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陈一嘉愣了一下后立马上网前。
极为快速的对攻,明月灯扣,陈一嘉接,擦网,再扣,陈一嘉吊,高度不够,明月灯第三次扣!速度快到观众席上的人都发出赞叹:“他们两个都很适合快攻。”
最后明月灯发了一个高远,逼得陈一嘉不得不离开前半场,他也回了一个不算高的高远,明月灯摇头,他可能是出于喂球心理,又或者是还没紧张起来,所以出了一个这样温柔的球。
羽毛球过网那一秒,明月灯毫不留情地扣杀。
就打在陈一嘉很近的位置,羽毛球在陈一嘉脚边以球头为圆心逆时针滚了两下,甚至算得上挑衅。
“还在热身?”
槽。
肖梦琪忍不住脱口而出,一言难尽:“队长,她什么时候——”这么挑?
徐旭却笑了,“我猜是今天北体的女单给了灵感,还挺唬人。”
她可是被徐旭磨练的队员啊,陈一嘉,你是不是记忆还停留在【齐谦回、明月灯】这样老套的剧情里?
陈一嘉拍了下脸,显然精神集中了起来。
明月灯在不断地试球,从前场打到后场,她曾经记录在笔记本上疑惑的点得到了解答,哪些是他的失分点,又有哪些是他曾经的误差,如今已经被技术掩盖。
但可惜的是这是十球赛,
和一个完全了解你的对手,而且是刻意往你失分点上打的对手,赢球几率很小的。
明月灯丝毫没有放水,她就是要让陈一嘉知道“嗨,我是你的新搭档”,接下来请你打起精神。
但是比赛结束后,陈一嘉的表情好像更怅惘了:我竟然连明月灯一球都打不过。
可怜茫然的样子,观众席上的肖梦琪恨不得一个三步上篮把小弟拍拍脑袋地安慰,其他校队成员也是惊叹,每一球都打到令人手脚无法协调的点,浑身的血液都无法流畅流动。
这种你知道怎么打,但是身体不听大脑的话的感觉太糟糕了。
【不想和明月灯打球】
这样的想法不知怎么回事像是一个原本影影绰绰的灯泡,突然点亮了。
赛场另一边,打赢十球的明月灯笑意盎然,显然心情不错,她走到网前,1.524米的球网中部挡不住一米六五人的视线,
“嗨,搭档,明天训练加油。”
在今天的训练结束后,校队队长徐旭当众说明:
“原混双队员肖梦琪,下周就会以球员的身份离开校队,再以助教的身份回归,明月灯将代替肖梦琪的身份成为新的混双队员。”
明月灯立在徐旭身边,微微带笑。
第66章 我是数据羽毛球选手
有了新搭档后就要准备联合赛, 参加联合赛是需要经过选拔的,北综大的混双现在能看的就是齐谦回、楚雨和刚凑一对的陈一嘉、明月灯。
如果要打赢齐谦回只有一个月的时间。
陈一嘉来到校队就和肖梦琪一起训练,现在换了一个人顿时束手束脚, 双打是很看配合的比赛形式, 或许单打打得很好,个人风格场上强势,他双打就不一定行。
还是得练。
基本的热身运动完成后,老样子搭档一起拉练。一时间, 梦回两个半月前明月灯回归, 队员的视线在羽体馆里漂浮,然后有了一个隐约的落点。
队员按捺在心口难以开口的问题是送给齐谦回的:队友, 往日搭档兼女朋友现在站在网的另一边,不仅是你的前女友了还是你的对手,你怎么看?
不仅队员八卦, 就连陈一嘉这个在战场里的人都不由露出耐人寻味的笑容, 直到明月灯一个眼神瞟来:“不专心?”
陈一嘉咧嘴一笑,迅速回归状态。
齐谦回能怎么看?
曾经的右手边,现在的网另一边。
他从昨天队长宣布就再没一点心情, 而到了现在,明月灯真和陈一嘉站在一道,两人肩并肩,相同的队服带出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默契, 心里就跟缺了一块一样酸涩难明。
原本明月灯一个人回校队他是不在乎的, 因为心里总有种预感她是为了自己才会回来。
当明月灯和队长、向缨关系融洽,他也不觉什么。
直到她身边站了陈一嘉, 一个异性。
不是滋味的感觉越积越多,就好像打破了他的幻想——她可不是为了你回来的, 你也不是不能代替。你能有新的搭档为什么她不可以呢?
