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个戴着老花镜的奶奶,头发花白,直接对着季远劈头盖脸一顿骂,而季远则自顾自的走到桌前,拿了一个搪瓷缸,端起茶瓶就给阮软倒了一杯热水。
“不喝也拿着捂捂手!这位是花奶奶,是我外婆的好朋友,她手艺也很好!”
“花奶奶,这是阮软,她想买一件黑色妮子长大衣!”季远给她们互相介绍。
打从这丫头进门,花奶奶的眼神就没离开过,这么大的雪,还能一起出来买衣服,还长的这么水灵,谁能不往那上面想。
花奶奶赶紧从柜子低下拿出糖罐子,走向阮软,“他不知道糖罐子在哪儿,只有我自己晓得!”
说着她打开挖了一大勺放进阮软的搪瓷杯里,笑眯眯地看着她,又看着季远,“给你外婆见过了?”
季远怕她说话吓着阮软,赶紧说道:“花奶奶,我们不是那种关系,只是小年要去参加一个活动,她缺一件衣服。”
花奶奶却只听到他说不是那种关系,脸一垮,对季远说了个字,“笨!”
说完她又笑眯眯地看着阮软,手往上抬,示意阮软喝糖水,“甜不甜呀,乖妮儿,要不要再加点?”
说着她又要开糖罐子。
阮软赶紧点头又摇头,“很甜了,不用再加了!”
花奶奶这才满意的对她笑了笑,又看着季远笑了,抱着糖罐子回去放好。
阮软暖着手,环顾四周,一面墙上竖着立起好多布匹,下面就是一个大大的操作台,上面还堆着很多白花花的棉花,有一块正在裁剪的布。
她立马想到自己小时候从一年级穿到三年级的夹棉袄,也是一位老奶奶裁缝做的,特别暖和,特别舒服。
另一面墙上则挂了很多成衣,学生装。中山装、冬天的花袄子还有呢子大衣,都有。
“这里只有花奶奶一个人吗?”阮软忍不住问季远。
季远摇了摇头,“花奶奶一家都在这儿生活,下面是门市部,上面住人!”
这种小二楼的房子,在这个时候,那可是洋气的不能在洋气。
“来,我给你量下尺寸。”花奶奶抽出脖子上挂着的软尺,示意阮软站过去。
阮软连忙放下水杯走了过去。
季远闻言,则是走到另一旁稍远的地方站着。
“92 68 90!身材很好嘞,这还是隔着毛衣量的。”花奶奶赞叹道,在本上记下她的数据。
阮软闻言松了口气,她不知道季远听不听得懂,但他外婆会做衣服,他难免不会耳濡目染。
“我这样穿旗袍好看吗?我想来年做一身旗袍!”阮软从来没自己的手工旗袍,她特想有一件。
花奶奶刚准备说话,想到还有季远在,冲阮软招了招手,她弯腰去听。
“胸大腰细屁股圆,最适合穿旗袍!”
这么直白,阮软有些不好意思。
“咳咳,量完了吗?把衣服穿上吧,小心会感冒!”季远从那边走过来提醒道。
阮软看到他明显有些红的耳朵,“你用掌心捂一捂耳朵,你耳朵肯定是在外面吹了寒风,进屋又太暖,血液循环太快,有些红了!”
说着她把棉袄穿上,想到一会儿还要试衣服,她只扣了几个扣子,接过季远 递来的搪瓷杯,继续捂手。
花奶奶却把软尺往脖子上一挂,慢悠悠地说道:“耳朵热,那是惦记人喽!”
“花奶奶,我刚刚看过了这件比较适合她,你觉得呢?”季远迅速从架子上取下一件黑呢子大衣。
花奶奶的注意力迅速被吸引过去,她抬了抬老花镜,一脸嫌弃地摇了摇头,“不怎么样,那件是男士的!得1米8几的大高个穿,她穿肯定不行!”
而阮软却一直在心里偷笑,这个笨蛋,欲盖弥彰更可疑好嘛!
她还发现,直到离开,季远的耳朵都一直在红着,没有恢复正常。
啧,惦记人了呀~
作者有话说:
季远是听到了什么?
三围?花奶奶的话?还是惦记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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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二合一
小年这天, 艳阳高照,家家户户都开始扫屋子,都把家里的被子衣服什么的拿到院子里晒, 用棒槌拍打, 除尘。
还有把前一年过年用完封存的盘子碗碟拿出来洗, 留着过年的时候用。
大铝锅里都烧着水, 一个大木盆, 里面撒点面粉,盆里的水能从清澈洗到黑。
男人们头上戴个报纸叠的帽子,用竹竿绑了扫帚, 在屋里每个房间扫蜘蛛网。
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灰层的味道,可是小孩儿们却特别喜欢这个环节, 这种大扫除能找到很多他们曾经丢失的宝贝。
一个弹珠,一个小玩具,一本连环画,都能让他们如同发现新大陆似的,高兴的拿在手里。
“妈,一会儿中午也别开火了, 去阮丫头那儿端个锅子回来,咱们就搁外面吃!”谢建正在锯木头, 再打两把小板凳。
苗苗抱着枕头出来, 调侃道:“还说自己喜欢小馆的菜, 今天小馆不营业你都不知道!”
