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撒野——天涯牌草草
时间:2021-11-16 00:27:14

  谈江野瞠目结舌地看着她,忽然觉得今天的林蒹让他有些陌生。半晌,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你写的这句:‘下个月月底之前告知并说服各自父母离婚的事,尽快回去办离婚手续,最迟不超过九月。’,你已经想好怎么说了?直接说我俩假结婚,你不怕把你爸又给气到医院去?”
  林蒹笑笑:“只是让他们同意离婚而已,不用那么麻烦。”她说着咬了一下嘴唇,豁出去了,“我就跟我爸妈说,你不行,他们想要外孙就得换个女婿。”
  “你……咳咳咳咳——”谈江野一口口水差点把自己呛死,咳了半天才止住,“你在哪学的这些话?”
  “你管我在哪学的。反正搬出去住和离婚这两件事没得商量。你要是没有别的意见,就按我写的办。”林蒹撂完话,转头回了房间。
  因为情绪激动,关上门在书桌前坐了好一会身上都还在发抖。一想到谈江野说起她报夜校那副不屑一顾的表情,她就憋着一肚子火。那表情她再熟悉不过了,从小到大都是这样,所有人都觉得她家智商都长她哥身上了,所有人都觉得她不是块学习的料。那她还偏要考上这个夜校,让他们知道他们这些年都瞎了眼!
  林蒹说干就干,把书包里的书本都倒了出来,对着考试大纲,回忆着她哥哥教过的方法开始给自己制定复习计划表。
  门外,谈江野捏着那几页信纸,望着林蒹紧闭的房门,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以前就觉得女人心海底针,特别难懂,可是林蒹绝对是例外。他俩关系又好,林蒹跟他从来有什么说什么,跟她在一起特别舒服,根本不用费心去猜她心思。但,怎么能一夜之间就变了呢?
  谈江野开始在脑海里翻腾跟女人打交道的有限的记忆。柳含瑛就不用说了,什么话都喜欢说一半,他从来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至于他亲姐,小时候脾气挺好的一个人,自从跟他姐夫谈恋爱就变得神神秘秘,情绪起伏还大,只要她跟姐夫吵架,他就容易成为她用来出气的靶子。
  想到这,他不禁被自己的推测惊了一下——难道说,林蒹突然变得难懂了,是因为她长大了,开始思春了?
  谈江野脑海里不自觉地浮现出今天下午在湖边看到的那一幕,虽然他很不想承认,但光从外形上来说,林蒹跟那个小白脸确实挺登对的。
  X!他下意识地在心里爆了句粗口。昨天柳含瑛跟他说,女孩子能答应他假结婚这么荒唐的提议,对他多半是有点想法的。他差点就信了。现在看来,女人真TM难懂,连女人都搞不懂女人。
  谈江野吐了口气,攥着信纸有些烦躁地扇了扇风。心想早知道林蒹跟他就是兄弟情,自己这些天到底在纠结什么?那天晚上的事肯定就是个意外。可是“那天晚上”几个字仿佛魔咒,一经想起来,后颈和耳根又隐约柔软温热的触感……
  打住!谈江野抽回下意识抚上后颈的手,在回忆更清晰之前及时遏制了它,只是心里的躁意怎么都压不下去。他心浮气躁地在客厅转了几圈,又灌了一大杯凉开水才渐渐冷静。又回到桌边把林蒹写的玩意重读了一遍。越看越觉得她就是一时兴起瞎胡闹,他可不能由着她。
 
 
第8章 碰面   岑楼注意到她旁边的谈江野,于是……
  林蒹头天晚上趁热打铁制定了复习计划。但等第二天醒来,憋着的那股气已经消散了大半,看着书桌上还新鲜着的复习计划,心里难免有些底气不足。这也不能怪她,毕竟她从小成绩就不太行,就连升学考复习计划都是她哥给订好,然后压着她学的,她好像从未自己主动学习过,更不用说给自己定计划了。
  虽然她要考的不过是个夜校,考试难度跟高考肯定没得比。可是正因为如此,考不上的话就更丢人了。林蒹觉得她昨天搞那么大阵仗说要读夜校,要是真考不上谈江野指不定怎么嘲笑她呢。
  思来想去,能帮上忙的可能还只有她亲哥了。林蒹挣扎了半天还是拨通了任苒单位的电话。她虽然不满家人总是夸哥哥,但她自己对哥哥也是打心底里佩服跟信赖的。特别是在搞学习这种事上,考试前老哥不叮嘱两句她都觉得少点什么。
  “你要考盐港工学院的夜校部?”电话那头,任苒的语气明显很惊讶。
  “对,刚报名,还一个半月就要考试了,我还什么都没复习呢。哥你给点建议呗。”
  “夜校入学考试主要是筛选出来基础尚可的学生,你这一个半月就老老实实把基础夯实了基本不会有问题。还有考试大纲范围内的概念定义都好好背清楚,吃透,别跟以前一样记得模棱两可。学理工科,最忌讳的就是这个。”任苒还没说完呢,林蒹就有些萎了,毫不夸张地说,她哥一开口,小时候被逼着学习的痛苦瞬间解封。任苒大约猜到了她的反应,在那边轻笑了一声,问:“怎么没声音了?打退堂鼓啦?”
