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太能装了。
秦臻抿了抿唇,默默地提醒:“你之前把他的帽子放在另一间卧室里了。”
大概率是客房吧,来了两三天秦臻也没去参观过,也没见林空竹进去过几次——大概不放心小孩一个人睡,林苏潼是和他一起睡在主卧的。
林空竹闻言,修长的身形顿了下,才点点头走向那个另一间‘卧室’。
但让秦臻没想到的是,那个卧室居然是上锁的。
她看到林空竹拿起旁边抽屉里的钥匙开门时,微微愣了一下,然后目光不自觉地就停留在那扇门,眼睁睁地看着男人打开门,走了进去,然后拿着帽子出来。
离得远,门缝也窄,具体什么情况都是看不清,但是……秦臻忍不住纳闷地问:“你一个人住,为什么要上锁?”
“里面有贵重东西。”林空竹俯身,帮着林苏潼戴上帽子后才转头凝视着秦臻,眼神和声音都很轻柔:“怕他闹着玩,会不小心碰到。”
所以,才在这几天上了锁。
秦臻怔了下,下意识地问:“什么贵重东西?”
林空竹没直接回答,只是反问:“想看看么?”
秦臻从小到大,一向是个有求知欲的姑娘,现如今林空竹都把橄榄枝递到面前答疑解惑了,她哪有拒绝的道理?
二话不说的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秦臻主动地走向那个房门紧闭的次卧。
林空竹眼底闪过一丝隐晦的情绪,抿了抿唇角,修长的大手揉了揉林苏潼的脑袋让小孩等一会儿,才跟在女人纤细的背影后面走了过去。
他率先伸手,越过秦臻纤细单薄的肩背推开了那扇房门。
秦臻一开始的好奇,是源于所谓的‘贵重物品’,是她想到了林空竹的专业,以为里面有一些私藏的古董之类的……结果事实证明是她想的高深复杂了。
不过,里面的东西却也有些深意,不能用复杂或者不复杂来形容,总之秦臻看到,还是愣了一下。
林空竹这个房间不像是卧室,反倒像是一个收藏屋,里面的装潢布置,甚至包括里面的东西……都像极了他们以前在西宁租的那个房子。
不仅仅是单纯的装修格局像他们住了整整一年多的那个卧室里,这里甚至还有许多秦臻的东西。
那些她收拾行李的时候都不要了的东西,她以为早就没了,却没想到零七八碎的东西连带着回忆一起被‘收藏’了起来。
此刻毫无征兆的呈现在她眼前,秦臻只觉得思绪都被带回了几年前那些青涩又无忧无虑的时光,大概是她青春期里最无怨无悔的那段时光了。
简单的小屋里,没有什么奢靡华丽的东西,但是承载的都是年轻人最为纯粹的快乐。
秦臻漂亮的眼睛不自觉地划过卧室内熟悉的窗帘,床,那床头极为熟悉——是格栅的,她以前因为某种不可描述的原因总抓着。
那时候细白的手臂,无助而疯狂。
想到还有些别扭,秦臻移开的视线落在屋内的电脑桌上时,目光集中在那孤零零躺在上面的木牌上。
她愣了一下,下意识的走过去专注的看。
果不其然,这块眼熟的木牌就是她五年前曾丢掉的那块。
那块刻着‘果’的甲骨文木牌,是她很珍惜的保存了许久但扔掉的时候也毫不犹豫的东西。最后一次见到,似乎还是在五年前和郁白郡吃饭的那一次。
秦臻:“这个怎么在你这里。”
林空竹走到她旁边,执起木牌在掌心端详了一下:“上次去参加婚礼,问新娘子要的。”
郁白郡本来也不知道该不该给他,但总归知道这木牌一直放在她那里是不合适的,林空竹总归算是制作这个东西的主人,所以郁白郡想了想,还是给他了。
拿回来后,林空竹就一直把这牌子放在‘大型收藏室’里,但是……
秦臻微微笑了一下,声音有些发虚:“你还留着这些干嘛呢?都是没用的东西了。”
他珍藏了五年的回忆,但她只想用‘没用’两个字来诠释——一看就是故意的,还是像小姑娘那个时候,伪装成刺猬故意刺人也能一眼被识破。
他太了解她了。
林空竹没有把秦臻伤人的话放在心上,只是笑了笑:“我觉得有用。”
他知道在这个话题上不适宜停留太久,说完,便迅速转移话题的问她:“要不要和我一起送一趟林苏潼?”
