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情人——漾梨
时间:2021-11-18 00:35:12

  她强行稳住呼吸刷开房门,点亮了房间里的灯。
  身后的陈树,也自然而然地跟着走了进来。
  陈树的个子很高,穿着黑色的长款风衣,两人并肩而行,总有种莫名的压迫感。
  江瑟瑟咬咬牙,不管怎样她都要明确表示自己的态度,于是鼓起勇气道:“陈先生,我......”
  万万想不到,她的话还没说完,陈树就把行李箱放下,转身离开了。
  “瑟瑟,你好好休息,我走了。”
  “陈先生,你.......”江瑟瑟有些意外,一时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陈树的掌心搭了搭江瑟瑟的肩膀,轻轻勾起一侧唇角。
  “你以为我会留下吗?瑟瑟,我说过,我会让你心甘情愿地跟着我,当然也包括上床这件事。”
  江瑟瑟瞬间愣在原地。
  她默默地目送着陈树离开,刚刚还紧紧攥着的拳头,突然间就松了下来。
  尽管有了陈树这个“靠山”,但江瑟瑟在剧组里丝毫不敢懈怠。
  作为全组最晚拿到剧本的人,江瑟瑟几乎是拼了命地去研究。
  连每天吃饭的时候,都一边嚼着菜叶、一边背着台词。
  江瑟瑟空降女主角的消息,剧方和资方都形成默契,暂时不对外官宣。
  毕竟无缘无故地临场换主角,还是没什么热度和作品的新人,怎么说都不能算是一个正面新闻。
  然而,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
  如此备受关注的剧组,很容易就流出了路透图。网友们纷纷意识到,女主角临场换人了。
  就在这时,丁鹿也被狗仔拍到,一个人落寞地回了北京,眼角仿佛还挂着泪痕。。
  起初,丁鹿的粉丝们还以为自家姐姐是因为身体原因、或者是行程冲突,才不得不退出《京城小酒馆》。
  然而随后,丁鹿工作室发了一条明里暗里卖惨的微博,直接让粉丝瞬间爆炸。
  原来她是被别人抢了角色!
  丁鹿是爱豆出身,粉丝也是身经百战,一路撕X过来,从来不怂。
  反观江瑟瑟,别说粉丝,认识她的人都没几个。
  虽然进圈不久,但江瑟瑟圈内得罪的人却不算少。
  且不说直接利益相关的丁鹿。还有在拍《禁声》的时候,被蒋予开除的那位副导演张材。
  甚至包括之前拍《一家人》时,江瑟瑟拒绝做伪证的那两个顶流小鲜肉。
  一时间,粉丝们群起而攻之,再加上各家工作室的默许、以及水军下场兴风作浪。
  江瑟瑟很快就被推到了舆论的顶峰,不堪入目的攻击铺天盖地。
  《禁声》已经在香港和海外几个国家上映,里面的一些床/戏镜头,也被别有用心的剪辑。
  短短几个小时之内,江瑟瑟的“裸/照”和“小视频”就满天飞。
  对家粉丝甚至还翻出了江瑟瑟刚出道时,那些冠以“人间妲己”的营销通稿。
  眼下“妲己姐”这三个字,已经俨然变成了江瑟瑟的黑称。
  营销号关于《京城小酒馆》更换女主角的微博下,最赞回复也都是恶意满满:
  1L:[妲己姐就是牛,床上得有多浪,才能让金主开机前一天换角。]
  2L:[我有一个朋友,想求妲己姐的小视频。]
  3L:[视频有偿,2分45秒完整版,可私信。]
  4L:[有一说一,妲己姐的颜我是真的吃,身材也是真的顶,礼貌问价,一晚多少个W?]
  ......
  彼时,北河公馆,蒋予的客厅里。
  岑雅澜和蒋予各坐在沙发一侧,对面是婚礼策划师。
  因为蒋天成刚刚去世不久,按照蒋家祖制,一年之内儿女不能办喜事。
  但岑雅澜担心夜长梦多,打算先办订婚仪式。
  蒋予自然是借口父亲的事百般推脱,两人僵持不下,只能各自稍作让步。
  妥协之下的结果是,蒋氏和岑氏回联合召开一场发布会,会上签署两家公司的战略合作协议。
  而后接着举行媒体招待晚宴,就算是两人的“订婚宴”。
  婚礼策划师捧着笔记本,同岑雅澜滔滔不绝地讲解着各种细节。
  但蒋予却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他的脑海中,全都是刚刚在微博上看到的,江瑟瑟的那些毫无来由的恶意评论。
  蒋予完全不敢想象,那个始终需要人保护的瑟瑟,此刻该有多么孤单无助。
  而他,却不知道该以什么身份去帮助她。
  蒋予的心口像压着一块巨石,但在外人面前又不能失态。
  只是默默地抓起了茶几上的矿泉水瓶,将塑料瓶身用力捏扁......
