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玉寺人
时间:2021-11-14 00:41:09

  楚知州接电话倒是快,声音有一丝疑惑:“秦臻?”
  “是我,麻烦问一下林空竹在宿舍么?”秦臻急得要命也没那闲心迂回了,直接了当的问:“我打不通他的电话,他也没回我信息。”
  “啊?他今天只有一上午课早就走了啊。”楚知州闻言也是一头雾水:“出什么事了么?”
  他的回答瞬间让秦臻心凉了半截。
  所以到底是因为什么,才能让一个平日里二十四小时开机并且从来都是秒回她信息的人就这么失联了?
  秦臻声音僵硬:“我不知道。”
  她是真的不知道,她就是……联系不上他了。
  “你先别着急。”对面的楚知州宽慰了她一句:“老三平时爱去图书馆,那儿信号不太好可能接不着电话,我去找找。”
  秦臻急的鼻尖都有些酸了,强压着想哭的冲动‘嗯’了一声:“谢谢。”
  挂了电话后,就和等待救援电话一样等着楚知州的消息。
  结果楚知州的电话没等到,却直接等到了林空竹打回来的电话。
  这个来电的铃声无疑就像是在秦臻的脑神经上蹦迪,她立刻接起来,急的都快破音了:“喂?你怎么不接电话!”
  “请问刚刚是您打过这个号码么?”结果对面传来的却是一道中年男人陌生的声音:“您是这个号码的紧急联系人么?”
  秦臻愣了,回过神后连忙答:“我是!请问林空竹在哪儿?”
  该不会他手机丢了被人捡了吧?
  “我们这边是西宁第三医院,手机的主人发生了意外,被紧急送到医院后正在手术治疗。”男人很快的回道:“您要是紧急联系人就过来医院一趟吧,需要有家属签字。”
  秦臻怀疑自己是出现幻听了,她声音艰涩的发出声音:“什……么?”
  林空竹白天还好好的出门上课,一切正常,怎么可能突然发生意外到需要住院手术的地步了?这人会不会是骗子?
  极度恐慌的状态就是让人对周围的一切都容易产生怀疑,可恍惚中秦臻还是记下来男人所说的医院,手术室,还有据说林空竹很危险的状况。
  挂断电话后,周围就显得静的可怕。
  秦臻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接了个什么电话,女孩脸色苍白的像纸,怔怔的换了衣服就跑了出去,近乎跌跌撞撞到踉跄。
  很多年后回忆起来,秦臻依然记得那是自己最害怕的时候。
  屋外大雨滂沱,却根本没有记得拿伞。
 
 
第44章 控制欲   他又没死,矫情什么?
  秦臻打车跑到三院的时候, 整个人从里到外都被雨淋得湿透了。
  女孩顾不上周围有多少人像看着女疯子一样的眼神看着自己,自顾自的找到了电话里男人说的急诊手术室,那里围着好多好多人, 秦臻是温室里娇养出来的花朵,对这些事情根本一窍不通。
  她即便找到了急诊室也是蒙的,只能抓着护士问林空竹在哪个手术室。
  可是病人这么多, 谁又知道‘林空竹’是谁呢。
  幸好秦臻快要急哭了的时候,听到不远处有一个护士举着一个文件夹在高声喊:“林空竹的家属来了么?林空竹的家属来了么?”
  秦臻如闻天籁, 连忙顺着声音跑了过去:“来了来了!这里!”
  护士狐疑的打量了她一眼:“您是他什么人?”
  秦臻:“我是他女朋友?请问林空竹到底怎么了?”
  “女朋友不行, 直系亲属来了么?”本来松了口气的护士立刻又皱起眉头:“再不来耽误手术了。”
  “在外地读大学上哪儿找直系亲属去?飞过来还需要时间呢?”秦臻听着, 火气就一下子上来了:“这字我不能签么?”
  听到是在西宁读大学的外地大学生, 小护士立刻知道签字这事儿更棘手了, 她对秦臻说了句‘稍等’就连忙回去问主治医该怎么处理。
  医院里形形色色的人数不胜数,唯一不变的就是每个人都忙成了陀螺。
  呆站在原地的秦臻比起别人来, 反而像是一个异类了。
  刚刚负责跟她沟通的护士很快回来,手里还拿着林空竹的手机:“女士, 您能联系到林空竹的家里人么?”
