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娇已收拾完毕,正等着萧珩。
萧珩亲了亲妻子,去里屋换了衣衫,随后与她一道坐马车进宫。
马车上,萧珩等了一会儿,不见玉芽儿抱着两孩子过来:“嫣儿和淙儿……”
顾娇道:“被龙一带走了,没事,一会儿他们会进宫的。”
至于走不走大门就看龙一的想法了,他若想飞檐走壁,宫廷侍卫拦不住。
萧珩长呼一口气:“谢天谢地,爹娘终于回来了。”
龙凤胎可以送走了,依依可以送走了,他又能和娇娇二人世界了,开心。
“哥哥!嫂嫂!”
一颗扎着小小花苞头的小脑袋钻进车帘,萌啾啾地看着二人。
萧珩心情很好,因为等下就能把小家伙物归原主了,顺便附上赠品龙凤胎。
一行三人入了宫。
萧戟与秦风晚仍在为谣言之事闷闷不乐,二人坐在凉亭里,御花园的花都不敢开了。
萧珩牵着小依依的手,望了望前方的凉亭,说道:“看见爹娘了吗?快去和爹娘打招呼。”
小依依的小脑袋一转,眸子发亮:“常璟哥哥!”
她果断挥舞着小手哒哒哒去找常璟了。
二人顾不上小闺女被常璟给拐走了,坐在凉亭里一声声叹气。
萧珩与顾娇走过去,与二人打了招呼。
萧戟看了眼儿子、儿媳,问道:“外头的传言你们应该都听说了,你们怎么看?”
“什么传言?”顾娇问。
这种话当着孩子们的面还真有点儿难以启齿,就连萧戟都犹豫了一二,方轻咳一声,正色道:“我从边关带了个女人回来,你们娘……养了一个面首。”
萧珩讷讷道:“呃……是传言吗?”
萧戟:“……”
“侯爷!公主!你们回来啦!”
刘管事抱着一大堆上等的补品快步跟过来,这些是萧珩给庄太后准备的。
萧戟冲他招招手:“你过来。”
“是,侯爷。”刘管事作为萧戟心腹,一向对萧戟忠心不二。
萧戟看了身身旁的秦风晚,当众握住了秦风晚的手,郑重地说道:“我与公主重修旧好,自此举案齐眉、琴瑟和鸣,要做一对恩爱不离的夫妻。”
秦风晚脸一红。
亭子里安静了整整三秒。
萧戟淡道:“怎么?你不信?”
“信信信!”刘管事一脸欣喜如狂,“恭喜侯爷!贺喜侯爷!恭喜公主!贺喜公主!我早说你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世上再没比你们更恩爱的两口子了!”
萧戟很满意:“这还像句人话。”
下一秒,刘管事借着为他整理衣摆的动作凑近他,悄声道,“侯爷,您被威胁了就眨眨眼。”
萧戟:“……”
晚膳摆在仁寿宫,老祭酒也过来了。
原因是两岁的秦无忧开蒙了,他是秦无忧的开蒙老师,每日都会入宫为秦无忧授课。
但秦无忧贵为皇长孙,一个人上课是不成的,还从世家子弟中挑选了不少年纪相仿的伴读,三岁半的顾小宝便是其中一个。
顾小宝住仁寿宫。
每次上完课,老祭酒都会亲自送顾小宝过来。
他照例将顾小宝送到仁寿宫门口,恰巧与来这儿用膳的皇帝碰了个正着。
顾小宝作为秦无忧的伴读,也作为碧水胡同与仁寿宫的常住人口,与皇帝见过许多面了。
他小大人似的,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陛下。”
“是小宝过来了啊。”皇帝和颜悦色地看着他道,“今天的功课都学会了吗?”
顾小宝想了想,答道:“没有。”
其实都会了,可秦无忧不会。
那他也不能会。
打小就是小人精一个。
皇帝很高兴,果然不是孙子笨,是老祭酒教的东西太难。
“进去吧。”皇帝对顾小宝说。
顾小宝去找姑婆了。
皇帝转身也要进去,老祭酒忽然明知故问道:“陛下,仁寿宫真热闹,是出了什么事吗?”
皇帝不咸不淡地说道:“宣平侯与信阳回来了,正在里头向母后请安。”
老祭酒捋了捋胡子:“啊,原来是公主回来了,微臣应该去给信阳公主请个安啊。”
你和她又不熟,你请什么安!
皇帝:“天色会不会太晚了,明天你去她府上请安一样。”
老祭酒:“不晚不晚!”
