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娇娘(上)——偏方方
时间:2021-11-18 00:42:34

  “哎呀!”顾承风拍了拍自己脑袋,“还没找那丫头买药呢!”
  顾承风施展轻功去了碧水胡同。
  顾娇已经把小净空从国子监接回来了,小净空正在后院和胡同里的几个小伙伴玩蹴鞠,顾娇则在前院晒药。
  顾承风把顾长卿与小道姑的后续发展与顾娇说了:“照这个进度,咱们应该很快就能有个大嫂了!”
  咱们。
  他第一次用了这样的词。
  他其实一直都明白眼前这个顾娇不是真正的顾娇娘,所以对于这两个脱口而出的字眼,他也感到很意外。
  所幸顾娇似乎压根儿没注意到他的遣词不当,顾娇唔了一声,把筛子里的药翻了翻:“还挺般配。”
  顾承风暗松一口气,对于顾娇没追着他问你怎么用了咱们、你是不是上赶着给我当哥哥了之类的乱七八糟的行为如释重负!
  “当然般配了!”他担心顾娇回过味儿来,赶忙把话题往二人身上引,“一个是侯府世子,一个是袁家千金,哪像……”
  他本想说,哪像你和萧六郎,一个是侯府千金,一个是乡下穷小子。
  话到唇边感觉不对。
  这丫头不是侯府千金。
  谁知道她哪儿来的,在那个遥远的地方是个什么样的身世,有着什么样的爹娘。
  这丫头……似乎有点儿惨啊……
  顾娇不知他脑补了一大通,她继续晒药。
  “对了,我弟弟的药呢?”顾承风。
  顾娇早取出来放在荷包里了,她拿出来递给他。
  顾承风伸手去接,顾娇却忽然将手收了回来:“给钱。”
  顾承风牙疼:“你上次刚收了我一千两!”
  顾娇摊手:“那是上一瓶的药钱。”
  顾承风气得跳脚:“你去外头打听打听!哪家的药卖得像你这么贵呀?”
  顾娇将药收回荷包,拍了拍荷包,道:“那,哪家的便宜你去哪家买呗。”
  顾承风彻底熄火。
  他当然去试过别人家的药啊,可是没效果不说,还把顾承林好不容易长出来的头发桩子弄没了,自那之后他再也不敢随便试外头的药了。
  顾承林每天上学都戴着帽子,大热天的,讲真怪难受的。
  顾承风幽怨地说道:“我今天身上没带这么多银子。”他掏出自己的钱袋,将里头的碎银子与铜板哈哗啦啦地倒在手里,“你看,加起来也不到二两,我最近很穷的。”
  顾娇沉默。
  顾承风继续卖惨:“我又不像你每天只用做点营生就好,我白天要读书,晚上才能去接点活儿干,可最近活儿也不多了。”
  顾娇点了点头:“那是挺惨的。”
  “是吧?”顾承风一边哭穷,一边拿眼神悄咪咪地瞟她。
  “这样,你去帮我跑一趟腿,药费给你打九折!就是少收你一成银子的意思!”
  顾承风黑了脸。
  常规套路难道不该是“你去帮我跑一趟腿,这瓶药我就送给你”了么?怎么居然只是少一成?
  ……
  贡院。
  萧六郎结束了一日的监考,与诸多监考官一道回了经义阁。
  这是他们此次歇息的地方,他们的活动范围是从经义阁到考场,其余任何地方他们都不能乱走。
  经义阁有重重侍卫把守,一是为了防止有人勾结监考官作弊,二也是为了维护监考官的安危。
  他只监考,不阅卷,只是有些劳身,并不算劳神。
  饭菜是由专人送到诸位监考官房中的,他刚回到厢房不久,饭菜便被侍卫送了过来。
  萧六郎拉开房门,来到门口,伸手接过食盒:“多谢。”
  将食盒拿过来的一霎,他不经意地看了侍卫一眼。
  侍卫收回手,转身去巡逻了。
  萧六郎却狐疑地蹙了蹙眉,这不是早上和中午给他送饭的侍卫,是晚饭换了人么?
