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颜——张不一
时间:2021-11-18 00:41:12

 
 
第28章 生日
  整整一上午,白星梵一直没有回复她的消息,苏颜也没有再继续给他发消息。
  等到今天的工作结束后,苏颜就打电话联系了顺丰快递,把他送给她的礼物全部打包寄回了东辅——包括那束令她心旌摇曳的玫瑰花——地收货址是白星梵的庄园,收货人填写得是他的姓名和电话。
  她说到做到,不收他的礼物,并且会将所有的礼物全部退还给他——她既是在用这种方式向他表明自己的拒绝态度,也是在用行动稳固自己的决心,将心动的苗条彻底扼杀。
  事实证明,这种方式效果很好,白星梵没再来找过她,甚至没再给她发过任何消息,彻底消失在了她的世界中。
  苏颜终于如释重负,但是在内心深处却总残留着几分委屈和遗憾,偶尔在夜深人静时,她还会止不住的胡思乱想:他到底是明白了自己的意思,所以选择尊重她的决定而不再打扰,还是对她没了耐心?
  如果是前者,她无话可说,因为这是她自己的选择;但如果是后者,她大概会生气,感觉自己被他当成了一种暂时的玩物。
  还有,像他那种男人,生来就是高位者,多金又贵气,还自带着一副好皮囊,身边会缺少追求者么?在那些追求者中,比她好看比她优秀比她家世显赫的女人多了去了,他凭什么只对自己情有独钟呢?
  答案是:根本不可能。
  夜深人静时的意难平,每次都在得到这个答案后终止,因为这个答案能让她瞬间恢复冷静。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如同笔记本翻了页似的,她心中残留的那股意难平仿若是刻在纸面上的笔印,页数往后翻得越多,笔印就越浅淡,再往后翻几张,八成就可以消失无踪了。
  时间转眼就到了六月底,三十号这天,是苏颜的二十四岁生日。
  对于大部分人而言,生日绝对是一个值得庆祝的日子,不仅是因为出生的日子对于人生而言具有特殊意义,更是多年留下来的习惯。
  但对于苏颜来说,这个日子,似乎没什么特别的,因为她从小就没有过生日的习惯——她小时候不在父母身边,一直跟随着奶奶在农村老家生活,但那个老太太偏心的很,心里只惦记着不在身边的苏展和苏倩,压根没有她,更不可能给她过生日。
  可以这么说,在十三岁之前,她压根就没过过生日,十三岁那年还是是因为她妈忽然想起来她要过生日了,于是特意抱着弟弟回了趟老家,披星戴月地赶回来给她过生日,但是,那年生日过的并不愉快,因为她妈和奶奶大吵了一架——
  妈妈是在30号那天深夜赶回来的——再晚几个小时,她的生日就过去了。
  刚巧那天老师留的作业多,她的语文课文还没背完,所以睡得晚,阴差阳错地等到了忽然回家的妈妈和弟弟。大晚上的,忽然听到院门被敲响,她的第一反应是害怕,但是在听到妈妈和弟弟的声音后,害怕变成了兴奋和激动,直接扔下了手中的语文书,从木床上蹦了起来,跑着去给妈妈开门。
  院门打开后,她一下子就扑进了妈妈的怀中。妈妈也抱了她许久,然后仔仔细细地端详着她的脸颊,笑着问:“颜颜又长大一岁了,今天吃蛋糕没?”
  那时,她很实在的摇了摇头:“没有。”
  “奶奶可能是想等周末再带你去县城。”妈妈那个时候还替奶奶开脱了一句,但是等她们回到她住的那间屋子后,妈妈忽然注意到了她的书包,眉头蹙了起来,“颜颜,你怎么不背妈给你买的新书包呢?”
  十三岁的她一脸茫然:“什么新书包?”
  她妈也是一脸诧异:“就那个粉色的,这学期开学的时候给你买的,是个名牌呢,花了好几百。”
  她又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一直背这个蓝色的布书包,上次还挂烂了,奶奶给我缝了一下。”
  “你怎们会不知道呢?”她妈有点急了,“真的给你买了!”
  她很无奈地回:“我真的不知道,再说了,不就是一个书包么,我缺的又不止是一个书包。”她的语气中还带着点点埋怨。
  她妈先是一怔,像是忽然猜到了什么,然后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追问:“你那双运动鞋呢?就是我给上个月你买的那双李宁,和倩倩一样的那双白色运动鞋。”
  她继续摇头:“我不知道,你们从来没给我买过运动鞋,我也不认识什么李宁王宁,我一直穿奶奶给我缝的布鞋。”
  她妈的眼圈瞬间就红了:“我怎么没给你买过运动鞋?我不光过生日给你买,每年春夏秋冬换季的时候我都给你买!”说到这里,她妈恨恨地咬了咬牙,“怪不得苏倩那么多东西都跟我给你买的一样呢,合着那就是我买的!”说完,她就冲出了这间老旧的砖瓦房,怒气冲冲地穿过了院子,用力地敲响了奶奶的房门。
  老太太早就睡了,甚至都没察觉到大儿媳妇带着她的宝贝孙子回来了,披着衣服打开房门后,她瞬间瞪大了眼睛,第一句话:“谁让你回来的?你回来了谁给建安做饭?”第二句话:“小展呢?没带回来?”
