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一出, 所有人都愣了。
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段颖，她下意识的笑出声：
“我就说吧！修杰哥你看，这个人明明就是不怀好意！”
沈青时也怔然的往身侧看, 可是季延礼的神情却仍旧自若。
“魏二少, ”他笑意不改, “我是说我对她存了心思，可没有说她对我，也没说什么时候开始存的。”
“如果你对段颖毫无心思，那沈小姐对我更不必说。”
季延礼不急不缓：“更何况我此前也不认识沈小姐, 和她的交集也不多, 远不配和两位相提并论。”
“只是对明珠蒙尘有些遗憾罢了。”
那么漂亮, 矜贵的金丝雀。
比世上万千珠宝都珍贵, 何至于不被人多看一眼。
魏修杰的脸色青了又白, 他难堪的发现自己不可能反驳季延礼，否则就是打他自己的脸。
而他和段颖认识了多久, 沈青时和这位姓季的又认识了多久？
他终于能体会到女朋友被人觊觎的不舒服。
他当初怎么对待段颖的, 沈青时就会比他现在难接受无数倍。
她已经很容忍了。
沈青时看着他，也很轻易就看出了他的想法。
在想明白自己和段颖的关系问题到底出在哪里之后, 魏修杰反而不如之前有质问的底气了。
“周扬他们都能看出来段颖喜欢我，”他抬头, “青时，你也看出来了是不是？”
脸上犹自带着胜利微笑的段颖微微一僵。
沈青时想了想, 没有留情面：“只要长了眼睛的人, 都看得出来。”
她不说，是给段颖保留颜面，也是不怎么想起冲突撕破脸。
沈青时一直都很信任他，也觉得魏修杰自己能处理好, 会说开的。
可魏修杰却偏偏采用了最糟糕的解决方式。
“我送你去阮玲家，”季延礼偏了偏头，低声道，“他们恐怕还会谈一会儿。”
那头段颖又开始抽抽噎噎的掉眼泪，委屈的样子比之前还可怜。
什么潇洒好哥们儿，什么大大咧咧不在乎，统统都消失不见，只有不住的抽泣声。
“我是真的很喜欢修杰哥，明明是我先认识你的，她哪里比得过我？”
“我能陪你去泡吧吃烧烤唱K，我能陪你打游戏和朋友聚餐，她什么都不会。”
“她哪里好过我？”
魏修杰也觉得头疼：“我一直当你是好哥们儿…我是喜欢青时的，你们都知道啊。”
沈青时没有再看，犹豫了下：“谢谢。”
受了季延礼刚才那句轻飘飘反问的缘故，她的态度明显要疏离不少。
不像是之前那么随意和轻松。
季延礼看得出来，却也没说什么，两个人上了车，向着定位行驶过去。
沈青时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偏着头，看着外面不停越过的灯光发呆。
红灯停。
“…季先生，你刚才说的话，是为了替我解围，或者替我出气吗？”
沈青时突然开口。
她也说不上来自己是什么心情，一开始她就完全没想过。
哪怕知道季延礼的身份，她也没有在魏修杰他们面前说漏嘴过。
沈青时完全没有发展的心思，更何况还有魏修杰这个糟透了的人在前。
季延礼叩了叩方向盘，轻松道：“你没注意到吗？你的每一句话的落脚点都在‘替你’上。”
沈青时怔了怔。
季延礼声音仍旧很温和：“既然是‘替你’，那如果没有别的心思，为什么会事事替你着想？”
他看上去像是那么滥好心的人吗？
如果说她刚才是找了台阶，希望季延礼能顺着下来。
而季延礼本人则是干脆利落的拆掉台阶，一点都没给她避开的余地。
季延礼：“我说那些话，没有和你前男友赌气的意思。”
沈青时也没有料到，他会用如此平静的口吻打直球。
明明是有些尴尬，不知道怎么解决的问题。
可是在他口中，似乎就是一件再普通不过，不值一提的小事。
“……”
这真的是表白的态度吗？
沈青时蹙了眉头，下意识的就想直白的拒绝掉。
车辆重新发动，季延礼没有偏头：“但是说实话，我对这份感情也并不算确定。”
