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他这几年,所谓的‘出差’,整天和那个教授东北西跑到苦地方,就是有这样的风险吧。
秦臻眼睛扫过那道不怎么明显的疤,还有林空竹脸上因为肤色白皙所以很明显的巴掌印,刚刚短暂忽视掉的火气又上来了。
她退后两步离林空竹远了些,防备十足:“你滚吧。”
林空竹捡起眼镜重新戴上,他本来齐整的头发现在有些乱,几缕黑发掉在额前,本来严肃的风格平添了一丝少年气——就是因为脸色苍白,显得有点颓废。
但镜片背后的眼睛亮晶晶的,盯着秦臻:“能说几句话么?”
“你干嘛?”秦臻双手抱肩,警惕的看着他:“赖着不走我真的会报警的。”
“还有一件事想问。”林空竹笑笑,在秦臻毫不客气的撵人声中还是轻声道:“十月份校庆,你会去么?”
秦臻:“不去。”
拒绝的毫不犹豫,甚至没经过什么思考,态度可以说是决绝到一定地步了。
可是林空竹做好了这次回来后就会碰无数钉子的准备,所以即便被秦臻呵斥了,心态也依旧很好。
“很希望你去。”男人整理了一下袖口,刚刚的情绪狼狈过后就又很快恢复了冷静的状态,一如既往的清隽优雅:“到时候,有些事情想和你说。”
“你想说什么?”秦臻抬眸,疑惑地看着他:“现在说不行么?”
林空竹:“没气氛。”
……
神经病。
“爱说不说。”秦臻‘砰’的一声关上门,冷哼道:“我才不去。”
第72章 圆满 难不成你以前交的男朋友比我还帅……
把林空竹撵走之后秦臻就回到床上睡觉了, 可能是因为今天醒的太早不符合她往常作息的缘故,女人这个回笼觉入睡的极快。
她心里诡异的没什么包袱和愤恨,哪怕是刚刚林空竹莫名其妙的来过一趟, 俩人还发生了一点‘冲突’的缘故
大概……还是因为太熟悉了吧。
这个回笼觉的梦里,秦臻恍惚间梦到了一些飞沙走石,大概是因为林空竹的那块疤。睡醒后, 她才后知后觉,慢了半拍的反应过来自己经历过怎么样的一个早晨。
接下来一段时间, 秦臻把自己那个修图的APP彻底卸载后就和林空竹断了联系, 很消停的过了一段没人打扰, 林空竹没有回到江坞之前的日子。
她需要让自己的心宁静下来, 最好的办法就是斩断所有联系, 快刀斩乱麻这句话什么时代都是适用的。
然后在十一国庆节来临之前,秦臻还是和虞北声把话摊开来说了。
她不喜欢他, 也真的是即便强迫自己也没办法披着一层‘假朋友’的外皮和他用男女朋友的方式来相处着,毕竟俩人的认识前提就是相亲, 无论如何回旋,也避免不了这个前提。
虞北声似乎并不意外, 闻言只是笑笑。
“没关系, 得不到小女生喜欢是我这种老男人没有魅力。”他很大度,用玩笑话挪喻戏谑着化解尴尬, 给了彼此一个台阶下:“不过就算咱俩没有发展空间,你是秦忱妹妹就等于是我妹妹, 以后有什么事尽管开口。”
好家伙,相亲相到一个好哥哥。秦臻笑笑:“好啊。”
其实她知道,虞北声对她的兴趣可能也就一般般,正因为他从不逾矩, 所以自己之前才同他出去过几次的。不管怎么样,其实秦臻并不反感和虞北声和朋友一样的正常相处,但更进一步的话的确算了。
也是因为这个,彻底说清楚之后虞北声依旧叫她出去玩,秦臻也没太抗拒。
尤其是他电话里的原因是:“臻臻,你是不是说你爱好摄影来着?我有一个很牛逼的哥们儿就是摄影师,刚从国外回来,我让他教你几手啊?”
像是这种邀约,秦臻觉得自己还是没有必要拒绝的。
“好啊。”她答应下来:“什么时候?”