  她妈压根没理会老太太的刁钻埋怨,开门见山地质问:“妈,我问你,我和建安给颜颜寄回来的那些东西你给她了么?”
  老太太的神色中闪过了慌张,嘴上却气势如虹:“你什么意思?”为了给自己这句话加重底气,她喊得非常大声,喊得脸红脖子粗,仿若声音吼得越大她说得话就越真实一样。
  “我什么意思你不知道么?”她妈也气得不清,“我再问你,建安前几天给你打生活费,特意多给了两千,让你给颜颜买块生日蛋糕,剩下的一千多给她,你买了么?给了么?”
  虽然证据确凿,但老太太却依旧表现的理直气壮:“我给了!”
  她妈越发的怒不可遏:“你要是给了,颜颜怎么会不知道?怪不得你每次给我说颜颜鞋码的时候我都觉得不对劲儿呢,小两岁的鞋码怎么会对劲儿!合着我那些运动鞋都是给苏倩买的!我自己的闺女受尽了委屈我都不知道!”说到最后,她的声音中已经带上了哽咽。
  老太太却抵死不承认,然后婆媳俩就大吵了一架,一个比一个气势汹汹,把街坊四邻全都吵醒了。
  后来,她妈实在是气不过,连夜领着她和弟弟一起回了东辅,本想让她爸主持公道,但那时她爸的做事原则还是“养育之恩大于天”,所以他无条件原谅了奶奶阳奉阴违的行为,还劝她妈不要计较那么多,毕竟都是一家人。
  于是乎这件事最终还是不了了之了,但苏颜却始终无法释怀,不仅无法原谅奶奶,甚至连爸爸都无法原谅,以至于后来他给她买了好多双运动鞋她都赌气不穿。
  不过在第二年,也就是她十四岁这年,爸妈就把她接到了东辅,并且为了补偿她,不惜掏出一年二十万的学费让她去读私立贵族初中。
  现在想想,当初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开学当天和爸爸赌气不穿他给她买的运动鞋,而是穿了一双手工缝制的蓝色花布鞋去上学。
  如果那天她穿了运动鞋,可能看起来也没那么土了……
  后来,她就再也不和她爸赌气了,终于穿上了运动鞋,也终于不再是留守儿童,和爸爸妈妈住在了一起,却也没能过上一个属于自己的生日,因为她的生日和苏倩的生日挨得很近,叔叔和婶婶总是在她们俩即将过生日的时候主动提议一起过,爸爸不好意思拒绝,奶奶则对这项提议赞口不绝,因为可以省钱,给小儿子家省钱——
  每次她和苏倩过生日,都是她爸张罗饭店,她爸出钱,连蛋糕都是她爸订的,叔叔他们一家三口向来是空着手来,然后喧兵夺主一番,独占酒席给自己的女儿过一次生日,顺带着大力吹捧自己的女儿一番,对她这个并列寿星只字不提,等到吹捧够了,他们会把几乎没动的几盘饭菜和蛋糕酒水全部打包带回家。
  可以这么说,十四岁之前,苏颜基本没有过过生日;十四岁之后,她的生日是为苏倩提供了嫁衣,所以,她压根没有过生日的习惯,甚至不怎么喜欢过生日,因为她的生日总是和家里的一些糟心事牵连在一起,想起来就让她厌烦。
  等到了十八岁,她就再也不过生日了,她妈还问过她为什么不愿意过生日了?是不是因为苏倩?答案显而易见:是呀,就是因为她!
  但她并不想说实话,不然会让她妈心里难受,所以她给出的理由是:十八岁都成人了,还过什么生日?过一次老一次,我才不要呢,下次过寿是六十!
  后来,她就真的没再过过一个生日,一晃六年就这么过去了,如果不是苏展那个傻白甜在今天的凌晨给她发了条生日祝福,她都忘了今天是自己的生日。
  但即便是想起来了,她也没打算把生日当回事,更没有做出什么特殊的安排。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她没有什么特殊的安排,但是剧组有——
  按照工作计划,今晚有夜戏,估计着要到第二天凌晨才能下班,然而今天早上刚一抵达剧组,她就接到了杨姓助理的通知:影视城今晚七点后戒严,所有剧组不得拍夜戏。
  苏颜诧异万分:“什么时候下的通知?”