“什么？”
季延礼坦然道：“我和你说过，我曾经有把感情错认的经历，所以我很难轻易判断。”
是上次他们谈过的事情。
“到底是不是爱你，对你有不可告人的念头，想和你做点什么，出自爱意想和你共度一生，我也…”
“别、别说了。”
一贯温柔镇定的大美人难得磕绊了下，偏头看着窗外，耳根却全都是红的。
为什么能有人这么冷静的说出这种类似表白的话。
难道她就很有谈这种事的经验吗？！
但是，季延礼用这样的口吻说话，反而让她奇异的冷静了下来。
沈青时也有些出神：“其实我也不太明白，我本来以为我知道的，可结果你也看到了。”
她和魏修杰谈了三年，对他一点了解都没有。
分手也没有难过，离开也没有留念，想他对自己的好，也想不起来。
和季延礼半斤八两，谁都别说谁。
季延礼轻笑了一声：“我理解，所以现阶段的话，我觉得我们就这样顺其自然比较好。”
“互相了解，互相认识，慢慢发展。我比你的经验少，还要向你学习。”
没等沈青时接茬，季延礼又考虑了下：
“或者你觉得不合适，太慢了的话，也不是没有迅速辨别的方法。不过我恐怕你不会同意…”
大概是他的口吻太温和，就像是朋友之间开玩笑，聊天。
沈青时下意识的接了：“我不同意什么？”
轿车平稳的驶过拐角，季总对自己当司机没什么不满。
“我请求你，如果你同意和我尝试一下接吻，我就能有答案了。”
“……”
沈青时难得的哑口无言，她沉默好一会儿，才忍不住提问：“你觉不觉得…”
怎么选都是我吃亏？
季延礼用遗憾的口吻道：“那你不同意，我现在就确实看不清我的感情了。”
一副“只能这样了哎呀真是没办法”“不如就这么凑合一下慢慢解决吧”的态度。
“到了。”
男人下了车，同时去副驾驶座旁给她开了门，后者还是有些犹豫的神情。
季延礼一只手撑在车门上，无奈：“早知道刚才就不那么说了，保持适当的秘密是一种美德。”
沈青时抬头看他，摇了摇头：“我觉得你和我说了，对我们彼此都好。”
她也不太喜欢被欺骗的感觉。
可既然季延礼没有明确的对她表白，她这个时候拒绝未免自作多情。
而如果想得到准确结果，那他们就要…接吻来判断。
这让人怎么做决定？
沈青时意识到，或许季延礼提出的解决方案，是最理性的。
“快上去吧，你明天不还要上班吗？”他绅士的让开位置，一缕夜风吹了进来。
沈青时纵然有千万拒绝的理由，在那双含着体贴笑意的眸子里，都说不出口了。
确实很容易心软。
“…那谢谢你。”
她提前和阮玲说过，对方现在应该就在家里等她，沈青时也不好再拖延。
“再见，早点休息，明天见。”
目送着她离开，季延礼重新坐回车里，看了眼震动的手机，随手接通。
“季总！今天什么情况啊？”高成墨的语气止不住兴奋。
“您和魏二少是有什么过节吗？那小子八成看到我朋友圈了，要不再刺激他？”
和他说话的时候，高成墨的语气难免小心和客气几分。
虽然是一个圈的，但是季延礼和他们来往极少，根本不熟。
所以今天得知对方会来自己的生日宴，高成墨内心是说不出的满足，恨不得吹个八百字。
这可是季延礼。
圈子里最难请，看着和谁距离都适中却没有一个朋友的季总！
修长的手指有节奏的叩击着方向盘，季延礼随口道：“玫瑰呢？”
高成墨立刻乖觉道：“都让您的司机带走了，一朵都没剩下。”
“谢谢。”
季延礼顿了下，含着笑意开口：“改天有空吃个饭，我朋友很喜欢你订的蛋糕。”
“…真的啊？没事没事，下次我请！想吃什么尽管说！”
高成墨毫不犹豫就揽了过来。
一块蛋糕能换季总的一顿饭，这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买卖？
麻烦这位“朋友”再多来几次！
高成墨摩拳擦掌：“咳咳，季总啊，就是稍微问问…这个朋友是哪种？”
是这种呢，还是那种呢？
男人稍微往后仰着，靠在座椅上。
