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手级医女——十月海
时间:2021-11-16 00:35:18

  以前没她的时候,大家不是照样找男大夫么。再说了,人已经病入膏肓了,更应该找高手才对呀。
  刘妈妈见她犹豫,揣度着解释一句:“已经请过好几个大夫了,瑞宁堂的唐大夫白天去过,但我们东家还想试一试。”
  云禧点点头,这就合理了,“好,我去拿些东西,这就走。”
  她回到上房,去西次间取了装银针的袋子。
  出来时,季昀松说道:“让小果子陪你去,我在家看孩子。”
  云禧点点头,“多谢。”
  “应该的。”季昀松递过来一样东西,“拿着防身。”
  云禧接过来才知道,那是自家的水果刀,被他用手帕缠住了。
  外表斯文,内心狂野!
  他的少年时代都经历了什么?
  她探究地看向他,然而他已经转了身,只留下一个冷漠又不冷漠的后脑勺。
  ……
  亨禄布庄的东家姓胡,家在贡院附近的状元街,是南城有名的富人区,乘马车两盏茶的功夫就到。
  刘妈妈请云禧和小果子到门房等候,她进去通禀,不多时便折回来,请他们进了正院。
  正院灯火通明,正房和厢房到处都有人声,一对中年夫妇从中堂快步迎了出来。
  中年男子率先开口,“云大夫,家母病重,未曾远迎,恕罪恕罪。”
  云禧淡淡道:“胡员外客气了。”
  古代人重视大夫,大多亲自去请,胡员外之所以只在家候着,不过是仗着东家的身份罢了。
  这绝不是云禧的主观臆测,而是那位妇人脸上已经明晃晃地表现出打量和轻视两种动态表情——富贵人家娇养的女子,对自谋职业的女子大多是这种态度。
  这是时代的局限性,她不怪她。
  胡员外道:“云大夫请堂上就坐。”
  三人进了中堂,分宾主落座。
  胡员外道:“上茶。”
  云禧道:“茶就不必了,先看病要紧,请胡员外先介绍一下老太太的病情。”
  胡员外看了眼胡太太。
  胡太太便道:“婆婆从去年十月份开始发病,咳嗽,痰多,一直不断,有时候还咳血,到上个月,食不下咽,喝水咳水。期间找过好几个大夫,先是按肺痨治,之后又按肺痿治,都不见效。现在老太太上不来气,浑身疼,手指头肿得一节一节的,眼见着活不成了啊。”
  她一边说一边哭了起来,脸色憔悴,眼睛红肿,悲伤显然发自内心。
  云禧蹙起眉头,不用切脉,她大概就能断定病情了——这是典型的肺癌晚期征兆,根本治不了,唐大夫看不出来吗?
  她狐疑看向胡员外,还是这位不想失去母亲,所以才要想尽一切办法呢?
  作者有话说:
  就三点问题解释一下哈,第一,作者为什么写男孩,因为作者有侄子,没有侄女,所以写男孩有代入感,也会写一点;第二,豆豆是个小天才,说话早,但其实会说只有“娘、吃、香”大约几个字,其他的重复性发音,只能说模仿,不会说话;最后一个,九个月孩子可以吃辅食,但花生不该吃,所以女主只是捣了点泥,给孩子吃了一点点。
 
 
第23章 死证
  尽管心里有疑问,但道德问题不归大夫管,病还是要看。
  云禧道:“情况大概了解了,在下先看病人吧。”
  “还看什么?大哥,你还嫌老娘过得不够苦吗?”又一个中年男子大步流星地进了中堂,抬手指向云禧,“你走,我娘不需要大夫了。”
  胡员外怒道:“二弟,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既然唐大夫说能用人参吊住性命,就一定还有别的办法。这位云大夫救了罗老太爷的命,说不定就能救咱娘的命。咱娘含辛茹苦地把咱们几兄弟养大,你忍心眼睁睁地看着她走?”