  “昨天晚上。”杨姓助理说道,“苏老师,不拍夜戏耽误不了您多少事吧?又不是要改剧本。”
  他的语气中,带着几分阴阳怪气,再也没了往日的毕恭毕敬。
  其实不仅是他,剧组的其他人也是一样,对待她的态度在一点点变回原形。
  苏颜清楚,这种改变是因为白星梵一个多月都没出现了,所以他带来的那股震慑力在逐渐消失。
  或者说,在外人看来,她现在就是一个被白星梵冷落的女人,所以无足轻重,不足挂齿。
  但她也懒得跟这帮人计较那么多,反正只要不改她的剧本就行,别的她也不太在乎,继续问道:“如果今晚不能拍摄的话,剧组方面会不会有很大损失?”
  杨姓助理:“苏老师,这更不用您操心了,剧组可以向影视城申请误工费。”他虽然没那么毕恭毕敬了,但也不敢太过分,依旧是有问必答。
  苏颜:“是影视城内所有的剧组都可以申请误工费么?”
  杨姓助理:“那当然啦。”
  苏颜略有些震惊:“那得多大一笔开销呀?”
  杨姓助理无奈地叹了口气:“苏老师,这问题您应该去问影视城的负责人,问我我也不知道。”他又话里有话地说了句,“或者您去问问白总也行呀,白总肯定会告诉您。”
  苏颜就当没听到,直接转身走人。
  今天天气不错,九点整准时开工,下午六点就结束了拍摄,六点半,下班。
  从片场回酒店的路上,苏颜遇到了许多人,或者说,今天下班路上看到的人群是她进组以来遇到的最多的一次——为响应戒严,影视城内的所有剧组几乎是在同一个时间下班。
  有时候,周围的人群越多,个体的内心反而越孤独。
  下班路上,苏颜的内心没由来的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孤独感,再一想今天是自己生日,忽然就矫情了起来,感觉自己像极了一颗没人疼没人爱的小白菜。
  于是,她突发奇想地决定去给自己买块小蛋糕——虽然生日不重要,但生活还是需要仪式感,对自己好点准没错!
  酒店附近就有一间甜品店,她去那里给自己选了块草莓蛋糕,排队结账的时候,手机忽然震响了起来,从包里拿出来一看,是个陌生来电,号码定位是东辅。
  她微微蹙起了眉头——
  会不会是装修公司的广告?她的房子马上就要交房了,近期有不少装修公司给她打电话。
  但也有可能是换了手机号码的熟人,或者是工作上面的事情?
  犹豫了一下,她还是接通了电话,把手机举到了耳畔:“喂,您好。”
  对方却没说话,听筒内仅传来了一些微弱的、压抑着的呼吸声。
  苏颜的眉头再次蹙起,又说了一遍:“喂,您好?”
  又等待了漫长的几秒钟,对方终于开了口,男性的低沉嗓音中微微透露着忐忑不安:“颜颜,是我……”
  苏颜浑身一僵,呆若木鸡。
  是谢屿。
  谢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终于鼓起勇气说出了打这通电话的目的:“生日快乐,我一直记得。”
 
 
第29章 烟花
  她和谢屿还在一起的时候,曾无意间提起过自己的生日和家里的那点破事,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谢屿把她的无心之言听进了心里,当即向她许诺等到明年一定会给她一场独属于她自己的生日,还信誓旦旦地向她保证,从今往后的每一个生日都会陪她一起过。
  那时她真的很感动,有生以来第一次对自己的生日产生了强烈的期待感,但后来的事实证明,他向她许诺的一切都是镜花水月,美好的幻象一戳就破。
  那场不堪回首的婚礼过后,她的内心再也没了任何期待,无论是对他,还是对自己的生日。
  现在再听谢屿说这种话,她只觉得虚伪,甚至是恶心:“我不需要你记得,以后不要再给我打电话。”
  说完,她就毫不犹豫地挂断了电话,然后把这个陌生号码拉黑了。
  其实她早就把谢屿的一切联系方式全部拉黑了,但她没有办法提前预料谢屿新注册的手机号是什么。
  垂下手机后,她长叹了口气,再看一眼左手中端着的托盘,忽然就失去了吃蛋糕的欲望,或者说,失去了过生日的欲望,于是果断脱离了排了许久的队伍,将草莓蛋糕重新放回了冷藏柜里。
  消磨孤独时光的方式有很多,不一定非要过生日。
  苏颜决定换一种方式爱自己。
  走出甜品店的时候,时间刚过晚上七点,夏季的天空正处于由白转黑的过渡期,她去了趟便利店,买了八喜冰淇凌,准备等回到房间后一边看电影一边吃冰淇淋。
  五星酒店的总统套房里配备家庭影院——独立空间,超大尺寸的投影幕,白色真皮观影沙发,环绕立体声音响系统——单是想一想就令人心神向往。
  前一段时间工作比较忙,每天晚上回到酒店后都要根据实际情况微调后续剧本,调完之后还要发给导演核对,对完之后继续修改,然后再发再对,等彻底改完的时候基本上就快凌晨十二点了,从而导致她根本没有时间去享受如此高端的家庭影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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