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不喜欢她?”
周驰嗓音沉厉:“我干的是什么买卖,别把她扯进来。”
“我知道了。”阿时明白了,他驰哥在感情上是口是心非。不喜欢人家干嘛又要指挥他去道歉,去买奶茶?
他驰哥这是不想让对面的姑娘担心,害怕她受牵连。而那个周岚则是拿来套近乎的。
原来真正爱了就是克制。
“谢谢驰哥。”
“谢我什么?”
“教会我这个道理。”
“嗯,不要把她牵扯进来。我们的事她知道得越少越好。”周驰想起来,问,“你刚才想说她什么?”
“就是嫂,哦她,她每天都要问我一遍你今天都听不听话。”
周驰挑眉:“听不听话?”
“对啊,问我你有没有再出去鬼混。”
周驰不着痕迹弯起薄唇,但他没再问温妩的事,只是故作深沉地问:“知道我为什么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你吗?”
“因为你不吸毒,我也不是不信任你猴哥,只是怕他路上毒瘾发作办不好事。记住了,就算跟着我干上这条路了,也不要自己去碰那玩意儿。”
阿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一定不会碰,放心吧,那玩意儿烧钱。”他嘿嘿笑了两声,“驰哥,其实我抠起来跟你挺像的。”
阿时叽叽喳喳,周驰困倦,懒得理。
他坐在副驾驶,看了眼窗外,城市街道快速倒退,夜色光影下是街头那家温妩爱喝的奶茶店。
他忽然喊停车。
“不早了,你把车还回去,赶紧回去睡觉吧。”
他徒步走进奶茶店,不知道温妩想不想喝,也不知道她要喝什么,点了店员推荐的秋季新品。
付完这杯28块钱的奶茶,他转身出来,卖煎饼果子的阿姨还没撤走摊子,他要了个五块钱的低配版煎饼走向回去的路。
对面马路上,等信号灯的阿时赶紧按了快门。
照片上,路灯照亮青年颀长挺拔的身影,他手上拎着一杯奶茶,递出五块钱在买煎饼。
阿时啧啧感叹两声,原来真正的爱是明知要克制,却下意识不舍得看她没奶茶喝。
……
楼道里寂静无声,周驰停在家门口,敲响了温妩的房门。
猫眼里光影暗了下,他知道是她在门后看,很快房门里探出一只白皙的手。
少女明媚娇艳的脸出现在门后,周驰刚要开口,手腕被她握住。
细嫩滚烫熨帖而来,浓郁的苍兰香也席卷着他。
她一把将他扯进屋里,“砰”一声关上房门,紧张地呼出一口气。
她怎么连呼吸都是香的。
周驰微微偏过头,避开一些距离。
“这么欢迎我啊。”
温妩看向他手里的奶茶,但来不及接,只说:“上次那个人又进你家了!”
周驰微怔。
她回头冲进卧室:“你等我一下,我去拿手机给你看!”
啪啪啪的拖鞋飞跑声。
周驰看着她飞扬的乌黑卷发,粉色长睡裙飘动的裙角,忍不住勾了勾唇,忽然就想起了她在Q/Q上那句。
被他祭天?
第20章 好好当个人
温妩拿出手机赶紧找出这段监控给周驰看。
昨天晚上周驰去办事的时候,宋建九又像上次那样进来,只不过这次停留的时间更长一点。
周驰说:“可能他在我家里装了监控。”
温妩愣了下:“这么可怕!”
周驰挑眉:“我也给他装了监控。”
她有些没反应过来,粉润的唇微张:“真的?”
“嗯。所以下次你来我家找我的时候最好是把我叫出来说话。”
他并没有能力给宋建九装监控,只不过是希望温妩不用过分在意他的事。
周驰把奶茶递给她:“秋天的新品,常温,三分糖。”
温妩笑了起来,捧过奶茶喝了一口:“你今天刚回来吗?”
“嗯。”
“刚回来就给我买奶茶啊。”她卷翘睫毛微垂的时候,看起来格外乖巧。
周驰想起她在Q/Q上误解他是喜欢她的那些话,他是不是再她请吃顿串串,就得是他喜欢她到非她不娶了?
“你不说我也明白。”她眨眼问他,“你最近没有鬼混吧?”
