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演吃了几口饭,放下刀叉笑眯眯地问池苑:“我看小池下午脸色不好,休息了一会好点没有?”
池苑不急不忙的咽下嘴里的食物,抿了个笑回答道:“还行吧,下午的时候有点晕车。”
“哎,这地方景确实美,就是路太难走了,上山还得坐大巴,开车那个白人老头太莽了,别说小池,我都有点晕。”
一边的摄影师听这话连忙说道:“哟,那您这会好点没,我那还有晕车药呢。”
导演却没理他,继续低下头吃东西。一边的钟伟见状笑了笑,递了个话茬说:“对了,我们在这吃晚饭,用不用问问简小姐?”
导演寻思了一会,咂了咂嘴:“算了吧,人都说让咱们自便了,还专门提醒不要多话,她是这的主人,要是饿了肯定会自己下来吃的。”
“不过想想也挺奇怪,这么大一个古堡,就住她一个人?”
“听说这个简小姐好像是个....什么学者,搞研究的,就爱这种隐世独居的范儿,平时会有佣人定期来打扫房间,采买食材之类的。”
只吃一点保持体形的关诗兰放下刀叉,插嘴道:“反正我觉得这古堡阴森森的。”
“那你听了古堡的故事之后肯定更觉得阴森森了。”钟伟笑道。
“古堡的故事?什么故事?”
钟伟见关诗兰好奇,便拿起纸巾擦了擦嘴角,语调神秘的问道:“知道‘血腥玛丽’吗?”
“恩.....Y国的那个什么女王?”
“不是,那只是其中一个版本而已,为了讽刺那位女王的暴-政。”钟伟一脸正经的开始讲故事,“我要讲的血腥玛丽,是一个人们可以通过仪式召唤出来的恶魔,她会在黑暗中有镜子的房间里出现,用绳子把人绑起来,挖掉人的眼睛......”
“停停停。”关诗兰受不了的摆了摆手,“那这跟这座古堡有什么关系啊?”
“就在这里。”钟伟指了指脚下,“我们待的这座古堡里,据说传出了很多,关于血腥玛丽的故事。”
他的语气
声调突然低了下来,在场的人都觉得心中一寒——
只有池苑,颇有几分无语的戳了戳盘里的食物,内心第一万零一次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揭这个莫名其妙的真人秀。他就不该相信经纪人的那些来异国寻找灵感的鬼话,他宁愿继续待在自己那间录音室里自闭,也不想坐在这听这帮人讲什么扯淡的血腥玛丽!
晚饭早早结束,本来就不怎么熟悉的几人在拍完镜头后就都无所事事了,山上信号十分不稳定,拿着手机等几分钟也刷不出一个页面。众人更是无聊的没什么事干,简单的尬聊几句后,看着窗外天色渐渐黑了下去,就都回房间各自休息了。
池苑在床上睡得不怎么安稳,半梦半醒之间胃部又开始隐隐作痛。他闭着眼忍了一会,疼痛却愈演愈烈,最终还是不耐烦的啧了一声,捂着胃部从床上起来,扯了件外衣披着下了楼。
白天精致华美的古堡此时一片死寂,连脚步声都被厚厚的丝绒地毯消融,恍惚间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池苑一边接着热水,一边心不在焉的想起了晚饭时众人讨论的关于血腥玛丽的诡异传说。
温热的玻璃杯握在手中,几口热水喝下去,原本痉挛的胃部立时好受了不少。
池苑喝着热水,靠在窗边将窗帘挑开一线,外边不知何时已经下起了雪,大雪纷纷扬扬的落在山间的白桦林中,衬得天地间静谧又悠扬。
看了一会雪,感觉身上有些冷意。池苑喝完杯中最后一口水,拉上窗帘上了楼。拐上三楼的楼梯口,他正想朝着自己房间走去,却隐约瞥到另一边的天台上有隐约微光。
他脚步顿了一下,站在原地犹豫了一瞬,最终却鬼使神差的朝着天台走了过去。
天台旁边就是整个古堡的主卧,池苑放轻了脚步,心里不知为什么突然闪过“好奇害死猫”的念头,就见天台上一架天文望远镜旁,简宁微阖了眼靠坐在躺椅上。
一旁的桌上散落着笔和几张写满公式算稿的白纸,她围了块厚厚的法兰绒毯子,露出了裙角和白皙光滑的脚踝,听见声响就微微皱了眉,抬眼看了一眼。
又是那双眼睛。池苑心想。
场面其实有几分尴尬,池苑维持着一脸矜淡,
脑海里却开始搜寻这种时候可以讲的话。
只是没等到他想出来,面前的人先说话了。
“我记得,我在白天的时候提醒过,”沈青伸手整了整桌上的手稿“天黑以后不要乱跑。”
池苑本来就为负的幽默感此时突然上线了:“这条提醒对你有效吗?”
