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楚昭昭恍然大悟，一副才想起的表情。
心里却在感叹…这顾家的钱也不好拿，哪怕只是一个照顾孩子的保姆，情商都不能太低。这时候，会说话和不会说话的差别性一下就体现出来了。这话听着就让人舒坦。
楚昭昭当即给了对方一个赞赏的眼神。
饭后，楚昭昭一个人摸进了温室，涂涂刷刷好个多小时后她放下笔，目光落在了一旁比她的小了好几号的画架上，崭新的小马扎，都是专门给儿童准备的。
她又转头，抬高视线，入目即是三楼房间玻璃窗反映出的天空颜色，像是画架上裁剪整齐的冬日晴空画。
都过去这么久了，应该结束了吧。
一天天闷在小房间里有什么好的，还不如出来看看外面的世界。心理医生的开导药物作用不能少，家人的陪伴也是重中之重。
正想着，楚昭昭已经站起来，伸了一个懒腰，马上就去找小孩儿。
她既然都已经决定要和小孩儿拉近距离了，总要见点成效吧！每天一小步成功一大步，先从自然的目光对视开始吧。
电梯缓缓上升，在三楼停下。
楼道里一直有保姆轮流守着，突发状况时也不会缺人手。楚昭昭突然出现，保姆愣了一下，惊慌上前，“夫人，您怎么来这里了。”
楚昭昭对这个三十来岁的保姆没什么印象，也就少了份耐心，“我不能来？”
“不是，当然不是。”这时保姆也惊觉自己说错话了，偷偷打量了她一眼，又快速低头。
“怎么不见刘姨。”楚昭昭无意为难，只是不喜欢她的眼神和语气。而刘阿姨就是午饭时帮她解围的保姆。
“刘姐不舒服在休息，”保姆想了想还是解释到，“平时小江少爷离不开刘姐，全天都尽心尽责照顾少爷，也只有心理医生辅导的时候才能走开一段时间。刘姐年龄大了，体力不支，管家就允许了她每周的这天下午休息。”
楚昭昭点头，对此没有异议。
好像是有一个对小孩儿很好的保姆，当初发生那样的事后，这个保姆从此一蹶不振，离开了顾家。
等等！心理医生？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那应该是很久后的事呀！
自从楚昭昭出现在这里开始，保姆的眼光都会不太经意地放在她身上。楚昭昭一开始还没太注意，只是第六感让她不舒服。此时前后联系起来，才后知后觉。
“哪里可以看辅导过程，给我带路。”楚昭昭漫不经心地问。
保姆听得一颤，右手自然下垂，却紧张地揪着裤缝扭扯。
“快呀。”楚昭昭平静地盯着她，声音不大，原本该温柔的嗓音却让人心慌大乱。
不敢违背她的话，保姆把人带到了一间观察室，与顾家其他装修豪华的房间相比，这里简直过于朴实无华。整个房间只有一张桌子椅子，一个吊灯。而墙上四块电子屏被桌上电脑操控，画面里正是小孩儿房间不同角度的画面。
为了防止意外，也能更好细微地了解病情，顾景先让人在小孩儿房间里装了很多监控。每隔段时间，这些录像会经人挑选，压缩成十分钟的视频发到顾景先私人邮箱，在工作之余，也许会找出来看看。
楚昭昭隔着屏幕，只看到一位知性穿着的美女和小孩儿坐在一起，不算太近，至少也比和楚昭昭相处时自然多了。面前放着一本儿童漫画书，女人正一字一顿缓慢而清晰地讲着故事，画面看起来很温馨。
一开门发现是这一幕，保姆缓缓吐出一口气，小心翼翼地说，“小江少爷挺喜欢文医生的，一般辅导时间过后，文医生也会特意留下来陪少爷，给少爷讲故事。”
楚昭昭斜视她，扯了下嘴角，故意道，“难怪不愿意和我一起。”
哪壶不开提哪壶，你这得罪人的嘴，能留到今天也是奇迹了。
“夫人，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这时，播放器里突然安静了下来，楚昭昭转头。画面里，女人挨得及近，正说着什么，声音太小，她听不清楚。
而小孩儿也回应对方，点头后，又摇了一次头。
文医生神色肉眼可见的失落下来，很快调整好情绪，只见她上下嘴唇碰撞，又问了什么问题。
这一次小孩儿开始往后躲开，文医生不死心，“小江，姐姐知道你最喜欢姐姐了，只要你乖乖听姐姐的话，姐姐永远陪着你，保护你。”
楚昭昭恰在这时开门而入，并轻声呼唤他，“江江。”
文医生一惊，惊慌回头。
随着一起慢慢转过身的人还有面无表情的小孩儿，那双黑曜曜的眼珠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楚昭昭笑着对小孩眨眼，最后才把视线放在文医生身上。
