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人迁怒, 车夫狡辩,平安爹笨口拙舌解释不清楚, 所以才把他抓走了。
“等等!平安是谁?”蔺洵在脑海中想了半天,还是没对应上这个名字。
“平安就是, 村东头三爷爷的孙子, 平安啊!”二皇子急道,“他不是爹你派来跟我说话的吗?”
“不是。”蔺洵在脑海里跟一个黑黑瘦瘦的小孩模样对上,继续说, “我都把你扔这儿了,还要闲着没事给你找个陪聊吗?”
二皇子噎住,他其实也在内心腹诽过,父皇找的这个陪聊,脑子好像不怎么聪明,一张嘴巴巴的什么都往外说。但是压根没人搭理二皇子时,他只能勉为其难的讲究了。
“不过嘛,既然你说他们并没有犯事,顺手救出来又如何?只需要我一句话的事情。不,甚至不需要我出面,随意找个侍卫都能办到。但是,你明白你头上的称号,到底意味着什么吗?”
二皇子愣住了,是的,他从前一句话,对别人可能就是抄家灭门的大祸,如果没人住持正义,可能悄无声息就去世了。
权力不光是用来享受的,还是悬在头顶的达摩克里斯之剑,拥有多少的权利,就要承担多少的责任。如果德不配位,必然会被人推翻。
二皇子似乎听懂了,今后他会用自己的双手和双眼,亲自读懂这个道理。
平安一家人遭了无妄之灾,最后还是林老爹拜托了五服外的亲戚,走了门路把他们搭救出来,平安爹千恩万谢,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感激,要不是林老爹,说不定他就送了命啊!所以怎么感谢都不为过。
林老爹并不居功,只说遇到这种事互相帮助本来就是应该的,然后又说亲戚给他介绍了个活而,在南边当账房,月例给的高,准备带着林小二去南边生活,他们走的那天,村里人送的很远很远。
“还没走就想了?”蔺洵调侃二皇子,“这又有什么关系?以后你想了,随时可以回来。”编个借口就行。
“以后再说吧。”二皇子觉得,在村里住的这段时间好像梦一场,梦里的他真的是林小二,无忧无虑光会惹亲爹生气,现在梦醒了,最好把一切感情都留在梦里,才能保证美好不会变质。
今后他会把梦好好珍藏,只留在心里。
回到熟悉的皇宫,一切都没变,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父皇下令,把整个宗室里年满.六岁,没超过二十的孩子,分为男女都提到宫里读书,然后根据年龄大致分了小班大班,然后把他整个超龄的也塞了进去,同样还有庆阳王世子。
比起二皇子来说,庆阳王世子更加尴尬,他儿子都在大班上学,他过来凑什么热闹?
幸好对于超龄人员,读书并不是强制的,只是让他们隔个几天去晃悠半天,跟宗室子弟们见面熟悉熟悉而已。
二皇子看到庆阳王世子,还是忍不住升起敌意,然后缓缓压制下去。他已经明白,搞掉对手并不是让他脱颖而出,但是认真做事可以。
搞掉了庆阳王世子,难道那些弟弟们又是吃素的?疲于应付,反而失掉自己的优势。想到这里,二皇子挺起胸来,把精神转到先生身上。
这位先生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搜刮来的,讲的也不是从前的诗文辞句,而是一种叫做化学的新功课,讲述为什么会有物质的变化。
二皇子听的入迷,但他只是感兴趣,比不上旁边这位庆阳王世子,听懂之后还举一反三,把先生诘问的说不出话来。
先生苦笑着:“世子,我也只是比大家先一步学会,后面还有更多需要探索的地方,如果不嫌弃,便跟我一起研读书籍吧。”
“好!”庆阳王世子眼睛闪闪发亮,课后把时间都花在这上面。
而他这么努力研读和学习,落到庆阳王妃眼中,就成了不务正业,刻意逃避责任,庆阳王妃把人叫来,遣退身边所有的下人,直言说道:“放下你学的那些东西,去学正经的四书五经!”
“你学这些破烂玩意儿有什么用处!”
一向低头任骂的世子这回却抬起了头,尖锐的指出,“母妃,叔父都没管我学什么,母妃偏偏要管,是觉得自己比皇上还要厉害吗?”
王妃一噎,“你是什么意思?”他难道还不明白,让他读书上进的含义?
“我没什么意思,就是觉得母妃插手宗室的教育,这不合适。”世子特意在宗室上咬了重音,
“这是越俎代庖。”
王妃气的一拍桌子,“放肆!你竟然敢这么跟我说话!”
“我要是放肆,那也是跟着母妃学的!”世子毫不畏惧的抬起头,“现在还住在这庆阳宫,朝里朝外,难道还有谁不知道母妃的心思?只是从来没人拆穿而已!现在我儿也差不多十三岁,也到了议亲的年纪,母妃还准备继续赖着不走吗?”