沈青:......
池苑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这句话有点抬杠,正想开口补充点什么缓和气氛,就见面前的人突然弯了弯眼睛。
她笑了起来。
这是见面之后,她第一次露出笑容。
沈青注意到他捂着胃部的手,弯下腰来从抽屉里取出一盒药扔给他:“止痛药。”
池苑接住药盒,下意识地说了句谢谢,皱着眉看了一会又开口说:“吃止痛药对身体有害。”
“比疼痛的伤害还大?”
池苑一时被反问蒙了,“也不能这么说.....”
沈青拿起笔在纸上勾出来两行算式,另一只手在空中比了个手势示意他话题就此停住。池苑只好闭嘴看着她在纸上快速的列了一片公式,过了半晌还是没忍住张口说道:“你的名字....Paloma,很好听。”
“恩?”沈青听到这句话倒是立刻停下了手中的笔,抬头看向他,“为什么这么说?”
“拉丁语中的鸽子的意思。”池苑没有看她,而是看向窗外,“我很喜欢这个词的音节和含义。”
池苑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在这个雪夜,在这个可以说是陌生的女人面前倾诉欲暴涨,“我读书的时候在欧洲修古艺术史,对这一类事物很感兴趣。”
可能是因为面前人的那一双堪称绝色的双眸。人人都爱美,他也不能免俗,况且以他专业而挑剔的眼光来评判,这个古堡独居的少女身上,有一种热爱艺术的人都梦寐以求的特质。她纯净、高傲、优雅凌厉却又阴郁、悲悯、难以捉摸。
用蓝宝石来形容她的眼睛还是有些勉强,如果让池苑来说,她的眼睛就如同有西伯利亚明珠之称的贝加尔湖,剔透清亮,又深不见底。
“你研究的是...天文学?”池苑看了看一旁的天文望远镜,不确定的问道。
“可以这么说。”沈青抬了抬下巴,示意窗外的大雪和满桌的算稿,“只是在这样的天气里,我更愿意把自己称作物理学者。”
“也是,这样的天气,什么都看不到。”
“昂望的不只是星空,也是时间呈现给我们的一切。它们始终存在,或者说,它们存在过。”
沈青抬头看向窗外,那里本该有一片浩瀚星海。
“毕竟我追寻的,是数万光年前的它们。”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是每颗星星的孩子
第32章 优质爱豆 天才少女【三】
池苑刚睡醒的时候还有点懵, 可能是认床的原因,昨晚跟简宁聊完后回到房间, 他睡得很不踏实,做了一系列光怪陆离又离奇美妙的梦。
他一边洗漱一边回想梦的内容,想了很久还是什么都抓不住,只好作罢。换了一身衣服出门,打算下楼去吃早餐。
走到三楼的楼梯口, 关诗兰从另一间卧室走出来了, 一边捂着嘴打了个小小的哈欠, 一边主动开口问候道:“小池, 早上好啊。”
池苑为人向来冷淡,事实上只是平时懒于人情交际, 并不是不懂。此时前辈主动搭话, 他就也笑了笑, 礼貌地回道:“早上好,关姐, 昨晚休息的好吗?”
两人一边下楼一边寒暄了几句,餐厅里摄影师和钟伟正坐着吃东西, 见到两人下来也招呼道:“快来吃早餐,厨房里有热好的面包和牛奶,你们自己去拿。”
几个人都落座,池苑喝了口牛奶注意到导演不在桌上,于是开口问道:“导演还没起床吗?”
“唔。”摄影师咽下嘴里的面包,“我下楼的时候他房间门还关着应该是还没醒。”
“这都快九点了。”钟伟看了眼腕上的手表, “还是叫一下他吧。”
“我去叫,各位先吃着。”摄影师擦了擦嘴角,站起来往二楼走去。
关诗兰心不在焉的撕着面包,向窗外看去:“雪下得好大啊,助理他们今天能上来吗?”
钟伟瘪了瘪嘴:“不好说,昨晚下了整整一夜呢,我看雪积的很厚,山路又不好走。”
三人正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就见摄影师从楼梯上急匆匆的跑下来,脸色有几分难看。
“怎么了这是?”