  “没。”林蒹赶紧否认,痛苦归痛苦,现在放弃是不可能的,“我只是好久没搞学习了,有点慌。”
  “没问题的,哥哥相信你。”任苒鼓励她,停了一会又说,“我有个老同学好像在那边当老师,你要是愿意,我回头联系一下,看他能不能帮帮你。”
  “当然愿意!谢谢哥!”林蒹喜出望外,没想到她只是想让哥哥指导一下她哥居然还能给她找外援?高兴完她忽然又想起了个事,叫住了任苒,“哥,我考夜校这事你先别跟爸妈他们说。”
  “为什么?是好事啊。”
  林蒹别扭了一下:“反正别说。”
  任苒又是几声轻笑:“好,那等你考上了给他们一个惊喜也好。”
  “嗯!”有了哥哥的保证,林蒹也放了心,他向来宠自己,说不告诉父母就会为她守口如瓶。她实在是怕了爸妈知道自己要考夜校的反应,她爸肯定少不了大泼冷水,多半要奚落她当年不肯复读,现在考个夜校都当个大事。而她妈大约会出于关心每日一问:“今天复习了吗?”无论是哪种,她都有点吃不消。
  复习的事有了亲哥的助力,林蒹心里踏实了不少。那接下来要解决的就是搬出去住的问题了。其实吧,这一条昨天也是一时热血上头写的,当时就想着工作已经没办法分开,至少生活上得拉开点距离。
  可是等今天冷静下来再看,找个合适的住处搬走也不是件太容易的事。盐港外来人口多,出租屋比老家多得多。但真正用来出租的大部分都是毫无规划和安全性可言的自建房。她跟谈江野以前也租过,居住环境让她如果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想回到那里的。
  如果排除掉自建房,可以选择的范围就小多了。单位分的房大多自己家住还不够,根本不可能往外租。至于刚刚出现的“商品房”她没怎么了解,但是那些房子盖了没多久,拿新房子出租大约是不太可能。
  林蒹把她知道的房源大略过了一遍,一时也想不出要从哪着手。而且除了宜居和安全,她对位置还有要求,得兼顾上课跟工作。林林总总的问题,越想就越觉得她这房子难租到。林蒹只得先将租房的事暂且搁置,专心搞定入学考试再说。
  周日的补习班开在距离工学院一站路的毛纺厂工人俱乐部,八点半开课。她要过去上课起码七点就得起床。林蒹想着自己是准备过去插班的,又再提早了半个小时起来。洗漱完毕,挑了条纯色的仿真丝连衣裙,腰间束了根白色宽腰带,正站在镜子前美滋滋地欣赏着。就听旁边有个欠揍的声音懒洋洋地飘了过来:“上补习班还穿连衣裙,你这是上课呢还是去约会啊?”
  林蒹理着裙子,连个正眼都没给他:“关你什么事?”
  谈江野侧身斜靠着墙壁,叉着手看她,似笑非笑地说:“是不关我的事。不过补习班那地方人挨着人,又挤又闷,那凳子也不知道多少人坐过,要是前一个人爱出汗,板凳上都得结一层盐。你要穿长裤还好,穿个裙子往上一坐全蹭腿上了。”
  他真的好欠揍……林蒹闭了闭眼睛,忍住了争吵的冲动。明知道谈江野是故意说那些话来恶心自己,但出门前她还是回房间换了一身衣服——和平时上班的时候一样,短袖配长裤。
  “补习班在哪呢?”林蒹要出门的时候,他也跟了过去。
  林蒹警惕回头盯住他:“你干嘛?”
  谈江野坦然:“跟你去上补习班啊。”
  林蒹压着火:“你吃错药了?不许跟着我!”
  谈江野啧啧两声:“你以前不是这么小气的,我只是想去补习班听听课。怎么地,只准你追求进步,不准我追求进步?”
