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刑手握成拳,很快一拳砸在了少年的头顶上。
姬刑一拳狠狠砸在了他头上,差点把人打了个人仰马翻。
顾瑾棠走进去,云枝也冷道:“你是个什么人!也敢妄论皇后娘娘。”
少年羞愤的抬头,看着顾瑾棠,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顾家的……
顾家的人。
少年拳头握紧了,身子微微颤抖。
姬刑唇角就扯了扯。模样十分僵硬,手指握成拳。血迹从唇角滑落下来。
顾瑾棠懒得理会他,就问:“姬刑,你眼睛怎么样了?”
她挑了挑眉,盯着他唇边的血迹,“不会眼睛还没治好,又有了其他病痛吧。”
姬刑握拳,没说话。伺候他的小太监赶紧道:“没有的,没有的。主子。只是最近入了深冬,我们大人身体上落下了病根,所以时常都会咳血。”
顾瑾棠起了疑心,“难道我二哥都没有管过你们大人?”
小太监叹息了一下:“自然是会管的……”不过都是差人送来药品之类的些许玩意,还有三两个医师。
姬刑冷冷勾唇,许久都没有动静的眼睛里突然有一丝涩意,“怎么,我这副模样,辱没了皇后娘娘。”
顾瑾棠:“……”这倒没有。
她低着眸子说:“不过是增添些麻烦罢了。”
“云枝。”顾瑾棠心紧了紧,说:“将陛下送给我的药材,拿过来。我也用不着。就送给姬刑大人吧。”
姬刑削薄的唇角压了压。也没有说一声谢。
顾瑾棠忽然就笑了笑说:“姬刑大人方才动手打人,是做什么?”
姬刑冷冷说:“手痒。”
顾瑾棠觉得好笑,又不会多说什么。只是说了句,“你也没必要这样说啊。”
姬刑不说话。
见到他这样别扭,顾瑾棠做完这些,就决定走了。
她知道,这件事需一步一步来。
宫里头的岁月安宁而祥和,转眼间,就到冬至了。顾瑾棠料理完后宫的这些东西,好不容易做的顺手,才抽开了身子。
没想到,胤琛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
她数数日子,也有一段时间没和胤琛好好亲热过了。难怪现在看到胤琛穿着龙袍不可一世高高在上就有一种压迫感。
胤琛倚在门框上,男人的声音夹杂着低低磁性,颇为幽怨:“没想到,朕也有空守闺房的一日。”
“还是等顾家的人?”胤琛的嗓音更低了。
顾瑾棠其实也没有完全闲下来,她手里捧着算盘,问:“不知陛下知不知道,我哥哥们最近怎么样了?”
胤琛目不转睛半晌,冷哼,“你放心,朕在朝堂上连个冷眼都没给过他们。”
顾瑾棠手里拨弄了几颗珠子,拖长了尾音,“可我怎么听说……陛下时常和我哥刀剑相向呢?”
胤琛俊眉微挑,缓缓道:“谣言止于智者。顾瑾棠。”
顾瑾棠忍不住噗嗤一声,“若不是真的就好。臣妾只是担心陛下以一对三,会敌不过他们。”
胤琛抿唇,慢悠悠的说:“那朕受了这么多委屈,你可是打算补偿朕?”
顾瑾棠悠悠含笑,“陛下想要什么?”
男人的黑眸目光沉沉看过来,惊不起一起的涟漪。
最后胤琛抬眸,悠悠吐出两个字,“沐浴。”
顾瑾棠:?
是的,他们夫妻二人,其实很少做这样的事情。
因为陛下公务繁忙,她又忙着内宫的这些事情。
而将她的神思牵扯过来的,是男人已经开始脱衣的动作。
身侧有小太监去伺候陛下脱衣,胤琛却说:“都出去。”
然后他们就乖乖的走了。
虽然男人声音沉稳,但顾瑾棠却敏锐的捕捉到了其中的一丝愉悦。顾瑾棠吞咽了一下口水。眼睛里亮晶晶的。
精致的玄衣布料拂过地面,发出的细微的沙沙声,刺激、震颤着她的耳膜。一下,又一下。
男人背对着她,透过隐约的烛火,开始了脱衣的动作。很快露出了精装、□□的背部,没有一丝赘肉。
不是吧不是吧。
她看到了什么?
顾瑾棠睁大了眼睛,这就是陛下的大块腹肌吗。
一块、两块……
顾瑾棠捂住嘴,差点惊叫出声。
他随意将衣服扔在地上,“顾瑾棠。”男人走进浴池里头,悦耳的声音又响起了,慢条斯理、不着痕迹:“你还想跑到哪里去?还要朕,来等你吗?”