周驰想解释,但是望着她眼底那份真实的担忧,不忍心说出她这是误会了。
他回:“没有。”
“现在回来好好当个人,要是我发现你不规矩我不会客气的。”
“嗯,我这几天有点累,先回去睡了。”
温妩点了点头。
周驰想起她在Q/Q上说过的那些可爱的晚安语,鬼使神差回头看了她一眼:“晚安。”
她愣了下,笑着回了晚安。
…
等房门关上,温妩转身回到卧室,喝了一大口奶茶,扑到床上给闻音打电话。
她扑得太用力,床上的毛绒玩偶们都掉了下来,一个白色小羊倒在她脑袋上,她捏在手里挼羊毛玩。
闻音刚“喂”了声,温妩就迫不及待说:“我干了一件好事!啊啊啊,我好厉害啊。”
“什么好事?”
“不是跟你提过前段时间那个像流氓的邻居吗,他其实应该是个好人!”温妩说起前两天邻居说的,周驰在他们家修电器费用收得挺少,那些不会用微信支付身上又没有零钱的,他也会让人有零钱了再给。
如果不是亲耳听到他们这么说,她简直不敢信这么抠门的一个人能这么大方。
闻音问:“你不是说他喜欢你吗?”
“对啊,但是他小弟说他不好跟我表白,可能是觉得自己没本事。他刚刚给我买了杯奶茶,味道怪怪的,不过都记着我的口味,只放了三分糖。”温妩翘起唇角。
电话的另一头,闻音正拿着另一个手机修自拍照片:“小五,你不会在老家喜欢上人了吧?我真怕你在老家结婚生子了。”
“怎么可能,我是那么不理智的人吗。”
但是温妩想了想,伸手够到床头的奶茶又喝了一口,回想起跟周驰认识的这段日子,认真地说:“我只是觉得自己拉回了一个险些坠入魔道的人,把一个险些变坏的人拉回正途,你不觉得我很厉害吗?”
“厉害厉害,你帮我双眼皮P自然点吧?”闻音话锋一转,“还有我鼻尖想翘一点,猫系那种,你给我P一下。”
“你传过来吧。但你要评评理,夸我厉害,我真的把他拉回正道了,我感觉他现在对我都不一样!”
“我不是才夸你吗?他怎么对你不一样了?”
“今晚他看起来顺眼多了……啊啾!”温妩打了个喷嚏,又感觉喉咙发痒,喝了口奶茶继续说,但是胳膊也有些痒,她一边挠着一边跟闻音通电话,却忽然像想起什么,整个人僵硬不动。
她回过神,拿起床头柜那杯奶茶看。
桂花芒芒冻。
她傻眼了,她对桂花过敏。
半个小时后,温妩全身发痒,喉咙都是痒的,提前吃的那粒药片好像不起作用,她忍不住咳嗽,呼吸也有些艰难。
周驰接到她的电话时已经睡着了,昨晚一整夜的打斗,前期他被顾顺的人伤得不轻,后面用的是智取,虽然他是赢家,但身上也有很多处伤。
手机开的铃声,是个没有存的号码,是温妩。
他没存名字,但是已经记熟了。
周驰按了静音,假装一边接听着走出卧室:“大半夜吵老子睡觉,不想活了?”
他的卧室被宋建九安装了窃听器。
他没拆除,打算让他们监听一段时间。
等走到过道上周驰才真正按接听。
听筒里瞬间传来一声柔弱的求助:“周驰,快来救我,你干的好事。”
周驰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人能对桂花过敏得这么严重。
少女替他打开门后就懒懒地滚回了客厅沙发上蜷着,一边喘息又一边忍不住咳。
短袖睡裙露出的胳膊原本像白玉似的,现在全是抓红的长痕和疙瘩,裙摆下白皙的腕骨也都是。
“你家里有药吗?”
