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玲放心，娘不会动奶奶给的钱，娘用自己挣的钱给玲玲买吃的。”
“娘你哪来的钱？是卖绣品攒的钱吗？”李玲疑惑道。
“到时候娘把发财的办法教给玲玲好不好？”
李玲闻言惊喜的狂点头，“娘你这是愿意教我做绣活了吗？”
季秀不由摸了摸自己视力已经模糊的眼睛，道：“等到时候玲玲就知道了，娘先给玲玲去买大肉包。”
大肉包真的很大，一个就堪比一个成人的巴掌，包子蒸出来，还残留着杂面的颜色，因为加了油和肉馅的缘故，蒸笼一打开，肉香味就往外逸出，不知馋到了多少人。
一个大肉包两文钱，五文钱三个，季秀一共买了三个包子，奢侈的让李玲眼睛大睁。
“娘，三个包子我们吃不完呀。”李玲下意识道。
“怎么可能吃不完，包子很软的。”季秀把用叶子包着的肉包分给李玲一个，李玲拿在手里，温度有些烫手。
李玲低头，小心翼翼的咬了一点，连肉馅都没有见到，等到李玲接着咬下去，舌尖品尝到油脂的美味，眼睛立马瞪得圆圆的。
“娘亲，是肉嗳。”李玲惊喜道，连一点油都不肯任其流走。
吃到肉，对于李玲来说是个实打实的惊喜，毕竟李家一年到头也割不了几块肉，等男人吃完，轮到孩子，只剩下一些油渣，像李玲这样的女孩子，更多时候连肉渣都轮不到。
李玲做梦都没想过自己能有独自吃大肉包的一天，爹爹还没有做大官，她的愿望怎么就突然实现了？
想到这里，李玲看向给她买肉包的季秀，惊道：“娘你怎么不吃啊？”
“娘一个就够了，这个包子还是你的。”季秀把留下的肉包递给女儿道。
李玲不由一愣，道：“娘，玲玲也吃一个包子就饱了，剩下的这个我们带回去给哥哥弟弟吃吧……”
说着李玲扭头不再看大肉包，好像这样就能忍得住诱惑。
季秀笑道：“大肉包这么香，咱们带回去，一打开味道就会暴露，到时候家里人就全都知道娘偷偷藏私房钱，奶奶肯定会打娘的。”
“那娘亲，咱们两个一人一半吧。”李玲看着仅剩的大肉包咽口水道。
她不想暴露大肉包的存在，不想让娘亲挨打，所以哥哥弟弟，真是对不起了。
李玲嘴上把一半的肉包子吃完，心里承受着谴责。
一个半包子下肚，李玲的肚子已经有点撑到，季秀还好，她这个身体常年不吃油水，包子下肚，很快就能消化。
等吃完包子，季秀找地方和李玲洗干净手，然后带着李玲去了布庄。
李氏给的钱刚刚好，已经是极低的价格，季秀买完布就直接出来，然后去买头绳。
李玲吃了肉包，肚子饱饱的，现在看漂亮的花头绳也不再羡慕。
季秀两文钱买了三根头绳，全都绑在李玲的手腕上。
“娘亲，我们要回家了吗？”李玲说道，口中忍不住打了一个带有肉香的饱嗝。
“还不行，咱们还要给你爹爹看看笔墨纸砚去。”
和食物一样，笔墨纸也都是消耗品，占文人读书的花销大头。
这是李玲第一次来书肆，那是一种不同于食物的油墨香，是李玲从未踏足过的另一世界，季秀带着女儿进来，自然的打量着。
在后世看来，书肆就是一个齐全的文具店，可现在，书肆却是所有读书人心目中的圣地。
这年头读书人都少，更遑论女人进来。
刚一进来，季秀和李玲母女两个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书肆掌柜的连忙过来招呼道：“夫人家中可是有人读书？”
“是我夫君……他已经去县里考秀才，所以才让我代他来书肆看看，我什么也不懂，劳烦掌柜的给我介绍介绍。”季秀声音柔和道。
“那真是恭喜夫人了，说不定夫人再过不久就是秀才娘子了。”掌柜的嘴甜道。
既然已经是童生，掌柜的索性直接跳过《三字经》等启蒙书籍，直接介绍那些五百文以上的书籍。
李玲听的瞪圆了眼睛，难以想象就那薄薄的一本书，就能顶数百个包子。
笔墨纸的价格虽然不如书籍，但是它们消耗量惊人，李玲已经算不清这些东西可以换多少吃的。
“对了，不知书肆里可有能接的活计？实不相瞒，这次我夫君也不知道能不能行……提前准备着总是好的。”季秀吞吐道。
掌柜的见怪不怪，毕竟谁能保证自己一定能考上秀才，止于童生的文人数量不在少数。
