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苦情剧学习强国/直播学习强国——少年梦话
时间:2021-11-16 00:35:53

  白松芳放下酒杯,脸上是刺骨的讥诮:“少帅放在东北的,也就十万人,其余十八万人都放在关内,用来提防河北河南的“土皇帝”起事叛变,留在东北的十万人,只有六万正规军,其余四万都是杂牌军,彼此也不是铁板一块,分为不同的派系,平时都斗的你死我活的,这次日军侵略,不仅少帅爱惜兵力不想打不敢打,一些大帅的老部下更是不顾大帅尸骨未寒,早早投敌,和日军里应外合,甚至直接主动开门献城以换取富贵荣华……”
  白松芳放下酒杯,醉眼朦胧的看着难掩惊讶的傅瀚晟,呵呵一笑,笑出了眼泪,“……我们中国人厉害吧?都到这种时候了还在内斗,一个弹丸小国我们都畏之如虎,”他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咬牙切齿的怨恨,老先生摔了酒杯,从嗓子里逼出来穷途末路的野兽般的低吼,“这就是天朝上国,这就是五千年的礼仪之邦!”
  傅瀚晟沉默着看着这个年过半百的老人心灰意冷的绝望模样,也凭空生出一股茫然来。
  他隐姓埋名,背井离乡从母亲的国家来到这里,不仅仅是因为父系血统的召唤,更多的是因为自己的理想。
  他梦想着全人类的解放。
  中国,作为亚洲最大的国家,全国人口占有全世界人口五分之一,他的解放对于全球无产阶级革命事业的开展具有至关重要的作用。
  拿破仑曾经说过,中国是一头沉睡的狮子,千万不要叫醒他。
  他也一直以为中国的衰弱只是暂时的,毕竟在这个土地有太多勇敢的人。
  可是,就在此时此刻,楼下是you行人群徒劳的痛苦呐喊,楼上是老先生心灰意冷的自嘲,他情不自禁对自己的一直以来的信念产生了一点怀疑。
  中国……真的还能站起来吗?
  他的革命理想真的能在这片土地上开花结果吗?
  他茫然的目光穿过拥挤的长街,于一片排山倒海的呼啸声中,脑海里无端出现了一张年轻沉稳的面孔。
  前不久,他就是在这个叛出阶级的年轻人身上看到了可贵的希望。
  谢听澜,你如今在做什么?你应该不会坐以待毙吧?
  莫名的,傅瀚晟就是觉得,谢听澜一定会做些什么。
  而被他寄予厚望的谢听澜,却突然音信全无了。就连他之前放出风声说正在筹备阶段的电影,也突然没有了后续。谢家对此也诡异的保持了沉默。
  傅瀚晟敏锐的从中嗅到了异常的气息,谢听澜大概出事了。
  然而他却无法探究了。因为他因为组织上的安排,去苏联处理了一些事。
  等到他再次见到谢听澜是在半年后。
  彼时,他作为共产国际的特派员,前往井冈山去考察当地苏区发展概况,他就是在那里见到谢听澜的。
  他那时候刚从党支部出来,清凉的晚风吹走了心中的疲惫,长出了一口气,然后就远远看到村子前的晒麦场上人山人海,大姑娘小媳妇老爷子大兄弟齐聚一堂,就连人嫌狗厌的流鼻涕小孩儿此时也安静坐在爹爹肩膀上,目不转睛盯着前方的白幕。
  一个农民急匆匆小跑着和他们擦肩而过,被陪着傅瀚晟的警卫员好奇的喊住了,“老乡,今天放的啥电影?”
  “是东北抗日奇侠传!”老乡头也不回道,狗撵似的撒丫子跑。
  发现傅瀚晟的好奇,不等他问,警卫员就主动解释道:“谢先生他们每天都会在各村放电影,现在放的是谢先生的新作,电影讲的是东北抗联展开敌后游击不屈不挠抗击日寇的事迹,很受老乡们欢迎,这个电影都放了大半个月了还没看够。”他羞涩的笑了笑,“不瞒你说,我这个电影都看了十几遍了,还没看够,谢先生拍的电影真是太让人热血沸腾了。”
  傅瀚晟立刻追问道:“谢先生?莫非是谢听澜?”
  “您认识他?”
  傅瀚晟脚步加快些许,脸上的笑容也有了几丝真切,“有过几面之缘,怎么,他现在在这里工作?”
  “是啊,谢先生来了得有半年了,他带来了不少文艺工作者,他们一起在这里组建了一个电影协会,培养了许多农民放映员,每天都要下乡去给老乡们放电影呢。”
  傅瀚晟越走越快,他几乎有些急切的绕开了人山人海的观众,走到了观影白布的后面,和热闹喧嚣的前台相比,幕后只有寥寥几人。
  一位穿着补丁落补丁的灰色棉服的年轻人,正随性盘腿坐在地上,低头专注的摆弄着老旧的投影仪。
  他抖着嗓子喊出了年轻人的名字,“谢听澜?”
