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娇娘(上)——偏方方
时间:2021-11-18 00:42:34

  魏公公整个人都绷紧了。
  “魏公公是冷吗?”
  身后之人轻轻缓缓地问。
  魏公公咽了咽口水,压下心头惊惧,小声道:“回、回公主的话,奴才不冷。”
  “不冷你抖什么?”她问。
  魏公公强行绷住身子不抖了。
  “皇兄醒了吗?”她挑开明黄色的帐幔,用挂钩挂住,在床沿上坐下。
  魏公公不安地看了她一眼,道:“还没有。”
  她抬手,轻轻地扶了抚皇帝的脸颊:“皇兄真是受苦了呢。”
  魏公公低头不吭声。
  “魏公公,你说是谁把皇兄害成这样的?”
  “孙、孙平。”
  “孙平?”她一愣,随即哈哈哈地笑了,笑得前俯后仰,阴森的笑声在整个寝殿回荡。
  魏公公不寒而栗,他悄悄扭头看了看那些跪守在寝殿中的宫人,发现他们无一例外全都倒在地上睡着了。
  魏公公更不寒而栗了。
  她笑够了,用指尖抹了抹笑出来的眼泪:“魏公公,难道不是我吗?不是我一头碰死以证清白,结果皇兄不信我,所以我‘错手’将皇兄……给害了?”
  魏公公不知该如何接话,说错了怕她发疯,说对了还是怕她发疯。
  她道:“魏公公,你真是个妙人,我让你为我所用,你就真背叛了皇兄,你们这些没了根的人全都这么没种吗?”
  她说到最后,俨然咬牙切齿了起来,一脚将魏公公踹翻在了地上。
  魏公公没秦公公那么大年纪,却也不是什么小年轻了,这一跤摔得差点把他浑身的骨头都给摔散架了。
  这还是他认识的公主吗?分明是一个施暴狂啊!
  谁和她在一起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她嘲讽地笑了笑:“皇兄,你睁开眼看看,这就是你信任的阉人,他们的身子残了,心也是残的,他们没有忠诚可言。”
  “皇兄,我原本没打算这么快对你动手,可是你为什么不信我?你不是一直最信任我吗?”
  “难道就因为我没给你下药,所以你对我,不像对母妃那样死心塌地吗?”
  “可是现在我给你了呢。”宁安公主说着,自怀中拿出一个小瓷瓶。
  魏公公勃然变色!
  他倒是想制止她,可她连龙影卫都打得过,他冲过去不是白送人头吗?
  从前真没发现这个公主藏得这么深呐!
  “呵。”宁安公主将魏公公的纠结尽收眼底,她不会理会一只蝼蚁的猜忌与厌恶,她只觉着好笑,她又笑了几声,才转头看向龙床上的皇帝,“你放心,不是控制你心智的药,那种药你吃得太多了,再吃就要成傻子了,我怎么舍得?我还希望皇兄能够清清醒醒地见证我所作的一切呢。”
  宁安公主掰开皇帝的嘴,将药汁灌了进去。
  不多时,皇帝的眼皮便开始微微颤动。
  这是意识复苏的迹象。
  只是意识虽复苏了,身子却更加无法动弹了。
  他将知晓宁安所做的一切,在大脑无比清晰的状态下承受宁安带给他的全部背叛。
  他将心如刀割,肺如火烧,却又无计可施,无力回天。
 
 
第563章 完美
  夜幕重重,小净空乘坐刘全的马车回了碧水胡同。
  车顶上负责保护他的暗卫甲也凌空一掠进了家中。
  “娇娇!娇娇!”
  小净空进家门第一件事就是喊娇娇,也不管顾娇在不在。
  所幸今日顾娇还真的在家里。
  她是来给隔壁赵大爷治病的,傍晚时分,赵大爷的大孙子突然跑去医馆,说赵大爷摔倒了起不来了,顾娇忙放下手头的活儿赶了回来。
  赵大爷的摔倒是意外,右手腕与右脚踝扭伤,疼痛难忍故而无法起身,顾娇为赵大爷检查伤势时顺便也检查了一下其它,然就发现赵大爷竟然有高血压。
  不算严重,因此赵大爷平日里并没太大感觉。
  不过若是真等到出现了难以承受的不适,情况就很严重了。
  顾娇给赵大爷处理完伤势开了点降血压的药物,刚回到东屋就听见了小净空的声音。
  顾娇放下医药箱走出去。
  “娇娇!”