“想必文医生也累了，细心辅导江江这么久。”细心辅导四字从她嘴里出来，怎么听都意味深长，“就不耽误你时间了，文医生回去好好休息。”
文医生还没反应过来，正待说些什么时，楚昭昭已经一步一步走近，一站一坐的姿势不得不使她仰望楚昭昭。
“文医生貌美如花，年纪轻轻又博学多才能力出众，如果把精力都用在工作上，未来可期啊。”楚昭昭居高临下，眼里带笑。
成年人的世界不必事事点透，浪费多余的口水，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果然，文医生还不算太傻，社会翻滚了几年，对楚昭昭表面夸赞，暗里却讽刺的话语反应很大，一张妆容精致的脸瞬息万变，再白的粉底也遮不住发青的脸色。
“慢走，不送。”楚昭昭继续。
文医生心里愤恨，呼吸急促，但是碍于楚昭昭的身份，多大的嫉妒仇恨也只能硬生生压在心底。瞪了她一眼，灰溜溜地走了。
楚昭昭露出无比欣慰的表情，她还以为要当着孩子面互呛几句，这也太简单了吧。
楚昭昭走近沙发，在小孩儿身前蹲下来，与他平视，“接下来你总有时间和我一起玩了吧。”
这一次，小孩儿没有躲开她的视线。要知道患自闭症的孩子，都不敢和人对视，别人说话时他们可能在认真听，但是会把目光落在别处。
连最简单的眼神交流都做不到。
可是，此刻小孩看着她的双眸清澈明亮，透着股坚毅。楚昭昭渐渐迟疑，也不是很愿意相信，这居然是患有自闭症孩子拥有的眼神。
“走吧。”楚昭昭笑了笑。
几人一起去了温室，刚到门口，刘姨、曾姨和管家从外厅进来，就看见夫人少爷一左一右并排而走，十分惊讶。
楚昭昭也看见了他们，率先开口，“刘姨，你先带江江去里面玩。”
葱白手指指着的方向正是一旁的温室。
刘姨不疑有他，把少爷带了进去，先前一起来的保姆也要跟着去，楚昭昭伸手，“你留下。”
楚昭昭默默等小孩儿进去，直到玻璃门阻隔了里外两个世界。
“你被解雇了。”楚昭昭此话一出口，所有人面面相觑，这什么情况？
“夫，夫人，我做错什么了？我可以改！求您别解雇我。”保姆惊慌失措，小心求人。
管家回神，首要反应也是弄清楚事情原委，毕恭毕敬地询问道，“夫人解雇她，可是她做错了什么事，让夫人不高兴了。”总得有个理由，大家才会信服呀。
楚昭昭瞥了一眼管家，小胡须、职业西装，这模式化的人物形象。每个总裁身边不仅有秘书，还有一个永远追随的管家，必定有一句：很久没看先生这么笑过了！
管家被夫人奇怪的目光上下打量，有些摸不透到底什么意思，更紧张地是他都差点把手帕掏出来擦一擦额头的汗，“…夫人？”
楚昭昭想也没想，从善如流，“我解雇你就解雇，还得挑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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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科集团总裁室外，闻特助自连续接了两个电话后，表情就奇奇怪怪。原地转了个圈，要不要讲？以往这些事都是先生家里的管家一手处理，可是今天管家都提前汇报到这里来了。
思前想后，闻特助还是敲响了那道门，总觉得该汇报，也不知道先生听到后会露出何种表情。
敲响总那道门。
“进。”男人声音低沉。
闻特助关上门，一副助理该有的专业态度，他走过去，在办公桌左侧站立。而顾先生一直忙于工作，盯着文件的目光没挪开半点。
“文医生想和您通话，被我推辞了。她想辞掉海滨湾的治疗辅导工作。”
顾景先停笔，抬头，“理由。”
闻特助如是回答，“文医生说自己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医生，也是有尊严的人，做不到被当众羞辱后还心无旁贷地回去工作。”
不等他问，闻特助又说，“就目前文医生个人发言，觉得夫人的言语严重羞辱了她。”闻特助顿了一下，“张管家也打来电话，夫人突然把照顾少爷的保姆辞退了。”
顾景先终于合上那只昂贵的限量版钢笔，随后安静的办公室内响起细碎的笔帽碰撞桌面的声音。
“理由。”顾景先一张脸冷静沉稳，看不到任何表情。
“我解雇你就解雇，还得挑日子。”闻特助一字不漏，原封不动地复述道。
结果话音刚落，就被先生目光抓住，才知道什么叫目光如炬，闻特助立马解释，“夫人说的。”跟他可没关系。