虞北声所言非虚,他的确有一个挺有本事的摄影师朋友刚刚从国外回来,名字叫做盛禹明,还是刚从非洲回来的。
据说他在那边呆了十年,拍了挺多纪录片和摄影作品,还在国外开了不少摄影展,因为自由美利坚那边的政治原因,他挖掘黑人底层的照片很受用,赚了一大笔钱的同时也力所能及的帮着非洲某个贫民窟的儿童们改善了不少环境。
现如今人快到四十岁了,才不得不回了国。
秦臻依照约好的时间到达约定地点的时候,离老远就看到虞北声旁边的寸头男。盛禹明长着一张在亚洲男人里还算不错的面孔,但这肤色属实已经晒成了一颗黑卤蛋了。
“你好。”她走过去,略显拘谨地同盛禹明打招呼:“我是秦臻。”
“你好你好。”盛禹明不知道为啥听这个名字有点耳熟,之前虞北声和他提的时候就觉得熟悉,可具体在哪儿听过他有点想不起来,只能微笑着露出一口大白牙:“盛禹明。”
唔,更像黑人了。
秦臻默默地想着,拿出自己背来的相机。
她来是为了和盛禹明交流摄影这方面的东西的,如果不带相机的话大概就像做饭不放调味料一样了。
只是秦臻没有率先班门弄斧,而是凑过去和盛禹明一起看了会儿他相机里的素材——顿时感觉自己所谓的‘摄影技术’更加浅薄更加皮毛了。
不过在看到盛禹明相机里有几张不是非洲部落和人群,而貌似是祖国某建筑地的照片时,秦臻目光一顿,在盛禹明翻过去后开口:“刚刚那几张照片……”
盛禹明:“嗯?”
“我好像看到过。”
仔细回忆一下,怎么和林空竹之前让她修的那些图片那么像呢?
“不会的。”盛禹明笑了笑,不以为然:“那是我家里人拍的,不上传到网络。”
哦,那可能是她看错了。
秦臻也没有细想,短暂的插曲过后就继续好奇地看着盛禹明相机里拍的那些野生动物。他摄影技术的确非常好,什么都能拍,不管是景物还是人像群像。
人大多都是幕强的,秦臻也不例外,她对盛禹明的印象很好——不光是因为他业务能力强的缘故,还因为他为人也幽默风趣,非常随和。
可能是在非洲一些贫困地区‘支教’惯了,盛禹明身上有一种莫名的悲天悯人感,让人相处起来有种挺舒适的感觉。
于是秦臻难得主动说:“我请你吃晚饭吧。”
“谢谢,不用了。”盛禹明笑笑,客气的拒绝:“我晚上约了人,等下次。”
虽然有些可惜,但秦臻还是说了句‘好吧’,目送着盛禹明离开后,女人才慢吞吞的收拾起桌子上镜头之类的东西。
“啧啧,臻妞。”虞北声在一旁围观,见状摇了摇头,感慨道:“要不是明哥都快四十了,我还得以为你对他有意思呢。”
秦臻差点被自己嘴里的水呛到,转头瞪着他:“你瞎说什么?”
“不对么?”虞北声耸了耸肩,好像有些吃醋似的:“你对他可比对我热情多了。”
“我干嘛对你热情?”现在两个人把话说开相处反而轻松熟络多了,经常互开玩笑,秦臻不客气的怼他:“你会摄影吗?你有人家盛大哥这么有才华么?”
“得得得。”一句好话没听到还被损了一顿,虞北声哭笑不得,只能告饶:“是我说错了。”
“你本来就说错了。”秦臻看着他,一本正经道:“其实我心里才华第二,颜值第一。”
所以就算盛禹明年轻十岁,她也只喜欢颜值顶级的男人……没办法,就是肤浅。
“那你还看不上我?哥的颜值可是从小被夸到大。”虞北声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的问她:“难不成你以前交的男朋友比我还帅?”
秦臻收东西的动作顿了一下,片刻后若无其事的站起来离开,只抖了下肩给虞北声留下一句话:“前男友嘛,帅也是过去式的废物了。”
只是秦臻不知道,她口中‘有才华’的盛禹明晚上约的人就是‘废物’前男友林空竹。
盛禹明是在林空竹高三那年去非洲的,现如今满打满算都快要十年的时间了,期间回来的次数并不算多,也就一两次,毕竟从非洲回来路程还是太远了。
既然当初决定要走,那盛禹明就是做好了背井离乡和孤家寡人的打算。
不过现在很久没见林空竹了,重新见到情绪还是很激动。
“你刚回来,”林空竹开车去接的他,眼看着盛禹明和他那个相机一起坐上副驾驶,有些疑惑:“怎么还把相机带出来了?”
“我老婆。”盛禹明摇了摇相机,说的很理直气壮:“当然要随身随地带着。”
林空竹:“……”
“哈哈,不逗你,上午约了个朋友。”盛禹明把相机扔在后座,弹出来根烟抽着:“他有个妹妹想要了解一下摄影,不过我看,他是想追人家。”
林空竹侧头避开他递到唇边的烟:“我戒了。”
“戒了干嘛?”盛禹明咬着烟,无所谓道:“就这么点乐子还戒了?你又不爱喝,还要当和尚啊?”