他注视着那道越来越小的身影，认真想了想：
“准确形容的话，应该是有不可告人的念头，非分之想的那种。”
“好嘞！都听季总的！”
*
在阮玲家留宿一晚，沈青时把事情掐头去尾的和她说了。
阮玲挺同情她：“虽然你说不和姓段的计较，可谁的男朋友被人觊觎会好受啊？”
“我也真是服气，祝他们锁死，别再来祸害你了。”
沈青时犹豫了下，她想说她并没有多生气，季先生帮她回击了。
对魏修杰这种自我中心的人来说，只有打到他身上，才会感同身受。
她已经不觉得愤怒了。
可是提到季延礼，就难免提到那番对话，就…
如果季延礼今天明确说出感情，沈青时会毫不犹豫的拒绝。
她暂时没有谈感情的打算，只想努力工作，把看好的小房子买下装修好。
可他偏偏没有这么说，反而让人无所适从。
阮玲给她准备了新睡衣和牙刷，让她在床上和自己挤一晚上。
沈青时想拒绝，阮玲却很热情：“没事啦，我和我闺蜜他们也这样的，你不嫌弃我租的房子小就行！”
“说起来，你是不是很少在别人家里住啊？感觉很拘束。”
沈青时愣了下，才开口：“没有，我初中以后就在亲戚家住了。”
亲戚并不喜欢她，连带着亲戚家的孩子也讨厌她，不会给好脸色。
没有同龄人朋友，在学校也埋头学业，独来独往，不认识什么人。
不知道怎么和人正常交往，什么值得生气什么不值得，都是慢慢学会了解的。
阮玲也只是顺口一问，闻言笑道：“我们也是朋友呀，你别客气，和你这个大美人睡还是我占便宜了。”
“快过来，你想吃零食吗？或者我们点个宵夜一边吃一边聊？”
这一夜过的很愉快。
沈青时的心情也比之前要好上不少，第二天去公司也继续投身工作。
忙起方案来就没定数了，和盛世地产的合作他们团队每个人都很积极。
毕竟大客户，奖金多，很挣钱。
而季延礼也一如既往的有分寸，他的态度和那天见面之前一样。
只是偶尔，偶尔。
还是会在工作之外的话题多聊几句。
【季：】下雨了，注意带伞，别又淋湿了。
【季：】小朋友不听话，我和它说再不乖了就把它送给漂亮姐姐。
【季：】它更不乖了。
【季：】买房子中途有什么问题也可以问我，我是这方面的行业人士。
同魏修杰的做法不一样，季延礼很自然的提出帮她参考房子。
明明也是一个有钱人，谈论起房价这些话题时却分毫没受影响。
主动建议她买多大的房子，怎么样贷款更合算，房子的布局和构造要怎么看。
哪怕沈青时一开始并不想接受他的好意，后面却还是忍不住听了进去。
她完全不懂房地产这些东西，有季延礼在，她可以少走很多弯路。
更何况，季延礼也表现出来的相当尊重她。
“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也不必被供奉到神坛上吧？”
季延礼笑着调侃她：“小时候连个棉花糖都买不起的人，不至于对金钱这么没有概念。”
他们之前交流过，沈青时知道他说的是真的。
“你最后定房子的时候，我可以帮你把关，算是感谢之前你也帮助过我。”
这怎么能一样。
季延礼很好说话：“私下里我也问过你不少工作上的事情，你可没有藏私。”
沈青时犹豫了又犹豫，考虑了又考虑，还是朝他道谢。
她最大的愿望就是有一套自己的小房子，哪怕魏修杰并不理解。
没有人比她更明白，这套房子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
话题从工作转到了私生活上，尽管沈青时没怎么察觉到。
又过了大半个月，盛世地产的项目也到了尾声。
魏红月突然说要提前开庆祝会：“正好时间合适，大家也忙了这么久，一起出去吃个饭吧。”
办公室里的人都有点意外，沈青时和许茵茵两边团队都没彻底交差，怎么选在这个时候？
魏红月却不容拒绝：“我已经订好了包厢，大家一起去，谁都不准缺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