第6章 爱打小报告的人得多善妒呀……
“你真棒！很厉害哟！”
“这里好，这里的颜色我相当喜欢，画得很抽象嘛，已经初见大师风范了！”
温室里繁花嫩叶，一丛高过一丛，玻璃门外的人只依稀看到两个一大一小的身影靠得很近，以及夫人不断传出来的声音。
语调高低起伏，就没间断过，除了夸还是夸，就像那一辈子没见过小孩儿似的。
楚昭昭也不是故意夸张，她以前兼职过儿童美术老师，教小朋友画画是一个，帮助他们找到自信心也是重点，都习惯了。此时楚昭昭本来就有意和顾江白亲近，夸人的话还不是张口就来。
不过她也没胡说，顾江白确实有天赋，才三岁半大，握笔用色十分大胆。
有些人画了一辈子画还是中规中矩缺少灵魂，而有的人从小就天赋具现，极具个人特色。
“这里加点熟褐我看行，要不要考虑一下。”
没等到楚昭昭指出熟褐是哪一个，小孩视线已经略过一众瓶瓶罐罐，最后停在正确颜色上，并用画笔沾取一些。
楚昭昭面露得意，抿嘴压下笑容。
等小孩儿画完那笔，又架子上的果汁端来放在他的嘴边，“喝点果汁。”
楚昭昭心里都忍不住感叹，她真是太贴心了！
小孩儿半遮的眼眸没有看楚昭昭，目光在眼前纤细葱白的大手上划过，慢慢含住吸管。
连喝了几口才停下。
下午在温室里的时间有些长，直到头顶的水晶吊灯都亮了起来，他们才离开。
晚饭进行的异常和谐，之后楚昭昭又去了三楼，陪着看了会儿电影，刚过九点，小人就歪在沙发上累得睡着了。
楚昭昭从小孩儿房间出来，顺着走廊一一观摩了其他房间，才发现她想法狭隘了。
居然吐槽小孩儿每天生活在“小小”的房间里！看看这玩具室，画室，儿童电影院，治疗室，保姆房，整个三楼几百平占地，都是为他一人设计。
看来书中也有描写不全面的地方，让她进入误区。
毕竟就连顾江白小朋友的身上也未必没有秘密，谁家三岁的自闭症小孩认识熟褐、普蓝，群青，月灰。
她家就是！
这些专用词不说认识，很多小孩子可能听都极少听到。
路过画室还专门查看了他以前使用的颜料，果然是儿童专用款，色种简单只有二十几样。
楚昭昭没有坐电梯，一边思考一边顺着楼梯而下，到达二楼时，听到了一串脚步声。
回头，居然是顾景先，而他身后跟着抱了一打文件的管家。
楚昭昭正想装没看见，她正好走，就被人叫住。等回过神时，已经万般不情愿地坐在了四楼书房。
屋内静悄悄的，管家放下文件就识相地选择了出门右拐，只有开了两盏用于办公的白光。
顾景先今天穿了庄周典雅的木炭灰西装，姿态随意地坐在真皮沙发上，身后是一整墙的书籍、奖杯、证书，一双大长腿自然交叠，右手垂放于身侧。
完美诠释了男主的高冷矜贵且高高在上。
而且每次距离近了，楚昭昭总能闻到一股淡淡的冷冽雪松香萦绕在周围，若即若离。
无形的气势一点点压过来，楚昭昭也敏锐地感觉出他的目光。
只见她活动了一下腰骨，然后脊背挺得更笔直。
一副问心无愧的模样。
等了一会，实在有些累的人，忍住快到嘴边的哈欠。终于抬头，语气平缓正是她在顾景先面前的一贯作风，“顾先生很有空。”
还是我脸上能开花，不然你闲得没事看我？突然发现了妻子的美貌？身为顾家掌舵人，工作完成了吗？文件批改没？
顾景先面色稍霁。
妻子熟悉而又陌生的脸上写着应付了事，以及对周围一切漠不关心的态度，她看向所有人的眼神好像没有改变，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他派人去调查，却没想到查到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
楚昭昭不是楚家的女儿。
那么这些天她的异样，从楚家回来后突然对孩子改变态度也解释得通了。
一份文件被放在楚昭昭面前。
打开一看，居然是楚苏雅和楚家爸妈在外吃饭的照片，好几张，每个画面里一家人皆是喜乐融融。照片下是一份调查卷，上面清晰明了写着她的真实身份。
楚昭昭从上往下，看得津津有味。
没有伤心没有绝望，哪怕叫了二十几年的爸妈结果不是亲生父母，对方不念往日情意转头就对别人好，自己被忘得干干净净，也表现得无动于衷。
顾景先双眼微沉，他知道楚昭昭凉薄，十月怀胎将儿子生下来的那天都懒得看一眼，只是没想到，她根本就没有心。
彼此彼此，楚昭昭抬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