  “你好意思说,你那是想听课吗?你不就是……”谈江野不会是想要跟她一起上夜校吧?虽然知道谈江野是担心她安全,可她还是烦得很。不过说到一半忽然想起来入学考试报名今天截止。他就是真的要跟着自己报名也来不及了。这么一想,她态度顿时软化了:“算了,你要去就去。毛纺厂工人俱乐部一楼,那边不方便停车,得坐公交过去。”
  “没问题。”谈江野达到目的,高高兴兴地跟上她。开玩笑,盐港外来人口众多,鱼龙混杂,治安一直是让当地政府头疼的问题。谁知道小白脸说的那个补习班是个什么样的,他不看一眼总归不放心。
  谈江野觉得自己跟过去的理由非常充分。不过等两人到了地方,他就知道自己想多了。毛纺厂工人俱乐部就在工学院的下一站,距离公交车站也就撑死四五百米,挨着马路,人来人往无比热闹。怎么看都不是个偏僻地方。
  等他俩跟着人流走到了补习班门口,谈江野就更没话说了。虽然离上课时间还有二十多分钟,但从大门口往里看,礼堂里差不多已经半满了,还不断地有人进去。不过门口还摆着张桌子,后边坐着个查通行证。
  “你有通行证?”谈江野问。
  林蒹摇头:“早开课了,我是来看看能不能插班。”
  “那肯定不行啊。”谈江野正要唱衰。一阵短促的自行车铃响过,有骑自行车的在他们旁边下了车。
  “岑楼!”林蒹转头看清楚来人,惊讶地叫出声。他今天穿着白衬衫,衣着看着比昨天初见时要正式,看起来也更像老师了些。
  “林蒹,你来得好早。”岑楼扶着自行车跟她打招呼。“你等我一下,我锁个车。”他说着就把车往单车棚推去。
  林蒹正目送着岑楼的背影,就觉得有两道刀子似的目光扎在自己身上。她回头瞥了眼谈江野,见他正斜睨着自己,阴阳怪气道:“难怪早上要穿裙子。”
  林蒹知道他肯定又想歪了,正要解释,岑楼已经锁好了车走到他俩跟前。因为他俩刚才的互动,岑楼注意到她旁边的谈江野,于是问:“这位是?”
  “他……”
  “我是她哥。”谈江野抢答。
  “哦?”岑楼不动声色地打量了谈江野一番,问林蒹:“辅导你功课的哥哥?”
  林蒹赶紧摇头:“才不是,那是我亲哥,这个……是表哥,跟我一样没文化。”
  “哎,怎么说话的?我好歹也是高中毕业好吗。”谈江野瞪她。
  林蒹只当没看见。问岑楼:“你怎么会来这里啊?”
  “来上课。”岑楼拿出一张崭新的通行证地递给她,“顺便给你送通行证,不过照片你得自己贴上。”
  只见白底的卡纸上相片处空着,而姓名一栏正印着她的大名还盖着红戳。林蒹太惊讶了,接过通行证都忘了说谢谢。
  前几天问路认识的人,不但好心到帮忙挑参考书,提供补习班的消息,甚至还提前办好了补习班的通行证,赶过来送给她。说是路人,谁信啊?雷锋都没这么周到吧!谈江野拿眼神质问林蒹:你还敢说你报夜校不是因为他?
  可林蒹比他还要震惊,也顾不上跟他打眉眼官司,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问岑楼:“你对所有人都这么热心啊?”
  “当然不是。”岑楼笑笑,“是你哥哥拜托我的。”
  “啊?”林蒹愣了。
  岑楼解释道:“任苒跟我是大学同学。我那天看你就觉得面熟,没想到居然是他妹妹。咦?他没跟你说吗?”
  “没有。”
  “可能忘了吧。快上课了,进去吧。”说话间他们已经走到了大门口。岑楼说着停了下来,向谈江野道:“不好意思,任苒只跟我说他亲妹妹要上补习班,没有告诉我他还有个表弟。所以,通行证只准备了一张。”
  岑楼微笑着说,谈江野却总觉得他的笑看着刺眼。他单手插兜,无所谓地说:“行,我不进去。”说着跟林蒹晃了晃bb机,“上完课记得呼我,我过来接你。省得被莫名其妙的人给拐走了。”
  “你乱说什么呢!”林蒹偷偷跟他龇了个牙。转头又跟岑楼笑得温婉:“你别理他,他脑子不好。”
  “没事。”岑楼点点头,没再看谈江野一眼,跟林蒹一起进了礼堂。
  谈江野看着他俩的背影,不自觉地磨了磨后槽牙。
 
 
第9章 作死    又是柳含瑛
  林蒹没想到一个夜校的补习班居然也有这么多人,礼堂不算大,但也能容得下一两百人。她到得晚,只能坐在后边的角落里。这时候,林蒹有点庆幸自己以前不爱学习没把眼睛搞坏,虽然隔得远,她还是能看清楚架在主席台上黑板上写的字。
  科目:数学
  授课老师:岑楼
  上一次坐在讲台下听课是什么情形她已经记不清了。虽然不爱学习,但时隔七年重新当回学生,感觉还是挺新鲜的,尤其上课的老师还是新认识的朋友。双重新鲜感刺激下,林蒹觉得自己那种进课堂就犯困的病都好像好了。
  讲台上的岑楼跟她想象中的还不太一样,虽然声音依旧柔和悦耳,但站上讲台的岑楼莫名地拥有了控场力。两百来号人的礼堂,从他开口的那一刻就安静下来。此后的授课时间里,整个课堂的节奏尽在他掌握中。把知识点讲解得透彻不说,还时不时穿插些应景的小笑话帮大家醒醒神。
  就连林蒹这种上课容易犯困的人,半个上午过去居然连个哈欠都没打。直到课间休息,她才起来伸伸懒腰活动一下。而这时候的岑楼,早已被姑娘们团团围住。别看这人课堂上沉稳镇定,控场力十足,下了课被姑娘们包围还不是慌里慌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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