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苦情剧学习强国/直播学习强国——少年梦话
时间:2021-11-16 00:35:53

  他按照化妆师的交代,下载了晋江app,搜索了《在苦情剧学习强国》,很快一个直播间就跳了出来,自动开始横屏播放。
  与其说这是直播,画面和构图更像是电影。
  镜头此时聚焦了四五个人,分别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三四个中年男女,男人都穿着朴素的灰色中山装,女人则上身穿着绿衣服,下面穿着蓝裤子,时代的气息扑面而来。
  顾图南的目光几乎是立刻就被这个年轻人吸引了。
  年轻人带着金丝边眼睛,眼尾狭长,直鼻薄唇,皮肤很白,面相其实看起来有点冷厉,不好相处。可是当他勾唇一笑时,双眸笑意潋滟,宛如三月春风化开冰冻的湖面,再大的戾气也在这个笑容面前烟消雾散。
  顾图南久久注视着年轻人脸上的笑容,慢慢眯起了眼睛。
  他可以确定,他没有见过这个人,但是这个人脸上的笑容却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望着镜头里微笑的年轻人,脑海里却浮现另一个人的脸。
  顾图南深吸一口气,觉得大脑有点眩晕,心脏像沸腾的水咕嘟嘟跳了起来。
  既然他都能死后借尸还魂,那么苍哥儿是不是也……?
  ……
  “望旌啊,爹娘供养你读书不容易,你不能这么忘恩负义啊!”
  “你读了这么多书,就是为了种地吗?你你你这不是瞎胡闹吗!”
  乐景现在虽然脸上还笑着,心里早就不耐烦了。
  这是他穿越的第三个世界,也是他第一次遇到被三大姑八大姨包围的架势。打他从办理留学生回国事务委员会回来,就被原主的爹娘亲戚用车轱辘话轮番轰炸,主题思想就是反对他当农民,让他在城里找个体面工作。
  乐景这几天还尝试说服他们,他自认自己也算是口才机变之人,却一点也无法改变他们的想法。他们甚至还发动了街坊邻居一同给乐景开pi斗会,逼他回心转意。
  无论是现代,还是之前穿越的那两世,他的亲人大多数情况下都很支持他的职业选择,而且也很明理,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说不通道理的执拗亲人们。
  既然软的不行,那就直接摊牌吧。夏虫不可语冰。
  乐景终于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沉下脸,直接站了起来,用不容拒绝的强势语气说道:“你们不用说了,我是肯定要去下乡扫盲的,你们要是嫌我丢人,就当没我这个儿子吧。”
  说完,趁他们没反应过来,他就直接推开家门正大光明离家出走了。
  “望旌,望旌,你这孩子,你要去哪里?”
  “让他滚,别找他,我就当没他这个儿子!”
  乐景走出街道,摸了摸兜,里面钱零零碎碎,有人民币,也有美元,加起来也有几十块钱了,在这个年代也是一笔巨款了。
  不过,这钱他下乡还要用,买教具教材资助孩子读书哪个不需要钱?眼下能少花点是一点。
  所以他再次走进留学生回国事务委员会,熟门熟路的走进了方同志的办公室,光棍的说:“我被家里人赶出来了,组织上可以给我安排员工宿舍吗?”
  方同志当然也知道前几天发生在门口的那个闹剧,闻言也很是同情。
  他对这个高觉悟的黎同志是很有好感的,所以他既然因为自己的觉悟遇到困难了,那么组织上是一定要帮他解决困难的。
  所以当下就拍板道,“行,以你的资历,回国发展国家肯定是会安排住宿的,我带你去归国留学生宿舍。”
  留学生宿舍是普通的三层小楼,距离社科院很近,周围绿化很不错,也很僻静。
  屋里已经有了基本的家具,还缺床被子。
  “今天不早了,你先去邻居家借床被子,明天再上街买。”
  方同志特意带着他去拜访邻居,邻居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爷子,据方同志介绍,他叫吴松孺,是北京大学中文系的一名老教授,同时在海外大学也拥有多个学位,著作等身,是真正国学大师。
  吴教授很热情,见到乐景这样的爱国青年很高兴,不仅借了被子,还非要让他多留一会儿,他去给他泡茶。乐景坐在客厅,就看四面的墙壁上都贴满了纸,上面写满了字,有繁体字,有简体字,还有看起来缺胳膊短腿的异体字。
  老教授托着茶盘出来后,就看青年站在墙边正在看一张写满异体字的纸,恍然笑道:“我这不是错别字,我在尝试简化汉字。”
  他放下茶盘,絮絮叨叨道:“听说你想去下乡扫盲,那你也应该明白,繁体字毕竟太难写了,不利于传播,所以中央就下达了指示,成立了一个文字改革协会,让我们尝试一下减少汉字的笔画,也就是发明简体字。”
  “除了简化汉字,还要发明拼音拼读汉字,这点我们可以借鉴一下拉丁文的拼读规则……唉,这也是个大工程啊,人还是太少啊。”
  乐景突然心中一动。他毕竟是从后世来的,知道完整的简体字和拼音体系。他是不是可以提出一些建议,让他们少走点弯路呢?
