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说抱紧了“她”,对她说:“好。”
……
半夜,元棠又来了一次,为皇帝提供了一则重磅消息——萧六郎的事是宁王干的,他雇了双刀门的人暗害萧六郎。
“他为何害萧六郎?”皇帝不解。
元棠笑了笑,说道:“陛下啊陛下,您忘了萧六郎和谁长得像了么?他怕是担心太子妃见了与小侯爷容貌相似之人,再次心生情愫,所以率先把情敌给铲除吧。”
皇帝倒是没去想宁王为何不早点出手,一直到拖延到现在,他脑子乱得很,还没考虑到这一层来。
如果仅仅是因为萧六郎像萧珩,宁王便起了杀心,那么真正的萧珩呢?
皇帝下意识地想到了四年前那场大火,眸中一片寒凉……
第451章 太后
宁王的事事关重大,令整个皇室蒙羞,皇帝竭力将消息压下,甚至对元棠恩威并施,希望他能对此次的事件守口如瓶。
元棠嘴上应下了,暗地里如何皇帝就管不着了。
除非是把元棠杀了,他这儿的缺口才万无一失,然而皇帝到底不是暴君,甚至论手段狠辣远不如庄太后与先帝。
皇帝让瑞王两口子也三缄其口,俩人最老实不过,答应了不说出去便真的不会说出去。
随后,皇帝让龙影卫抓来了宁王的心腹侍卫祁飞,交给魏公公,严刑拷打也好,威逼利诱也罢,总之必须问出四年前的事来。
魏公公折腾了整整一天一夜,过来复命时人头发都是乱的,他在门外整理仪态。
“行了,进来!”皇帝不耐地说道。
魏公公进了屋,伺候皇帝多年,主仆之情早已异常深厚,他神色复杂地看了看皇帝,欲言又止。
“说。”皇帝道,“朕受得住。”
魏公公叹了口气:“四年前的凶手的确是宁王殿下。”
皇帝手中的杯子砸在地上,嘭的一声砸碎了。
……
“不好了!不好了娘娘!陛下要废了宁王!”
永寿宫内,一个宫女提着裙裾仓皇失措地奔了进来,庄贵妃勃然变色,顾不上自己妆发才梳到一半,转身就去了华清宫。
她和宁王一道跪在地上,宁王似乎被打击压垮了,整个人面如死灰,庄贵妃膝行到皇帝面前,抓住皇帝的衣摆,哽咽哀求:“陛下!你不要废了寒儿!寒儿是你的亲儿子……是你一点一点看着长大的……那时六王府里只有寒儿一个孩子……陛下有多疼寒儿难道忘了吗?”
她声泪俱下!
皇帝不难过吗?
儿子是他的,又不是路边捡来的!
这么多孩子里唯独宁王是自幼在他身边长大,他亲自拉扯过他,贵为一国皇子,给他换过尿布、洗过澡、喂过饭,亲自教导他功课。
宁王的第一个微笑是给了他的,宁王的第一步也是朝着他走来的。
那时正因为自己是个闲散皇子,手中无大事,陪伴长子成长几乎成了他生命里最有意义的事。
后来,他成了皇帝。
再后来,他有了萧皇后与诸多孩子。
长子依旧是他心中最特殊的存在,只是并不是他唯一的在意了。
他有了许多去在意的事,他们先是君臣,之后才是父子,都说天家无情,可为何他的心会这么痛?
见皇帝不为所动,庄贵妃的眼神一点一点拔凉了下来,她松开抓住皇帝下摆的手,往后跪坐在冷冰冰的地上,抬起一双发红的眼眶看着皇帝。
“陛下处死我们母子吧。”她说道。
皇帝眉头一皱。
魏公公也是一脸惊骇,没料到庄贵妃会讲出这等大逆不道的话来。
让皇帝杀死自己的贵妃与亲儿子,这怕不是嫌事情闹得不够大。
庄贵妃抬手抹了脸颊的泪,可刚抹掉,又有泪水止不住地掉下来。
她冷笑:“陛下等这一天等许久了不是吗?我们母子碍了陛下的眼,挡了陛下的道。”
皇帝冷声道:“贵妃你在胡说写什么!”
庄贵妃怨怼道:“臣妾没有胡说,臣妾是陛下嫡妻,陛下登基后却并未封臣妾为后,都说糟糠之妻不下堂,可陛下贬妻为妾与让臣妾下堂又有什么两样?陛下看到我们母子,就会想起自己这个不光彩的决定,我们是陛下的心病,陛下长痛不如短痛,将这块心病除掉吧!”
皇帝被庄贵妃气得不想理人。
“朕算是看出来了,寒儿为何变成如今这般模样,都是让你给教坏的!”
