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轻声音，也没了刚才的蓄意失控：“有点难受。”
沈青时：“这是我才换的…”
“我会小心点，”他蹭蹭她，“不会弄脏，不然我给你洗。”
“……”
“下次我会记得去便利店收银处买的。”
都到这个地步了。
又不是第一次。
沈青时闭着眼睛，手指有些发颤的去接受他的引导。
脑海里却满满都装着，他之前在路灯下的模样，越来越深刻。
一半是亮的，一半却是黯淡的。
也像是季延礼这个人。
他并不是纯粹的好，当然也不是恶。但总体来说，更偏向于一个好人。
是我允许的。
她在心里这么说。
*
清晨。
“早餐做煎饼，你楼下附近那家你喜欢的豆浆，是喝这个，还是我煮粥？”
听到这道声音时，沈青时还半睡半醒，把自己埋在被子里。
她难得有一天早晨不是被定的闹钟叫醒的。
“…都行。”
她声音模糊，回答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等到彻底清醒，也是十分钟后闹钟响起，沈青时才踢着拖鞋出来。
才推开门，她就听见有人的声音：“早安。”
沈青时眯着眸子看过去，才慢半拍的意识到，家里住的有人。
“…早上好。”
季延礼已经穿戴整齐，正从厨房探出身和她说话：“早餐马上就好。”
褪去夜色，他又恢复了温文尔雅的模样。
连沈青时也看着他愣了一会儿：“…好，我去洗脸刷牙。”
话是这么说的，她的耳尖却还是染上一点烧意。
应过声，沈青时才朝着浴室走去，在镜子面前愣了半天才缓过神。
家里多出一个人的存在感骤然鲜明起来。
并不是在酒店或者度假别墅那样，短暂的停留。
有人说话，有人叫她起床，还有人做饭让她可以坐下来吃饭。
实话说，目前过去二十六年，这样的清晨还是第一次。
“……”
但是也不怎么讨厌。
沈青时收拾好从浴室出来，季延礼已经落座在看手机上的新闻了。
煎饼和鸡蛋，还有一杯豆浆摆在桌上。
沈青时也坐下来：“睡的不太习惯吗？”
“睡得很好，”季延礼随口道，“我有晨练的习惯，早上会起的比较早。”
“想着昨天晚上忘记问你吃什么了，只能够叫你起来问一下，不然你还能多睡一会儿。”
他的语气有些歉意：“下次我会提前问你一声的。”
“……”
下次。
沈青时顿了顿，还是默认了他的说法：“没事，我只是有点起不来，但是也不影响。”
听到她的话，季延礼的笑意更深了一些：“我们的生活习惯可能还会有一些不一样的地方。”
“如果影响到你，你可以直接告诉我，这本来就是磨合的过程。”
他说的很诚恳，也很平和。
在清晨，在安静的气氛中。
不是昨天深夜那样旖旎和失控，而是另外的一些东西。
似乎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让人足够心尖放软的感觉。
沈青时怔了怔，垂眸看着杯子里热烫的豆浆。
“嗯。”
*
因为他们一直都一起上班，除了阮玲，其他人也没发觉出什么。
接受季延礼的建议，沈青时在公司里，抽空把要和家里谈的内容重新打了腹稿。
公司这边还要正常上班，也不可能为这点事请假。
趁着中午去茶水间休息的机会，沈青时单独去了安全通道，拨通沈父的电话。
对面接起来，语气听起来很意外：“青时？”
沈青时瞥了眼号码，才开口：“阿姨，我爸呢？”
“他正在洗澡，我看到就帮他接了。有什么事情吗？我帮你叫他出来？”
李继红的声音听起来很和气。
沈青时顿了顿。说实话，她以前没有和李继红聊过这种敏感话题。
李继红没听到她说话，反而打趣起来：“有什么话只能和你爸爸说，不能和阿姨说的？”
