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之五星酒店和常规的高档会所来说,这里的氛围绝对算不上奢华,但却优雅的独具风韵。
他们四人来得比较晚,无论是对岸的长廊上还是临近的红木桌旁都聚集着许多正在谈笑聊天的男女,苏颜惊讶地发现,来这里的男宾基本都穿着高档的西装,女宾却没穿晚礼服,而是各式各样的旗袍。
比起晚礼服来说,旗袍确实更加的应景,而且西服与旗袍的搭配,颇有种重回民国时期的感觉,不由令人眼前一亮。
苏颜不得不承认,她很喜欢这里,只恨自己今天没穿旗袍,不然也不会像现在一样窘迫了,但万幸的是,宾客们都在喝茶聊天,暂时没人注意到她。
然而屋漏偏遭连夜雨,不知道是哪位眼尖的客人,一眼就瞥到了刚入场的白星梵,然后高喊了声:“哟,白总来了。”
他的声音并不大,但却如同一阵风似的,顷刻间便吹动了坐在他周围的客人们。
那些个男男女女纷纷停止了交谈,逐渐扭过了脸,将目光投了过来。他们先看向了白星梵,很快便注意到了他身边的苏颜,目光中先闪过了惊讶诧异,然后变成了打量与探究。
如果是一道目光如此,苏颜也就忽略了,但道道目光皆如此,她就没办法视而不见了,顿时感觉自己像极了一只供人观赏的猴子。
她忽然不知所措了起来,脸颊无法控制地开始发热发烫,尴尬至极。
这时,白星梵忽然揽住了她的腰身:“别紧张。”
他的声音十分温和,又带着安抚人心的力度。
苏颜感觉好受了那么一点点,但也只有一点点而已,因为伴随着他的动作,越来越多的人将目光投了过来,她在刹那间变成了全场的焦点。
虽然很尴尬,但为了不让自己丢人,她努力地保持着一份镇定,脊背笔挺,从容不迫地回应者所有人的目光。
“你做得很好。”白星梵的夸奖声适时的在她耳畔想起,“很有风范。”
苏颜顿有些沾沾自喜,自信心倍增,眼睛都变得亮晶晶的了。
怎么跟小孩似的?白星梵忍俊不禁:“继续保持。”
苏颜微微点头:“嗯。”但她也没自信过头,扭过脸,抬眸瞧着他,小声询问,“他们为什么都在看我?”
白星梵:“我也不知道。”
他的语气十分坦然,苏颜却一点也不信。
正在这时,一位身穿墨绿色旗袍的年轻女人从远处走了过来,一步步地走进了苏颜的视线中——
她脚上穿着一双白色的高跟鞋,裸露在裙摆下的脚踝白皙纤细,修身的长旗袍恰到好处的贴合着她曲线玲珑的好身材,伴随着她的摇曳步伐,垂落在肩头的乌黑卷发微微耸动着,与饱满红唇交相呼应,无论是气质还是容貌间都透露着一股说不出的美艳与性感。
走到他们面前后,女人朝着白星梵露出了一个大大方方的微笑:“白总,您可算是来了。”
白星梵:“抱歉,路上耽误了些时间。”
苏颜心里清楚,耽误他时间的人就是自己。
女人的眼波流转,将目光转向了苏颜,玩笑道:“真是没想到,白总竟然带了女伴。”
白星梵:“一位朋友。”
女人笑着问:“不是普通朋友吧?”
白星梵垂眸看着苏颜,神色中带着几分无奈笑意:“我不敢说,怕惹苏小姐生气。”
苏颜:“……”
你这是什么意思?
搞得我好像很难伺候一样。
为了挽回颜面,她面不改色,不冷不热地回了句:“我有什么好生气的?”
白星梵不置可否,轻叹口气,再次看向了那个女人:“先谈正事吧。”
“行。”女人微微侧身,朝着石桥的方向伸出了手臂,“请。”
白星梵先看向了自己弟弟,叮嘱:“照顾好她们。”又特意对苏颜说了句,“我马上就回来。”然后就松开了她,和那个漂亮女人一起走向了石桥,一路有声有色的交谈着。
望着他们并肩离去的背影,苏颜心里忽然又有了小情绪:不是说让我今晚只跟在你身边么?现在你都甩掉我跟别的女人走了,让我怎么跟?
第33章 崽崽
哥哥走后,白星澜走上前了一步,对苏颜和姚安安说道:“晚宴还没开始呢,咱们先找个位置坐吧。”
“行。”苏颜又无法自控地朝着白星梵和那个女人的背影看了一眼,忍不住问了句,“那位就是今天的主角?”