  “我们是江坞的,离得很远。”秦臻眼眶有些酸, 声音发颤:“不能给他先做手术么?我签字, 出了事情我负责。”
  她说着说着就忍不住呜咽,忍了好久的眼泪犹如豆大的珠子一样噼里啪啦的向下掉。
  “女士, 您别哭啊,不是不给他做手术, 只是您先签了字之后也得找直系亲属补签,否则我们医院这边交代不过去。”护士哭笑不得,递过去一张纸巾:“放心,我们绝对会给病人做手术的。”
  秦臻这才放心了几分, 她答应了护士会联系林空竹的家属,而后哽咽着签下手术同意书才接过手机。
  看到那个手术同意书,秦臻才模糊的知道林空竹受伤的地方——利器捅入腹部,造成胃粘膜破裂导致的大出血需要做修复手术。
  这种手术基本就是和时间赛跑,一分钟都等不得,虽然医院口口声声说要家属签字,可实际上在救护车把林空竹送来的那一刻手术就已经开始了。
  兵荒马乱的签完字拿到林空竹的手机后,秦臻才从旁边报警叫救护车的好心人口中拼凑出来少年的出事过程。
  其实没什么乱七八糟的阴谋论,就是非常戏剧化的一次事件,一伙劫匪当街犯案的过程中波及到了林空竹,被抢的是另外一伙年轻的学生,少年只是一个倒霉蛋而已。
  秦臻听着听着就出离愤怒,红红的眼眶看着旁边的人:“那几个混蛋呢?抓到了么?”
  叫救护车送林空竹来的好心人表情有些不自然:“呃,警方应该还在通缉中。”
  “谢谢你。”秦臻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道:“真的很谢谢。”
  如果没人帮林空竹一把,任由少年倒在血泊中的话,后果会是怎么样她真的不敢想。
  秦臻走到医院走廊尽头的一个安静区域,拿着林空竹的手机翻找通讯录。少年的手机密码他是知道的,就是……她该怎么和老人家说呢?
  女孩第一次觉得自己像是社恐,她看着屏幕上‘外公’的电话备注,指尖僵硬的要命。
  但没办法,她只要还有一点责任心,就肯定是要通知林空竹的家里人的。
  秦臻深吸一口气,按下通话键后放在耳边,听着‘嘟嘟’的盲音结束被接起来时,少女忍着声音的发颤,尽量平静道:“你好,是林空竹的外公么……”
  她尽量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清楚,然后在老人家显而易见的哭腔里要来他们的身份证号帮着订了机票。
  再三仔细嘱咐后,秦臻才挂了电话。少女有些无力的坐在长廊冰冷的椅子上,放在平时湿乎乎的衣服黏在身上是一定要挑剔念叨的,可现在她连注意都注意不到了。
  说实话,秦臻心里很不安。
  不仅仅是因为手术室里的林空竹,还因为他外公外婆两个老人家要折腾过来,她真的很担心两个老人的安全问题。如果出了什么意外,在林空竹危险的时候,她该怎么交代?
  她真的承担不起这个责任,一瞬间,秦臻甚至有一丝想拜托秦忱的想法,但还是压住了这个念头。
  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秦臻还是不想让她家里的人参与到自己和林空竹的事情里来,她不想让他们对林空竹有别的看法。
  正胡思乱想着,耳边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臻臻,现在怎么样了?”
  是郁白郡和楚知州,刚刚自己来的路上接到了楚知州的电话,后者本来想秦臻告诉图书馆没找到人的消息,却意外听到了这种骇人听闻的事情,就也马不停蹄的赶来了。
  郁白郡见到秦臻神色恍惚,浑身上下都湿透了的模样心疼的不行,连忙拿出纸巾弯下腰来帮着她擦脸:“不急不急,一定没事的。”
  秦臻一直没意识到自己的手是紧紧的攥在一起的,直到现在郁白郡过来轻柔的拉起她的手一根一根掰开,少女才看到自己洁白的手心都被她尖细的指甲掐出红痕了。
  她的确紧张的时候就有这种臭毛病,之前林空竹还说过,然后帮她温柔的吹。
  “小白。”秦臻抬眸,迎着水光的眸子看着郁白郡:“我很害怕。”
  她真的非常害怕手术会不成功,会出什么意外,怕到身体都生理性的在颤抖……她忍不住。
  此时此刻别人说什么安慰的也是没有用,郁白郡只能揽着秦臻细瘦的肩膀轻轻拍着安慰,然后和她一起盯着手术室上的灯。
  不知道盯了多久,身子多半都坐僵了的时候那盏亮起的手术灯才灭掉,
  几乎是顷刻间秦臻就站了起来,一点也不似刚刚的麻木不仁,飞速跑到了手术室门前。
  看着医生戴着口罩从手术室里走出来,秦臻就像沼泽里的人看到了救援队,都激动到语无伦次了:“医生,我、我男朋友怎么样了?”
