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娇娘(上)——偏方方
时间:2021-11-18 00:42:34

  他是气闷了一阵后想起正事,过来找顾长卿问个明白的。
  “大哥,你知道妹妹认识太后吗?”他问道。
  顾长卿正在擦拭自己的长剑,闻言朝他看来,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继续埋头擦拭长剑道:“嗯,认识。”
  就这?
  能不能答得有点诚意了?
  我还能把那丫头的秘密传出去了?
  “我看见了!”顾承风撇嘴儿。
  顾长卿顿了顿,道:“有些事你不用知道得太多,她与太后认不认识,与京城的局势没关系。”
  顾承风切了一声:“说的好像我会去祖父跟前告状似的,还有,谁稀罕那丫头的秘密?”
  明明我知道的比你多!
  知道那丫头去整过唐明吗?
  知道我和她一块儿去元帅府蹲刺客吗?
  知道太后从唐岳山手里把我俩救了吗?
  呵呵呵!
  顾承风头一甩,鼻孔朝天地出去了。
  顾长卿觉得二弟今天怪怪的,他摇了摇头。
  就在此时,已经走掉的顾承风出现在了他的窗外,叉着腰,大声地说道:“我和她一起骑过马、喝过酒、打过水漂!”
  说完就跑了!
  顾长卿:“……!!”
  另一边,在仁寿宫住了一整晚的顾娇也打算回去了。
  她昨夜来时穿的是夜行衣,不过太后这里有不少年轻女子的衣裳,也不知是不是专程为她准备的,都很合身就是了。
  顾娇换了一袭冰蓝色束腰罗裙,头发简单地挽了个发髻,留了一点长发散在肩头,戴的是及笄那日萧六郎送她的簪子。
  庄太后让人捧了一箩筐的首饰过来。
  她没要。
  倒是看中了一张面具,也有一根孔雀翎,面具上镶了龙晶,也就是所谓的黑曜石。
  她戴上照了照镜子。
  唔,好看!
  “多谢姑婆。”顾娇道了谢。
  庄太后哼了一声。
  秦公公亲自送顾娇送到碧水胡同才回宫。
  昨夜秦公公来过消息,家里人知道顾娇歇在姑婆那儿了,没什么不放心的,就是小净空起床后看不到顾娇,小嘴儿瘪了一早上,都能挂两壶油了。
  顾娇决定去接小净空放学,给小家伙一个惊喜。
  然而顾娇在国子监外等了许久也不见小净空出来,顾娇不知道的是,小净空又双叒叕被请家长了。
  家长是萧六郎。
  萧六郎自打进入翰林院学习后,顶头上司叫他的次数都没有被请家长的次数多。
  “这、这次又是为什么?”刘全来通知萧六郎时,萧六郎捏紧手指问刘全。
  刘全笑比哭难看:“还、还是你自己去看看吧!”
  萧六郎咬牙道:“有什么不能说的?他连夫子都气哭了,还有比这更严重的事吗?”
  刘全挠头讪笑,呵呵,还真有。
  萧六郎深呼吸,他一般不发脾气,不代表他没脾气,只是良好的修养让他藏住了而已。
  可这个小和尚一次次踩他底线,就快把他踩炸毛了。
  刘全心道,等你去了再炸毛吧,我怕你现在炸了,一会儿还得炸。
  萧六郎与刘全去了国子监。
  许是被小净空整出了心理阴影,这次出事后,孙夫子依旧将蒋夫子叫了过来撑场面。
  两位夫子的脸色都有些一言难尽。
  萧六郎打量了孙夫子一眼,没哭,也没受伤,也没看见别的孩子来告状,应该不是什么大错吧?
  “孙夫子,请问净空出了什么事?”他客气礼貌地问。
  孙夫子与他之间有赌约,只是孙夫子从不觉得萧六郎会赢,因此他早将赌约抛诸脑后了,他今日是单纯以小净空夫子的身份与萧六郎谈话的:“你……自己去课室看看吧。”
  萧六郎于是跟着孙夫子去了课室。
  他一来门口,就感觉今天的课室特别亮,再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堆小卤蛋在发光!
  他虎躯一震,怀疑自己走错了,下意识地就要抬回脚来。
  孙夫子苦笑一声。
  萧六郎到底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很快便反应了过来,他心底惊涛骇浪,面上却不显:“这是……净空干的?”
  孙夫子点头点头,他快哭了:“他把半个班的头都剃了……其中有一个皇子,还有几个肱骨大臣的儿子孙子……”
  妈呀,在他班上出了这种事,他要怎么死啊!
  萧六郎好歹是有心理准备,孙夫子刚进课室时可不知道,他一推开门,看见一窝小和尚,那种冲击简直了。
  萧六郎道:“不是,他为什么这么做?”