  小净空扑进了顾娇怀里。
  五岁的小团子已经不是刚开始来的那会儿只能抱住顾娇大腿了,他如今踮一踮脚尖,能勉强够到顾娇的腰。
  顾娇一般都会弯下腰来,直接让小净空扑到自己怀里。
  她做这个动作时并不像姚氏那样充满母性的温柔,她其实是有些僵硬的,表情也过分冷静了,但她用手臂环住小净空的一霎,那股山崩海啸尽被阻挡在她身后的安全感是任何怀抱都无法比拟的。
  小净空安心地呼吸着顾娇的气息,闭了闭眼,小心心都安定了下来:“娇娇。”
  顾娇揉了揉他小脑袋:“去皇宫了?”
  顾娇听姚氏说过了。
  “嗯!”小净空点头点头,“我去看姑婆和小哥哥啦!”
  顾娇牵着他的小手往后院走去:“姑婆和小哥哥还好吗?”
  小净空开心地道:“好呀,都挺好的!不对,小哥哥不大好。”
  “怎么了?”顾娇问。
  小净空叹气:“他娘亲好像出事了,我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我在为他担心。”
  宁安公主出事?
  顾娇顿了顿:“那我回头帮你打听打听。”
  “嗯!”
  二人来到了水井边,顾娇打了一桶水上来给他洗手。
  亏得小净空是个抗冻的孩子,半点儿不娇气,换秦楚煜估计早被冻得嗷嗷儿叫了。
  顾娇还觉得冬天的井水真暖和,可以直接洗澡。
  只是家里人都不让。
  洗完手小净空就去打拳了,是顾长卿教给他的那套拳法,他每天都练,少则一次,多则三四次,从不间断。
  顾娇觉得强身健体,一天一次足以,不用这么辛苦。
  小净空才不只是为了强身健体呢,他要保护娇娇,还有,保护他的鸡。
  多练练拳也没坏处,顾娇由着他去了。
  夜里,顾娇知道了皇帝遇刺昏迷的事。
  隔壁老祭酒的书房,顾娇、萧珩、老祭酒三人围坐在矮案旁的团垫上。
  “知道她会出手,但也没想到这么绝……”老祭酒叹气。
  他们将仙乐居的案子宣扬出去,让全天下逼着皇帝不得不调查此案,给百姓一个说法,之后又有了花夕瑶的认罪书。
  本意就是要逼她出手。
  毕竟一个人只有出手了才会露出破绽。
  老祭酒若有所思道:“我想过她会使苦肉计,让陛下心软。或者她会在陛下看见认罪书前将认罪书毁掉,然后再派人来刺杀花夕瑶。可她怎么就把陛下给捅了呢?”
  “是砸了。”萧珩纠正说。
  “都一样。”老祭酒清了清嗓子,“陛下真是太可怜啦。”
  萧珩:你的表情分明不是这样的。
  顾娇口渴去喝茶。
  萧珩不着痕迹地将她凉掉的茶水拿过来,将自己没用动过的这杯热茶换给她。
  他的目光并没落在顾娇身上,表情也很淡,就像只是一个随手的动作似的,他说道:“陛下应该是看到认罪书了,并且选择不信她,甚至可能要羁押她,她才铤而走险对陛下动手。两个疑点,一,为何陛下不信她?二,陛下身边还有一个龙影卫,她是怎么越过龙影卫对陛下动手的?”
  萧皇后没见识过龙影卫的厉害,想象不出他们出手有多快,没人能轻易在龙影卫的眼皮子底下伤到陛下,就算伤到了也不可能全身而退。
  “第一点我很疑惑。”萧珩道。
  顾娇点点头。
  她也是。
  陛下如此宠爱宁安公主,就凭一封认罪书便怀疑上她似乎有些说不过去。
  除非当时在御书房还发生了什么,让陛下从对宁安公主的亲情滤镜一下子破碎了。
  老祭酒捋了捋花白的胡须道:“当初静太妃落马太快,总感觉她与陛下之间还有什么事被我们忽略了。”
  萧珩说道:“关于第二个疑惑,我心里有个猜测。”
  老祭酒看向他:“你说。”
  萧珩分析道:“她不可能越过龙影卫对陛下出手,她要么是将龙影卫引开了,要么是将龙影卫打败了。她此前并不知孙平会来送信,龙影卫提前引开的可能性不大。”
  “所以她能打赢龙影卫?”老祭酒看向顾娇,“娇娇,她会武功吗?”
  顾娇喝了一口相公递过来的热茶,肚子里暖暖的,她摇头:“没发现。”
  老祭酒皱眉:“难道她是个高手,像静太妃那样用药物改变脉象,瞒下自己会武功的事?”
  顾娇道:“如果是那样,她的身体会出现虚弱的表象,她没有这种情况。”
  萧珩开口道:“要对付龙影卫不一定要会武功。世上万物相生相克,龙影卫来自燕国,我想,燕国一定有对付龙影卫的办法。”
  几人不约而同地想到了那股与仙乐居勾结的背后势力。
  他们如此步步为营,难道真是忌惮一个仙乐居少主吗?