顾瑾棠耳尖红透了。
还没反应过来,一双大手已经将人拉了过去。
当夜,坤宁宫的奴仆们都说,整整换了多次水,皇后娘娘第二日一整日都没出房门。
*
冬至。又是一个合家团圆的日子,顾家的少爷们奏请了多次,才得到了皇后省亲的机会。
还是在皇后出嫁之前的令懿县主府。
顾瑾棠很久没看见哥哥们了,还是有些期待,专门让人从皇室的库房里拿出几套笔墨纸砚,作为新年贺礼,送给哥哥们。
她梳了一个花苞髻,插上哥哥的红宝石簪子,娇艳又灿烂。
“棠姐儿!”杀人无数、领兵多年的顾予桁从马上下来,拎着亲手做的食盒飞快跑过来。
“你快尝尝二哥的手艺!”骁勇善战的小将军,一边跑还一边说。
顾瑾棠坐在圈椅上,笑着喊:“是什么东西这么神神秘秘的?二哥别摔着了!”
顾予桁就说:“我新学的枣泥山药,金枝糯米,荔枝汤圆!你尝尝。”二哥有些拘谨,又风流,像是个在小心翼翼献宝的不良少年。
顾瑾棠就打开食盒啧啧称奇,“二哥什么时候也会做这些东西?这不都是大哥的专利么。”
顾予桁抵着唇笑,“大哥会什么?大哥不都是在樊楼内买的。”他神秘的勾唇。“只有二哥,才会为我的妹妹洗手作羹汤。”
顾瑾棠的注意力全部都给二哥的“贤惠”吸引了过去。
只见顾予桁盛了一碗莲耳羹,递给顾瑾棠,“这是荔枝汤圆,娘娘没吃过吧?”
顾予寒忍不住:“别拿你的黑暗尝试给娘娘。”
顾予桁抱胸,“哟,哟哟,大哥这是在嫉妒?谁说是黑暗尝试了?我专门给了无数的丫鬟试过。”
“我自己也试过!”
顾瑾棠抿了一口,果然是别有一番滋味。
甚至还有淡淡的酒味。脸上就染上了些许红晕。
顾予桁又忙不迭的,将剩下的东西全部都推到了顾瑾棠跟前。嘴里还念叨着,像一个老母亲,“快快快。棠姐儿,你把剩下的也吃了。”
顾瑾棠吃着吃着,也停不下来,就夸赞,“二哥果然变得贤惠了,什么时候给我娶一个嫂子,嫂子就有福了。”
顾予桁:?
眼见着今日妹妹的注意力,全部都给顾予桁一个人占据了。
顾予寒和顾玉白的脸色都不怎么好。
顾瑾棠见了,忍不住问:“三哥这是怎么了?”
顾予白就幽怨的道:“我胃疼。”“棠姐儿,你们自己先吃吧。”
顾瑾棠啊了声,露出一丝担忧,“三哥是怎么了?可是吃了凉食。”
顾予白微笑,道:“我也不知道,但如果棠姐儿多和三哥说说话。兴许三哥的注意力就转移了。”
顾予寒:?
顾予桁:??
顾予白坐下,淡淡感慨,“进宫这么些天,娘娘都瘦了。”
顾瑾棠心想,哪儿能呢。太后宫里头一日多餐,就是想让她的肚子早点有个动静。
她就笑了笑,“本宫没有。要不哥哥们等等我。我给你们做火锅。”
她歪头,“三哥体弱,最好不要吃辣。那我就给你做骨头汤锅子吧!”
顾予白弯起唇角,望着妹妹的眼神柔和如同清潭:“好啊。”
顾予寒终于忍不住低咳两声,沉声:“棠棠。你好不容易出宫一趟,就算是和哥哥们说话,也要一视同仁吧。”
顾瑾棠咳咳:“……”
她怎么品出了一丝怪异的气氛呢。
顾瑾棠心虚,“几位哥哥在我眼中都是一样重要的,大家好好吃饭。都别再闹啦。”
“再生了嫌隙,就别怪我怪你们了。”
顾予寒优雅矜贵的弯了弯唇嘴,顾予桁则闷了一口酒,顾予白低低一笑,掩着风华。神思各异。看来他们暂时谁也没有分出胜负来。
*
与此同时,在东西六所中。一个热滚滚的锅子也送到了姬刑的住处。
姬刑摸了一下,摸不出来。只是觉得挺香的。他听到里面咕噜咕噜冒着热泡泡。
他的嗅觉并不明显,尤其是丧失了视力以后,就更加如此。但这个东西可以勾起他的无限遐想。
姬刑清秀的脸上有一丝微不可查的嘲讽:“谁拿来的?”