“大家上去看看吧。”摄影师咽了口唾沫,“好像不太对劲。”
一行人跟着摄影师上了二楼,导演的房间门并没有锁,里边的布置构造跟其余人的没有什么不同,奇怪的是,本来应该有人躺在上边的床上此时空空如也。
“恩?怎么回事?导演出去了?”钟伟看着凌乱的床铺,疑惑道。
关诗兰看了一眼搁在床头柜上的手机,推测道:“没有吧,他手机还在这呢。”
“各位。”站在一旁的摄影师指了指里间,那
是卧室自带的一间小浴室,“那边不太对劲。”
浴室的门紧闭着,众人一时都有些犹疑。池苑看了一眼,率先向浴室走去。
这扇门是木质门,门板上安了双面磨砂玻璃,池苑按了一下门把手没按动,门被锁住了。他顿了一下,低头贴近磨砂玻璃,影影绰绰之间,只能勉强看到一团模糊的影子。
池苑心中一冷,回头沉声说道:“找找浴室的钥匙。”
众人都是一愣,关诗兰四处看了看回答道:“我那个房间里,浴室钥匙和房间钥匙在同一串上,都放在床头柜上,很显眼。”
“对,我的房间也是。”钟伟附和道。
摄影师蹲下来翻了翻床头柜:“我那间卧室也是,可这没有啊。”
池苑抿了抿唇,“应该还有一个人有钥匙。”
*
沈青对着镜子整了整长发,大大的伸了个懒腰,一边转着脖颈一边拉开卧室的窗帘。
窗外白茫茫一片,漫山遍野的白桦林此刻被大雪覆盖,天地间浑然一色。
沈青觉得有点冷,正想回身从衣柜取一件外衣披上,就听见门口传来轻轻两声叩门声。
池苑敲了两下门,听见屋里没有声音回应,心中莫名起了几分焦躁与不安,正想再敲两下,眼前的房门却突然被拉开了。
面前的人看起来是刚醒不久,长发还蓬松散乱着,穿了一件白色蕾丝的宽松晨袍,领口开得很大,衬得脖颈线条愈发的瘦弱纤细。池苑开始佩服自己向来良好的记忆力,他想起他曾临摹过的那幅油画《玛丽·安托瓦内特与沙龙展》,上边的玛丽皇后也穿着一件与她这件相似的Peignoir,但很显然,此刻在池苑眼里,她现在这副天光里慵懒散漫的晨起模样,比那位洛可可皇后更值得入画。
沈青见池苑凝重的脸色,心里一动,面上却适时的展现出了疑惑。她靠在门框上,抬眼说道:“早上好,找我有事吗?”
池苑看着随她的动作而显出来的一片雪白-精致的锁骨和肩膀,不自觉的调整了站位,挡住后面赶过来的两位男士的目光,低下声询问道:“导演的房间出了一些状况,想来问问你有没有他房间浴室的钥匙?”
“钥匙?”沈青微微皱眉,“你们每个人的钥匙都在
房间里,我让佣人放好的。”
“在他房间没有找到。”
沈青点了点头,看起来不怎么上心的回忆道:“还有备用钥匙,应该在一楼宴会厅的哪一格抽屉吧。”
池苑低下头,眼神专注地看着她:“现在情况紧急,可能有些冒昧,但你能帮我们找找备用钥匙吗?”
沈青挑眉,扶了扶额头:“好吧,我该想到你们住进来会有些麻烦的,入住第一天就弄丢卧室钥匙也不是什么大事。”
她讲话有种英式特有的冷诮幽默,即便有些不合时宜,池苑还是笑了笑,回了一句“简小姐是位很好的房东。”
沈青扯了件厚披肩围在身上,绕过门外等待的几人朝一楼走去,边走边说道:“各位最好和我一起,我很不擅长找东西。”
众人翻箱倒柜的在宴会厅找了将近十分钟,才从一个小柜子的角落找出备用钥匙,沈青从里边挑出导演那间房间的钥匙,拿着慢悠悠的上了二楼。
“你们的这位导演,喜欢把自己锁在浴室?”沈青低着头从手里的一串钥匙里挑出浴室的那一把,正想插进浴室门的锁孔,却突然被池苑拦住。
“我来开吧。”池苑向她伸出手。
他脸色有些冷,形状优美的薄唇微微抿着。
沈青看了他一眼,没什么异议地将钥匙递给了他。
池苑接过钥匙,干脆利落的开了门,浴室里,一阵浓郁刺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导演被绳子绑着,背对着众人倒在地上。
在场的人都是一惊,连忙挤进去查看情况,摄影师跑到导演身旁,用力将人翻了过来,立时便发出了一声惨叫——
“眼睛!他的眼睛!”
池苑心头一震,见被翻过来的导演眼眶赫然便是两个血洞!一旁的地上摆着两只被挖出来的眼球,静静地躺在一滩血泊里。
一旁的钟伟没忍住,喉咙里泛上了响亮的一声“呕”,另一边又突然响起女人的尖叫声!
“浴缸!!!浴缸里全是血!”关诗兰指着浴缸,带着哭腔尖叫道。
只见浴室角落里的浴缸盛满了一池的血水,上面漂着一只有些破旧的布娃娃。
池苑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沈青冷着脸站在门口,神色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