  “不然还能怎样,娘撑得这么辛苦,活着还有什么意思?”那男子指着胡员外的鼻尖,“大哥无非是不想分家,当谁不明白吗?之所以不说,不过是顾虑大哥辛苦多年,留几分体面罢了。”
  云禧点点头,她总算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了——唐有为绝不会推荐她来,但罗家的事肯定传出去了。
  老太太的病基本没救,她也没必要掺和到人家的家务事里。
  她朝那位胡太太福了福,起身就往外走。
  胡太太看了眼胡员外,赶紧追了两步,一把拉住云禧的手臂,“云大夫,咱们虽然没交情,但好歹也是你房东,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这就是威胁了。
  而且精准地抓住了云禧的软肋。
  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
  云禧道:“既是如此,就请太太引路,我去看看病人。”
  胡太太道:“云大夫请跟我来。”
  “大嫂!”那位胡家二员外叫了胡太太一声,想要追上来却被胡员外拦住了。
  二人趁机离开堂屋,进了东次间。
  云禧走到床前,婢女及时拉开帷幔,一股臭气顿时扑面而来。
  胡太太被熏得连退两步。
  云禧道:“老太太是病人,更需要清新的空气,帷幔不要再拉上了。”
  “是。”婢女应一声,端一只烛台凑了过来。
  老太太半卧在床上,消瘦得如同骷髅。她面色发黑,半张着嘴,干瘪的胸脯一起一伏,呼吸声若有若无。
  云禧接过烛台,举到她和老太太之间,说道:“老太太,我来看看你的病。”
  老太太勉强睁开眼,又很快地闭上了。
  她目窠内陷,眼里几乎看不到烛影,唇色发绀,舌本干晦,猪肝色,无苔,牙齿黑且干燥。
  真脏脉现,阴阳竭绝的死证。
  云禧摇了摇头,老太太的人生确实走到尽头了,已经没有必要再往下看了。
  但考虑到家属的心情,她还是在绣墩上坐下来,仔细摸了摸脉象。
  脉中无“和缓、柔弱和圆滑”之脉象,胃气皆无了。
  无胃、无神、无根,此乃必死之脉。
  云禧叹了一声,轻轻地放下老太太的手,放回被子里,起身往外走。
  胡太太跟了出来,问道:“云大夫,怎么样,有没有办法?”
  正在中堂里吵闹的十几个男女一下子停了下来,齐刷刷地看向云禧。
  云禧道:“准备后事吧,好好陪陪她,就这一两天了,大概明天晚上,凌晨之前。”
  “你胡说!”
  “唐大夫白天还说近几天不会有事呢。”
  “我们胡家是买不起人参的人家吗?”
  “哪有女子行医的,别是招摇撞骗的吧。”
  “竟敢咒我祖母,我打死你!”
  一个十二三的少年捏着拳头朝云禧扑了过来。
  “八表弟!”一个年轻男子眼疾手快,一把抓住那少年的胳膊,“不许胡闹!”
  胡员外斥道:“不得无礼,下去!”
  那少年瞪云禧一眼,跺着脚进了西次间。
  云禧面无表情,无动于衷。
  如果是一般情况,她不会说得这般直白,但看了老太太的情况后,她觉得这位胡员外的所作所为真的与孝顺无关——病人走到这一步,每一次呼吸都是痛苦煎熬,勉强留住不让走,实在太过残忍了。
  胡员外问道:“云大夫既然断得这么准,就请说说我娘到底得的什么病。”
  云禧道:“老太太的病确实在肺上,但既不是肺瘘也不是肺痈,而是肺积。初期是‘胀满咳嗽,咳唾脓血’,眼下则是‘大骨枯槁,大肉陷下,胸中气满,腹内痛,心中不便,肩项身热,破肠脱肉,目眶陷,真藏见,目不见人,立死,其见人者,至其所不胜之时则死。’以上是内经所言,诸位若是不信,就去看看老太太,一对比便知。”
  “肺积是什么,算了!”胡员外一摆手,“我们不是大夫,听不懂也看不明白,我只知道前两天家母还好好的,病势明显减轻了。你治不了就说治不了,我们换能治的大夫来。送她出去。”他对立在墙角的一个婆子说道。
  你懂个屁!
  你知道什么叫回光返照吗?