林空竹知道她喜欢这个小孩,也知道这次之后,再想见到就会有一些困难了。
所以,就一起送一趟吧。
第82章 圆满 正文完
因为这房间里‘贵重物品’的缘故, 实际上两个人还是耽搁了一些时间的。
林问岷等得不耐烦,连打了好几个电话来催,到最后林空竹干脆被烦的直接拉黑了。
但是被闹的也有些焦躁, 开车去逸城公司的路上,男人修长的手指抓着方向盘张张合合,眉目有些阴郁。可小孩子实际上是有情绪感知的能力的, 秦臻坐在副驾驶把林苏潼抱在怀里,都能感觉到小孩有点惴惴不安的感觉。
像是一种, 对未来茫然无知的害怕情绪。
“潼潼乖。”秦臻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只好揉着小不点的耳朵, 轻声细语的安慰他:“爷爷会对你很好的, 别怕, 回去好好和爷爷相处哦。”
她这倒不是骗小孩的,和林空竹的想法一样, 不管是谁从哪个角度上来看,林问岷对他这个唯一仅剩的独苗会只好不坏。
他们并不担心林苏潼的处境, 林家给的一切肯定都是最优渥的,就是……有点舍不得罢了。
林苏潼是一个比较‘成熟’的小孩子, 可能是因为从小生活在比较水生火热的环境里, 他心智远比普通的三四岁小孩要成熟一些,虽然还是懵懵懂懂的状态, 但能多多少少的意识到分离的气息。
意识到了,就忍不住哭了。
这是小孩几天以来的第一次哭, 但没有像别的孩子一样哭起来大吵大闹,反而是隐忍的抽泣,白皙的小脸都憋红了。
越这样,就越让人心疼。
有那么一瞬间, 秦臻都想把人带回家了——反正她有的是钱,也不在乎养林苏潼这么一个孩子。
但也就这么一瞬间的冲动而已,女人到底还是比较理智的。
她如果真的做了那么幼稚的决定,那么等林苏潼长大几岁后,该如何对他解释他尴尬的处境和身份呢?况且,她又怎么保证自己不是三分钟的热度?
最重要的,人家林问岷可不会对自己唯一的亲孙子放手,就算她真的想要收养都不可能。
思索到这一切,秦臻也只能轻轻叹息一声,然后用柔软的婴儿湿纸巾给林苏潼擦细嫩的脸蛋。
“男孩子,不能哭。”秦臻哄他:“知道了么?”
林苏潼委屈巴巴的点点头,鼻尖眼眶都红通通的。
“傻瓜。”秦臻抱着他,尖尖的下巴抵在小孩头发上,想了想说:“你乖乖的,姐姐有时间就过来看你。”
林空竹闻言,忍不住睨了她一眼。
等林苏潼真正回到林家这样的机会当然是少之又少,她这么说,基本等于算给孩子开了张空头支票。不过倒也不算贷款,以秦臻的能力,任何事情都能做到,只能说她真的挺喜欢林苏潼的。
林苏潼奶声奶气的,声音哽咽:“好。”
林空竹家离逸城有一段距离,但是什么距离都有终点,等开到公司门口的时候,居然是林问岷亲自下来接的——足以能看出他的重视程度,虽然等的已经急不可耐。
他见到林苏潼,如珠似宝一般的抱在怀里,而小孩柔软的身躯明显有些僵硬,用肢体无声的抗拒着他亲昵的动作。
林问岷见到秦臻倒是愣了下:“秦小姐?您怎么…在这里?”
他对秦臻很客气,作为年长者询问还用‘您’这个称呼,问完,眼神划过林空竹和她之间,有些意味难明的疑惑。
“林总。”对于林问岷这种约等于陌生人的人,秦臻当然不会他问什么自己回答什么,只是低头看着林苏潼,四两拨千斤地转移话题:“您这小孙子很可爱。”
林问岷自从在鉴定结果出来后,已经是有孙万事足的状态了,对于别的事情也不那么关心,闻言便有些得意的笑笑:“那当然,多谢秦小姐的夸奖了。”
“我很喜欢他哎。”秦臻歪着头,很直球的就问了:“以后有机会,能过来看他么?”
虽然不知道秦臻是怎么见到林苏潼的,但这种提议对他而言没有任何的坏处,反倒是有机会和秦家有些接触,何乐而不为?