她心里怎么想的,平日里就会怎么表现,是她给寒儿灌输了一切本该属于他们母子的思想,导致寒儿心里失衡,踏上了一条不归路。
当年他为何没让庄明珠做皇后,原因还不够明显吗?
有萧皇后与宣平侯牵制着,庄家依旧只手遮天,可想而知当初秦楚寒若成为皇后嫡子,庄家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杀了他这个皇帝,扶持秦楚寒名正言顺地登基!
当然了,他当时的决定是建立在对庄太后和庄家同时忌惮的前提之上。
事到如今,他明白母后并无害他之心,可他仍不后悔当初的决定。
只要庄明珠做了皇后,就难保庄家不对他下手。不论是庄太后纵容庄家暗害他,亦或是庄太后为保全他与庄家撕破脸,都势必会引来一场朝廷的腥风血雨。
而他那会儿中了静太妃的药,对庄太后憎恶无比,根本不会领庄太后的情,所以最坏的结果是三败俱伤。
国有内忧,必惹外患。
庄贵妃在皇帝这边求情无果,又爬起来去了仁寿宫。
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庄太后自然不可能没得到消息,她也料到庄贵妃会来找自己,倒是没躲着,直接让秦公公把人放了进来。
庄贵妃一进庄太后的寝殿便如同疯了一般扑到庄太后脚边,死死地抱住庄太后的腿,哭诉道:“姑母……您救救寒儿吧……救救他吧……寒儿是您的孙子……是您的亲侄孙……他的身上和您一样流着庄家的血……你救他……姑母……您救他……”
庄太后深深地闭了闭眼,道:“你让哀家救他,那谁去救萧珩,谁去救温阳?”
庄贵妃狡辩道:“温阳死不足惜!他本就是品行不端,心术不正……”
庄太后冷冷地看向她:“温阳品行不端,你儿子做出这种事来,你倒是还有脸批判温阳品行不端、心术不正。”
庄贵妃激动道:“我说的都是事实!”
庄太后怒道:“那也罪不至死!”
“姑母!”庄贵妃抬起头,委屈地看向庄太后。
庄太后也低头看向了她:“好,你说温阳该死,那萧珩呢?他那样明德惟馨之人又是哪里惹人不痛快了?”
庄贵妃眼神一闪,道:“他、他、他是萧皇后最疼爱的侄儿!是宣平侯的嫡子!姑母,萧家将我们母子害得这么惨,萧皇后与太子抢走了本该属于我们母子的一切,寒儿只是为自己报仇都不可以吗?”
庄太后捏紧了拳头,身子轻轻颤抖:“你竟然是这么想的!”
庄贵妃自知失言,忙改口道:“我、我、不是,姑母,我方才是气话!我真正想说的,寒儿他一定没害萧珩,是他们冤枉他!他们栽赃寒儿!”
庄太后淡道:“是吗?连皇帝也要冤枉他亲儿子吗!”
庄贵妃先是一怔,随即咬了咬牙,赌气地说道:“姑母,你其实就是不愿意救寒儿,因为寒儿派人抓走了那个长得像萧珩的新科状元,姑母对那个新科状元比对寒儿好多了!姑母就是偏心!姑母也不想想今时今日的地位是拿什么换来的!没有庄家,姑母能有今天吗?陛下当年多番猜忌姑母,我们母子本就是受了姑母的连累才沦落至此,姑母如今倒是与陛下冰释前嫌、母子情深了,可怜我与寒儿成了你们所有人的垫脚石!”
庄贵妃被撵出去了。
庄太后颓然地坐在椅子上,身子无力地靠上后背。
宁王出事,庄太后不可能无动于衷,好歹是自己疼过的,安郡王也好,宁王也罢,都是她比较顺眼的孩子。
若非拿宁王与萧六郎去比,其实没太大可比性,两种感情不一样。
但在这件事上,庄太后并未去偏袒萧六郎。
是宁王确实做错了。
“太后。”秦公公端着一碗参汤走了进来,“您这两日几乎没进食,脸色看着都不好了,喝点参汤补补身子吧,不然顾姑娘和萧修撰又给担心了。”
庄太后叹了口气:“哀家喝不下。”
秦公公劝慰道:“贵妃娘娘的话您不必放在心上。”
庄太后疲惫地说道:“她在哀家面前尚且如此,真不知私底下她是怎样教导自己孩子的。哀家也有错,哀家给了他们不该有的错觉。”
她位高权重,又与皇帝不睦,少不得让人认为她总有一日是要与皇帝决裂的。
第452章 婆媳
秦公公听了这话,心里一个咯噔:“太后您该不会是想……”
放权两个字涌到嘴边,愣是没说出来。
庄太后知道他想说什么,她其实是有认真考虑这件事的,从前将朝堂大全掌在手里,说不清是为了自保,还是为了庄家,亦或是为了江山社稷,当然也可能只是为了金库里的小钱钱。
毕竟有实权的太后比没实权的太后油水足多了。
但如今——
她似乎不用自保了,也不必去保庄家了,至于说江山社稷和小钱钱……
唔。
挺舍不得钱。
没办法,家里孩子多!
