眼神一沉,多了几分阴郁,看着霍珍珍的眼神都有些不善。
阿察勾起唇,将霍珍珍拉到一旁让她坐下吃东西,毫不避讳地看着南宫凌风,原本看起来有些傻气的眼神都多了几分锐利:“南宫谷主,一个大男人都听不得别人的几句埋汰了?”
这时候官话就说的很好了!埋汰这么高级的词汇都会用了。
南宫凌风原本玉树临风的模样都有了一丝裂缝。
他听不听得了,也不是你们这两个人一起来说他的理由吧!
燕安在一旁悠闲喝茶看风景,刘一样看着话题偏到了一旁,忍不住磨了磨牙。
他不是没有告诉过行哥,可行哥听了之后一点反应也没有,并对此事接受的非常良好,还反过来教育他。
“刘一样,你这个毛病得改改了。”
他什么毛病?他只是不爽而已。
此时买东西的苏红裳回来了,看见一伙人都坐在门口,还奇怪道:“怎么都坐在这,燕霜大人呢?回来了吗?”
刘一样实在是懒得理跟小学生似吵架的南宫凌风和阿察,也不想看见燕安这幅样子,他像是接受了现实一样在一旁懒洋洋地吃东西,听见苏红裳的话,指了指燕安:“诺,你问他,他知道。”
苏红裳眼神一眯,她面上满是笑:“呵呵刘一样,我问他干嘛,我是在问大家呀。”
刘一样闻言,抬眸和苏红裳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顿时对对方的心思心知肚明。
燕安:……
燕安心里叹了口气,所以说,这群人里面就没有一个成熟一点的吗?
……
燕霜敲门进的时候,听到的是燕行平淡的声音。
“进。”
燕霜推门进去,就看见燕行正给自己的手臂缠绕着纱布,他将袖子挽起,露出了结实的手臂,上面还有着些或多或少的陈旧伤痕。
“燕安不是说你好了么?怎么还缠纱布?”
燕行听着声音就知道来人是谁,闻言也只是抬头看了燕霜一眼,就好像只是确认一下对方现在的状态,随后便低下头认真地缠纱布。
“药敷而已,并非受伤。”
“哦。”燕霜坐在一旁,看着燕行的动作。
当初这个小院子,就是燕霜年少的时候,特地攒钱,想要买下来的。
后来燕行知道了这件事,和她,刘一样一起,选择了这个地方。
这里是燕霜的梦想,梦想有一天她不再是影卫,在这偌大的古代王朝,有一个可以生活的家。
如今这个梦想实现了。
究竟燕行是不是她的哥哥,燕霜觉得这并不重要,其实燕行早就用自己的行动告诉了她,他们永远都是家人。
燕霜从来都没有想过,燕行竟然真的会为了他们,改变了自己忠于皇帝的想法,选择在最后关头,带领着影卫站在太子一边,最终帮助太子拿下了皇位。
影卫是不应该有自己的思想的,但是燕行原本就不是在意这些事情的人。
似乎是感觉到了燕霜的走神,燕行声音里有些无奈:“你进来究竟是做什么的?”
燕霜回过神来,眨了眨眼:“哦,我就进来看看你受的伤好一点了没有,我们不是有段时间没见面了吗?”
燕行冷峻的神色似乎没什么变化,但是眼神似乎有些古怪,最终柔和了几分眉眼:“现在你看到了,可以出去了。”
燕霜一顿,她感觉到了一丝奇怪,随后她直视着燕行,就好像是想仔细地看看究竟是哪一点让她感觉到奇怪。
“你怎么像是想要赶走我一样?”
燕行低头缠纱布,闻言道:“无事。”他像是感到了又些无奈,最终抬起头看向燕霜,顿了顿最终说道,“……我和夜幽冥打了一架。”
燕霜就知道为什么燕行怪怪的了,她知道双方一定没有下死手,不然燕行就不会好好地站在这里了。
“他来了?”
燕行微微颔首:“同平邑县主一起来的,随后走了。”
燕霜托腮:“没想到啊,洛仙儿还是和夜幽冥旅游去了。”
燕行看了燕霜一眼:“若是想去,你也可以去。”
“然后活都让你干?”燕霜开了句玩笑,“我像是这么没良心的人吗?”