 
 
第四十二章 钮祜禄·瑟瑟(下)……
  江瑟瑟的恶评闹得愈演愈烈, 甚至还出现了诸多凭空编造的黑料,越传越离谱。
  然而她本人却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该拍戏拍戏,该吃饭吃饭, 该睡觉睡觉。
  江瑟瑟知道,眼下没有什么比认真拍完《京城小酒馆》更重要的事了。
  她心无旁骛地扎进剧本里, 直到陈树打来电话,整个人还都有点恍然。
  “江大美人, 外面都腥风血雨了,你怎么还这么淡定?”
  江瑟瑟放下手中的剧本,下意识地撇撇嘴:“不淡定也没用啊, 我又管不到别人的嘴。”
  陈树轻笑一声:“你心态还挺好。”
  他倒是没想到江瑟瑟丝毫没受影响, 于是接着温声开口:“那你安心拍戏吧, 我已经找了公关团队。”
  “谢谢陈先生, 我会努力帮你赚钱的。”江瑟瑟的语气十分认真, 并不带有半分玩笑的意味。
  陈树的唇角不禁地微微扬起,挂掉了江瑟瑟的电话,他直接打给了秘书程源。
  “程秘书, 热搜都撤掉了吗?”
  程源欲言又止:“陈先生, 黑词条确实都没了,但并不是我们找的人做的,好像有人已经在我们前面行动了。”
  “什么?”陈树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
  程源思考片刻道:“陈先生, 您看会不会是江小姐那边自己找了公关。”
  “我知道了,你继续盯着吧。”陈树几乎是将电话摔在了桌上。
  江瑟瑟怎么可能自己找人去公关?如今的她连个经纪团队都没有。
  不用想, 肯定是蒋予替她下场了。
  陈树眉头紧锁、怒火中烧。想当初,江瑟瑟被那个姓蒋的挖了墙角,想不到如今连危机公关都被他抢先了一步。
  陈树猜得一点没错。
  江瑟瑟的舆论风波,确实是蒋予第一时间找人去公关了。
  此刻的蒋予, 躺在床上辗转难眠。台灯的开关被按了一次又一次。
  蒋予将手机捧在面前,不停地在各种平台去搜索“江瑟瑟”这三个字。
  每输入一个字,心中就仿佛被刀割了一次。
  而另一边的江瑟瑟,是真的彻底无视了外界的流言蜚语,一心沉迷于拍戏。
  坦白讲,江瑟瑟在《京城小酒馆》的剧组,过得还算比较顺利,导演团队都十分专业。
  只是男主角栗深,看起来并不是太热情,甚至可以说是她合作过的最“冷漠”的男演员。
  两人在镜头前虐恋情深,但私下却从不多说一句话。
  见了面也就是“江老师早”、“栗深老师再见”这样打一句招呼,再无其他寒暄。
  在江瑟瑟眼中,栗深这个人宛如老干部一样的存在。
  等戏的时候,他既不打游戏、也不聊八卦。
  只是自己一人呆在房车里,或者干脆搬张折叠椅坐在太阳底下,默默地看着剧本。
  如果当天的剧本背完了,他就会让助理送来本地的报纸、或者是英文原版书。
  横店这阵子秋高气爽。
  栗深经常半靠在折叠椅上,长腿交叠,膝上放着一本《钢铁是怎样炼成的》。
  阳光肆意地洒在他的身上,把他优越的侧面轮廓线,勾勒得更加精致立体。
  江瑟瑟有几次想找他提前串词,却都被这种安详的氛围吓退了。
  虽然开机前才拿到剧本,但江瑟瑟为了不耽误拍摄进度,几乎付出了全部的休息时间。
  她不断地做笔记,写人物小传,虚心同导演、编剧探讨,甚至还向原著作者微博私信请教。
  江瑟瑟的表演状态越来越好,连她自己都误以为,分手并没有给她带来任何影响。
  她和蒋予就这样分开了,分开得悄无声息,就好像诗里写得“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然而江瑟瑟终究还是高估了自己。
  她积压许久的情绪,都在蒋予和岑雅澜举行订婚仪式的那天,倾泻而出。
  ……
  订婚宴前夜,蒋予一个人包下了一家酒吧,独自买醉。
  他没告诉任何人,只是给蒋檀发了一个地址定位。
  蒋檀是最了解个中缘由的人,生怕蒋予在订婚前做出什么傻事,便从家中直接飙车过来。
  细算起来,蒋予和蒋檀虽然是同父异母,却也是当下血缘关系最亲近的兄弟。
  两人从小到大都没有一起生活过,更别提什么亲情。
  然而在蒋氏集团危急存亡之时,却默契地临时达成了统一战线。
  酒吧里十分昏暗,只留了一盏落地灯,微弱的光线将蒋予的侧影拉得很长。
  他一杯接一杯的喝酒,下颌线连带着喉结轻轻滚动,酒入愁肠,也没有能够释怀半分。
  蒋檀匆匆推门而入,直接上前按住了蒋予的杯子:“都这个时候了,就不要再喝了。”
  此刻的蒋予已然微醺,回身看见蒋檀,不由分说地一拳就砸向了他的胸口。
  “蒋檀,虽然你确实是我的血亲,但我真的不想喊你一声‘大哥’,你不配!”
