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还是单身?
林晏殊和江宁确实没有谈过恋爱,他们只是有过一个很荒唐的约定。
她是高二那年找上林晏殊,以给林晏殊做家教为交换条件,林晏殊做她的男朋友。
林晏殊的爷爷,希望林晏殊能考上大学,林晏殊在找家教,发错短信发到了江宁的手机上。
而江宁已经被校园暴力逼到了绝路,她知道那些人害怕林晏殊。前不久林晏殊把实验三班的尖子生挨个打了一遍,理由是看他们不顺眼。
他打人不分男女,没有怜香惜玉,不讲道理。
他们家付了高额医药费,挨个赔偿,这对林晏殊来说无所谓,他们家最不缺的就是钱。学校让他公开做检讨,他拎着草稿纸吊儿郎当的走上台,念完目光扫向三班那群人。那是直接的威胁,他闹的那么大,也只是记大过,连劝退都没有。
他还敢。
当时三班那群人被吓的放学都不敢单独走,他们不知道这个混世魔王什么时候会揍到他们头上。
江宁倒是不怕林晏殊,她知道林晏殊不会无缘无故的打人,她觉得三班那群人活该。她跟林晏殊谈交易的时候约在市图书馆,是林晏殊帮她找的那家。
林晏殊拎了两杯奶茶,分给江宁一杯,他翘着二郎腿懒洋洋的靠着,吸管里的珍珠随着他的心情起起伏伏。
“你同意吗?”江宁大着胆子问他,她心跳的飞快,盯着林晏殊的脸,“我的学习方法很好,我可以分享给你,如果你从现在好好学,上本科线没有问题。”
林晏殊把一杯奶茶喝完,放下塑料杯子坐直,拉起羽绒服帽兜戴到头上,他双手插兜,英俊的脸隐在阴影下,只露出高挺的鼻尖和漆黑的睫毛,“可以,不过你要跟我走情侣流程,在校门口跟我告白,写不低于一千字的情书。最好把别人告白那套都用上,什么喜欢我,爱的死去活来。”
江宁手脚都是麻的,盯着他的喉结,点头。
“毕业那天结束吗?”江宁问他。
“都行。”林晏殊抬了下巴,“走了。”
一个月后,江宁在三中正门口拦住了林晏殊。高调的跟他表白,她写了一封一千字的情书,这封信她写了一个月。
林晏殊接过情书,江宁成了他的女朋友。
他们演了一年半情侣,高中结束,他们的关系也结束了。
高考时江宁有预感她会考的不错,分数出来,好到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一时间媒体蜂拥而至,她成了众星捧月的天才。
江宁觉得她跟天才没有任何关系,她只是一个人。
可那些媒体显然是不把她当人,她的过去被无限放大,她的人生被一遍遍的挖掘。铺天盖地的新闻,她的电话被疯狂的打。她的资料被一遍遍的卖,那些不沾边的亲戚出来接受采访,连那个抛弃她多年的父亲都跳出来认亲。
江宁仿佛赤|身|裸|体暴晒在太阳底下。
她拿到了A大录取通知书,她要去北京,走的前一天接到了林晏殊的电话。
林晏殊约她在图书馆见面,依旧是他们经常去的那家图书馆。江宁先到,她找了一本心理学方面的书翻看,其实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她已经失眠很多天了,她头疼的厉害。
林晏殊拎着两杯果茶走进来,江宁抬头看他。他那天穿着黑色T恤,干净的蓝色牛仔裤,头发理的很短。英俊的脸干净,他像月亮那么美好。
林晏殊以前从不会规规矩矩的坐,那天他端端正正的坐在对面喝果茶,每一口喉结都滚动一下。他垂着眼,眉头微蹙。
江宁看着他,眼睛有些热。她也握着果茶的杯子,杯子里有冰块,热冷交替上面布满了水珠,密密麻麻,手心冰凉一片。
林晏殊忽然起身,撑着桌子附身而来,亲到了她的唇上。
那一刻世界静寂。
林晏殊的唇贴着她,停顿,大概是在迟疑下一步该怎么做。他的睫毛很浓很长,他很轻的动了下睫毛。唇上有果茶的酸甜,他的鼻梁很高,抵着江宁的鼻梁。江宁的大脑一片空白,她似乎听到了林晏殊的心跳。也许是自己的,特别快。
窗外的风在那一刻被施了空间暂停术,滚烫炽热的停在城市的建筑上。
林晏殊很轻的吸了下她的唇,长手抬起落到她的后颈上,倾身压下来,扣着她加深了那个吻。他的手指很凉,骨节清晰。他吻了很久,结束的时候,林晏殊的嗓子是哑的,他的呼吸潮湿灼热,他没有退开。他又亲了江宁的额头,他的手指好像抖了下,他握住江宁的肩膀说道,“江宁,我打算复读。”
林晏殊其实考的还可以,他缺了一年高一,高考全国卷考了五百分,已经很不错了。
林晏殊揉了把她的头发,“你男朋友不能比你差太多,对吧?给我一年时间,你在北京等我。我考上A大,我们在一起。”
江宁看着林晏殊的眼,看了许久。她没想到林晏殊会喜欢她,她觉得林晏殊会喜欢更优秀的女孩,更漂亮更温柔,绝不是她,她惊喜又害怕。林晏殊可能是高三太压抑,一时间走火入魔,看她都眉清目秀。
大概这样。
不然她真没办法理解,林晏殊怎么会喜欢她?