皇帝:我在下逐客令你没看见吗?
老祭酒:哎呀,老臣老眼昏花,看不见啦。
萧戟父子皆在,还有常璟与龙一,以外男的由头将老祭酒拒之门外不合适,皇帝黑着脸将老祭酒领进了仁寿宫。
老祭酒给信阳公主请了安,然后他不走了。
皇帝气得坐在一旁直抖腿:“爱卿难不成是想在仁寿宫用膳?”
老祭酒拱手一福:“既然陛下这么说,臣唯有领旨。”
晚膳摆在了院子里,赏花赏月赏暮春之景。
几个孩子早吃完了,在花园里一阵嬉闹玩耍,几个年轻的小宫女陪着,像是有用不完的精力。
秦风晚揉了揉酸痛的胳膊,方才只是抱了依依和龙凤胎两下,就感觉腰酸背痛的。
“还是年轻好啊。”她感慨。
大人这边也吃完了,下人将饭桌撤了,换上了茶桌。
萧戟在给秦风晚剥橘子:“什么年轻好?”
秦风晚想到他纳小妾的传言,酸溜溜地说道:“你们男人就喜欢年轻的小姑娘。”
萧戟正要开口,另一边的老祭酒不咸不淡抢了先:“谁说的?”
他看向老祭酒,老祭酒没看他俩,不像是在和他俩说话的样子。
他继续剥橘子:“秦风晚,本侯一天看你多少次,你心里没点数吗?那些年轻的小姑娘,本侯可一眼都没看。”
秦风晚摸了摸自己的脸:“等我再老一点,你就不喜欢看了。”
萧戟将剥好的橘子一根根剔掉她不喜欢的橘络,挑眉说道:“你老,难道本侯不老?何况就算再过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你也是昭都最漂亮的小老太太。”
老祭酒:“就是!”
萧戟转头,古怪地看了老祭酒一眼。
秦风晚隔得远,耳力也不如萧戟,没听见老祭酒说话。
她垂眸,低低地说道:“等我很老很老了,你还会喜欢看我吗?”
老祭酒:“当然。”
萧戟眉头一皱,姓霍的你今天怎么回事?
月色下,庄太后在看几个嬉闹的孩子,老祭酒在看安静的她。
第991章 长大(净空番)
从皇宫出来,萧珩要将三个孩子塞给爹娘,结果等他一转身,他爹果断带着他娘去朱雀大街了。
萧珩连二人的影子都没扑着,他望着消失在街头的马车,讷讷道:“他们这是干啥?”
顾娇唔了一声:“度蜜月吧。”
萧珩嘴角一抽,迟来二十年的蜜月么……
他看着三个睁大眸子看着自己的小豆丁,瞬间感觉人生崩溃。
他先将顾娇与三个孩子送回公主府,随后动身前往定安侯府。
小净空是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孩子,不仅文化课上得满,武功也没落下。
他最近在跟着顾长卿习武,尽管顾长卿说了会送他回来,但萧珩还是尽量每晚去接他。
有家长接,感觉总是不一样的。
其实教过小净空武功的人挺多,轩辕麒、龙一、宣平侯、顾长卿、常璟,以及他的师父了尘。
他跟谁都学得很好,并且不会混淆,也是天赋异禀了。
“大哥哥,再见!嫂嫂,再见!”
小净空在侯府门口向顾长卿与袁宝琳道别,萧珩也向二人道了谢,而后带着小净空上了马车。
小净空不小了,他虚九岁了,个子一天比一天窜得快,再也不是坐下去便会被桌子给挡个全的小小豆丁了。
“坏姐夫!”他鼻子一哼,十分臭屁地上了马车。
萧珩:一开口就不可爱了,这毛病也不知是和谁学的。
小净空早已是国子监一霸,高冷酷帅,也就是在顾娇与萧珩面前才总是如此幼稚。
马车没走长安大街,而是往玄武大街的方向去了。
“你要干嘛?”小净空的方向感很好,尤其国子监就在玄武大街上,他对这一带简直不要太熟悉,闭着眼都能知道马车走没走对。
“这不是回公主府的路啊。”他狐疑地看了坏姐夫一眼,“你该不会是大半夜的要把我拉出去卖了吧?”
萧珩好气又好笑地看着他:“是啊,就是要把你卖掉,省得日后你再给我涨租。”
小净空双手抱怀,扬起下巴哼哼道:“还说呢?你今年的租金还没付!这都过去四个月啦!”
萧珩掸了掸宽袖,淡淡说道:“不是抵债了?”
