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艳没呆多久,很快就送了衣服出来,记下了一些要修改的地方跟设计师边下楼边沟通。
他们在楼下很礼貌地跟许拓道别,许拓也从始至终温文尔雅地点头微笑。
周驰站了会儿,问:“别墅的安保问题交给陈炜?他不跟我们去吗?”
“嗯。”许拓在花园滑着平板电脑上的文件。
周驰总觉得陈炜在为许拓做些什么,但许拓不说,陈炜也不透露,他没办法知晓。
到了傍晚,别墅这边不需要他们什么事,周驰准备离开。下楼经过厨房,郁好在亲自为许拓煲汤,佣人不在,周驰难得又看见郁好眼底的笑意。
是胜利就在眼前的轻松。
他索性走到门口,轻轻敲了下门。
郁好回过头。
周驰说:“这趟我尽量。”
郁好很自然地收起眼里的笑,点了点头,似乎有话想说,最终背过身不再看他。
她一直想把赵行峰救出苦海,也许是在遗憾临走之前也没能帮一把赵行峰吧。
周驰开车离开别墅,先去了医院看姜骆青。
姜骆青现在写小说中毒,输液也在更新。
周驰挑眉:“你是不是走错路了?”
“我他妈也觉得!”姜骆青和周驰心有灵犀一般,现在总能听懂周驰话里的意思。
“等许先生稳定了不需要我了,我就跟他道别离开去写小说吧。到那个时候我应该有很多钱了,我一边帮些上不起学的穷孩子出个学费什么的,一边写小说度过余生。你过来看,我这些读者每天都在催更,嘿嘿嘿。”
周驰看了眼,一个个催得凶的ID都是警局的。
“你怎么写得很有成就感?你他妈是个毒贩。”
姜骆青一只手扎着消炎药水,另一只完好的手打字更快些。
他笑:“你不懂,我成好人了。”
“在我的书里我是一个好人,你知道吗周驰,我从来都只想当个好人,是他们一步步把我拉下水。”姜骆青边说边摇头,不过忽然提起,“你别告诉许先生我在写这玩意儿啊,陈炜他们也都不知道。”
“连陈炜他们都没告诉?”
“对啊,我事后想起来有些剧情吧太真实了,我怕陈炜他们告诉许先生,许先生不许我写。”姜骆青笑着调侃说周驰这一趟去迦曼是飞黄腾达了,太子爷已经不再是太子爷,这是去坐龙椅的。
周驰也低笑一声:“求你个事。”
姜骆青微怔,警惕地看向门口。
他的小弟识趣,把病房门关上。
“陈炜在帮许先生做一点事,都背着我们,我想争一争。”
姜骆青露出一个很默契的眼神:“我懂了。”
周驰也没多少解释,离开了医院。
可能是因为姜骆青给他牵线走到许拓这里,他直觉姜骆青在陈炜这些人中更愿意跟他站在一条线。
……
春夜,月亮藏在云层,只透出浅淡朦胧的一点银灰,整片夜空波平如镜,只有路面穿梭的车流彰显着这座城市还在热闹。
该是周驰自己的时间了。
他开车驶向温妩的公寓,把每一次的相聚都当做是可能的分别。
周驰绕到了城市的最南边买了一束玫瑰,进小区后警惕地留意周围,就如同个作案凶手,每次见温妩之前都想把一切危险斩断。
他按响门铃,房门很快就被一双涂着豆沙色指甲油的手打开。
温妩的脸映入门中,寡淡的夜,她忽然就像耀眼的星河银光。
周驰轻轻弯起唇,被温妩拉入屋里。
他手上拎着一个黑色便利袋。
温妩:“让我猜猜你拎的是什么。”
周驰笑起。
“玫瑰花!”
“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闻到香香的了,笨。”
周驰挑眉,这个装垃圾的便利袋里的确是玫瑰。他没好直接拿上楼,特意套的。
“袋子干净的。”他把花递给温妩。
温妩接过:“好香,11朵,今天的玫瑰和以前的好像不一样?”
“嗯,叫糖果雪山。”
“有什么花语吗?”
“高贵,甜蜜,纯洁。”
温妩放下花抱住周驰:“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啊?”
“只知道这些。等以后粉色玫瑰你看腻了,我就送你白的红的,你喜欢哪种啊?”
温妩吧唧亲在周驰脸颊上:“喜欢一个叫周驰的人送的。”她忽然顿了几秒,想问“你真的是叫周驰吗”,可又知道他的不得已,她捧着他脸笑了笑。
“你要走多久啊?”