昨天的十球比赛,他清楚认识到明月灯坐在他的旁边并不是只观察他,她观察楚雨、肖梦琪,当然不会漏下陈一嘉。
羽毛球落在场地中央,开口向明月灯,他们开球。
明月灯反手发球,落球范围属于齐谦回,楚雨没动。
齐谦回伸手抽回,羽毛球过网,明月灯直接扣杀,扣杀声饱满响亮,将在场颇有点神思不属的三人同时惊了一下。
她什么时候有那么大的力道?
“可以啊!”
不在近距离感受不到随着羽毛球从网上呼啸而过的凛冽羽风,陈一嘉的眼睛渐渐变亮,握住拍子得手更有力道,“行了,开始了!”
明月灯对拉练也没有一点放水的念头,隔着网看齐谦回就和看一千万人民币一样虎视眈眈,一千万人民币后面有精密的仪器和一尘不染的研究室。
只要是落到她手上的球基本是往死里扣,往死角杀,她不怕网前,哪怕楚雨的网前走得不错她依然能吊远脱离网,转手送陈一嘉一个扣杀机会。
陈一嘉擅长快攻,所以她根本不高兴放高远,就一局里面不知道扣杀了多少次,直把对面还有点小心思的两人逼得不得不打起全副精神。
一局结束,出奇的,明月灯和陈一嘉拿了更多分数。
陈一嘉第一次和明月灯打配合,感觉到了和肖梦琪完全不一样的球风。
肖梦琪的球风很稳,就像是一座近海巨轮,有波澜起伏但每一球都是平稳的,不会出错的。
明月灯不一样,她几乎是摸透了对方的弱点就得狂风暴雨地杀,如果也要用船去形容的话,她就一海盗船,看着斯斯文文平平静静的,手里的拍子就往刁钻刻薄的角度让人难受——
还好不是他的对手。
陈一嘉还忍不住拿她和以前对比,以前的明月灯是什么样的?
他努力回想了一下,以前也是明月灯和他对打,可怎么就没印象了呢?连半年都不到。可能是她在齐谦回后面呆久了,所以不起眼吧。
母胎单身的陈一嘉倒吸一口冷气,果然分手对女孩的改变是翻天覆地的。
他盯着明月灯愣神,冷不防被拍了一下,
“你的快攻很好。”——这是第一句,
“快攻很需要体力和准度。”——这是第二句,
“我们要针对训练,最重要是体力。”一局下来,明月灯察觉到她的体力比不上陈一嘉,目标却不是赶上陈一嘉,而是朱理。
朱理的爆发力强、耐力持久,前两局宛如一台永动机。只要有这样的攻击密度和耐用度,对手总会累的。
明月灯的表情客观认真又有信服力,陈一嘉不由自主就点了头。
而看到两人窃窃私语的齐谦回,眉头紧皱,
他在嫉妒。
第二局依然明月灯开球,她有意了解两人搭配的耐力问题,在她看来现在不默契时同时去接一个球的碰撞会在潜移默化里养成习惯,体力的支撑是今天就要得到训练强度解决方案的关键。
所以第二局还是选择快攻,这一局绝没有上一局容易。
齐谦回用了心,他每一球的爆发力都能令人耳边一震,节奏感的把握和带动就和摩擦在地板上的声音近乎一致,如果不是手里握拍,这样牢牢掌控的节奏感就和跟音乐跳house一样。
场上被带进了他的节奏。
这一局变得难打,他打得凶,楚雨的网前紧紧跟上,陈一嘉也网前后场地跳动,接不到的漏球明月灯来补。
她在回击的时候脑子里又记下一个必须提上日程的训练:灵活度。
- -
拉练结束,明月灯整理球袋时点了点陈一嘉:“你等会有空吗?”
第67章 我是数据羽毛球选手
青羽赛落下帷幕, 明月流时隔一个月回到家,先是听到了她高价带回来的那台发球机的轰鸣,以及来回跑动摩擦地板的滑动声, 这么努力?