小太监:“是皇后娘娘啊!”
小太监又低着头,解释道:“这是火锅,寻常百姓家时常做的。听说……还是令懿县主府送出来的。兴许是……皇后娘娘亲手做的吧。”
他想到什么,又兴奋的补充,“大人或许是不知道,如今这个时节,是冬至,四处都是冷的。所以一家人时常围坐在一起,打火锅,吃汤圆。”
“这兴许……就是皇后娘娘送过来的原因吧。”他挠挠脑袋,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清楚。
“哦——”少年的嗓音很干净,如同初雪,发生低低的一声不阴不阳的喟叹。
“我知道了。”他轻啧一声。
“这么难闻,肯定是皇后亲手做的。”姬刑唇角抽搐了一下。
小太监不敢说话了。
毕竟不只是他,就连所有人都觉得这位姬刑大人有点病态。就连皇帝的女人都敢议论!
时间过去。
小太监赔笑:“大人您究竟是用还是不用,若是不用,奴才这就将东西撤走,不碍着您。”
姬刑凉凉掀起唇角,“撤走。烧掉,以后这种东西,不要出现在我跟前。”
小太监头皮发麻,也不好说什么。
这时顾予桁穿着一身大氅,却径直过来了。后面还带着几个医师。
毕竟今日吃棠棠做的火锅,棠棠专门说了一句,记得治好姬刑的眼睛。
顾予桁自然不能继续装死。
但顾予桁正好就撞见几个小太监准备把一口热气腾腾旳锅子给丢出去。
他眼尖,很快就在锅子的边缘处,发现棠姐儿打的络子。明明是用心为之,还打成了一个好看的七巧形状。
“站住。”顾予桁嗓音冷戾。
这明明就是棠姐儿送给姬刑的锅子!
顾予桁气得发抖,舔了舔唇,反倒笑出声,“你们可知你们现在丢的是谁的东西?”
几个小太监吓得跪在了地上,他们就算是知道……但也不敢说啊!当即颤抖着说:“这、这是姬刑大人叫我们扔的,奴才也不知这里头是什么!”
顾予桁目光露出杀意,将棠姐儿编织的络子给拽下来,然后紧紧握在掌心。
然后找姬刑拼命去了。
顾予桁将络子丢在姬刑跟前,一拳头砸在了他人脸上。顾予桁咬牙,清俊的面容冷酷,“你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也敢丢皇后的东西!”
姬刑漠然的擦了擦唇角的血痕,一笑,“顾瑾棠还留了这个?”
说完他俯身,便将东西揣进自己怀里,贴身收藏起来。同时指尖还在络子上轻轻抚摸,一丝一丝的,将身体的温度传给它。
姬刑很快恢复了冷酷。喟叹,“现在我妹妹送的,已经贴被我身放着了。”
顾予桁双眸赤红:“……”
“如果你不在意棠姐儿的心思,就算是你死在了外面,都不会有人管你!”顾予桁冷笑,“果真是个病态的人。”
"我没不在意。"姬刑躬身倚着墙。冷淡抿唇,“搅扰了你们的冬至团圆。真是不好意思。”
姬刑一脸颓废,又自厌。顾予桁狠狠一拳砸在了墙上,发出声闷响,渗出血来。
“你自己看着办吧。”顾予桁低声,声音冷硬得跟冰渣子似的。“没人会管你!”顾予桁声音又冻住几分。
外头的奴才听到里头有这么大的动静,无不是以为他们在打架!吓得一个哆嗦!
一个小奴才瑟缩着,赶紧冲进来,“二位爷别打了。若是这传到皇后娘娘耳朵里,也不好是不是?”
顾予桁随手擦去唇边的血迹,冷笑:“让那几个人留下来,我们走。”
“不必再管他的死活!”而后转身大步离去。
顾予桁说的那几个人,就是他带来的医师。
回来时,正遇到皇后的轿撵,顾予桁身体一僵。整个人都没在了风雪中。顾瑾棠就掀开帘子,问:“姬刑怎么样了?”
顾予桁不知道怎么说,就懊恼的握紧拳头:“还能如何。还不是老样子。”
但又不想让妹妹担心,薄唇就很快扯开一丝笑意,犹如冰雪划开:“好了,妹,你也别管他了。这一回二哥找的都是京中最厉害的大夫。姬刑的眼睛大概是有救了。”
顾瑾棠这才悄悄舒了一口气。
她抬起潋滟的一双杏眸,“那辛苦二哥了。姬刑的眼睛,到底还是因为世家的缘故。二哥快来坤宁宫坐坐。外头好冷。”
今日冬至,冷风都是一阵一阵的刺骨得很。顾瑾棠才见过了诸位有封号的命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