谢建懵了下, 手里的锯子停了, 然后他恍然大悟, “哎呀这一天天过的真快, 我都忘记了阮丫头去开政府大会。”
“啥政府大会, 那是政府年度汇报!阮丫头可真是厉害,小小年纪都敢出席这种场合。”苗苗很佩服的说道。
谢建也点了点头,“没错,我们要像她一样,好好加油,以后说不定我们也能去参加政府年度汇报!”
~
另一边,阮软阮妈跟孙老爷子一行人都如约到达市政府大院,来的人很多,有穿制服的,有穿其他衣服的,不过颜色大都以深色素色为主,顶多在装饰上配个别的颜色的单品。
阮软穿的黑色的呢子大衣,戴了一条大红色的羊绒围巾,一直扎着的丸子头,难得柔顺的披在脑后,黑亮的发丝配上白皙透亮的肤色,标致的鹅蛋脸,漂亮的杏眼,整个人满满地古典韵味。
黑色呢子大衣穿的不好,会显得老气,可阮软穿上,却让她比平时多了几分大气,这也是花奶奶眼光好,给她挑的呢子大衣样式简单,剪裁特别适合她的身材,脚上再穿一双有点跟儿的黑皮靴,搭配特别合适。
阮妈穿的是件咖啡色的长款羽绒服,她现在特别喜欢这种羽绒服,比棉袄薄不说,还穿着暖和,她还给软软舅妈买了件,今天都穿着一起来了。
大家都一脸喜庆地往会客厅走,都不用带路,跟着人流走就行,只不过在进食堂时,需要提供邀请函。
季远在一楼门口等着,他耳边不时能听到其他人小声议论阮软的话,现在模样就这么标致,以后还得了。
再比如什么以后不知道便宜了哪家小子,这么出色的儿媳妇儿谁娶回家那都是祖上积德。
“季局,你是在等人吗?”
季远淡淡地点了下头,“嗯。”
跟他打招呼的人也没想到季远还是一如既往地冷漠,尴尬地笑了笑,跟朋友走了。
而季远再看过去时,阮软他们停下了,他看到一位男士在跟他们握手。
“我是连三酒厂的厂长儿子,我叫卫城!早就久仰阮家小馆大名很久,都怪家教太严,还不曾吃过小馆的食物,不过我在报纸上见过你好几次,现实比报纸上更好看!”
卫城对他们笑了笑,说最后一句话时眼神是落在阮软身上,眼底的热切,让阮软下意识地排斥。
“谢谢,我们阮家小馆名声大不过是受到大家的抬爱,没吃过也很正常,听父母的话挺好。”阮软皮笑肉不笑地对他说道。
说完之后,阮软挽着阮妈继续往前走,孙绍元是男的,这人的眼神,他一看就不正常,他警告地看了他一眼,绕过他走了。
卫城没有再上去纠缠,反而笑着给他们让路,等人走后,他站在原地依旧笑眯眯地盯着某个人的背影,舌尖慢慢舔了舔嘴唇。
这个女人,如果得到了,那以后在连城市,他卫城就是爷!
季远在台阶上把这场面看的一清二楚,直觉让他眉心紧蹙,他先一步走出来迎了上去。
他跟孙老夫妇、软软舅舅家、还有阮妈打完招呼后,看着阮软,“需要帮忙吗?”
阮软明白他都看到了。
她摇了摇头,示意他往里走,“不用,他也没干嘛,就是恶心了下人!”
孙绍元闻言,心里放心不少,阮软心里明镜似的,断不会让那些小人得逞。
“进去吧,这种人我们不理他。”孙红梅也不想在这么重要的日子里有事,况且是在市政府大院。
孙老爷子没忍住,冷哼了声,“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酒厂厂长儿子咋了,看那个没正行的样子,我估计也是沾了爹妈的光才能进这儿!”