“吃了一片——”
还没等她说完,他斩钉截铁地说:“去医院。”显然是知道吃药已经不起作用。
他过来扶她,她整张脸都埋在卷发后,难受得已经是哭腔:“口罩,卧室梳妆台上。”
周驰快步进去,看到屋里的一切时有些怔住。
这是充满童真的一间房。
飘窗台和床上全都摆满了各种毛绒娃娃,床上还躺了个人形般大的毛绒熊,显然是能抱着睡的一只。
他目光深邃,好像明白这是她努力弥补给自己的童真。
周驰拿到口罩,想起来秋天的夜里有些凉,需要外套,打开衣柜去取。
柜子里有各种各样的旗袍,整整齐齐垂挂,一个月都能不重样。他快速取下一件外套出去。
……
温妩蜷在一个宽阔的背上,背着她去取摩托车,任她各种姿势的蜷,又背着她冲进医院。
这一刻特别像她十二岁发高烧那年,温自霆恰好回来看她,背着她打不到车,外婆借了一辆自行车让他踩去医院。温妩坐在后座,脚指头卷进车轮里,她疼得喊不出声,温自霆以为是什么卡住了,还在用力踩。
后来她不仅因为发烧住院,还因为脚指头差点坏死住院。
从那后她对自行车和温自霆都像是PTSD。
但是又很矛盾的,她始终记得那天晚上圈着爸爸的腰,还有爸爸宽阔的后背,和他不停喊的“妮妮,马上就不难受了”。
她圈住周驰脖子,在医院刺眼的光线里睁开眼,这才看到周驰脖子上的伤,两团红红的印子,像被人掐的。他穿着短袖T恤,连手臂上也都是伤,还有的像是刀口划过。
温妩忽然就想发火:“你到底听不听劝啊!再这样我不搭理你了。”
这一声用了她全部的力气,吼完嗓子又热又痒,呼吸也更难受起来。
检查的医生都被吓懵了一下,开完单子给周驰。
温妩躺在检查的那张床上,周驰迎着她生气的视线:“我交完费用马上上来。”
等上来后,他把缴费单给医生,抱温妩下床,进了间四人间的病房。病房里已经睡满三张床,两个病人没睡着,睡着那个被温妩的哼哼唧唧吵醒,不满意地咳嗽。而她也像不习惯,侧过这头旁边有人,背过身旁边又是一双眼睛。
护士端着药水进来,周驰说:“有双人间吗?我们换一间。”
他们换到了一间还没有病人的双人间,安静了很多,空气也显得格外干净。
温妩躺在床上输液,脸颊都是红的,她皮肤原本就白,现在全身连同脖子都泛着红,这样看下来过敏得实在太严重。
周驰当然是愧疚的,但是温妩除了电话里那句,从始至终都没有因为桂花这件事怪过他。
她怪的只是他身上的伤。
床上少女的视线从药水瓶到他脖子再到手臂,忽然伸过手来。
她力气不太好,慢吞吞的,周驰不知道她要做什么,等她的手落在他胳膊上,胳膊的神经像瞬间牵动全身,连小腹都是紧绷的,他挺直了脊背。
她有一双很柔软的手。
怕伤害那些布料,这双手嫩得太过分。
周驰才明白原来裁缝的手并不糙,这么软。
温妩抚过那些伤口,细细长长的,一条接一条。
“你是铁做的?”
周驰不动声色侧身避过她的手,但是她碰到过的地方仿佛是停留着滚烫的烙印。
“你跟我说过你是个好人,没干坏事。周驰,男人不能骗人。”
“我没干坏事,只是碰到前几天那批人干了一架,但是我功夫好,打赢了。”
“不疼啊?”
“嗯。”
温妩忽然捏上他一条伤口,周驰疼得皱起眉。
她冷冰冰哼唧了声,眼里鄙视他的谎言,但是神色是担心的。
她说:“我闻桂花过敏,喝桂花茶过敏,我妈的辣酱里面加了香菇,我也过敏。别的好像暂时没发现。”
周驰微怔,她话题转得很快,他便问:“你爸好像是做教育的,什么教育?”
“一个少儿培训吧,课堂提升班,围棋钢琴舞蹈什么都沾点。”
“嗯,做得不错,我听周姐讲全国都开起连锁了。”
温妩忍不住露出一种感概又讽刺的笑:“他被很多人叫温老师,还上新闻采访。你说奇不奇怪,他什么都没教过我,连自己女儿都没教好,还在大众面前被尊称是个少儿教育专家。”
还有她妈妈,席佳茹的辣酱品牌做得很大,回来看她时带了很多给她和外婆尝,她吃到香菇就吐了,席佳茹生气得掉眼泪,不听外婆解释就从饭桌上走了。
他们谁都没有真正关心过她,现在却都说想把她接过去享福。
她说:“我不要靠谁享福,我自己就能创造条件。”
周驰扯起唇角:“所以我说你挺厉害。”
“比不上你,干一架干得浑身是伤。”她翻了个白眼,侧身睡向另一头,“我有点困,我睡上半夜,你睡下半夜,两个小时后叫醒我。”
周驰“嗯”了声。
温妩睡得很快,呼吸声细小均匀。周驰也很困,但是一直强撑着精神,看头顶的吊瓶一滴一滴走,也思考这次的卧底行动里可能遗漏的地方。
已经凌晨,病房和医院走廊都很安静,但是忽然响起一声手机铃声。
周驰忙按下静音,是温妩的手机,来电人是“嘤嘤怪”。这样的备注不是网友就是感情很好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