  萧六郎将食盒拿进屋。
  与中午一样两菜一汤,一盘萝卜烧肉,一盘凉拌豆腐,一碗青菜蛋花汤并两个又大又厚实的馍馍。
  萧六郎将吃食一一拿了出来,当端到那碗蛋花汤时,他的眼神微微顿了一下。
  农历七月的白昼并没那么长了,这会儿日头已经全落了,天际一片青灰色,屋子里的光线有些暗,但吃饭还算凑活,一般人不会去点灯。
  萧六郎看着那碗蛋花汤,眉心蹙了一下,他点了一盏油灯来,将灯芯调到最亮,只见两三个浮动的葱花上隐隐约约沾着一些奇怪的粉末。
  这种粉末乍一看像是佐料,可萧六郎做过饭,做得难吃是一回事,可佐料他是都认得的。
  萧六郎将那些葱花挑了出来,葱花的味儿太大了,压住了粉末的味道,但粉末本身就已经足够令人起疑了。
  若不是萧六郎眼神好,又若不是萧六郎熟悉佐料,大概早已把这当成一碗普通的蛋花汤喝掉了。
  萧六郎不仅没喝蛋花汤,也没动其他的吃食。
  顾娇给他的包袱里装了一些果子与肉干,他刚拿出来,便一道人影自窗户跃入。
  “什么人?”萧六郎警惕地问。
  “是我!”一袭夜行衣的顾承风摘下面具。
  他其实不想暴露自己身份的,可如果不暴露又怎么让他相信呢?
  萧六郎的眸子里掠过一丝诧异,但也不算太诧异。
  顾娇既然半夜和他出去,他就不会只是一个普通的文弱书生。
  “给!”顾承风抛给萧六郎一个包袱。
  萧六郎打开一看,是一盒精致可口的点心,还微微冒着热气,一看就是刚做的。
  顾承风嗤了一声,酸死了酸死了,不就是几天不能回来吗?犯得着让他大半夜地潜入贡院给他送点心?
  萧六郎看着盒子里的各种表情包点心,低低地笑了一声。
  顾承风酸得直翻白眼!
  他可是连晚饭都没吃就跑来给萧六郎送点心了,他看见桌上有吃的,捋起袖子拿起一个馍馍。
  萧六郎忙道:“慢着!不能吃!”
  顾承风咬了一口:“我都给你跑腿送点心了,还不能吃一个馍馍?”
  萧六郎道:“不是,是可能被人下了药。”
  顾承风赶忙将嘴里的馍馍吐了出来:“呸呸呸!贡院还有人下药啊?”
  是啊,贡院怎么还会有人下药?
  一般人的手伸不进贡院里来,要伸进来也是为了舞弊,有谁会去毒害监考官?
  萧六郎沉思之际,顾承风忽然道:“不会是白药吧?是不是那老妖婆干的!要不就是黑药……不对……给你下黑药、白药也没用啊……”
  萧六郎困惑地问道:“什么黑药白药?”
  顾承风一把捂住嘴。
  遭了,说漏嘴了!
  萧六郎定定地看着他,眼神并不冰冷,也不可怕,但就是有种令人无所遁形的犀利。
  顾承风抓了抓头:“算了算了,说都说了,回头你去问那丫头,一样会知道是我说漏嘴的!”
  “究竟是什么事?”萧六郎问。
  顾承风叹息一声,将被顾娇拐去庵堂偷黑药与白药的事儿说了,又在萧六郎润物细无声的套话技术下,把皇帝中了黑药与白药的情况一并交代了。
  最后,拔出萝卜带出泥,圣旨也给扯出来了。
  萧六郎:“圣旨?”
  每个人在意的重点不一样,对顾承风而言,皇帝中药是最惊奇的事,然而给萧六郎冲击最大的却是静太妃手中的圣旨。
  因为,他见过那道圣旨。
 
 
第383章 揭秘
  先帝去世时他还没出生,只不过,他曾经跟着皇帝去庵堂探望过静太妃。
  那会儿他还小,不知道自己无意中看到的东西是什么,一直到后面大了才意识到那是一道圣旨,并且从内容上看像是先帝留下的圣旨。
  这件事他没对任何人提过。
  小时候不提是因为不懂,长大了不提是因为觉得事情太严重,怕给侯府招来灾祸。
  他撞见那到圣旨没多久,便在仁寿宫附近被人下了毒。
  他一直没将这两件事窜在在一起,哪怕是大了之后也没有觉得彼此之间能有什么关系。
  至于说为何不怀疑静太妃偷走圣旨的居心,因为如果换做是他,他也会这么做。
  但他想,他内心深处应当是有个疙瘩的,不然,也不会阻止顾娇去宫外的庵堂给静太妃治病了。
  或许,静太妃早就发现他见过圣旨的事,所以才会给他下毒。
  不仅仅是为了栽赃庄太后,更是为了杀人灭口。
  他侥幸捡回一条命后,宣平侯与信阳公主都加强了对他的保护,静太妃便再也无从下手,直到——
  “喂,你怎么突然不说话了?不会是吓傻了吧?”顾承风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这才哪儿跟哪儿啊?”