她和林晏殊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长的不漂亮,性格不好,她那么不堪。她也负担不起林晏殊的喜欢,她能给林晏殊什么?
她没有能力去负担这份感情,她还是未成年,她连自己都负担不起。
林晏殊是她的月光,可月光装不进口袋。
江宁竖起的触角缓缓沉落,她的心平静下来,她说,“我明天的车票去北京,三年前我来到滨城就在等这一天,我不是滨城人,我不喜欢这个地方。我不会再回滨城,这辈子都不会回来了。”
她不喜欢滨城,她极其厌恶这里,她到滨城的第一天就想逃走。
她对滨城唯一的念想是这里有个男孩叫林晏殊。依誮
“所以?”林晏殊的手撑在桌子上,他直直看着江宁,黑眸沉静,喉结很轻的滑动,他的语调也很轻,“你拒绝我?”
“你会遇到更好的女孩,我不值得。请你为了自己慎重的选择学校,你的理想属于你。”江宁说话时耳朵嗡鸣,她太久没睡了,她的耳朵很疼,她说,“林晏殊,我今天是来跟你告别的。”
第十六章 第一更 大型掉马现场
江宁走回了南城新村, 她在小区门口停顿了一会儿,才拎着月饼盒子走进去。坐电梯到十九楼,电梯门打开, 烟雾扑面而来。
回迁房, 两梯六户, 外婆家正对电梯。
房门敞着,舅舅和二姨夫在走廊里抽烟,乌烟瘴气。
“我们家的大学霸回来了?”二姨夫笑着说道,“江医生, 今天不忙了?”
“放假。”
舅舅只是哼了一声, 江宁也不搭理他, 径直走进了门。
江梅正在客厅倒茶, 看到江宁连忙过来接住了月饼盒, 拉她到沙发坐下,取了一把小蜜橘塞给她, “买一盒就够了, 买这么多,贵吗?”
“朋友送的。”江宁剥开橘子吃了一瓣, 挺甜的,“橘子哪里买的?”
“门口小超市, 你喜欢吃呀?我给你留点。”江梅听说月饼是别人送的,又打开包装看了一遍, “你朋友还挺大方的。”
“不用给我留, 我马上下楼买就行了。”江宁打算回送林晏殊一箱橘子。
“那我去炖汤了,你在这里坐,想吃什么跟我说。”
“好。”
江梅又给江宁取了一堆小零食,起身去了厨房。
江宁靠在沙发的一角翻手机, 周齐二十分钟前发了一条朋友圈,配图是他和他女朋友在家的自拍,定位是城西的一个别墅区。
周齐没在城南,谁送林晏殊去医院?
江宁迟疑片刻,戳进周齐的主页发消息过去,“你没在城南?”
周齐:“我在城西老婆家,今天中秋我们这儿的规矩,得送喜饼。有事吗?江医生。”
江宁:“那你今天回城南吗?”
周齐:“不回,住这边。”
江宁:“林晏殊是一个人吗?”
江宁发完觉得不妥当,迅速撤回。
周齐:“我看到了,是啊,爷爷去世后,他逢年过节都是一个人。我没结婚还能去看看他,现在要结婚了,老婆还有未来的孩子,一家子事,估计以后见面的机会也少。”
周齐:“寡王。”
“他的初恋怎么分手的?”江宁打完看着聊天记录,觉得这样显得她特别别有用心,删除又打字,“林晏殊为什么不结婚?”
觉得还是不妥,周齐的消息再次过来,“你有时间跟他聊聊天,大家都是老同学,小孩子时的事都过去了,现在做个朋友也挺好,我把他的微信推给你。”
周齐推来一个微信,上面显示是林,头像是独角兽。
江宁心跳的快了些,点开微信。
直接跳到资料页,对方居然是她的好友。
江宁盯着这个名字看了半晌,点进对话框。
林:“卖房吗?”
江宁:“?”