  天空群星闪耀,在猎猎作响的晚风中,年轻人衣服破洞里透出来的棉絮在风中微微颤抖。盘腿坐在黄土地上的谢听澜应声抬起头,看向傅瀚晟的一双星眸熠熠生辉,是黑夜里永不熄的火种。
  “是你?”在短暂的怔愣后,谢听澜惊喜的站了起来,脸上扬起温雅从容的笑容,“好久不见,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你,原来你就是这次的特派员。”
  “晚上好,同志。”
  他的神态落落大方,丝毫不为自己身穿陋服而对方穿着上好的羊毛大衣而羞愧,因为他们只是在阳光普照的乐园里重逢的两个同志。
  这也是一名共产党人应有的风骨。
  傅瀚晟也笑着摘下帽子,学着他席地而坐,“好久不见,同志。”
  他现在已经明白了。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电影院里没有谢听澜的作品。衣冠楚楚的绅士和小姐也不会看到他的电影。果党控制的报刊上也不会出现谢听澜的电影。在繁华的资本主义世界里,他的电影不值一文。
  可是在荒无人烟的土地上,在不为人知的文化荒漠中,他的电影被大字不识的农民口耳相传,在肉食者鄙夷的泥腿子们心中重若万金。
  他的电影跳下高高在上的庙堂,走进了江湖,也从此走进了四万万中国人的心中。
  傅瀚晟好奇问身侧沉稳的年轻人:“谢听澜,你接下来想怎么做?继续用电影启迪民智,振奋人心,进行爱国主义教育吗?”
  “是,也不是,你说的不够全面。”谢听澜按下了放映按钮,嘴角多了一丝神秘的笑纹,“电影能做到的比你想象中多。”
  傅瀚晟一怔,“你还要做什么?”
  “算算时间,我的新电影拷贝带应该已经到了日本。”在骤然响起的电影激昂奏乐里,谢听澜不紧不慢的说道:“这可是我专门为日共量身定做的电影。”
 
 
第151章 民国之大导演(64)
  1932年的夏天,中村大川终于再次踏进了阔别数年的故土。
  他顺着汹涌的人潮下了船,一路伸长了脖子寻找来接他的人。
  很快,一块印有他名字的牌子映入了他眼帘。举着牌子的男人剃着平头,小胡子,带着金丝眼镜,看起来儒雅斯文,好像刚下课的先生。
  中村大川热情的迎了上去,“您好,我就是中村大川,您是石原太郎先生吗?”
  男人眼睛一亮,冲他伸出了手,“对我是,中村先生好,我来接你了,车就在一旁,我们上车说。”
  石原太郎开来的车是一辆红色的三菱牌汽车,汽车已经很旧了,但是依旧很干净,看得出主人很爱惜。
  中村大川立刻对石原太郎多了一些好感。毕竟现在很多人都爱用外国货。
  石原太郎坐在驾驶座,主动找了个话题笑道:“这辆车是ModalA系列,是日本第一款量产车型,之前是我父亲在开,我成年后,他送给了我。”
  “伯父身体可好?”
  “很好,就是人有点糊涂了,前段时间还问起了贵雅君。”
  中村大川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了。
  贵雅君是他的哥哥。当年米骚动时,父亲死后,他就被警察抓了起来,判了死刑,他们家也从此败落下去,他小小年纪就要进厂做工。
  “贵雅君虽然去世了,但是我们会继承他的意志继续走下去!”石原太郎看向中村大川的眼中是由衷的欢喜,“如果知道自己的弟弟也投身于无产阶级革命,雅君在天之灵该有多高兴啊!”
  中村大川坚毅的点点头,“我不会让大哥白死的。”
  时至今日,他格外庆幸自己当初选择给谢先生寄去了一封信,不夸张的说,谢先生的回信改变了他的人生。
  谢先生信里邀请他去延安,他也确实在延安,在井冈山的苏区都呆过一段时间,正是在那里,他找到了自己毕生的事业。
  和石原太郎联系上也是偶然。
  在中村大川和一些日本留学生秘密加入中国共产党后,通过中共方面的牵桥搭线,他和日本国内的党组织建立了联系,而石原太郎正是日共那边的联络人,更巧的是,他还是他哥哥的同学,当初他们一同去参与了米骚动,只是石原太郎足够幸运,逃脱了警察的逮捕。
  思及中共与日共目前的不同处境,中村大川想起一句中国古语:“风水轮流转”。
  现在的中共的很多领导,正是年轻的时候在日本留学的期间接触到的马克思主义,完成了最初的社会主义启蒙,两国的党组织发展过程中也同样经受了政府的残酷血腥镇压。
  三十年过去了,比他们晚起步二十年的中共已经获取了属于自己的革命根据地和革命武装,而日共却在政府的几次清洗运动中支零破碎,核心成员死伤大半,领导人更是流亡海外,至今不敢踏上日本的土地。
  现在,反而是日共要来中国学习经验了,也有一些军方派来的日本留学生反向被中国党组织发展,所以才出现了包括他在内的一些日本人在中国入党的奇观。
  “嘀嘀嘀——”
  刺耳的喇叭声打断了中村大川的思绪,他回过神,才发现车周围人潮簇拥,汹涌的人群直接堵住了窄小的车道,在喧嚣的声浪中,一道声音格外清晰明亮,具有很强的煽动力:
  “男子汉大丈夫就要上战场!”