  “手术很成功。”主治医对着秦臻机器人一般的报告着:“病人已经送到病房里了,注意观察今晚的危险期。”
  其实是林空竹的胃一直就不太好,这次还正好伤到了,所以修复手术的时间稍微长了一些,但大出血控制住了其余的风险就不是特别大。
  秦臻被护士带到病房里才看到躺在床上的林空竹。
  少年身上插了好多管子,穿着病号服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他脸色白的像是冬天的初雪,在漆黑的发丝衬托下仿佛又冷又虚弱,几乎让人不敢多看。
  女孩脑子里‘嗡嗡’的,忍着头疼想哭的没出息心态,仔仔细细的记下来一旁护士告知自己的注意事项,这才走进了病房里,小心翼翼的坐在床边。
  “傻瓜。”秦臻纤细的指尖轻轻的碰了下林空竹毫无知觉的,冷冰冰的手指,轻声呢喃了一声。
  她忽然就想起之前林空竹告诉自己的一句话: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伏。
  坏事总是伴随着好事一起发生的,少年莫名其妙的这么倒霉了一次,接下来肯定会逢凶化吉。
  在此之前的痊愈阶段,自己一定会好好照顾他。
  林空竹做了一个很漫长的梦。
  梦里自己是十岁的小男孩,被成之美从青礼拉到了江坞的医院里,很长的一段路,路上女人一直在打电话,偶尔扫向他的几个眼神冷的像冰。
  可笑男孩当时小,什么都不懂,只会很怂的害怕。
  然后就是,怎么也逃不过去的医院,冷冰冰白花花,像是……太平间。
  林空竹对于医院最初的意义就是可怕冷漠,每一个医生都只会抽他的血,疼,疲倦。所以无论什么时候,少年对于医院这个地方都有一种天然的排斥感。
  但当男孩的时候,他是逃不掉的。
  又一次的抽完血后离开医院,江坞的冬天下起了雪,冷的要死。
  成之美敷衍的把男孩交给陈明朗让他送回青礼后就着急忙慌的离开了,她不知道的是,男人也碰巧接了一个紧急来电,随后就忽略了存在感几乎为零的小男孩,把他一个人留在冰天雪地里。
  医院周边就是郊区一样的地方,男孩穿着单薄的衣服被冻的缩成一团,白皙的脸红彤彤的,没出息的留下了两行鼻水。
  他不知道自己站着等什么,也不知道要等多久,只感觉漫天的冷空气里没有能藏身的地方。
  那次是林空竹觉得自己距离‘死亡’最近的一次,小男孩不知道死亡是什么,只知道自己快被冻的没有知觉了。
  直等到他缩在花坛的台阶边意识都模糊了的时候,陈明朗才匆匆的赶回来把他送回青礼。
  那次回去后,林空竹整整病了一个月。
  乡下的医生说有点伤到了肺,不能咳嗽太狠,于是老人家只好天天给他喂中药止咳,而十岁的孩子哪有爱吃苦的呢?那段经历,林空竹并不会刻意想到,但偶然回忆起来,印象最深的就是冷和苦。
  这两个关键字基本也是他前十几年的人生写照。
  因为男孩被冻伤了,接下来好长一段时间外公外婆都排斥成之美带他回青礼,女人吃了闭门羹后还曾经不屑的嗤笑道:“又没冻死,矫情什么?”
  在她眼里,林空竹只要不死掉都是没资格叫苦的。
  但那次的确是给男孩留下了肺部和关键处的病根,老中医叮嘱着家里人不能给自己洗凉水澡,喝凉的,要注意保养这些事,林空竹从小也就养成了喝热水的习惯。
  秦臻曾经笑话过他老古板,总拿着保温杯喝热水,但实际上……他的确比较习惯喝热水。
  生冷的东西吃多了,身体就会不舒服。
  被扔在冰天雪地里的感觉,真的是冻的骨骼发疼,很疼。
  就像现在,从胃部灼烧的感觉蔓延至全身一样——林空竹倏然睁开了眼睛,眼前一片昏暗的天花板,鼻尖都是消毒水的味道。
  林空竹下意识的想起身,微微一动纱布紧紧抱着的腹部就发出牵扯的痛感,少年轻轻蹙了蹙眉。
  而后,听到一声细小的‘呜嘤’声。
  林空竹视线顺着床头灯微弱的灯光蔓延到自己左手边上半趴着一个娇小的姑娘,黑发披在瘦弱的肩背上,秀气的眉心微蹙,似乎梦里也睡不踏实。
  少年轻轻一怔,忽然反应过来自己刚刚梦中缺失又渴求的那一抹东西是什么了。
  他梦里都是苦,可秦臻是甜的。
  就像一束光,强势到近乎不讲理的剖开自己心里所有的阴暗面硬是照了进来,让那些泛起的灰尘和魑魅魍魉作祟的情绪都无处遁形。
  从以前开始,她就有这样的本事了。
  林空竹无意识的抬了抬唇角,修长的手指轻轻抬动,触上女孩细嫩柔软的脸颊。
  秦臻睡的很不踏实,脸上有一丝瘙痒的异动就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
  朦胧间,她似乎看到林空竹盯着自己,床头灯下少年黑曜石一般明亮的眼睛里,情绪是从未有过的极致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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