“是谈恋爱了还是什么困难，阿姨作为长辈，还是女性，也能帮你参谋参谋。”
“上次阿姨也劝过你爸爸，他早就不生你气了，还是疼你的。”
她说的自然，言语间也不乏对沈青时的关切。
“……”
不知道为什么，沈青时一直在想季延礼说过的那句话。
‘我们很像’。
相似在早逝的母亲，也或许相似在类似性格的继母。
如果没有见过林夫人，沈青时不一定会这么想。
可是把林明月的性格和李继红贴合，会发现她们之间存在很多相似点。
沈青时拧了拧眉头。
“我是想问问，”她考虑了下措辞，“听说你们打算给沈哲转移房产？”
这句话一出，电话两头都静了静。
李继红立刻笑道：“你从哪听说的？没这回事，我和你爸爸都没考虑这个。”
“我们身体还年轻着，怎么会这么早就想这些？”
言外之意也是，他们都还活得好好的，沈青时也不该主动提这些。
沈青时并不意外她不会坦诚，这也在预料之中。
但是她今天确实打算问清楚：“真的没考虑吗？我还以为你和我爸在商量这件事。”
隔着听筒，年轻女人的声音平静而冷淡。
“我的意思是，如果是分财产这种事情，我作为子女也有知情权。”
听到她这句话，李继红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
中年女人的声音也没有刚才和气：“阿姨一直都把你当亲女儿看待，也把露露当亲女儿养着。”
“我和你爸爸确实提过一句，想给小哲准备一套房产，你想问的就是这个吧？”
李继红已经猜到了是谁告诉她的，也知道瞒不住。
她在心里冷笑，确实是她亲女儿，自己闷不做声抗议没用，还知道要请外援了。
以为告诉沈青时就能统一战线？
想到这里，李继红的语气却没怎么变化：“我是想着呢，小哲年龄最小，又是男孩子，现在刚好机会也合适。”
“这话我说可能不太中听，但是啊，青时。”
“我和你爸爸是想着，这些财产也是我们可以支配的，我们考虑给谁，都是出于自己的意愿。”
“我们也是综合考虑过后，才想这么决定的，也没有偏疼谁的意思啊。”
第68章 见家长 “她现在拥有的家。”……
李继红从来没觉得自己偏疼过谁。
更何况, 财产也是她和沈父一起挣下的，想给谁就给谁。
沈哲在子女中年龄最小，又是男孩子。这个社会对男性的要求本来就多, 她更心疼儿子, 也是理所应当。
有这些念头在, 李继红语气不变，底气却更足了些：“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沈青时顿了下，语气没什么波动：“所以你们是坚持要把房子转给沈哲吗？”
她听得出李继红话里话外暗暗的指责和不满, 不过她并不关心这个。
李继红听她并没有被自己说服的意思, 也顿了顿。
“暂时是和你爸爸这么商量的, ”中年女人笑了笑, “不过具体的呢, 也要看你爸爸的意见。”
“青时，阿姨是想给自己的孩子准备一些东西, 毕竟他们不比你争气。”
“这么些年, 老沈每次要照顾你抚养你，我半句怨言都没有。”
“但是你也理解理解阿姨好吗？阿姨也是一位母亲。”
沈青时语气冷静：“那房子有沈露露的份额吗？你们会转到她名下吗？”
“露露当然也有她能得到的东西, ”李继红轻描淡写，“她毕竟还是我女儿, 我们母女亲近。”
沈青时没再试图说些什么：“好，我还有工作, 不打扰阿姨了。改天我和我爸再聊聊。”
说完, 她就礼貌的挂断了电话。
她站在安全通道里，发了一会儿呆。
对自己的亲爹，沈青时也并不能说一点都不了解。
他当然有一定偏心感，沈哲是他和现在妻子的孩子, 又是儿子。
她也再清楚不过，很多人就算口口声声说着不会在意性别，其实还是会在意。
沈青时轻轻按了按眉心。她最好尽快回去，打电话还是没那么容易解决这个问题。