 
 
第193章 回国之无问西东(8)
  在新中国成立之前,其实汉字简化运动已经搞了几十年,只是一直没成气候。
  二十世纪初的五四新文化运动推动了汉字简化运动的发展。直到1935年,简化汉字运动进入了第一个高潮。上海文化教育出版界形成了手头字运动,由一群大师牵头,推行了第一批300个简体字。同年,南京国民政府教育部公布了《第一批简体字表》,打算推行324个简体字,只是可惜后续因为战乱,未能按照原计划推行。
  直到新中国成立后,汉字简化工作重新被提上了议程,并为此专门成立了中国文字改革协会,邀请了全中国最权威的汉语言大师编写新中国第一批简体字,吴松孺教授就是其中的一员。
  乐景望着挂在吴教授客厅墙壁上的一幅幅汉字,每一个字都有好几种不同的写法,比如“閻,阎,闫”、“菑,災,灾”、“凰,皇”、“餐,喰,歺”等等,其中有很多汉字的简化版本并没有流传后世,应该是被淘汰了。
  吴松孺兴致勃勃问道:“你觉得我简化的字怎么样?”
  乐景迟疑了一下,吴松孺立刻摆了摆手,鼓励道:“有什么建议你就尽管提,不必有什么心理包袱。一号首长早就指示了我们,必须要充分考虑采纳来自社会各界的意见,一切从实际出发,在满足人民群众日常生活需求的同时,也不能割裂历史。”
  他睁着不知道多久没好好睡觉熬成的兔子眼,摇了摇头,感慨道:“汉字简化是一个大工程,稍有不慎影响的就是华夏千年文化传承,我这心里也是拿不定注意啊。”
  方同志也附和道:“对,小黎同志也是国内中文系出身,又在哥大进修了东亚历史,中西合璧之下,你的想法也许会给我们的汉字简化工作带来启发。”
  方同志这番话也用了一点小心眼,不动声色的向吴松孺科普介绍了一下黎望旌的优势。吴松孺教授作为国学大师,黎望旌如果能得到他的青眼,他这辈子都受用不尽。也是黎望旌这个人对了他的胃口,要是换了旁人,他才不会多这个嘴。
  “我觉得有些字简化太过了。”乐景就实话实说道:“就比如这个餐,写成歺,固然简洁了,却失去了美感,也失去了这个汉字本身的形意。汉字毕竟是象形文字。”
  吴松孺眼睛一亮,看着乐景目光越发满意,他激动的说:“就是这么个道理!我们简化汉字的原则就是尽量在古籍里寻找古代就有的简化体,大多数简体字都从古有之,就比如这个時間的‘時’,简体写成了时,这个时也并不是我们一拍脑袋就创造的,是收录在汉代史游《急就章》里的古字,明清一些大家也有广泛使用“时”字,时,寸日,用尺子丈量太阳光,字形也符合我们对时间的定义。所以我们把它拿出来,让它在新时代作为简体字流传下去。”
  “現在我的好多同事走进了误区,简化汉字时一味追求简洁,反倒显得不伦不类,就像你说的那个歺字,这是歹的通假字,和餐又有什么关系?”
  乐景深以为然,“是啊,汉化简化必须充分结合古代历史和字形,忽略了字形和字义的简化字,人民群众也不会买账。”
  吴松孺笑眯眯的点点头,仿佛不经意间问道:“你本科就读的是哪所学校?”
