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柯昱脸上笑意更甚:“这么神?”
黎皓羽拍着胸脯保证:“那是,当初学姐在校内的名声相当响亮。”
赵柯昱靠近两步,悄悄问:“她是不是有什么大背景?”
黎皓羽心直口快:“大肯定是大的,就是保密工作做得好,没人知道具体身份。”
导演组似乎有意拉快进度,在综合六人行程安排之后,决定集中录制第四期和第五期。
叶聆听干脆没回景城,录完节目就在本地游玩,把自己全副武装丢进人群里,在城市热闹的喧嚣声中看遍行人百态。好像只有这样,才能用虚假的满足感去填补内心空缺。
江水拍岸,晚风寂寥,叶聆听扶栏靠在那儿,只露出一双漂亮眼睛沉浸在霓虹夜色里。
很多年前,刚进入城市的她对一切新奇事物充满好奇,仅仅是看到城市夜景,都足以让她高兴好几天。她说喜欢江水宽阔,霍谨行就带她去坐轮船,体验她想尝试的一切美好。
哪怕那人不在身边,刻进骨子里的记忆依然随处可见。
叶聆听无意回头,好似撞见一抹熟悉身影,一对牵着孩子的夫妻有说有笑从旁路过,视线被阻隔。
等她再次望去,眼前一片陌生。
是她入了魔障,产生幻觉了么。
叶聆听揉揉眼,坐在休息椅等待的小渔抱着外套上前:“聆听姐,这里晚上风大,你还是先把外套穿上吧,不然……”
突然想起什么,小渔的声音戛然而止。
叶聆听主动取走搭在小渔臂弯处的外套抱在怀里:“明天录完第五期就回景城。”
“好的。”小渔立即去安排行程。
待两人走后,男人从繁荫的树下缓缓走出来,左手腕上裹缠的纱布白到刺眼。
第五期的场地是一个充满艺术气息的旧楼,剧本中死者曾经也是个心怀梦想的女孩,六个嘉宾换上相应的角色装扮走进旧楼,了解到关于那女孩的一生,入戏的岑丝丝哭红眼,皓羽弟弟也没能幸免。
这期节目录制完气氛有些沉重,岑丝丝在酒店房间一直回忆剧情,叶聆听实在没有跟她共情探讨的心思,找了个理由出去透气。
那么巧,又遇到池倾。
她没打算跟任何人攀谈,只想自己清净,池倾却跟了上来,没有靠得太近,保持着一定距离。
“抱歉,不是故意打扰你,不过这期录制完恐怕大家有段时间不会见面,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趁现在亲口跟你商谈比较合适。”池倾进退有度,让人不排斥他的接近。
在确认叶聆听不会赶他离开之后,池倾才发出邀请:“有兴趣合作吗?”
“你?”到没有看不起的意思,一个音乐制作人突然提出合作,着实令她感到诧异。
池倾是个聪明人,通过接触了解到叶聆听的性子,也不跟她吹那些天花乱坠的话,简明扼要道明来意:“参与《迷城逃生》期间收获不少灵感,我写了一首歌,如果你愿意,我想邀请你做新歌MV的女主角。”
“我对这个不是很感兴趣。”找她拍戏的、录综艺的络绎不绝,她现在依然保持着自己的步调,稳稳扎根,缓慢前进。
“不要着急拒绝,你应该听说过我对自己和合作伙伴的要求都非常严格,我看过你出道的舞台,那种天生的表演力和渲染感十分稀有罕见,所以非常诚心的想跟你合作一次。”如果顺利,双方共赢的不仅仅是金钱和名气。
叶聆听垂眸,浓黑的睫毛颤了颤,没再一口回绝:“我需要了解一下你的作品。”
池倾像是预料到她的反应,立即拿出二手准备,用手机给她投递一封录音文件,委婉道:“希望自己这首歌曲可以打动你。”
“具体事宜,如果你有意,回到景城我们可以详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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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聆听回到景城,联系的第一个人不是霍谨行更不是经纪人,而是荀姝。
上回荀姝介绍的设计师Anni很合她心意,新品发布会结束之后又向Anni约了两套私人订制,荀姝打电话问她什么时候回来,她想了想,说自己去取。
衣服成品依然令她满意,三人干脆约了下午茶,偶尔交流设计。
叶聆听没想到,当她踏进这扇门会看见付静雅跟霍夫人。
付静雅挽着霍夫人的胳膊,两人有说有笑,虽然很含蓄,其亲近态度看起来仿若母女。
春节时隐约提出的联姻事件不了了之,付静雅什么是偶跟霍夫人关系变得这么好?
荀姝从后面走来,轻拍她肩膀,叶聆听收回视线。
荀姝也看见那俩人:“咦,看起来霍家跟付家真要联姻啊?”