  “一切为了天皇陛下!”
  中村大川很快就意识到这是怎么回事了——这是在征兵。
  而无论多么冠冕堂皇的口号都抵不过接下来的这句话对百姓造成的冲击力:
  “只要进了军队,每天都可以吃白米!”
  于是原本还有些犹豫的群众骤然沸腾了,稠密的人潮变得更加狂暴,争先恐后要报名参军。
  他们的车,短时间内是走不动了。
  中村大川身为农民的儿子,太清楚“吃白米”对普通百姓的吸引力了。
  他们家还没败落时,种的地每年丰收,收获的白米堆满了地主家的谷仓,可是他们一家都没吃过白米。中村大川直到去中国东北开荒,才第一次吃到了白米。
  自古以来,白米都是只有武士大人和贵族们才能享受的奢侈品,许多农民一辈子都没有尝过白米的滋味。在很多日本人心中,白米已经变成了一种身份的象征。
  所以军队现在靠白米征兵,无往不利。
  石原太郎的表情也有点不好看,“自从去年开始,到处都在征兵。九一八的第二天,我们就开始印刷报纸和传单反对侵华战争了,可惜收效甚微。”他怒气冲冲的狠狠锤了一下方向盘,“穷兵黩武,非吉兆!他们是想毁了日本吗?!”
  他气的脸色通红,镜片似乎都在颤抖,冷笑道:“几十年前的日俄战争不也是如此吗?政府吹的天花乱坠,拼命鼓动百姓参军捐钱,可是战争胜利又给我们的人民带来什么好处吗?依旧是贫穷和饥饿!贵族们的口袋倒是鼓鼓囊囊,对我们的剥削却变本加厉起来!当年的米骚动,都是他们逼的啊!”
  中村大川深以为然,点头赞同道:“中国地大物博,人口众多,日本小国寡民,贸然发动侵略战争,只会陷入战争的泥潭!只要战线拉长,日本经济就会溃败!在我看来,政府发动这场不义之战,只是为了转移国内越燃越烈的阶级矛盾罢了。”
  石原太郎:“没错,中日一衣带水,两国人民本来是同一战壕的兄弟,我们共同的敌人明明是剥削我们的特权阶级,此时却被挑动着自相残杀,实在让人悲愤!”
  可是两人清醒的话语在窗外狂热的参军浪潮中,显得是那般脆弱无力。日本国内,如他们这般清醒的终究是少数。
  中村大川想起了他在中国苏区的所见所闻,以及他这次过来的时的任务,苍白的脸上慢慢多了一丝血色。
  “我们要阻止这场战争。”他的眼睛里燃起了不屈不挠的野火,钪锵有力道:“为了日本的未来,我们必须阻止这场战争!”
  石原太郎定了定神,看向中村大川的目光中有了一丝期待,他知道中村大川回国是肩负着特殊的任务的。
  但是他没有多说什么,“我们回去再说。”
  ……
  东京的某处住宅的地下室里。
  残存的日共旧部正在召开一场特殊的碰头会。会上,秘密加入了中国共产党的中村大川小心翼翼的拿出来了一卷电影拷贝带。
  “我从中国拿来了中国导演谢听澜的新作,这是一部反战电影,代表了中国人对和平的渴望。他拜托我带到日本,就是希望两国人民能团结起来,共同守护和平。”
  “这部电影我看过,我想说,这绝对不是危言耸听,这是一个预言,一个可怕却很可能成真的预言!所以我和他都希望这部电影能在日本广为流传。现在,就请诸君好好观赏这部电影。”
  在同志们好奇的目光里,中村大川摁下了投影仪按钮。
  在短暂的黑暗过后,白幕上出现了简单直白的大字——你为什么饿肚子。
  ……
  井冈山根据地。
  大肖庄的晒谷场敲锣打鼓,人山人海,时不时传来响亮的叫好声。
  乐景坐在台下,笑眯眯的看着台上话剧社卖力的表演。
  这是苏区的红色话剧团,主要工作就是在各村巡演,用话剧的形式宣扬爱国主义和民族观念,同时也丰富了农民的精神文化需求,某种意义上也算是进行了一定的基础扫盲,所以很受当地百姓欢迎。
  台上正在表演的《抗日女杰》还是乐景来操刀写的剧本,现在看百姓反响这么热烈,他也是与有荣焉。
  算算时间,他的电影现在应该也到了日共手上。中村大川在苏区亲眼目睹了我党的宣传口是如何开展工作,如何动员农民参与革命的,他回到日本后照猫画虎,也总能发挥一点作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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