周驰说应该很快还会回来。
毕竟黑王要如何把事业交给许拓,他们都还不清楚。
温妩自然很高兴这样的答案:“那你今晚一直在这里吗?”
周驰想了下:“我待到凌晨,好不好?”
她有一点失落,不过还是歪头笑着:“我就勉为其难地答应吧,那我们做点什么好呢?”
周驰低笑:“随你。”
温妩眼眸一亮,不过很快黯下去,她的心是一盆水,由沸腾到自然凉再到现在的冻结,得和钢铁比坚固啊。
她歪着头:“有一部爱情电影好好看,我们一起看。”
周驰陪她看着这场电影,他手臂圈着她腰,她靠在他胸膛里。毛毯搭在两人身上,温妩会伸手拿水果吃,米色毛毯从她身上掉下去一些,周驰会为她拉好,圈紧了手臂。
她吃到一颗很甜的草莓:“这个甜。”草莓才咬了一小口,她舍不得吃了,从他胸膛里昂起头递给周驰。
周驰低下头,会很自然地吃进去,嘴唇也会无意地碰到她手指。
在温妩又尝到一颗更甜的递过来时,他忽然咬住了她手指。
温妩愣了下,青年薄唇带着凉意,牙齿烙出细碎的疼,舌软得令她如同触电。她腰肢无力地往后缩了一下,但背后就是周驰胸膛。
电影里的男女主角轰轰烈烈,正在接吻,BGM是浪漫的乐章。
也许是周驰素来的拒绝,温妩差点忘记他是个男人,他会主动。她的这瞬间呆滞令周驰忍住嗤笑了一声,这道钝重低沉的声线她竟然觉得格外性感。
青年眉峰愉悦上挑,在她的愣神里吻上她。
扑面而来的雪松香气,和一阵黑醋栗香。温妩还是这么久来头一回被亲得迷晕了头,呜呜咽咽从她喉咙里钻出,她睁开眼才发现周驰已经抱她回卧室。嘴上说着不行,却很诚实嘛。
只是她才刚倒在床上,周驰客厅里的手机就传来一阵铃声。
周驰微顿,有被迫打断的一阵恼,但只能抽身去接电话。
“等我一下。”
温妩也回到客厅,配合地将电影按了暂停。
屋里安静下来。
周驰:“许先生。”
“来一趟。”
电话那头的许拓声色冷漠,说完就直接挂了电话。
周驰不知道原因,回头看向温妩:“我今晚不能陪你了。”
温妩很不舍得,抱住周驰。
他摸着她头发:“在公司有人欺负你吗?”
“上次都说了我是CEO,只有我欺负别人的份。”
周驰低笑:“照顾好自己。”
“你有用我送你的保温杯吗?”
“一直都用,在车上。”
温妩圈紧周驰,他白衬衫上是一股不属于他个性的古龙水香气。
“你怎么用起骚气的香水了?”
周驰忍俊不禁:“你身上太香了,我每次抱你衣服上都是你的味道,所以在许拓那拿了瓶香水盖盖。”
温妩弯起唇:“你去忙吧,等你回来我给你选香水,肯定是最适合你的!”
她笑容灿烂,松开手。
周驰吻了她额头,深深看她一眼,也留下一个灿烂的笑转身出门。
他把门关上,笑容在他脸颊荡然无存,而他也很清楚温妩的微笑都是强装的。
他戴上口罩进了电梯。
他比谁都渴望这个社会上没有毒品。
房间里,温妩啪嗒掉着眼泪,她走到阳台,这里不像春徊巷的老房子能一眼看见长街上青年的身影,她远眺之处只有一座座高楼和小区绿化。
她有些苦涩地笑了下,回客厅狠狠吸了口玫瑰花的香气。
她绽放起一个笑脸,要坚强啊,她可以等到周驰平安顺利地完成任务回来!
温妩记下了暂停的电影画面里的时间,等下次再和周驰一起看完。
……
许拓别墅外是严密的保镖,比平时增多了三倍,有些还不是周驰白天和左长洲安排好的人手。
他到的时候除了保镖外没有见到左长洲,刚才在路上他给左长洲打过电话问许拓有没有叫他,左长洲回他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
周驰走进二楼,连楼梯上都有保镖,许拓在书房。
他敲了下门进去:“许先生,发生什么事了,老左没到?”