“那还不是你不争气!要是成为庆阳宫名正言顺的主人,你的儿子还需要搬出去吗?”王妃立刻反驳。
“母妃您终于说出来了,不就是当年父王去的早,没能让您住上坤宁宫的正殿吗?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人就要认命,没了就是没了。”世子冷冷的说,“母妃再怎么痴心妄想,也是虚幻而已。”
他扔下这几句话,推开大门,被遣散的下人没在,但是世子妃独自站在门口,听着自己的姑母和.丈夫争吵,商量着要命的大事。
她什么都没说。
世子走到她面前,想了想毕竟是自己的夫人,还是说道:“你要是愿意跟着我,我们以后就好好过,过几日请旨出宫开府,以后你就是王府的女主人,要是你不愿意还想留在你姑母身边,我便单独出府,说留下你照顾母妃尽孝,如何?”
他还是留了余地,圆了世子妃的名声。
世子妃深吸一口气,两边的人一样重要,她能怎么选?但是......
“我跟着世子开府,住了这么些年,早就该走了,不然以后昆儿的亲事可如何是好?”世子妃上前去握住丈夫的手,她一直都不赞成姑母的想法,奈何也拗不过来,只能听之任之。
两人两手交握,转身离开。
王妃看着自己一手提□□的侄女,愤怒的推翻了桌子,“走!你们都走!一个都不要留下!”
她辛辛苦苦的筹谋规划,这都是为了谁啊!难道是为了自己!
王妃越想越是苦闷,眼泪忍不住的滚下来,悲苦难言。
庆阳宫内冷冰冰的,几个主子之间似乎闹了矛盾,互相不搭理。
有出宫资格的世子在外面逛过几回,了解市井民情后,直接去找蔺洵请旨出宫开府。
“树大分叉,人多分家,纵然叔父想要照顾侄儿,但侄儿的儿子也快到成亲的年纪,那能让叔父照顾一辈子呢?”世子似乎很不好意思,“我也想给儿子做个榜样出来,总不能一直让长辈照顾吧?”
蔺洵沉吟后回答,“既然这样,朕答应了,但是得等到王府修缮完毕再搬家。”他大笔一挥,在京城找到一处合适的宅邸,立刻让内务府开始修缮改造,等到修好给世子过目,另外还有一笔安家银子。
不得不说,世子这么一搬,让朝堂上不少人松一口气,名不正则言不顺,庆阳王一家一直住在属于太子的宫殿,直到成年成亲还没搬走,让人心里犯嘀咕,虽然没有亲子还在,侄子继位的先例,但万一皇上脑抽呢?
世子一搬走,等于自己放弃了那微乎其微的可能性,以后他们跟庆阳王世子有什么交往,也不会被人误会了。
最高兴的估计非二皇子莫属,这等于他少了一个竞争对手,哪能不欢天地喜呢!
然后他无情的亲爹迅速给他打回原形,告诉他,“从前朕是真的没考虑过他继位的可能性,现在反而觉得这人性子稳得住,能分清轻重。在王妃手下想必一直按捺住性子,一直等到时机恰好,于是冒头请旨,这样能屈能伸的,又有几人能做到?”
二皇子:不带这样的!你可是亲爹!
二皇子当然不知道这爹已经不亲了,成了假爹,还要继续听着蔺洵说:“但是,你如果能把人收入麾下,成了你的得力臂助也未尝不可。总归你两的关系,可比那些堂兄弟近多了。”
“加油,爹看好你。”
第63章 . 皇帝老恋爱脑了(完结)……
消息传到庆阳王妃的耳中, 让她想要反悔都来不及。毕竟不管怎么说,世子才是以后当家做主的人,他出面是应当应分的。
王妃亲自出面, 去御书房求见皇帝,皇帝在御书房的侧殿见了她, 语气还是跟从前一样, “二嫂, 有什么事情?”
而王妃内心不寒而栗,侧殿还是从前的那个布置,但是她之前重金收买不起眼的小太监, 统统被换了下去,而且她一点消息都没拿到。
那么,还该开口吗?王妃并不是完全不懂看形势的人,话到嘴边,临时改了口,“我是来谢恩的,那孩子心直口快,做事也不稳妥,还是多亏了皇上包容。”
蔺洵摆手, 语气心不在焉,“都是一家子的血亲, 当叔父的还跟侄子计较什么?不过以后他出了宫,就要顶门立户, 还需要二嫂多管教呢。”
王妃心思又是一变, 对了,她好歹也是长辈,以后想要管教儿子也是正当的, 出宫已经不可改变,那不如筹谋别的。
但她的筹谋注定会落空的,蔺洵想,世子隐忍多年现在突然发难,既然敢发难肯定是有把握,以后王妃还想把人玩弄在手掌心,难咯!