  乐景:“是西南联大。”
  “原来是西南联大的学生。”吴松孺恍然,笑容越发和蔼可亲,“建国前,我在西南联大教古代汉语,你似乎也选过我的课,怪不得我一见你就觉得面熟。”
  方同志惊喜道:“原来黎望旌曾经是您的学生。”
  乐景:……
  他连忙紧急翻动了一下原主的记忆,还真从记忆的旮旯角里找到了有关吴教授的零星回忆。
  西南联大大神云集,原主大小也算是个普通学霸,也是从小远近闻名的别人家的孩子,但是在西南联大无数学神的衬托下,生生被比成了学渣和废物点心,在班里就是个没啥存在感的小透明。
  原主也选过吴教授的课不假。但是吴教授治学严谨,对学生要求很高,开学没多久就紧急突击了一场小测,小测没及格的学生直接被吴教授退课处理了,原主自然也是被退课中的一员。
  ……这件事因为太丢人了,被原主深深压在了记忆深处,乐景要是不仔细找都找不到这段黑历史。
  “侥幸上过您几次课,只可惜我才疏学浅,没能通过您的入堂考试。”乐景低下头做羞忏状。
  吴松孺这回倒是好说话了,他笑呵呵的摆摆手,道:“没事,没事,是我当时出的题太难了,不怪你。”
  大名鼎鼎的严师吴松孺教授突然这么和蔼可亲平易近人好说话,事出反常必有妖。
  果不其然。
  他捋了捋花白胡子,望着乐景的眼睛精光四射,“你留洋这些年,学识也应该长进了不少,正好可以给我打打下手,也算是重续师徒情谊了。”
  乐景:……
  老爷子说了半天,铺垫了这么久,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啊。怪不得他这回一改原主记忆中孤傲冷厉寡言大师风范,对他慈眉善目滔滔不绝就像亲爷爷教孙子。
  想想也是,汉字简化毕竟是一个大工程,现在全中国都没多少受过高等教育的读书人,特别是海外留学生中超过70%的学生都是学的理工科,像原主这样正统中文系出身又留洋归来的留学生,现在全中国都找不出三百人,所以哪怕原主之前是个吴松孺看不上眼的学渣,现在也容不得他挑三拣四了,能骗到就是胜利。
  其实不用吴松孺主动邀请,乐景之前已经动了心思想要参与到汉字的简化工作中来。
  只是……
  乐景道:“其实我这次回国的主要目的,就是下乡扫盲,普及乡村教育,培养适应新时代社会主义发展的优秀人才。”
  方同志在心里叹了口气。唉,他虽然早就知道这孩子的目标,此时听到他拒绝吴松孺的邀请还是情不自禁为他感到惋惜。吴松孺教授作为文科界的泰山北斗,桃李满天下,又在政协身居要职,如果黎望旌在他手底下工作,将来不说是平步青云,在学术界也是一片坦途了。
  况且,从功利角度来看,简化汉字是一个很露脸的工作,工作体面清贵,容易做出成绩不说,还容易在首长心里留下印象,将来写进简历里也是很光辉的一笔。
  下乡扫盲就不一样了,远离中央政治中心,又苦又累,还不容易干出成果,干不出成果还会被领导批评。好不容易干出了成果吧,成果不显眼不能立竿见影就不说了,这功劳还不是你一个人的,你要和当地干部排排坐分果果,要是足够倒霉还很有可能被人摘桃子,晋升更是遥遥无期。
  可以说,黎望旌选择下乡扫盲,就是自讨苦吃,出力还不讨好,在很多人眼里就是傻乎乎的榆木脑袋。
  他有点担心的仔细观察吴教授的脸色,生怕这位老教授因此对黎望旌生了芥蒂,嫌弃他不识抬举。
  吴松孺眉梢动了动,虽然黎望旌拒绝了他的提议,但是他其实并没有生气,相反,他甚至暗暗赞许。
  他就喜欢这样脚踏实地的学生。
  文科研究很容易就会陷入空泛的误区,盖因为有的学者每天只会夸夸其谈,说一些玄之又玄的理论,进行一些虚无缥缈的哲学思辨,并不是说这样不好。只是现在国家新立,百废俱兴,需要的是实干家,而不是空想哲学家。文科研究需要立足现实的土壤,其研究的成果也应当有利于国计民生。
  也正是因为吴松孺之前见过的光说话不干事的文科生太多了,所以才衬的黎望旌的脚踏实地如此可贵。
  “好志气。你既然已经想好了未来的路,那就去做吧,就当我刚才的话没说吧。”吴松孺欣赏的看着年轻人脸上的沉稳,出于爱才之心又忍不住叮嘱道:“现在国内就缺少像你这样能够脚踏实地的人才,如果以后遇到什么困难了,可以尽管来找我,我能帮就帮。”
  方同志这才松了口气。黎望旌运气真好。难道应该说他是傻人有傻福吗?
  不,也不能这么说。
  他和吴松孺之所以对他另眼相待,不就是被他这份赤子报国之心给打动了吗?如果他不“傻”,他们从一开始就不会帮助他。
  “谢谢老师。”乐景笑了笑,却话锋一转,“但是现在组织上还没通知如何安排我,我暂时很闲,我对如何简化汉字其实也是有一点想法的,我也很想跟着老师好好学习。”
  吴松孺这下是真眉开眼笑了。 他爽快道:“好好好,明天早上正好我要招待几位老朋友,我们要举办一个小型的研讨会,你也过来旁听吧。”
  乐景感激道:“谢谢老师提携,我明天一定准时到会,认真做笔记。”
  吴松孺一拍脑门,“哦,对了,你等我一下,我有东西要给你。”
  吴松孺转身又进了书房,很快就拿着薄薄一张纸走了出来,递给了乐景,“这是我和朋友们这段日子以来挑选好的一些常规简体字,你今天晚上回去研究一下,明天会上说不定要你发表一下看法。”
  乐景恭敬的双手接过这张纸,匆匆一扫,就在其中发现了“爱、东、岂、试、为、缅”等后世常用简体字,还有一些后世并没有采用的他不认识的异体字,纸上差不多列了一百多个字,字不多,但是毫不夸张的说每个字上面都灌注了无数大师心血,价值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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