  以庄太后的能耐,下旨废了这个公主很难吗?
  之所以还要自降段位玩心计,很大一部分程度上是在试探那股藏在暗中的燕国势力。
  萧珩顿了顿,说道:“花夕瑶不能继续在刑部待下去了。”
  那封认罪书皇帝辨认不出真假,仙乐居少主却是一眼就能看出破绽的,毕竟认罪书上写的根本就不是花夕瑶的真正经历,叙事口吻也不对,唯一相同的是字迹,然而在前两点都造假的情况下,也不难猜出是字迹也是被人造了假。
  仙乐居少主明白到目前为止花夕瑶都并没有背叛她,然而今非昔比,她做了如此大的动作,所承担的风险也比从前大了许多,花夕瑶的存在对她而言始终都是一丝威胁。
  萧珩并不心疼花夕瑶的性命,只是花夕瑶始终都是扳倒仙乐居少主的重要人证之一。
  经过几人的协商,当天夜里花夕瑶被秘密送往医馆,与莫千雪成了隔壁的邻居。
  花夕瑶:“……”
  莫千雪:“……”
  顾娇打算将暗卫甲调过去看着花夕瑶,莫千雪哼道:“不必这么麻烦,我就能把她看牢了……软骨散多下一点!”
  花夕瑶:“……”
  安置好花夕瑶后,几人又评估了一下其余相关人员的危险系数,从小到大依次是萧皇后、皇帝、邢尚书。
  萧皇后在调查这桩案子,她知晓的内幕越少越安全,只要她的方向是错的,就是宁安公主想要的。而一旦她意识到真凶是谁,处境就会变得危险。
  这也是为何萧珩决定暂时不向她言明内幕。
  皇帝如今落在了宁安公主手里,人身安全难以保障,但如果他此时死了,宁安的利益也止步于此了,在榨干皇帝的价值之前,宁安是不会动他的。
  就是不知这个价值能榨多久。
  第一个被开刀的反而可能是邢尚书。
  翌日,大理寺着手调查孙平行刺皇帝一事,邢尚书坚决声称孙平是冤枉的,希望大理寺能还孙平一个公道。
  邢尚书好歹是二品大员,除非陛下亲自下旨对他动刑,否则大理寺还真不能严刑拷打。
  可这么耗下去也不是办法。
  就在大理寺为找不到案件的确凿证据而焦头烂额之际,刑部有衙役找上大理寺,声称一位在刑部收押的嫌犯手中握有此案的证据。
  大理寺忙将人叫到了审讯房。
  邢尚书也在。
  邢尚书万万没料到来人会是李侍郎。
  李侍郎因为调查仙乐居的案子被人下套,身上背了一条人命,没有足够的证据替他翻案,因此暂时被收押在刑部。
  邢尚书心中是有计划的,等扳倒仙乐居就把李侍郎放出来。
  “二位大人。”李侍郎冲二人拱手行了礼。
  大理寺卿道:“不必多礼,我听闻李侍郎手中握有本案的线索。”
  “没错。”李侍郎目不斜视地看向前方的地面,说道,“其实下官知道背后的主使是谁。”
  “哦?”
  “孙平只是一把利刃,真正的凶手另有其人。他就是……”李侍郎言及此处忽然顿住。
  邢尚书的心底涌上一层不祥的预感。
  李侍郎把心一横,道:“邢大人,对不住了,辜负了您这几年对下官的栽培,可下官实在是替您瞒不下去了!”
  邢尚书难以置信地看向他:“李侍郎!”
  李侍郎没去看他,只是自怀中拿了几封信函递给大理寺卿:“这些是刑大人与孙平兄弟私下来往的证据,孙平的堂哥孙坚曾是个市井混混,一次邢大人出游时遇上几个劫匪,孙坚与那伙人有仇,就顺手把那伙人揍了。不料因此事入了邢大人的眼,邢大人将他们兄弟二人带入刑部做了衙役。孙平还算老实,孙坚却有些劣性不改,邢大人数次为他偿还赌债,这些都是孙坚的欠条与悔过书。
  而就在前不久,邢大人曾给了孙平一大笔银子,要孙平替他办一件大事。下官的是无意中在值房外听到的,邢大人叮嘱他,此事事关重大,对孙坚都必须守口如瓶。下官还听见孙平说,要是我回不来了,请大夫代我照顾好我堂哥,我堂哥虽好赌了些,可他一直在改,并且已经改了许久。”
  大理寺卿问道:“你怎么不早说?”
  李侍郎苦涩地说道:“我们是刑部,时常要调查一些机密案件,我以为孙平是被派出去查一桩可能引来杀身之祸的大案了,那不是我该过问的,我就没往心里去了。是今早听到牢房外的衙役说陛下遇刺,凶手是孙平,我才想起这件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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