许拓抱臂沉着眸,站在窗前沉默地看夜色。
周驰只能问:“您有什么要交代的,我去做。”
许拓还是没有回他,踱步坐到办公桌前翻开文件。但那些文件他都没看进去,忽然猛地狠狠扔在桌上。
许拓说:“你回去吧,我叫左长洲去办了。”
周驰点了点头。离开书房时余光留意着主卧,房门是紧闭的,并没有看见郁好。
他下楼也没有见到郁好的身影,问一个年轻女佣:“郁小姐呢?”
女佣神色有些紧张,只说在楼上。
周驰有些明白,可能是郁好这里出了状况。
他没走,一直等在楼下,期间给左长洲打电话并没有接。直到一个半小时后左长洲的车终于开进别墅,此时已经是凌晨了。
周驰上前问:“出什么事了?”
左长洲啧了一声:“我先跟许先生说完再和你说。”
左长洲去了楼上书房,也只是几分钟的事就下来了。
周驰抽着烟,递给他一支为他点燃。
左长洲暗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这个郁小姐怎么想的,竟然背着许先生吃避孕药。”
不是营救计划暴露。
但也等同于营救计划失败。
具体的过程周驰和左长洲都不清楚,是许拓打电话叫了他们俩来,左长洲先到,许拓把几颗药片给他让他去查是什么药。
他们都知道许拓允许郁好怀孕了,这几个月郁好一直没有消息,原来是在悄悄吃避孕药。这下许拓生气,把所有保镖都叫来了别墅,下令看着郁好,她不许出这座别墅一步。
左长洲叹了口气,眸底倒是有些看戏的意味:“等着看这位郁小姐怎么身在福中不知福,怎么死吧。”
周驰放不下心。
虽然直觉告诉他许拓像是动了情,不会让郁好死,但他还是想留下来。
他按灭烟蒂往别墅进。
客厅门口的保镖说:“周先生回吧,许先生说不见人。”
左长洲笑着叫周驰:“走吧,回去睡觉,都一点了。”
周驰只能维系着一同看戏的淡笑,开车离开。
…
事情发生在四个小时前。
四个小时前,别墅里一切都是宁静和谐的,甚至对许拓来说更是一种刻入骨髓的浪漫。
郁好亲自在厨房为他炖汤。
她把汤端上来给他,手背上是烫红的伤口,还怕他看到悄悄藏起来。
许拓还是看见了,拉过她的手:“怎么这么不小心。”
“没事的,我冲过冷水了。”郁好笑着问他,“好喝吗?我第一次做。”
许拓抿起浅笑说好喝。
郁好问他:“你要去几天啊?”
“应该很快就能回来,三五天。”
温柔笑意在郁好唇边荡漾:“那快点回来。”
许拓有些失神,因为第一次在郁好身上看见这么温柔和眷恋的感情。他把她抱回了卧室,她紧张他肩膀上的伤。
许拓低笑,把她的紧张都堵成了呜咽。
分别前的夜晚,他格外疯狂。郁好哭得很大声,他狠咬她唇:“是舍不得我哭的吗,还是老公对小兔很好?”
她喘得像随时要断了气,湿漉漉的眼一片红:“……舍不得你。”
这是许拓第一次对郁好称老公。他忽然很想就这样和她过这一生,以后的每个清晨与夜晚都有郁好。
他喊着她名字,一遍一遍。又喊小兔,是他对她的昵称。
结束的时候,郁好陷在柔软的被子里,长发凌乱,眼尾还有哭红的泪痕,和身上很多伤痕。许拓忽然有些不忍心,抱抱她说:“郁好,我从来没有这样过。”
他埋在她白皙颈项间,有些愧疚有些不忍,又很不舍。
“我以前不这样,我不重欲,对不起。”他温柔地哄她,“疼不疼?”
她很久才缓过神,眼里是娇嗔是也责怪,但她没有怪他,她好像从来都不会发脾气,连此刻这么可怜的模样了都只是轻轻地笑着摇头。
许拓抱紧她:“我以后不这样了。”
他闻着她身上玫瑰的香水气,忽然问:“你以前谈过恋爱吗?”
“没有。”
许拓顿了下,问:“尹军是怎么对你的?”
这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提及尹军。刚开始的时候许拓只是觉得鹰捉小鸡有趣,现在他似乎不把自己当鹰,也不再把郁好当可怜的小鸡。
然而郁好听到尹军这两个字就发抖,她想往被子里钻,许拓忙将她抱紧。
“没事了,以后谁都不会再欺负你,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尹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