  云禧心中恚怒,却也不再多说,扭头就走。
  先前挡住少年的年轻人道:“已经这么晚了,路上不安全,我去送送吧。”
  一干亲属的注意力都在老太太的病上,哪有心情管一个租客的死活。
  年轻人见没人搭理他,一甩袖子,带着小厮出来了。
  他追了上去,“云大夫,辛苦你了。”
  云禧道:“没什么。”
  他自我介绍道:“在下柳晔,老太太的外孙。”
  云禧在他身上闻到了浓浓的酒气,不由有了一丝警惕,“过度治疗毫无意义,让老太太早点走才是真孝顺,你不必说了。”
  柳晔尴尬地咳嗽一声,“路上不安全,我送云大夫回去。”
  云禧脚下一停,抱拳道:“抱歉,误会你了。”
  她这才正眼看此人,发现他穿着绿色常服,上面还有补子。
  柳晔觉得她这礼法有些乱七八糟,但仍然还了一礼,“没关系,说开就好了。”他沉吟片刻,又道,“云大夫,外祖母一向疼我,我其实也想多留老太太一段时日,就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云禧毫不客气地说道:“这种病的存活期很短,在没有对症治疗的情况下老太太熬了八个月,已经很不错了,你们就放过她吧。”
  她语气很重,柳晔不大高兴,但也没再说什么。
  二人到了门房,看门老头说道:“云大夫,那小哥说他有急事,先走一步了。”
  云禧一怔,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这位柳晔柳大人和季昀松可能是同僚,他们刚刚在二门门口说话时,被小果子瞧见了,便及时避开了。
  那小子太机灵了,有前途。
 
 
第24章 引子
  云禧坐车里,柳晔坐车外。
  考虑到男女大防,二人一路无话,直到下车时,柳晔提示云禧下车小心,才破开僵局。
  云禧单手撑着车板跳下马车,拱手谢道:“多谢柳大人相送。”
  柳晔道:“云大夫客气了,应该的。”他指了指枯荣堂的牌匾,“这就是云大夫的医馆吧。”
  云禧颔首。
  “好名字,在下记住了。”柳晔抱了抱拳,“告辞。”
  云禧还礼:“慢走。”
  马车走了,云禧进了胡同,推开虚掩的大门……
  季昀松站在院子里,颀长的身形在月色中茕茕独立。
  “怎么样?”季昀松问道。他的声音极清冷,没有一丝温度。
  云禧挑了挑眉,“我治不了。”
  季昀松道:“你跟柳晔都说了什么?”
  云禧不喜欢这种盘问似的对话方式,快走两步,与他擦肩而过,“你放心,我什么都没说,以后也不会说。”
  “这样最好,多谢。”季昀松没转身,“豆豆尿了,也拉了。我衣服脏了,就先回去了。”
  云禧道:“谢谢。”她吩咐小果子,“你把大门带上就行,我等会儿去福来客栈。”
  小果子应了一声,追上季昀松,一起出了大门。
  马车寄放在福来客栈,二人要先去那里取车。
  小果子见季昀松不高兴,也不等云禧,认为他可能介意云禧与陌生男子同行,便道:“四爷,云娘子是大夫,与男子……”
  “你闭嘴。”季昀松打断了他的话。
  “是。”小果子一缩脖子,主动与他拉开了距离。
  季昀松没那么迂腐,他并不介意云禧与柳晔同行,只是介意云禧与柳晔相识罢了。
  他可以公然宣称自己入赘,但不想让同僚知道他为何入赘,以及怎样入赘——因生活所迫而入赘,往往让人同情,但若因被骗和被下药不得不入赘,就是读书人的耻辱和让世人津津乐道的茶余饭后了,他不想因此闻名于世。
  在云禧决定留在京城开医馆时,他就有过这种担心,但没想到这一日会来得如此之快。
  简直迅雷不及掩耳。
  季昀松心情郁郁,闷头走路,快到客栈时光线骤然暗了下来。
  他看了眼天空,月亮被薄云遮住了,皎洁的光从云层边缘透出来,整片云都亮了起来。
  月光和日光一样,都是很难被遮住的。
  一个人的秘密有时候就像这光,你越想遮盖它,它就越要渗透出来,即便此时遮住了,彼时也会爆出来。
  想到这里,他焦躁的心里忽然安定了。
  有什么好怕的呢?
  京城一向不缺八卦,再多的流言蜚语,也终将被更新鲜的趣闻杂谈所掩盖。
  再说了,云禧是知道荣辱的女人,那样的过去,她必定也不愿意提起。
  这是他之前用来解劝自己的话,这会儿也依然奏效。
  季昀松的脚步重新变得闲适了起来,他说道:“看来杨大人今天这顿酒没喝痛快嘛。”
  他今天来给云禧通风报信,是假借了杨道文的酒局,车夫也早早地打发了。
  小果子道:“是啊,四爷没去,柳大人也走了,一个人喝酒肯定不尽兴。”说到这里,他看了眼季昀松,见后者眉头舒展了,便又道,“四爷,小人听别的小厮说,杨大人克死两个太太了,这事真的假的?”
  季昀松道:“死了两位太太是真,克不克的是假,这样的话不要再说。”
  “四爷放心,伤人的话小人不说。那杨大人日后还会再娶吗?”小果子继续发问。
  “娶肯定还会娶的,但……”季昀松脚下一顿,“糟了,居然忘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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