“别贫了。”无论多少年过去,盛禹明是不是一个快四十的人,他性子里的皮都一如既往,和林空竹的少年老成形成鲜明对比——所以反而一直都是林空竹教育他。
林空竹:“你什么时候回青礼?”
盛禹明:“本来想明天回去,但过两天我哥们儿朋友结婚,我,主摄影。”
“外婆知道你回来,跟我念叨了好几次。”林空竹皱眉:“什么朋友啊,要不然别去了。”
他其实鲜少干涉别人的决定,也是对盛禹明这种极亲近的人才会肆意妄为。
“本来也想来着,但结婚的人有钱,给的实在太多了。”盛禹明为钱折腰,很干脆的认了:“赚一笔,然后回青礼待上个把个月,好好陪陪老两口呗。”
这样也不是不行,林空竹盘算着时间,问:“那婚礼什么时候办?”
“说是周末,十月八号。”盛禹明感慨:“有钱人迷信,据说找风水先生算过日子办的,我弄完九号回青礼。”
“行。”林空竹点了点头:“我跟你一起回去。”
“你回去干嘛?”盛禹明双手垫在脑后,很闲适的靠在车后背上,半眯着眼睛懒洋洋道:“你不是经常回去看老两口么?不用跟着我。”
“是。”林空竹捏了下方向盘:“但这次回去有件事要说。”
他声音很平静,平静到近乎有些严肃,盛禹明察觉到一些不对劲儿,睁开眼睛后侧头看着他:“什么事?”
隐隐约约,他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跟成之美有关的事情。”说话间,林空竹已经把车开到了小区门口,他停了下来,专注和盛禹明交流:“她最近有联系过你么?”
“别跟我提这女人。”盛禹明冷哼,眉头紧皱着很是嫌弃:“她哪儿来的渠道联系上我啊,我跟这人可八百年没联系了?怎么?她最近又烦你了?”
林空竹:“林轻维快不行了。”
所以,成之美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彻底疯掉,最近疯狂频繁地联系他,也是希望能说通自己去‘救’林轻维一命——可这疯子根本不知道病入膏肓的人,他救不了。
林空竹知道林轻维一旦真的死了,那所有的虚假和平成之美都不会维护,她会彻底的黑化,疯狂,所以在她发疯之前,还不如自己把一切先说出来。
纸包不住火,一切谎言都有终将要掀开真相的那一天,无论他想不想。
于是林空竹直视着盛禹明的眼睛,把早就酝酿好的话一气呵成的说了出来:“其实,我和成之美根本没关系。”
“我身上流的不是她的血,不是……盛家的。”
第73章 圆满 林空竹就算被他们养活大,也真的……
去年的冬天, 林空竹被成教授带去考古一个墓碑。
那地界儿一贯的人不人鬼不鬼,方圆几里没什么人影也没什么建筑,师徒俩怕晚上回不来, 几乎凌晨时分就乘车赶到了郊区,想着早点弄完早点回来。
只是想去那儿一定要走一个防空洞——很危险的方式,但成教授坚持认为想考到宝就不能瞻前顾后的怕这怕那。
林空竹并不反对他的话, 事先和成教授一起研究过防空洞里面的路线,两个人才下去的。
但是研究过不代表在里面就真的有效, 两个人走了二十分钟左右就发现不劲儿, 林空竹比较敏锐果断, 当时就报警求救援了。
只是他们的这个位置, 防空洞里稀薄的空气, 也不代表求救及时就真的能得救,当时是真的有种陷入‘绝境’里的感觉。
不过作为男人, 在绝境里也不能表现出来害怕到狼狈的模样,师徒俩索性坐了下来靠在一起保存体力。
毕竟这洞里不但空气稀薄, 而且冷的不得了,谁都不知道救援什么时候到, 而他们又能坚持多久。
生活在和平年代, 其实林空竹不是没有想到过意外的发生会夺去姓名,但他的确没有想到自己离死亡最近的一刻会是在这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 像是一个世纪那么久,就当男人感觉自己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 听到成教授强撑着沙哑的声音问他:“空竹,你赖我吧,都是我的错。”
这个倔巴巴的老头,难得也有因为自己的判断错误而道歉的时候。
可林空竹却觉得没有必要, 现在这个社会,像是成教授这种可以为了自己的梦想和事业用生命在付出的人已经太少太少了,他不但不怪他,而且尊敬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