“联姻?”她眸光微怔,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你怎么一副比我还吃惊的样子。”荀姝想起她最近一直在外面奔波工作,恐怕没精力关注这些事,也就随口讲给她听:“霍家不是跟付家提过联姻嘛,大家以为这件事情没有结果,不知怎的霍家又重提了。”
随着荀姝的声音,付静雅跟霍夫人已经相携离去。
叶聆听双脚生根扎在原地,一瞬间,难以抑制的恶念涌上心头。
眼神冷冽到可怕。
没有结果是因为霍谨行不愿意,如今重提,是他主动开口了吗?
为了让她死心?早点结束这段不应该存在的感情?
付静雅就是他口中“会结婚”的合适人选,是吗?
第32章 (“有我在你永远不需要长...)
那杯下午茶终究没有喝成。
叶聆听回到兰亭水榭, 在卧室床边静静站立许久,弯腰将床柜上的相册拿起来。
相册里的女孩穿着衬衣百褶裙,扎着高高马尾站在男人身边, 亲昵的抱着他胳膊, 明媚的脸颊飞扬着甜美笑容。
那是高三毕业, 霍谨行来参加她的毕业会,褪去严肃冷漠的外表, 没有西装革履。
照片中的男人一身简约舒适的白色休闲装, 像个亲切的邻家大哥哥,因为霍谨行没看镜头,视线全部落在她身上。
很温柔。
那时候她在想什么呢?
想努力靠近,肆无忌惮站在他身边, 以女朋友、未婚妻甚至是妻子的身份。
这些话她从未对任何人讲过,要是让霍谨行知晓自己那么早就动了心思,不知道会不会以为她要疯掉。
她把相框放下, 在手机上拨打周秘书的号码,对方按照惯例告知:“霍总正在跟胜德企业的韩总监协商敲定最后的合作事宜。”
叶聆听沉默几秒, 沉声道:“周秘书, 以后不用再跟我讲这些事。”
“啊?”周秘书当场迷惑。
手机里传来一声风轻云淡的笑,包含诚挚的感谢:“我打这通电话就是想说, 以前麻烦周秘书了, 之后就不必再继续, 谢谢你曾经对我的帮助。”
周秘书怔住。
才思敏捷的职业女强人在这时候愣是无法理解, 更猜测不到大boss又怎么惹得小祖宗生气, 竟跟她说出这样的话。
这合理吗?
依照她接触两人的多年经验, 显然是不合理的。
周秘书转身回到办公室内,霍谨行跟韩多琳虽共处一室, 但两人之间隔着一张桌子的距离,两人口中道出的尽是专业术语,俨然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探讨结束,韩多琳不慌不忙的起身站在桌边,竖起文件夹抵在桌面,手指轻轻按压搭在上方,魅惑多情的目光在冷若冰霜的男人身上流连,最终锁定在那只缠着白色绷带的手掌上。
“霍总这双签字的手价值万金,可要小心护着。”
“Doreen小姐,这不属于你的工作范畴。”言下之意,除了工作,别的都与她无关。
“冷漠的男人总是不懂怜香惜玉,你再拒绝两次,大概我就真的放弃了。”韩多琳保持着职业微笑,拿起文件夹利落转身。
她跟霍谨行在专业领域有着共同话题,不可否认曾经对这男人动过心,但她深知这不是自己能掌控的人,否则也不会为事业潇洒出国多年。
只因为得不到的念念不忘,总忍不住探出头去试探。
她也不会做得太过,顶多一两句话,也不敢太直白,说多了恐怕会触及那个男人的底线。
等到项目结束,她也就彻底歇了心思。
韩多琳走后,办公室只剩下两人。
“她打的电话?”霍谨行率先开口,砂砾的嗓音带着肯定。
除非是叶聆听打来的电话,否则周秘书不会中途离开。
“是。”周秘书颔首,握着手机的力道逐渐收拢,略心虚。
狭长的眸垂下,余光暗扫,停留在电脑旁的相框上,霍谨行有片刻失神:“怎么说?”