“对,她就是彤彤姐。”白星澜替他哥解释道,“我哥肯定是去和她签合同了。”
苏颜:“哦。”
姚安安:“黄天化日朗朗乾坤,他们俩什么也干不了,你别多心。”
最了解女人的人,是女人的闺蜜。
苏颜脸颊一红,死不承认:“我没有!”
姚安安耸了耸肩:“当我没说。”
苏颜:“……”但你这表情好像一点都不可信。
随后她们两个人跟着白星澜一起找个了临水的空桌子,苏颜选择了正对着池塘的那个位置。
落座之后,她抬眸看了一眼对岸的长廊,刚巧看到了白星梵和那个女人一起走进了一栋二层小楼中。
楼上楼下都亮着灯,暖黄色的灯光穿透玻璃,照亮了雕着花格的木窗棂。
“颜颜姐,喝茶。”白星澜将一个青花瓷杯放在了苏颜的面前,杯中已经倒满了茶。
苏颜立即收回了目光:“谢谢!”然后迅速端起了茶杯,欲盖弥彰似的抿了口茶。
放下茶杯时,她忽然注意到池塘的水竟然是流动着的,目光追源而上,最终被一扇镶嵌在石墙上的黄色木栅栏门隔断了,本想极目眺望,然而夜色太黑,什么都看不清,只能大概看到山顶的轮廓,于是她好奇地问了句:“这水是从山顶流下来的么?”
白星澜:“是的,山顶是源头,一直流到山下,贯穿四个院子。”
这座院子的地势确实也是由高到低平缓下降着的,顺着高的一端望上看,是漆黑一团的山顶,顺着低的一端往下看,又是一道阻隔视线的木栅栏门。
苏颜又好奇了起来:“为什么要用木门挡着水道?”
白星澜:“只挡到了水面上,水下没档。”
姚安安也注意到了前后方的两扇木栅栏门:“那这不是多此一举么?干嘛要在院墙上开两道木门?为了让人知道门下是水?”
这个问题触及到了白星澜的知识盲区,他挠了挠脑袋:“我也不是很清楚,但好像是用来点天灯用的。”
苏颜和姚安安异口同声:“什么灯?”
“天灯。”白星澜道,“据说是山隐轩提供的一种最高级的服务,全名是一池天灯。”
苏颜更好奇了:“有多高级?”
白星澜:“高级到我从没见过有人点。”
苏颜:“……”
姚安安:“是因为价钱贵么?”
白星澜:“价钱必须贵,天灯要在水里点,但水是活的,灯会跟着水走,流经四个院子,其他院子的客人会受到打扰,所以这儿的规定是谁点天灯谁包场。”
苏颜震惊:“四个场全包?”
“是啊,因为打扰到别人了。一场晚宴的价格就上百万呢,四场下来少说五百万。”白星澜解释道,“但我觉得钱不是最主要的原因,谁家掏不起五百万呀?”
苏颜:“……”
姚安安:“……”
有钱人的世界我们真的不懂。
白星梵继续说道:“主要还是因为点天灯的行为喧兵夺主,实在是太不给宴会主人面子了,所以很少会有宾客主动点天灯,除非是主人自己想点,但我从没遇到过。”
苏颜觉得白星澜说得有道理,既然是来参加宴席的客人,点了天灯就等于独占了鳌头,会令主人黯然失色,既不合礼仪,也不合规矩。
但她还有个小问题:“那个、既然是天灯,为什么要在水里放?”
姚安安也奇怪这点:“对啊,为什么不叫一池河灯?”
白星澜两手一摊:“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因为真的天灯不环保吧,容易引起山灾?”
苏颜:“……”
姚安安:“……”
听起来还挺有道理。
正在这时,姚安安的手机忽然响了,她立即接通了电话。
苏颜还以为是她主子打来的,但谁知道姚安安竟猛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急慌慌地对着手机喊道:“马上马上!马上就来!”
等她挂断电话后,苏颜连忙问了句:“怎么了?”
姚安安气急败坏:“停车场打来的,说是有辆法拉利刮了我的思域!”