“可以抄录书籍，只要字写的好，没有污痕，书籍基本都收，价钱根据抄录的书籍类型来定价，夫人的夫君要是有意，可以亲自过来一趟。”掌柜的道。
季秀点了点头，随后带着女儿离开，李玲不禁吓了一跳，问季秀：“娘亲，我们什么都不买吗？”
“对啊，咱们身上没有钱，等你爹回来，让他自己操心去。”季秀道。
李玲只觉得母亲对待父亲的态度随意许多。
季秀来这里可不是帮李锦章找工作的，离开书肆后，她带着李玲在书肆外面等了等，然后李玲就看到，和她们进去只问不买的人并不少。
突然，有人在她们身后吆喝道：“夫人，姑娘，要不要来一串又酸又甜的糖葫芦啊。”
李玲立马被转移了注意力，然后就看到一个大草靶子，上面扎满了红彤彤，果粒很大，外表裹着透明薄如蝉翼糖衣的糖葫芦。
明明刚刚才吃过大肉包，现在居然又馋了，李玲不禁低头，深刻地反省自己。
“糖葫芦怎么卖？”季秀眼睛不由一亮，问价道。
李玲猛的抬头。
云清泉熟练地报价道：“一文钱一串，两文钱三串。”
季秀给钱，这才看到草靶子后面，是一张白净清秀的脸庞，男人二十左右的年纪，身穿着一身浅淡干净的麻布，头发上还用一指宽的粗布把头发缠绕着束起，整体气质惹人注目的很。
“娘亲，这个大哥哥比爹爹还要好看！”李玲惊艳道，连糖葫芦都差点忘了接。
李锦章虽然是农家子，但从没有下地干过活，养的一身细皮嫩肉，再加上文气熏陶，在整个村里男人都黢黑，和是大老粗的情况下，李锦章可不就脱颖而出。
可是现在这个卖糖葫芦的小贩硬是靠容貌和气质稳稳压李锦章一头，这让季秀忍不住心情愉悦。
“他和娘亲一般年纪，你该叫他叔叔才对。”季秀纠正女儿的颜控道。
对于旁人的目光云清泉早就熟悉，为此他每次都能靠着脸最先卖完糖葫芦。
听到季秀纠正女儿的话，云清泉忍不住摸了摸鼻尖道：“我觉得哥哥这个称呼就很好。”
这个称呼显得他多年轻啊，他又不老！
“哦，既然这样，我可否唤小哥一声大侄子？”季秀道。
“咳咳咳，小姑娘还是叫我叔叔吧——叔叔也挺好的。”饶是云清泉也有些遭不住，赶紧带着糖葫芦去别的地方吆喝。
这边，季秀一口一个糖葫芦，盯着书肆，终于等到了自己想要的目标。
看到云清泉在街上晃悠了一圈又过来，季秀正好抓住他，道：“再来两文钱的糖葫芦，一会儿我回来再给钱。”
说着把吃到一半的糖葫芦塞到李玲手里，就冲了出去。
季秀看中的目标和糖葫芦并不远，完全可以看到李玲的身影。
云清泉看到被季秀拦下的是几个读书人，不由好奇道：“小姑娘，你家是做什么的？”
“我家是耕读之家哦。”李玲自豪道，虽然她并不懂什么叫耕读之家。
“那你娘会读书认字吗？”
“不会呀，我们全家人只有爹爹会读书。”
“那你娘去跟那些文人能说什么？”云清泉不由托腮道。
李玲摇头，“我也不知道。”
说着，李玲悄悄抓住糖葫芦的棍子下方，她知道，娘亲之所以再买糖葫芦，是为了她身边有一个人保护她。
这边，季秀和几个文人谈的很愉快。
这时候能去考试的基本都去考试了，还留在这里的文人，不是没能力的，就是已经考中的。
而考上的书生和没考上的书生完全是两种精气神，没考上的书生眉宇之间总是浮现着一层郁气，浑身上下围绕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酸味，被季秀拦下的这几位就是。
他们就是季秀看中的客户。
反正李锦章不在家，书房里面的书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让她拿来给这一群不得志的书生做辅导参考书。
“几位公子可以团购……”
这就是季秀为什么不找落单的人，人越多，各自分摊的钱就越少，也就越舍得。
第52章 贬妻为妾4
“你手里真有书籍注解？”几个书生看着季秀，很是心动道。
书籍注解就是书籍主人对书的理解，这是想花钱都买不到的东西。
文人就算真的穷，面上也会维持自己的清高，所以他们的书籍注解一般不会为外人所知。
现在季秀给的机会，让几个书生感到极为的不真实。