林问岷当然求之不得,连连说好。
但眼下他对林空竹和秦臻都没什么兴趣,接到了林苏潼之后就只想带人走罢了。简短的寒暄几句,就拉着小孩柔软的胳膊离开。
林苏潼显然很舍不得,被拽进公司里的几步路上,一步三回头的向后看。孩子的思想是很纯粹的,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很明显经过这几天的相处,他喜欢他们。
但林空竹的注意力却在林问岷拽着林苏潼的手上,他注意到这老家伙拉着小孩的动作挺轻柔的,是那种下意识的小心翼翼,便多少松了口气。
和他之前估量的差不多,林苏潼回去,林问岷会把他当掌上明珠对待着。
只是等小孩长大一点,很多情绪上的难关就需要自己克服了。
送走了林苏潼,秦臻回去的路上情绪一直都挺低落,垂着长长的睫毛不说话。
这和刚刚重逢的那时,女人全身上下裹着厚厚的防备外壳是一样的状态。林空竹修长的手指琢磨般的点了点方向盘,逗她说话:“以前没发现,你这么喜欢小孩。”
秦臻声音还是闷闷的:“我喜欢长的好看的小孩子。”
无论什么时候,她这诚实坦荡承认自己颜控的习惯倒是不崩。她一直都是什么东西都喜欢好看的,小孩,男人,包括吃穿等等,都要美美美。
这种追求美丽的少女心,也许才是她身上始终娇憨天真的原因吧。
秦臻在爱里长大,对于喜欢的人也从来不保留的付出,热烈而纯粹,所以天生也是应该被爱和被宠着的。虽然她已经不喜欢自己了,但林空竹还是想不切实际一次。
他眯了眯眼,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忽然收紧,打转了方向。
秦臻察觉到线路偏航,愣了下:“去哪儿?”
林空竹:“心情不好,带你玩。”
他是最知道秦臻的兴趣爱好的,也知道她不开心的时候就喜欢去海边光脚走在沙滩上解闷——之前和她那几个室友闹别扭的时候,林空竹三不五时就陪着她去,直等到两个人搬出去住才算好。
但直到现在,他也是记得秦臻各种奇奇怪怪的小习惯。
秦臻看到导航定位在江坞的北海,短暂的怔愣过后嘟了嘟嘴:“我又没有说不开心。”
林空竹轻笑:“你刚刚都快哭了。”
秦臻皱眉:“烦不烦人。”
虽然时过境迁,但林空竹还是和以前一样会一本正经的逗人,让人窘迫。
“没事。”林空竹没有继续在她的情绪上多说什么,只是淡淡的安慰了一句:“以后有机会,带你去看他。”
‘他’指的自然是小孩林苏潼。
秦臻抿着唇不说话,倒是没拒绝他这个类似于日后邀约的提议。
其实她的不开心虽然大部分是因为林苏潼,但也不单纯全都是因为他,百分之二十的情绪里,秦臻也有点怨恨自己。
明明知道不应该,可看到林空竹家里的那个‘储藏室’,情绪不可避免的还是会有些波动。
所以她没有拒绝林空竹。
这个时候,秦臻的确很想光着脚在冰冰凉凉的沙滩上清醒一番。
只不过这个月份的气候不太尽如人意罢了,除了铁人,没人敢这个时候光脚下水,来海边的人也只能在旁边走走吹吹冷风罢了。
不过即便这样,也比什么方式都没有的强。
下车后,秦臻就走在沿海线的礁石上,任由呼啸的冷风似乎从两侧耳朵贯穿进脑子里,致使一片白花花的茫然。
而林空竹修长的身影像是影子一样跟在她的后面,距离不远不近,不快不慢,自有一种悠然的节奏。
就是看着秦臻纤瘦的背影,穿着牛仔裤的细细的两条腿,总是怕她在这石头上走累了,心里焦躁的火发泄出来后,整个人就会冷了。
眼见着女人垂在身侧的两只细白小手都冻的有些红,林空竹长眉微蹙,脱下身上的大衣走过去披在她身上。
一些可靠的温度包裹住身体,秦臻也下意识的看向只穿着一件黑衬衫的男人——这么多年林空竹一直还是瘦,宽肩窄腰,衣架子似的,单薄的衬衫被风吹的一鼓一鼓的,就好像谁让他在这大冷天里受欺负一样。
秦臻叹了口气,低声说:“我们回去吧。”
“今天,我外公外婆给我打电话了。”林空竹却没动,而是突兀的开口说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话题,在秦臻注视的目光中很释然的笑了笑:“我不是林家的人,这件事我先告诉我舅的,但他们也早晚会知道。”
“可以说,一直都在害怕……害怕他们对我失望。”
“但他们打电话告诉我的是他们并不在意,说我们还是一家人,血缘根本没那么重要。”
尾音处,林空竹一向平静的声音不自觉的轻颤了一下。
即放心开心,又觉得自己像个笑话。
自己为什么不能早一点相信其他人呢,相信盛禹明,相信外公外婆,相信秦臻……那样他们也不用错过了这么多年。
虽然五年的时光里有成熟有磨炼,但终归还是太残忍了。
如果他能早一点不这么‘故步自封’,用于在那个时候就和外公外婆说出真相,设计成之美的话,或许秦臻现在就不会这么排斥他。
但不管怎么样,林空竹现如今还是第一时间想和自己最在乎的人分享一下压抑已久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