苏颜立即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我陪你去看看。”
“还是我去吧,我对这儿比较熟。”白星澜也站了起来,对苏颜道,“咱们仨不能一起去,要留个人等我哥。”
苏颜别无选择,只能留下。
他们俩离开后,她独自一人坐在桌旁,百无聊赖地刷起了手机,间或瞥一眼对面的二层小楼,看看灯是不是还亮着。
差不多过了有十五分钟左右,那个身穿绿色旗袍的女人从小楼中走了出来,苏颜预感到她要抬眸朝着对岸看过来,于是立即别开了自己的目光,摆出了一副岁月静好、满不在乎的样子。
之后她就再也没往那边看过,一直在低着头刷手机。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人坐到了她对面的椅子上,本以为是白星梵,然而当她把头抬起来之后,愣住了,竟然是那个漂亮女人。
“我叫章若彤。”女人朝着苏颜微微一笑,将刚刚放在桌面上的黑色托盘推到了苏颜面前,“白总给你点的,我替他给你端了过来。”
托盘上放着一个白色瓷盅,一个白瓷勺拖,还有一个白瓷勺。
苏颜有点懵:“这是什么?”
章若彤:“杨枝甘露。”
苏颜:“……”他怎么不自己给我端过来?
她没忍住问了句:“他去哪了?”
章若彤:“处理其他的事情,他向来很忙。”
苏颜不太喜欢她的神情和语调,好像她比自己更了解白星梵一样。
章若彤仔细端详着苏颜的脸:“他应该很喜欢你吧?”
苏颜:“……”
章若彤:“我和他从初中起就是同学,十几年了,你是第一个陪他出席宴席的女伴,也是第一个能让他记得喜好的女人。”
苏颜有点尴尬,也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往下接话,更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什么意图。
所以,她选择了以不变应万变,静静地听着她讲。
章若彤也没有就此为止,继续说道:“你很漂亮,但我之前一直以为,他不会喜欢你这种类型的女人。”
“他是个很要强的人你知道么?在我的记忆中,他向来是一个不甘心落后于人的人,所以我一直以为,他会喜欢那种能与他并驾齐驱的女人。”
“但是你,一点也不像那种人。”
“你美得表象化,还要让他看你的脸色,像极了一朵娇气的小白花,实在不像是那种能够辅佐他的女人。”
苏颜不为所动,只回了两个字:“你像。”
章若彤:“……”
苏颜:“但他不喜欢你。”
章若彤:“……”
苏颜从容不迫,直视着章若彤的目光:“不是因为我的出现他才不喜欢你,是他本身就不喜欢你,所以你没必要对我有这么大的敌意,更没必要对我说这种话。”
章若彤怔愣许久,神色中逐渐流露出了赧然与歉意:“抱歉,是我没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苏颜也没有继续咄咄逼人:“继续讲吧,我听着呢,会为你保密。”
章若彤又是一怔,盯着苏颜看了一会儿,摇头轻笑:“果然,能让他放在心尖上的人,怎么会是个普通女人呢?”
苏颜:“倒也不是,理解罢了。”
只有女人才更了解女人,所以她能够听出来,章若彤刚才说的那些话虽然刺耳,但却没有恶意,只是想阐述自己不甘心而已。
这世界上并不是所有的男女都能够两情相悦,绝大部分都是心有不甘。
章若彤又是一笑,笑容中带着自嘲:“确实挺不甘心的,我喜欢了他好多年,他竟然一点都没察觉到。”她轻叹口气,“我们从十二岁起就认识,但是到现在他都不知道我喜欢什么,我很讨厌喷香水,结果他竟然连着三年送香水当作生日礼物给我。”
苏颜:“……”
这多少是,有点儿,敷衍了吧?
她没忍住问了句:“那你图他什么呀?”
章若彤:“图他又高又帅,图他特别有钱,图他家世好,算么?”
苏颜:“……”
也算是个强而有力的理由,但是,不至于令人心心念念难以忘怀十几年吧?
她也不好意思明说,只能委婉地说道:“这样的男人还是很多的。”
章若彤顽劣一笑:“逗你玩呢。”
苏颜:“那你为什么那么喜欢他?”
章若彤神色认真:“因为他很优秀,如高山仰止,虽不能至,然心向往之。”
苏颜明白了章若彤的意思:因为崇拜他,所以喜欢他。
章若彤苦笑了一下:“在今天之前,我还一直在自欺欺人,安慰自己说他连着三年送香水不是因为不在乎我的生日,而是太忙了,忙到没有时间去顾及我的喜好和生日,所以忘了去年送得什么很正常,但是见到你之后我才明白,他不是不记得,而是不想记得,我对他来说只是一个普通朋友,所以没必要让他花费心思。”说到这里,她满含羡慕地看着苏颜,“他对你真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