江宁:“不卖,我没有挂过任何卖房信息,你在什么地方加到我的微信?”
林:“加错了。”
江宁:“?”后面跟着红色感叹号。
对方还没有添加你为好友,请发送好友验证……
江宁深呼吸,返回周齐的聊天框,发消息,“这是林晏殊的微信?”
“是啊。”周齐说,“别看林晏殊那人一张嘴跟涂了毒|药似的,毒的要命,别听他说什么,要看他做什么。他其实一直都记得你,以前经常跟我们打听你有没有跟我们联系。我不跟你说了,我得去厨房帮忙,你有什么要问直接问就好了。大家都是老同学,不用客气。”
“谢谢。”
林晏殊加过她,他们重逢的第一天。加好友没有日期,聊天框只要通过时间,江宁把对话翻了一遍。
林晏殊做完手术第二天躺在病床上问她卖不卖房?
江宁看了一会儿,重新添加好友,附文:“我是江宁。”
点击发送。
江梅在厨房喊道,“宁宁,来帮我下忙。”
江宁把手机装进口袋,脱掉外套起身走进了厨房。
进门就被江梅塞了一碗排骨汤,“尝尝味道。”
江宁端起碗喝了一口,江梅的厨艺很好,汤香浓郁,江宁喝了一口去看锅,“炖的多吗?”
“挺多的,一大锅。”江梅又拿洗好的枣给江宁,说道,“很甜的,你尝尝看。”
江宁抱着汤碗,“我就一张嘴。”
江梅还是见缝插针的给她塞了一颗脆枣,江宁咬着枣,抬手捏了捏江梅的脖子,“那么多人吃饭,让他们做,你一直在厨房忙什么?累不累?”
“今天跟你吃饭的男孩是哪里人?”
“你怎么知道是男的?”江宁把枣核扔进垃圾桶,又喝了一口汤,“能不能给我盛出一份汤,我晚上要去医院一趟。”
“肯定是男的,看你的表情就是。”江梅一脸看透她的表情说,“给谁带?”
“今天早上遇到个被校园暴力打断手的小女孩,单亲家庭,母亲去年去世了,算是孤儿吧。跟我吃饭的是办案的警察,那小孩在住院,晚上我给她送点吃的。”
“我做好给你分出来一份,再装点其他的,这可怜的,警察能管吗?多大的孩子?”
“能吧,警察正在管,十五岁。”
江梅叹口气,“这个年纪的孩子就是欺软怕硬,谁家有点事,落井下石抱团欺负,不是个东西,坏的很。”
江宁喝完汤放下碗,端起了冬枣,给江梅喂了一颗。
没有评价这件事。
江宁走到客厅,拿起手机看到林晏殊的微信消息。
林晏殊:“江医生,有什么事?”
江宁看上面的卖房对话,又看下面林晏殊的一本正经。
“你几点去医院?”
林晏殊那边一直在输入,输了一分钟。
林晏殊:“江医生很关心我?”
江宁迟疑了一会儿,打字,“如果你不急的话,我吃完饭送你去医院,我正好要去滨城路上取车。我看到周齐的朋友圈了,他在城西。”
林晏殊发来了一条语音,只有一秒。
江宁拿起手机放到耳朵边,林晏殊低醇的嗓音从电话听筒里响了起来,“好。”
一个好至于语音?
林晏殊紧跟其后又一条语音,他的语调慢悠悠的沉,背景安静,他的嗓音有一些勾人:“既然江医生这么想送我,那我在家等你。”
江宁咬下一口脆枣,咔嚓一声。
门口有喧哗声,江宁拿下手机看对话框。
找了一圈表情,最后回了个OK的表情。
江栀带着她的未婚夫回来了,一屋子的人全围了上去,江宁翻着手机查看科室消息。她每次家宴都是透明人,早习惯了,她也不喜欢跟人接触。
江宁应该就是“正常人”眼中的孤僻患者,不怎么跟人接触,社交边缘人士。她上班能跟人聊天,下班就消失,没有朋友圈,没有靠近的朋友。
江梅一直鼓励她去接触人群,怕她孤独。其实她一个人并不孤独,她的孤独在人群中。
可这些对于临近三十的人来说,说出口多少显得有点矫情。
吃完饭是七点,江宁看时间差不多,去厨房拿了保温饭盒要走。江梅又给她拿橘子和脆枣,还要塞月饼,江宁两只手都是东西,“我没开车,别拿了,你们留着吃吧。”
“我送你吧。”江栀拿了车钥匙,把袋子全部拎在手里,笑着说道,“我送表姐回去,你们不用送了。”
江栀要玩什么?
江宁穿上外套拿起包,“那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