“听听小姐说,以后不用在跟她汇报……那些事。”那些事,当然是指关于霍谨行的一切。
说完这句话,周秘书暗地观察男人的神色,只见霍谨行闭了闭眼,抬手朝她示意:“按她说的做吧。”
霎时间,周秘书连大气都不敢出,尽量减轻声音退到安全界限。
办公室门合上那刻,办公桌上的手机突然弹出特别关注的提示音。打开之后的页面全是叶聆听发来的消息,一个短视频和一些语音。
霍谨行率先点开短视频,画面中出现女孩白皙细嫩的手,指间捏着一张薄薄的银行卡,是他的附属卡。
“你照顾我这么多年,我当然也不能做忘恩负义的小人。”视频中,叶聆听把那张卡放在他房间的桌上,指着说:“以后我会定期往这张卡上打钱,虽然你不缺我那份,但我能给予的东西你都有,就当是我回报你的恩情吧。”
“当然,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我也会竭尽全力。”
像是怕他误会此举用意,叶聆听刻意言明:“这次我没跟你赌气,因为这些年你对我的好无可挑剔。站在你的立场,你没有任何错,只是不喜欢我而已。”
“以前叫你哥哥,其实并没有真正把你当做兄长,所以现在也不想违心的称呼你。”这句之后画面有片刻定格,霍谨行跟着屏住呼吸。
视频时长就此结束,随之而来的是一句语音。
“以后就不打扰你了,霍谨行。”
女孩字字清晰,每一句理智的话,都在认真跟他告别。
随着话音落下,刚才正襟危坐的男人已经冲离办公室,只剩大门撞击墙面发出的震天巨响在还未走远的周秘书耳边回荡。
赶回家的一路上,霍谨行打过数通电话,全部无人接听。什么形象,什么规矩再也顾不上,赶回兰亭水榭那刻刚好撞见出现在门口的叶聆听。
他朝前方大步迈去,以身体拦截叶聆听的去路,喉咙里发出的质问硬涩不已:“为什么要走?”
男人的质问带着沉重喘息声,有些急,像是刚疾跑过,久久未能平息。
叶聆听怔愣几秒,把滚动的行李箱卡在脚边,光明正大与他对视:“你都要结婚了,我还留在这里干什么?亲眼看着你跟别的女人恩爱吗?”
“我什么时候要结婚了?”他是为了斩断叶聆听的心思,违心说自己“会”结婚,但从未想过真正实施。
“霍家跟付家婚事重提了,不是吗?”叶聆听发出质疑后,贝齿咬住唇,把脸撇到一边,似不愿面对。
“那是祖母为霍沉昱求来的机会,与我无关。”霍谨行厉声反驳,目光似要钉在她身上。
“那又怎么样呢,这次不是,下次也会是。前有韩多琳,后有付静雅,那些前仆后继的人都可能成为你合适的结婚对象。”她微顿,轻抿起唇,眼底涌现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总之,你以后要照顾别人,听听要学会一个人长大。”
本就不平稳的声线更加虚弱几分,叶聆听不再迟疑,双手握住拉杆,欲从他身旁穿过。
然而一只脚刚迈出大门就被气势汹汹的霍谨行扣下行李箱,视线碰撞那刻,他们在对方的眼睛里看见了自己。
霍谨行单手扼住行李箱,额前筋络涌现。
所谓的保持距离,并非断绝关系不相往来,那将违背他做这一切的初衷。
叶聆听故意作对似的,拼尽全力也没能撼动他分毫,挫败的松开行李箱拉杆,粉唇咬了又咬:“就算我留在这里,你也不会回来,有区别吗?”
“说不定哪一天你身边就没我的位置了,到时候多难堪。”蓦然拔高的声音满含委屈,眼眶逐渐湿润一圈。
“不会!”霍谨行的否认斩钉截铁。
他曾亲口承诺,霍谨行的身边永远有叶聆听的位置。
只不过现在,他给予的位置跟叶聆听想要的有所偏移。
女孩泫然欲泣,倔强忍耐的神情,每一秒都在考验霍谨行的自控力。
终于,灼热的一滴泪坠落指间,理智顷刻间溃不成军。
“听听别哭。”
喉结滚动,霍谨行终究还是克制不住地伸出手,落在她头顶,像曾经那样哄她:“有我在,你永远不需要长大。”
他们都知道,如果叶聆听走出这扇门,不仅仅是离开这个地方,更是要割舍这段关系。
所以,他不会松手。
“回家好不好?”
叶聆听垂着脑袋,挣扎许久,重新握住拉杆,在感受到那股力量对抗时,喉咙里低声溢出一字:“好。”
她还在生气,自己拎着行李箱不让别人帮忙。
霍谨行紧随身后,缓缓关闭大门。
叶聆听拉着行李箱走进电梯,霍谨行止步,站在原地扫视四周,客厅茶几上堆着叶聆听未来得及搬回去的书。
书夹顶部搁置着一副六寸的镶金边相框,霍谨行伸手翻看,一张充满回忆的合照映入眼帘。他仿佛再次看见那个穿着白衬衣、百褶裙、黑色小皮鞋的女孩依偎在自己身边,软软的、鲜活的、那样肆无忌惮的笑着。
可是最近,好久没看见她笑得那样开心。
是他做错了吗?
男人眼中流露出近乎陌生的迷茫,掺着连他自己都看不懂的情绪。
“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