而被刺激的二皇子发觉,他的父皇并不是说着玩的。因为除开他之外,还有其他年级更小的弟弟展露在人前,一起学习着形式的技术,让他们培养属于自己的天赋,甚至连宗室里的子弟也比他厉害。
二皇子突然觉得,年级大貌似没什么好处?他已经成年,跟十来岁的堂弟们实在聊不到一块儿去,而弟弟们刚巧能跟同龄人一起相处培养感情,以后就会成为他们的左右手,大大增加他们的实力。
可恶,真是越想越气啊!二皇子郁闷之下,只能去找同母的长宁公主倾诉,因为不管怎么样,他们两的利益是一致的。
长宁听完哥哥的苦恼,突发奇想,“他们有外援,哥哥一样可以找外援啊!遇到事情找父皇求助,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这,这可行吗?”这不是父皇自己给他设计的考验吗?他出手算不算作弊?
“父皇这么说也是你爹,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吧。”长宁摊手,“反正要是我,第一时间就是去找父皇求助。”
“你是女儿啊,想找爹求助是理所当然的,我拉不下这个面子。”二皇子犹犹豫豫。
“那我就没有什么主意了,你自便吧。”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长宁的耐心全无,干脆就跑了。
她走后,二皇子握着手里的文章犹犹豫豫,最后抱着一种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情,真的跑去问了。踏进御书房的那一刻,他后悔的不得了,伸手就把文章往后面藏,但已经被眼尖的蔺洵看到了。
“藏什么呢?”
二皇子眼一闭心一横,直接把文章摆到桌子上,“这个问题我解决不了,想要请教父皇。”
来都来了,脸也丢了,总要把.事情办成吧?
蔺洵接手文章,居然也没反驳或者说什么酸话,而是直接就给二皇子讲解起来,二皇子听的一知半解,他就重新讲了一遍。
二皇子拿到文章神情复杂,“我以为父皇不会告诉我的。”
“内举不避亲,外举不避仇。”蔺洵回答他的问题,“朕懂这个,你也能找到朕,为何要因为奇怪的原因,刻意避开?利用身边一切资源,这不是应当的吗?”
二皇子回味着内举不避亲这句话,突然又想明白一个道理,这是他亲爹!有问题当然要理所当然找他!以前的自己,好像个大傻子啊,还没妹妹想的明白。
豁然开朗的二皇子走了,长宁公主又狗狗祟祟的出现了,笑嘻嘻的把一些卷宗放在蔺洵面前,
“父皇,那些女医们第一批已经学成了,是不是该放出去实习了?”她还记得实习这个词语,毕竟大夫最需要的就是一个个的病例,丰富自己的眼界。
“那你觉得该怎么做的?”蔺洵不答反问。
“要我看啊,可以把这批人组成两人一组,别留在城里,干脆放到乡下去。”长宁提出自己的方案,“城里的妇人们随时都能找到大夫,生活条件也更好,未必有那么需要大夫,反而是乡下的妇人,遇到病痛都会忍,她们更需要大夫。”长宁公主还有个没说的,乡下妇人可能更敢尝试新方法,如果是贵夫人肯定是稳中求稳,一点风险都不肯冒,哪里又适合那些新手女医们发挥呢?
“你想的很稳妥,方方面面都想到了,不错。”蔺洵话锋一转,“但是,不像你平时做事的风格。”
“这个父皇也看出来了?”长宁挠头,直接坦白,“是曼娘帮着我做的,她心细,想什么都周到,能帮着我查漏补缺。”
“喔。”蔺洵也不会知道该接什么话,你两感情还挺好?只能嗯一声代替。不料长宁反而上了瘾了,对着陈曼娘赞不绝口,“曼娘算账目真是一把好手,那些弄虚作假的,低买高卖的,统统逃不过她的眼睛,只要瞄一眼就能瞧出蹊跷,自从她来帮忙,我做事轻松多了。”有个管内务的,她做统筹,真的无比顺畅。
“那就好,你两继续忙吧。”蔺洵就不打扰了。
长宁心满意足的走了。
摆平了几个未来可能出现的隐患,并且引导他们走上正轨,蔺洵总算放下心来,可以安静计划自己的养老退休生活。先是解决年老官员的退休问题,到了一定的年纪,大佬们也该退休给年轻人留个冒头的机会,不然怎么扫进陈腐之气?
当然,每个到了年纪退休的官员,也享有与之对应的待遇,每月依旧有俸禄发放,一直领到去世,而去世后也有丧葬费。从前都是致仕之前,皇帝看心情发放,得用的多发点,不得用的少发点,以后都会按照品级来发放。
其次就是恩荫,照顾那些家中子弟不.争气的,他们退休后,能够推荐一名后代去国子监读书,而从国子监毕业的无一不是精英,不需要担心他们的前程,哪怕是以后让同窗照顾,也是一条出路。
这些政策一颁布,那些年满七十的官员们聚到一起,纷纷递交了致仕的文书,皇上突然颁布这些摆明就是为了给年轻官员铺路,他们这些老东西老喽!主动点说不定还能落个好呢!而且待遇挺好的,等于养他们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