一行人进了会场二楼,里面果然已经摆了很多圆桌,除了主桌上都是政府要员,其他桌位都可以任意坐。
阮软看到季远有固定的位置,“你的位置在那儿,我们去后面坐,刚好能坐一桌。”
“一会儿见!”季远没有继续陪着她,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今天算是阮软正式在全市有头脸的人物面前发光,以后这种场合不会少,她得学着适应。
跟他分开后,阮软他们找了一个中间的位置,去哪儿都方便,可没想到她刚坐下,张伟就来了,邀请她去前面坐。
“因为大会时间控制的很紧,有希望领奖的最好坐在前面,因为不确定来的人有多少,没做名卡,你的位置本来就在前面!”张伟连忙解释道。
阮软担心她走之后,照顾不了家人,有些不想去。
“还是去吧,前面还得拍照,你的家人我会跟服务员说好,一定照顾到位,而且都是你之前合作过的服务员,他们肯定会好好帮你留意!”
这倒也是,已经有好几个服务员跟她远远地打过招呼了,都是上次政府餐会有过接触的人。
孙老爷子也说道:“软软你去吧,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不需要照顾,上菜吃菜,有人发言我们就听着,你坐前面去,也省的太多人往我们这桌儿看,我们也能自在些!”
从他们落座开始,就有不少视线频频打量,孙老爷子只差板着张脸,有啥好看的,不都是两个眼睛一张嘴巴,没见过似的。
可阮软没想到,张伟领她坐的是季远那桌,她坐在季远的左侧。
“这桌坐的是什么人?”桌上也没个名卡啥的,阮软有些迷糊,而且看季远脸上没有惊讶的表情,他刚刚说的一会儿见是早就料到了?
还不等她问到答案,王桐跟几位穿橄榄绿的人落座了,这些都是工商局的工作人员,她坐这里不合适吧?
“小老板,你穿这黑呢子大衣真好看,我们老大也有一件,穿着贼洋气,现在是流行黑呢子大衣吗?赶明儿我也去整一套!”王桐自来熟地跟阮软搭话。
“啊?是的,最近流行,我为什么做这儿啊,你们都是工商局的,我一个体户跟你们坐一起,怎么感觉像民警跟犯人坐一块儿?”阮软忍不住吐槽。
王桐不敢置信地看看老大又看看阮软,“小老板,你说这话,我们可都要伤心了,你们个体户评选优秀什么的,都是从我们工商局走流程,你们不跟我们坐,跟谁坐?”
似乎是为了应证王桐的话,张伟这时又领了两个人入座。
“你们都是行业里的个体户代表,坐在一起可以好好交流交流,还能顺便跟工商局聊聊明年的市场政策啥的!”
张伟说完感觉自己办了件特对的事,回去复命了。
“民警跟犯人?”季远慢慢重复了句,说着还拧开茶杯喝了口水。
阮软看到他的喉结因为喝水滚动了下,嘴角抽了抽。
“那个我说的是关系,监管与被监管的关系!”
另外两个个体户代表看阮家小馆这么响当当的招牌,小老板这么出名的人物,在工商局面前都这么难以招架,更别提他们了。
虽然心里无比赞同小老板说的话,可他们不敢说话,都安安静静地坐在那儿,生怕一个不注意,被问些什么店里经营的问题。
可不就是监管与被监管的关系。
季远闻言笑了笑,又继续问道:“那关于我们工商局的监管,你有什么意见或者建议吗?”
他不是这样的啊!阮软内心在咆哮,为什么这么短的时间,季远就两副面孔了!
不应该啊!
另外两位个体户代表心里对小老板更同情了,果然,对工商局还是要客客气气,不能随便造次。
谁知王桐听了季远的话,竟然真的拿出笔跟本,一脸认真地看着阮软,似乎是在等她开口说话。
“没,没什么好建议的,我觉得工商局的同志们工作非常认真负责,对待商户如同春雨对待秧苗,呵护我们的经营环境,让我们商户都能健康成长!”
阮软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完,再多的,她也能编。
倒是这季远,为什么突然会这么问?
那两位个体户,内心里都在为小老板鼓掌,这就是读了书的人吗?说出来的话,这么有水平,又是春雨,又是秧苗的,不过,的确是这个道理。
“思想觉悟不错。”季远挑了挑眉梢,又喝了口水。
余光看到旁边那桌背对着阮软的人已经被喊走了,是刚刚在外面挡住阮软的男人,坐错了位置,服务员提醒过后,还没走的意思,最后被一个中年男人喊走了,看年龄应该是他父亲。
季远又对阮软笑了笑。
阮软却不明白的睁大了眼睛,用眼神暗示他,究竟是什么情况。
季远微微摇了摇头,端起茶壶,挨个翻过茶杯,淡淡道:“听说这次泡茶用的是今年的新茶叶,你们试试。”
他一杯一杯的倒,然后放进茶盘里推到中间,示意他们端。
大家都很面子,赶紧去端,只剩最后一杯时,季远伸出修长的手指,亲自推到了阮软面前。
旁边的个体户代表有些担心小老板又惹到局长,刚想帮她端起来,就听到季远说道:“小老板,不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