虽然她对满意的解决这件事，也不抱什么期待。
不太容易，甚至可能会打破现在还算能维持的稳定表象也说不定。
她突然想起季延礼。
当他被迫做出选择的时候，他在想什么？
比她现在的情况，还要难上千百倍，可他义无反顾。
沈青时呼出一口气，神色渐渐变得冷静和坚定。
公司的业务都走上正轨，现在人员在扩充，部门职责划分也比之前要明确。
沈青时肩上的担子却不比之前轻，因为她升职了。
阮玲真心实意的恭喜她：“这是你应得的。如果只看能力，你早就应该来这个位置了。”
之前的鸿途虽然在行业领先，却也无形间多出许多束缚。
不管部门中谁的能力有多优秀，不去经营关系，没有背景，就注定没有晋升的可能。
而何彦琛，公允的说，他这一点做的还算不错。
沈青时也笑起来：“谢谢。”
阮玲虽然没能晋升，但是她也不嫉妒沈青时，反而还有心思八卦。
“你和季总是不是要同居了啊？”
沈青时：“…算是吧？”
她的语气有轻微的不确定。
阮玲反而有点意外：“没有吗？昨天我爸妈都说…”
沈青时：“伯父伯母？”
她有点奇怪这和阮玲的父母有什么干系，不由得用不解的目光看着她。
阮玲显得比她还惊讶：“不是你自己给季总的朋友圈点赞的吗？”
“…是我没错。”
阮玲接着道：“他发公开朋友圈，没屏蔽任何人，现在我们都默认你们感情很稳定了。”
既然都留宿了，现在的观念也没那么老旧，只能说明感情好。
阮玲一想到昨天她爸，五十多了，还专程跑来八卦“季总是不是好事将近”，就有点牙疼。
“……”
季延礼发的朋友圈，也不只是何彦琛能看到。
加他微信的人也不算少，而其中有工作伙伴，也有商业合作往来的公司。
而他此前，从未在朋友圈发过什么东西。
沈青时显然也没想到这一点：“我不知道。”
“那你现在知道了，”阮玲同情的拍拍她肩膀，“我昨晚上给我爹娘吹了你半小时。”
聪明温柔，能力也强，除开家境方面差一点，没什么可挑剔的了。
阮玲贼兮兮的凑过来：“你有没有一种感觉，季总比你还恨嫁啊？”
“……”
“我知道这么说很奇怪啦，”她摆摆手，“但是我真的觉得，他在很努力的想和你结婚喔。”
他在很努力的想和你结婚。
“东西我已经买好了，”季延礼语气温和，“直接请工作人员打包送到你的房子去。”
“也不太多，不会占据你的房子太多空间，我会整理好这些。”
“一会儿要去我家吃夜宵吗？青时？”
沈青时微微回过神，抬眸看他：“我都行。”
她盯着季延礼看了一会儿。
得到她的允许，男人已经重新在打电话，神态很平静，侧脸温和俊雅。
他在努力的朝我走来。
她顿了顿，心想，可能这样也不错。
“我在电话里没有谈妥。”
在他挂断电话后，她突然开口说。
季延礼微微侧头看她，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那怎么办？”
沈青时的回答也很利落：“我打算抽个时间回家谈谈，你…”
“你可以帮我过目一份合同吗？我知道不一定有作用，但是我需要拿过去。”
具体见到沈家去谈什么，她只有模糊的感觉。
但是沈青时从来都不是优柔寡断的人。
既然要做，当然就要准备的充分，解决掉所有问题。
不管要面对的结果是什么。
季延礼温声道：“好，我会请盛世的律师团帮你做参谋。”
“还有什么地方，我可以帮到你吗？”
他偏了偏头。
神情显得再真挚和专注不过。
“…还有一件事。”
她感到自己的喉咙有些发干：“我希望你能和我一起去。”
这是她一早就想到的事情。
“…当然没问题。”
*
见面的时间是沈父定的，就在周二下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