小净空眼神一闪:“抵、抵什么债?”
“与人斗鸟,被国子监记过一次,叫了家长,我去的。”
“收保护费,被国子监记过二次,叫了家长,我去的。”
“考试作弊,被国子监记过三次,还是我去的。”
言及此处,萧珩睨了某小家伙一眼,道:“说好了,替你瞒着娇娇,一次五百两,这么算起来,你还欠了我三百两。”
小净空气焰大跌,虚张声势地说:“你、你、你变了!你从前都不会被我贿赂的!”
萧珩才不会被他牵着鼻子走:“所以你的意思是我要白替你兜着?行,一会儿我告诉娇娇去。”
小净空炸毛:“不行!”
一大一小斗着嘴,马车忽然停下。
“小侯爷,小公子,到了。”车夫说。
萧珩起身:“下车。”
小净空跟在他后面下了马车。
他四下一看,疑惑道:“咦?这么晚了,来国子监做什么?”
“带你见个人。”萧珩说。
他在前面带路,小净空心不甘情不愿地跟上。
进入国子监后,萧珩直接将他带去了夫子们的阁楼。
这个时辰,夫子们早已下值,阁楼一片黑暗,只有一间屋子似乎点着一盏油灯。
二人来到门口,门是开着的,一个夫子正埋头写着什么,太聚精会神的缘故,并未发现有人过来了。
“孙夫子?”小净空认出了对方。
孙夫子曾是神童班的夫子之一,后面做了一点人事上的调动,他没再教习神童班,小净空很少再碰见他。
孙夫子比起几年前沧桑了些,头上有了几丝白发,实则他不老,才四十多岁。
“你带我来见孙夫子做什么?”小净空不解地问。
萧珩看着他道:“不是我要带你来见孙夫子,是孙夫子自己想见你。”
“嗯?”小净空更懵圈了。
孙夫子的眼睛酸痛,抬手揉眼的功夫发现萧珩与小净空过来了,他并没有太大意外,反而有种终于来了的释然。
他笑道:“进来吧。”
二人进了屋。
小净空这才发现他的桌上摆着大量的纸,纸上布满了各种奇奇怪怪的公式,他也学过一点,知道这些是娇娇前世的数学,燕国的其中一本国书上便记载着不少数学的知识。
“抱歉,让孙夫子久等了。”萧珩说。
“无妨无妨。”孙夫子慌忙摆手,“大人能答应过来,已经是我的荣幸了。”
谁能想到当年被自己轻视瞧不起的小瘸子,竟然扶摇直上成为了当朝首辅?
是自己眼拙,没认出他就是葬身火海的昭都小侯爷。
不过,他有今日成就,与身份并未太大关系,是他确实才高八斗、满腹经纶。
孙夫子没绕圈子,直截了当地对着小净空鞠了一躬。
这可把小净空吓坏了。
什么情况呀?
夫子你突然对我行礼,我很慌呀。
孙夫子鞠躬完,方笑了笑,诚挚地说道:“你当年念出来的祖率是对的,是我太武断,冤枉了你。”
这是小净空刚进国子监那会儿的事了。
孙夫子给神童班的孩子讲一道算术题,拓展到了祖率,老祖宗们传下来的祖率只算到了七位微数,这在《算经十书》上有记载,而小净空一口气报了十七八位微数。
孙夫子非说小净空是在胡说八道扰乱课堂。
小净空则质疑孙夫子误人子弟,还一口气给孙夫子甩了十道顾娇开小灶教给他的算术题,成功将孙夫子难倒。
孙夫子不服气,给他也出了十道题,他做出来了一半。
还留下了一番气死人不偿命的金句:“剩下几道题我做不出来有什么奇怪的?我是学生啊!我就是不会才来这里念书的,我都会了还要夫子干嘛?”
孙夫子气到拿戒尺去打他手心,结果小净空躲得快,他人没打着,自己摔了一跤。
全班哄堂大笑,其余四个班的学生也全跑来围观,孙夫子里子面子丢尽,一个大男人被当场气哭了。
事后,萧珩带着小净空去向孙夫子道了歉。
作为学生,他不该不敬师长,不该扰乱课堂。
但同时,萧珩也对孙夫子提出了要求:“关于祖率的问题,我会努力去求证,如果算出来净空是对的,那么我希望孙夫子也可以向净空道歉,因为你冤枉他了。”
小净空当时也是被坏姐夫感动了一把的,可事后坏姐夫再也没提这件事,他慢慢的也不觉得是一件大事,就将它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