燕行看向燕霜如今毫无阴霾的笑容,那种眉眼间若有若无的几分忧愁也没有了,他顿了顿,最终唇边也缓缓的露出了一个细碎的笑,原本冷峻的神情都柔和了许多。
燕霜出门前还在唠叨:“包扎好了就出来吧,今天阿察珍珍,还有南宫他们就要离开京城了。”
听见了燕行嗯的一声,燕霜在跨出门的的瞬间,声音很轻,但是燕行却很清楚的听见了。
燕行微微一怔,在安静的内室坐了半晌,最后发出了一声轻笑。
燕霜在离去的时候,轻声说道——
“谢谢你,哥。”
夏日的风也带着一丝炎热,吹起了树叶发出了哗啦啦的声响,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斑驳的树影在摇晃,西斜的太阳正在洒落着落日的余晖,空气也清凉了不少。
见到燕霜出来,燕安便轻声道:“时辰不早了,东西买回来了,是醉香楼的新出的宴席,过来吃饭吧。”
燕霜听了眼睛就一亮,明明两三步就可以走到的路,愣是用了轻功闪到了桌旁。
阿察都已经开始等着不耐烦了。
“你们兄妹两个聊个天怎么聊这么久,天天见面不等人吃完饭讲不行吗?”
霍珍珍推了推阿察,阿察:?
阿察:“怎么?他们不是兄妹?”
南宫凌风讽刺道:“不是一个姓的人都是兄妹。”
阿察额头上的青筋都爆起来,他说每一句话,这个男人总是要回一句,要不是看在都是燕霜朋友的面子上,他真的是想和这个人打一架了。
燕霜:“你们不吃我吃了。”
说完燕霜便没有再管吵架的两个人,开始筷子快速在桌子上移动。
其余人也热火朝天地聊着天,吃着饭。
霍珍珍目瞪口呆地看着燕霜和刘一样坐在一起飞快地吃东西,就好像是饿死鬼投胎一样,虽然动作迅速,但是姿态倒是还挺优雅的,让看的人都食欲大增。
看见了她的傻样,一旁的苏红裳以过来人的身份告诉她:“别傻看着了,燕霜大人和刘一样吃东西总是这样,这些日子两个人也经常一起约饭,再看下去,东西都要被他们吃完了。”
燕霜手里握着的筷子紧了紧,发现纹丝不动,她深吸一口气:“刘一样,那旁边不是还有吗?”
刘一样:“霜姐,你这就不厚道了,明明这是我先夹到的,怎么就让我夹旁边的呢?”
燕霜:“你都叫我霜姐了,尊重长辈懂不懂啊?”
刘一样:“我哪一次没有听你的?”
两个人手上的筷子功夫眼花缭乱,但是却没有一丝一毫将底下的菜扰乱分毫,倒是让人看得惊叹一声好厉害的功夫。
苏红裳对着霍珍珍压低声音:“你瞧,燕霜大人虽然同刘一样经常如此,但是却从不浪费粮食。”
苏红裳眼神划过桌上的每一个人,凌风在和阿察吵架,许久都没有见过他如此鲜活的模样了。
燕霜大人在和刘一样明中较量,打打闹闹,而燕……
苏红裳微微一怔,燕安与不知何时已经出来的燕行大人,两个人正安静地吃着东西,而燕行大人,正在将燕霜大人和刘一样想要吃的几样不知不觉中吃掉了。
似乎是注意到了她的目光,燕行大人毫不脸红,无波无澜地看了她一眼,便低下头继续吃着东西。
苏红裳注意到燕安旁边还有一个碗,里面放着燕霜大人喜欢吃的几样。
最终她怜悯的目光看向了刘一样。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但是有些人,是有人在旁边帮忙觅食的。
这样鲜活又平静的场景,苏红裳觉得,她一辈子也不会忘记了。
等到刘一样的怪叫在院落中响起,燕霜已经美滋滋地吃起了燕安特地帮她拿到的食物。
她和燕安对视了一眼,忍不住笑了,眉眼弯弯。
燕霜觉得眼前这样的日子,就是她最喜欢的日子。
而她做到了。
将梦想变为现实。
燕安也弯着眉眼,神情柔和,轻柔地将她落下的碎发撩到耳后。
“慢慢吃。”他说。
嗯,慢慢吃,她不再是那个可能有了今天没明天的影卫了。
他们可以,将生活的脚步,放慢一点了。
只要他们在一起,这样生活下去,就很好。
微风吹过,树叶哗啦啦作响,西斜的余晖透过缝隙洒落在院落,洒在了榕树下静静立着的石碑上。
石碑周围花团锦簇,上面还有着三杯酒,微风吹过,荡起阵阵涟漪。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