  萧六郎回过神来:“没有,只是在想你方才说的话。”
  那天他去隔壁找老师,听到老师与顾长卿提到了信阳公主,老师说是有件事要问信阳公主,但他听到的不多,没想到会是有关圣旨的事。
  他以为是问静太妃这个人。
  顾承风不知他在想圣旨,还当他与自己一样是被静太妃给皇帝下药的事震惊了:“知道她狠毒,但是没料到她对陛下也下得去手吧?虎毒不食子,她呀……”
  顾承风忽然发现自己找不到词来形容这个老妖婆了,他撇撇嘴儿,哼道:“这些年真是难为太后了呢,陛下与她原本不必走到这一步的……不过啊,听说陛下的药效快要过期了,所以老妖婆又去找人买了药。就不知她最近又给陛下下了药没有……”
  顾娇是位于消息金字塔顶端的人,顾承风堪堪排第二,目前还并不知道静太妃已经给皇帝下错了药。
  但或许很快他连第二都排不上了。
  萧六郎顿了顿,说道:“你等一下,我给娇娇回封信。”
  顾承风黑了脸。
  就给你带了点吃的你还要给她回封信!
  哪天他死了,一定是被这俩人酸死的!
  萧六郎给顾承风写了张字条,折好了放入顾娇送给他的荷包中。
  他倒是没做什么保密措施,一是他信任顾娇的眼光,顾娇能让顾承风过来,那就说明顾承风是自己人;第二,顾承风能在贡院与龙影卫的眼皮子底下来去自如,没点本事是不可能的。他封得再严实,顾承风想看也一样看得见。
  “行吧,那我就再跑一趟,本打算给你送完吃的就回侯府的。”顾承风收下荷包,提到吃的,他目光扫了扫桌上的点心,那丫头长得不好看,点心却做得分外精致。
  “多谢。”萧六郎诚挚地道了谢。
  “你诚心谢我的话,给我吃一块你的点心。”顾承风说道。
  “不给。”萧六郎无情拒绝。
  顾承风:“……”
  顾承风施展轻功出了贡院,心里窝着火的缘故,去了碧水胡同连身都没现,直接将萧六郎让他带回来的荷包扔在了顾娇的窗台上。
  顾娇不用猜也知道是顾承风带过来的。
  顾娇将药瓶往半空一抛。
  果不其然,顾承风一个利落的旋身将生发剂接住了。
  他落在顾娇的窗前,气呼呼地说道:“就这么瞎扔!也不怕给错人了!哼!”
  说罢,他揣着顾承林的药掠入了无尽的夜色。
  顾娇将荷包里的字条拿了出来——已知圣旨内容,勿轻举妄动,等我回来。
  看到前面两句时,顾娇的心底都没起任何波澜,然而念到最后一句时,她的唇角微微弯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等我回来……”顾娇念着最后四个字,手肘撑在窗台上,托腮望着远方。
  为什么有点开心呢?
  顾娇翘起来的唇角压都压不下来。
  “喂!”
  顾承风突然又回来了,从房梁上倒挂金钩,脑袋悬在顾娇的窗外,与顾娇几乎来了个脸对脸。
  不同的是,顾娇的脸是正的,他的脸是倒着的。
  顾娇看着这个破坏气氛的不速之客:“干嘛?”
  顾承风道:“有件事忘了告诉你,你相公在贡院被人下毒了。”
  顾娇的神色冷了下来。
  “万幸是我去得早啊,及时……”
  顾承风话未说完,顾娇已经单手撑着窗台跃出去了。
  顾承风目瞪口呆:“呃……那什么,我后半句还没说呢。”
  以顾娇如今的身手,潜入贡院已没多大问题了,贡院虽大,格局却简单,监考官一水儿地住在经义阁。
  萧六郎刚洗漱完毕,只穿着一件单薄的里衣,他熄了桌上的油灯打算入睡,却有人轻轻地叩响了房门。
  “谁啊?”萧六郎来到门后,拿掉门栓,轻轻地拉开房门。
  门外的却并不是任何一个同僚,而是一道娇小的黑衣身影,戴着一张花里胡哨的面具。
  面具下的一双眼睛,如聚了一条天河的光,一直亮到了他心里最阴霾的地方。
  他怔怔地看着她,也怔怔地看着她瞳仁中呆呆愣愣的自己,一时忘了反应。
  “你们两个,去那边看看!”
  不远处响起了侍卫的声音。
  萧六郎赶忙伸出手,将人拽了进来,一头撞进自己怀里,他一手抱着她,另一手飞快地合上了房门。
  几乎是他将门栓插上的一霎,门外的侍卫也到了。
  “你们两个,去那边看看,你们两个在这个院子找找,你随我来!”
  “是!”
  顾娇被萧六郎紧紧地搂在怀中,她没动,眨巴着大眼睛布灵布灵地看着他。
  萧六郎竖起食指,轻轻放在了自己的唇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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