“我家夫君去考秀才了，所以书籍注解大都只适合童生……”季秀面色似带犹豫道。
可她越这样，就越增加可信度。
毕竟几位书生连童生都不是，哪有资格去歧视考秀才的人。
“还请夫人帮帮我们。”几个文人对季秀行礼道，一副求贤若渴的姿态。
毕竟季秀的要求并不过分，他们一个人肯定买不下所有书籍注解，可是人越多，分摊到他们每个人的钱就不多了。
事实上能来书籍逛，踏上科举之路的文人不可能真的一贫如洗，真一贫如洗的人家连找口吃的都难。
现在季秀又直接帮他们省了更多的钱，书生几个对视一眼，觉得季秀一个弱女子也没胆子欺瞒他们，遂爽快的跟季秀约定好时间。
事情谈妥以后，季秀和书生们告辞，回来糖葫芦旁边去牵李玲的手。
云清泉不由好奇道：“你刚才跟他们谈了什么？”
“一笔生意。”季秀笑道，说着递给云清泉两文钱，从草靶子上取下三根糖葫芦。
“走吧玲玲，咱该回家了。”季秀道。
正小心翼翼啃糖葫芦的李玲点了点头，跟云清泉挥手道：“哥……叔叔再见。”
“再见。”云清泉目送季秀母女两个远去。
“大人，大人？”一只手在云清泉眼前挥了挥，云清泉眼眸微动，回过神来。
手下人看到云清泉还没卖完的糖葫芦笑道：“大人今天的糖葫芦怎么卖的这么慢？”
难道百姓们终于不看脸了？！
“遇到了一个有趣的人，希望有缘能再见吧。”云清泉道，随后带着糖葫芦离开。
手下人刚想问，就见有人去问云清泉价格，而同样扛着满草靶子糖葫芦的他却没有人问津：“……”
李玲今天吃了肉包，又吃了糖葫芦，小肚子吃的饱饱的，回去比来时的速度还要快。
季秀手上拿着糖葫芦，有些发愁不知怎么解决，毕竟她背的是镂空的背篓，里面的东西一览无余，根本不能藏东西。
眼看就要回村，已经可以听到孩子的声音，季秀眼睛转道：“玲玲，你去把糖葫芦分给村子里面的小朋友好吗？”
李玲心里很不舍，想把糖葫芦留下，可是她也知道家里真的藏不下东西，为了不让人发现，只能把东西处理掉。
“玲玲不要不舍得，以后娘会给玲玲比糖葫芦更多更好的，玲玲可以给和自己玩的好的朋友，让他们以后多保护你……”
如果这时候李玲的肚子是饿着的，不管季秀说再好听都打动不了，可李玲现在肚子饱饱的，没有饥饿感加持，李玲只是稍微犹豫就同意。
李玲把手上戴了一路的花头绳接下来给季秀，母女两个进了村口以后直接分开。
季秀背着背篓回家，回去后把三根头绳交给大嫂二嫂，大嫂二嫂不由松了口气。
“把布拿来给我看看。”
李氏展开布料仔细量了量尺寸，嘴里嘟囔着：“勉强还行。”
“对了娘，今天我去集市上，找了一件给人浆洗的活计，我想去干……”季秀对李氏道。
李氏眉头不禁一皱，“浆洗可不轻松，主家给了多少工钱？”
季秀说了一个数，在周边价格并不算最高，可是也比季秀熬夜做绣活来的多一点。
李氏权衡了一下利弊，道：“那行，你每天给人家好好干，争取给锦章多存些钱，锦章真要是能往上考，以后花销的地方还大着呢，你心里也不要埋怨，只有锦章好了，你以后才能过上好日子啊……”
这是整个李家人的期盼，最终，李家人得偿所愿，只有文秀和文秀的孩子们，从头苦到尾。
一旁的大嫂二嫂不禁摇头，看看老三家为了一个读书人苦成什么样了，她们男人虽说没文化，可是她们也不用那么累啊。
这边季秀外出浆洗的活计过了明目，另一边，李玲把糖葫芦一颗颗的摘下，包进干净的树叶里。
“妹妹，你在这里干什么？”李大山跟一大群在村里跑着玩，见到李玲，脱离团队，跑过来问道。
李玲见到亲哥眼睛一转，道：“大哥，你去把小弟叫过来。”
说着李玲往李大山的嘴里猝不及防地塞了一颗糖葫芦，糖葫芦果粒很大，外面的糖衣还没化掉，味蕾上明显感受到一股甜味，李大山不由睁大眼睛。
“大哥，吃了东西，你以后可要保护我啊。”想起季秀的叮嘱，李玲加了一句道。
虽然她不觉得亲兄弟不会不帮自己，可是万一呢。
李大山下意识点了点头，嘴里把糖葫芦的糖衣和果子咬破，品尝到酸酸甜甜的味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