  孙夫子想哭:“问题就出在这里,不是净空强迫的,是他们一个个求着他给他们剃度的。”
  对,就是剃度。
  孙夫子记得很清楚,小净空回话时用的就是这个词。
  萧六郎牙都疼了!
  这孩子是给人剃度剃上瘾了么?!
  还有,他是怎么把剃刀带来国子监的?
  萧六郎压下火气,将小净空叫了出来:“说吧,怎么回事?为什么他们会找你……剃度?”
  小净空哦了一声,摊手道:“因为他们都想和我一样聪明啊!”
  他说着,小手手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小光头,“姑婆说了,聪明的人都没有头发,这叫聪明绝顶!”
  昨天姑婆来打牌,他好难过,问姑婆为什么他总是留不了头发,姑婆就是这么和他说哒!
  萧六郎嘴角一抽!
  姑婆!
  有你这么坑孩子的吗?!
  “阿嚏!”
  仁寿宫,正在批阅奏折的庄太后猛地打了个喷嚏。
  嗯,一定是娇娇想哀家啦!
  小净空是班上的第一,又从不打诳语,因此他的话十分具有说服力。
  他说剃度了就能变聪明,那真是没一个人不信。
  秦楚煜第一个力挺小基友,许粥粥第二个,之后场面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不是孙夫子来得早,估计全班的头发都被小净空给祸祸了。
  别说,剃得还挺好。
  可话说回来,一个四岁的孩子,为毛动手能力这么强啊?
  孙夫子都迷了:“这么会给人剃头,他以前是和尚吗?”
  萧六郎:“是啊。”
  孙夫子:“……”
 
 
第290章 卖萌
  顾娇在国子监门口等了许久不见小净空出来,问了守卫,得知是没放学,她决定继续等。
  可没等一会儿,小三子神色匆匆地赶来了:“顾姑娘!有个病人急需出诊,医馆的大夫都去出诊了,只有卢大夫在医馆,可他这会儿也走不开,医馆有病人!”
  “知道了,我去出诊。”顾娇坐上小三子的马车,先回了碧水胡同拿小药箱,之后去医馆见到了那个前来请大夫的年轻小伙子。
  小伙子穿着布衣,看着不像出身富庶,他是顺路坐别人的马车过来的,回去就与小三子一道坐在外车座上。
  五月的天气早不冷了,甚至下午还有些炎热。
  小伙子乐得坐外头吹风。
  从小伙子口中,顾娇得知他们要去的地方叫慈幼庄,相当于顾娇前世的孤儿院,各地都有慈幼庄,多半是由官府衙门开设,也有当地乡绅富户为表善心,乐善于民,开设了一些慈幼庄。
  既然有孤儿院,顾娇便顺嘴问了句有没有养老院。
  小伙子道:“姑娘说的是养济院吧?咱们那条街上没有养济院,西柳街才有。多收军、匠中老弱残疾无子嗣奉养者,百姓去那儿的不多。”
  “为什么?”顾娇问。
  小伙子苦涩地笑了笑:“收不过来。”
  顾娇没说话了。
  福利机构在哪个时空都一样,不是想去就能去的,但出发点是好的,也确实解决了一些民生需要。
  慈幼庄地势偏僻,马车走走转转走了大半个时辰才总算抵达了慈幼庄的门口。
  牌匾上的字都掉漆了,大门也裂了,墙壁上的霉斑与苔藓遍布各处。
  破旧。
  是顾娇的第一印象。
  进门是个大院儿,与他们宅子的布局类似,左面开了个小菜圃,右面挖了个小鱼塘,院子连接着几间屋子,像是给大人住的。
  走过穿堂,第二进的院子才是给孩子们住的。
  院子里晾晒了不少孩子们的衣裳,料子还算不错,很新也很干净,没有补丁。
  这会儿临近晚饭时辰,慈幼庄的孩子们都坐在东面的饭堂吃饭。
  顾娇闻了闻,有菜香也有肉香,伙食也算不错。
  看来慈幼庄是把钱都花在了该花的地方。
  “病人在哪里?”顾娇问。
  小伙子道:“在后头,请随我来。”
  病人住在三进院的一间屋子,屋子的朝向不算好,冬冷夏热,逢雨天就漏雨。
  顾娇刚跨过门槛便感觉到了一股闷热的气息,可想而知,住在这间屋子有多不舒坦了。
  小伙子站在门口,挠了挠头,说:“我和这位小兄弟就不进去了,劳烦姑娘为顾姑娘好生医治。”
  小三子怀疑对方把话说反了,难道不该是“劳烦顾姑娘为姑娘好生医治”?