她推开训练室的门, 发球机的速度被调成五秒一发,迎面冲来一颗羽球,浅灰色身影一跃而过抬手一声“peng”饱满地抽回去,
明月流抬眉, 干脆倚在门边看她击球,
光是听击球声就能感受得到一颗球的完成程度是好还是坏,调速不算很快, 但每一颗球都不会擦框,也不会落在羽毛球拍框里网线的不平衡点。
三分钟,机器停下。
明月灯脸上的汗珠顺着没被扎进马尾的碎发滴下来, 训练场地上已经晕开了一枚一枚的深色。
她回头, 满脸热得通红:“姐,你回来啦!”
“嗯,赶紧把汗擦一擦, 别感冒了。”明月流顺手把毛巾罩她妹头上,动作细心地揉了揉,从毛巾里冒出一颗毛茸茸的脑袋,她笑了下, “怎么那么努力?有比赛吗?”
明月灯语气里若有似无的骄傲:“姐, 我又进校队了,还打混双!”
给她擦汗的手僵了一下, “还打混双?”
明月流整个人感觉不好了,混双除了齐谦回还有谁?怎么又是他?不会那么努力是为了那个渣男吧, 望着自家亲妹水汪汪的大眼睛,明月流深深觉得无言以对。
“还打混双,我的搭档是陈一嘉!”
明月流眨了下眼:“噢……陈一嘉?”
“对,我和陈一嘉搭档,因为赶着在联合赛前打败齐谦回那对所以最近练得很凶,加上我和陈一嘉磨合得时间太短,总感觉有点不够默契。”
明月灯对混双的了解只有一段一段视频,她尝试将青年赛、联合赛以往视频放进模拟教室,但显然她一个人打对方两个人不现实,陈一嘉也进不来,这样混双的训练对象就只有齐谦回和楚雨。
问题是如果还有半年时间,这样慢慢地去磨默契没有问题,现实是只剩下一个月,而且这一个月他们还要兼顾体能。
每天在羽体馆留到最晚地复盘拉练完全不够,她和陈一嘉约好各自回家练体能,但一周过去,进步只有一点点。
两个人都急,明月灯急这次打不过齐谦回,这货讲不定就去省队了,到时候人都见不着拿什么去赢一千万;陈一嘉是急联合赛不参加就要等到明年友谊赛,友谊赛过后就是春季新人选拔赛,到时又会有各个羽竞高中升上来的新人,等下去省队机会遥遥无期。
望着亲妹脸上难得一见的焦虑,明月流心里却如喝了冰可乐一样爽快,打齐谦回好啊!
她拍了拍亲妹的湿发:“急什么,来,打一局。”
明月灯从善如流。
她发球,说来她这个“妹妹”竟然从来没有和姐姐对打过,因为“姐姐是天才的光辉下自己抬不起头”和“我的男朋友白月光是姐姐”,双重压力压得只能逃避。
所以明月灯很期待,站在网另一边的可是大满贯得主。
明月流的球在网上的评论是“流星飒沓”,喻意是她的球速极快,因为只能看到残影所以一瞬间像是三颗球同时出现在眼前。
明月流举起手里的拍,清脆击球声从耳旁坠落,明月灯连忙后退去接球,那颗球真的快!
她发誓自己看得清清楚楚那颗球从身前疾速而来,击中的感觉格外强烈,可一拍出去,那颗球却掉在她的右侧。
什么情况?
“其实,我在做女单前,也是练的混双。”
“啊?”
这次换明月流发球,她高仰脖子,眼睛盯着洁白无暇的羽球,“为什么想练快球,是因为想到对面有两个人,一旦对面分不出这颗球该谁来接,那就输了。”
明月灯浑身绷紧,右边!她确信看到的是右边,然而羽球没有落在拍子中央,而是擦到她的衣摆,停滞掉落。
“当时只是抱着简单的想法,拼命地去练快,从挥拍的角度,从击球的落拍点,又或者是力度——最后,”
羽球再次擦过短袖,柔软地掉在地上。
“练出来了,人的视觉有时不能完全相信,你以为看到的是平面,实际它是立体的,你左边看一座雕塑它在向你怒目而视,右边看过去它又在向你问好。”
第四颗球明月灯侥幸接住了,她来不及兴奋,下一个来回又被打到羽毛球场边。
“这就是为什么这样一颗普通的羽毛球,会有那样精彩的比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