秦公公不知自家太后的思绪早已跑偏得嗖嗖的,他叹道:“唉,您早警告过庄家了,是庄家的胃口养大了,收不住了。”
只有庄贵妃一人给宁王灌输不该有的念头,怎么可能导致宁王如此离经叛道?庄太傅只怕也功不可没。
这下好了,他们把这个孩子的前程送到铡刀下了。
“陛下是打算怎么处置宁王的?”庄太后问。
秦公公道:“听说是要废了王位,贬为庶人,逐出京城……流放苦寒之地。”
这个惩罚对皇帝最疼爱的长子来说已经是下了极重的手,想必皇帝也是在挖心一般的痛苦中做下的决定。
他没过问庄太后的意见。
不是他不敬重庄太后,正是因为太敬重,所以不愿意庄太后也来承受惩罚宁王的痛苦。
圣旨一旦颁布,自此父子情断,此生再不相见。
这与白发人送黑发人几乎没什么区别了。
所有的一切都由他来承受就好,将来无数个午夜梦回思念儿子后悔当初的决断太过无情,也只是他一个人的苦楚而已。
“宁王……没为自己辩解一二?”庄太后问。
“辩解了,不痛不痒的。”秦公公叹气。
在他看来,宁王的那些辩解与庄贵妃的气话区别不大,既惹怒了皇帝又没说到点子上,真正为自己开脱的办法只有一个——推到太子妃的头上。
说是她勾引了宁王,萧珩也好,温阳也罢,都是她的主意,宁王只是受了她的蛊惑,必要时刻胡掐自己中了她的白药也行。
甭管真相如何,他们亲兄弟才是自己人,太子妃始终是外人,皇帝一定会从轻发落宁王。
可宁王偏偏——
唉,算了,是条汉子。
皇帝要废了宁王的消息很快传进了东宫。
太子妃这两日一直被关在自己房中,萧皇后既不来审她,也不发落她,可越是如此,越令她惴惴不安。
加之听说宁王要被废,她这心里就更七上八下了。
宁王是皇帝的亲儿子,尚且如此,她的下场又能好到哪儿去?
虽说她不是主谋,可因为她的关系,弄得兄弟阋墙,皇帝一定会把责任算到她的头上。
她拉开房门,被守在门口的宫女拦住。
她带了一丝哀求说道:“你们让我去见见太子!”
其中一个宫女面无表情道:“皇后有令,太子妃不能出去。”
……
顾娇这两日没进宫,不知宫里已经翻了天,京城的一间赌坊发生斗殴,伤了几十人,重伤八人,全被送来妙手堂。
顾娇与宋大夫等人忙得脚不沾地,傍晚时分才缝合完所有伤口。
她记得信阳公主的药该吃完了,她得去一趟朱雀大街。
小净空在他院子里玩耍,听到她的行程,他小手背在身后,萌萌哒地问:“娇娇,我可以去吗?我想去找龙一。”
他交了一个新朋友,龙一。
顾娇没意见。
有小净空缠着龙一,龙一就不会找她撅笔,完美。
顾娇带着小净空去了朱雀大街,依旧是小三子驾车。
“龙一!”
小净空一跳下马车便迫不及待地去院子里找龙一了。
顾娇去给信阳公主看诊,今日天气不错,信阳公主就坐在窗边,可以清楚地看见院子里的风景,自然,也能看见那个留着寸头的小豆丁。
小豆丁也看见了她,停下来,礼貌地和她打了招呼:“信阳公主。”
信阳公主微微颔首。
小豆丁没动,仿佛在等待什么。
信阳公主不解地看着他。
小豆丁小手背在是身后,歪着小脑袋,一脸认真地看着信阳公主说:“你还没和我打招呼。”
信阳公主愣了愣,道:“净空。”
小净空开心地晃了晃小脑袋,哒哒哒地去找龙一了。
龙一没让小净空找太久,便从屋顶上飞身而下。
一大一小结伴去祸祸信阳公主的花花。
信阳公主:“……”
二人上次就一起祸祸了,这次轻车熟路的,只不过顾娇不知二人是惯犯,还当是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