  等顾娇进了屋,就明白小伙子何出此言了,里头那张冷硬的床铺上躺着的病人竟然是顾瑾瑜。
  顾娇有些日子没见顾瑾瑜了,她怎么也没料到会在这里看见她。
  顾瑾瑜穿着一身普通百姓的粗布麻衣,头上的珠钗首饰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两根简单的发带。
  她的脸颊瘦了些,肤色却不如在侯府养尊处优时那般莹白,看得出没少日晒。
  她似乎还长高了一点。
  顾瑾瑜的眸子里掠过一丝诧异,俨然也没料到来的会是顾娇。
  她神色复杂地看着顾娇,张了张嘴,最终低声说了一句:“是你啊。”
  这一回,总算是没再叫姐姐。
  顾娇也不是为了那声姐姐来的,她收了人家银子,来给人治病,仅此而已。
  她走上前,在床边的凳子上坐下:“哪里不好?”
  顾瑾瑜垂眸,低低地说道:“来了月事,腹痛,方才痛晕了过去。”
  “把手伸出来。”顾娇道。
  顾瑾瑜缓缓地伸出右手。
  顾娇与顾瑾瑜接触不多,可这双手她还是见过,十指不沾阳春水,细腻如瓷,光如美玉,如今却粗糙多了。
  虽说不像顾娇的手上有大大小小的创口,却也失去了原有的光泽。
  是干过活儿的手。
  顾娇给她把了脉,收回手道:“腹部受了凉,有血瘀之症,吃些舒筋活血的药就好。止疼药也给开几颗,实在疼得受不住了就吃一颗,不用硬扛到自己晕过去。”
  顾娇说罢,转过身将小背篓放在桌上,从小药箱里取了药,分开装进瓷瓶,用炭笔在贴了布条的瓶身上写下用法与用量。
  顾娇没问她是怎么出现在慈幼庄的,是她自己来的,还是侯府把她撵出来了,顾娇把药给她后便打算离开。
  “姐姐。”顾瑾瑜忽然叫住她,神色与语气都透着一股彷徨与忐忑,“娘和弟弟还好吗?”
  “还好。”顾娇言简意赅地说道。
  “对不起。”她小声说,喉头有些哽咽。
  顾娇淡道:“病人不用对大夫说对不起。”
  顾瑾瑜定定地看着顾娇道:“我知道你不爱听,但我真的不是在逢场作戏,我在慈幼庄待了一段日子才彻底体会到穷人日子究竟有多苦。姐姐当初的日子应当比他们更苦吧?听说那家人时常不给姐姐饭吃,还会打骂姐姐,逼姐姐干活做事。如果不是抱错了,原本承受这一切的人就该是我。
  我抢了姐姐的人生,可到头来,我却因为得不到娘与弟弟的关心而嫉妒姐姐,因为姐姐是乡下来的农妇而瞧不起姐姐……
  慈幼庄有几个孩子机灵又聪明,可他们被遗弃在这样的地方,他们念不了书,学不了东西,好端端的苗子就这样给糟蹋了。
  如果当初留在乡下的是我,我大概也会和他们一样。我总仗着自己有几分才学就瞧不起姐姐,而我从来没想过,这些才学的机会是姐姐的身份给我的。如果姐姐和我一样,自幼长在侯府,如今又能比我差到哪里去呢?
  我总不愿承认姐姐比我优秀,是我心底的虚荣在作祟。我不求姐姐原谅我,我只是想告诉姐姐,我以后都不会了,姐姐认为我改过自新也好,认为我认命也罢……反正我在侯府也待不了多久了。”
  她言及此处,满脸都是苦涩,“我真羡慕姐姐,嫁了人娘亲和弟弟也能陪在身边,还不知我会嫁个什么样的人家,祖母在为我挑选亲事了……但终归,是不如姐姐自在的。”
  “说完了?”顾娇道。
  顾娇的冷淡在顾瑾瑜的意料之中,她自嘲地笑了笑,说道:“听说姐夫高中了状元,我在这里向姐姐和姐夫道声恭喜。”
  “谢了。”
  顾娇说罢,背着小背篓出去了。
  顾娇郎心似铁,坐上了回去的马车。
  小三子在外头等候顾娇的功夫,与小伙子以及几个慈幼庄的孩子聊了聊,他不知里头的病人是顾娇名义上的妹妹——那位与顾娇自幼抱错的千金。
  路上闲着也是闲着,小三子便与顾娇说起了自己听来的消息:“据说那位姑娘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千金,隐姓埋名来慈幼庄做善事。要不是今日她晕倒,被慈幼庄的厨娘扶进屋,发现了她的令牌,还不知她是个有身份的人呢。不过具体啥身份她没说。”
  顾娇挑开窗帘,欣赏路边的风景。
  小三子接着道:“慈幼庄每月领到的银子不多,孩子们吃穿都不够,是那位姑娘来了慈幼庄的境况才有所改善,那些孩子的衣裳全是她买的,每月的菜钱也是她添的,如今这世道,这么心善的姑娘可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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