  蒋檀一脸憋屈:“我好心来陪你喝酒,你这是拿我撒什么气?”
  “蒋檀,但凡你争点气,我还需要牺牲自己后半生的幸福吗?”
  蒋檀倒是答得坦然:“我倒是想,但那个岑雅澜也不要我啊。再者说,我也确实不是做生意的那块料,我天生只适合吃喝玩乐。”
  蒋檀一边说着,一边给自己也倒了一杯酒,继续若无其事地开口。
  “没事儿弟弟,都有这个过程,别说是失恋,就是家里养个小猫小狗,突然间分开都会舍不得。”
  蒋予没有出声,摇摇头自顾自道:“别废话,喝酒。”
  蒋檀却好似语重心长:“嗨,兄弟,我理解你,拥有过江瑟瑟那个级别的尖果儿,再娶谁不都是‘消费降级’,”
  闻言,蒋予掀了掀眼皮。半晌,他朝着蒋檀低吼一声:“滚!”
  ……
  蒋家和岑家战略合作的发布会如期举行,晚宴也即将开始。
  这几日热搜的头条,都被蒋予和岑雅澜两人霸占。
  网友们纷纷感叹,豪门联姻连一场订婚宴都要豪掷千金,等真到了结婚,场面不得冲破云霄。
  这一晚的横店。
  《京城小酒馆》剧组正在补拍一场夜戏。
  江瑟瑟吊了一天的威亚,整个人身心俱疲,这会儿的状态已经变得很差。
  暮色降临,即将补拍的是一场男女主角互诉衷肠的对手戏。
  或许是台词实在是太有代入感,江瑟瑟总是控制不住自己,去想蒋予的那场订婚典礼。
  千里之外的北京,岑雅澜是不是已经换上了高定礼服?蒋予会打哪一条领带?
  赴宴的宾客是不是都举杯共饮,口中说着类似于“佳偶天成”一类的吉祥话。
  想忘记一个人,真的比想象中的更难。
  因为心有杂念,江瑟瑟在镜头前不停地NG。尽管栗深始终十分耐心地带她入戏,但情况依旧没有好转。
  这大概是江瑟瑟二十几年的人生中,为数不多的情绪失控。
  栗深觉察出了江瑟瑟的异常,悄声跟导演商量:“让她暂时休息下,先拍我的单人镜头吧。”
  栗深的单人镜头并不用换场景和机位,导演自然也是没什么异议。
  休息的间隙,栗深不动声色地走向了江瑟瑟,悄悄把自己的房车车钥匙递给了她,语气极尽柔和。
  “想哭,就去我的房车里哭吧,眼泪别让别人看到。”
  江瑟瑟心下一怔,双手还是不由自主地接过了钥匙,朝着栗深微微颔首。
  眼下,她确实需要一个没人的地方,大哭一场。
  栗深的房车,隔音出乎意料的好。江瑟瑟用力带上了车门,整个世界仿佛瞬间安静了下来。
  不远处的片场灯火通明,江瑟瑟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先是一颗一颗地坠落,而后便开始肆无忌惮地放声呜咽。
  这是她人生中第二次崩溃。第一次是她和弟弟江辰,被送进孤儿院大门的那一刻。
  释放过后,江瑟瑟心中忽然空空荡荡。
  她抽出纸巾,擦掉了脸上的泪痕。低头看了眼时间,刚好十分钟。
  江瑟瑟努力扯开嘴角,努力挤出一道笑容,再次拉开了房车的门。
  天色已暗,片场调亮了灯光。
  江瑟瑟下了车,逆着光款款走来。众人看不清她的面容,只有一道婀娜的剪影渐渐靠近。
  这短短的一条路,江瑟瑟仿佛走进了时光隧道一般,宛如脱胎换骨地重生。
  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放下了蒋予,但她会从此开始,尝试着自己跟自己和解。
  看着江瑟瑟走过来,栗深最先上前,悄声询问:“你好点了吗?”
  “嗯,谢谢你的房车,栗深老师。”江瑟瑟笃定地点点头。
  栗深继续宽慰:“既然事情已成定局,你也不要再难过了。”
  江瑟瑟心中一惊,猛地抬头看向了栗深:“你知道我跟蒋予的事吗?”
  栗深摇摇头:“我不知道。”
  片刻,他又轻叹一口气:“只不过有一天,我看到你捧着手机,盯着他订婚的那条微博,默默地看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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