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看那个瘦弱的小姑娘推着大大的手推车，他还是十分好奇对方的目的。
透过窗户看了一眼，荒芜一片，不远处一推拉圾山分外醒目。
看着旁边明显过期了的营养液，牧萧秦明白了，小姑娘能生存下去的一大资源就是外面那堆拉圾。
饥饿感传来，他也没嫌弃，直接喝了一支过期的营养液又躺下了。他得想办法联系那几个人派飞船来接他，然后查出幕后人，对方动作这么大，肯定有所暴露，自从牧元帅战死后，追杀他的人一波接着一波，第一军校的录用通知已经下来了，他要趁还没开学之前处理好这些事。
程尽回来时，就看到牧萧秦一脸苦大仇深的皱着眉，坐在床上，屈着一条腿，灰蓝色的碎发遮住了眼睛。
看来星际时代也少不了非主流，程尽想。
但是颜值好看的人忧郁起来也十分好看，程尽没有过多犹豫，搬了两张椅子出去，然后提着医药箱过来。
“换药。”她言词简单。
牧萧秦愣了愣，看着小姑娘一脸的面无表情，心想现在的孩子脾气可真不小。
他应了一声，乖巧的趴在床上，这张床对他来说有点小，脚都伸到了床外。
程尽注意到他的脚上有细小的伤口，昨晚天太黑没有看到，正好现在她也顺便上药。
冰凉的触感传来，牧萧秦颤了颤，他在思考给这个姑娘什么报答合适。
一个靠捡垃圾为生的小姑娘，愿不愿意随他离开荒星呢？他不确定。
给她太多物资，她一个小女孩，只怕是守不住，牧萧秦见过太多，为了生存易人而食的例子比比皆是。
不管怎么样，到时候问一问吧，她愿意走他就带她出去，认做妹妹，供她上学，全了这救命之恩。
不愿意走就暗中给她一笔物资，用空间钮装的，便于隐藏，也足以支撑她长大。
对了，还有钱，姑娘昨天问起，应该是缺钱的。
程尽有心开导忧郁的中二少年，便一边上药一边和他聊天。
“你今年多大？”
牧萧秦想着小姑娘估计没怎么跟人接触过，所以问的问题都很不客气，这副想接触了解又无从下手的小心感无端触动了他。
于是老实回答：“16。”
程尽点点头，此时正在处理他后背的伤口，程尽现学现缝的伤口惨不忍睹，丑得程尽万分心虚。
得多照顾他一点，程尽想，少要点医药费也是可以的。
牧萧秦感觉到小姑娘在面对他后背的伤口顿了一下，接着动作都变得十分轻柔，以为对方是被他的伤口吓到，于是忍不住出声：“没关系的，我不疼。”
程尽感动极了，这真是个懂事的孩子。
自始至终，她都没有问他的伤是怎么来的，怎么会和那堆拉圾出现在一起，这让牧萧秦松了口气，他不想骗她，也不想她因为他而出事，知道得越多对她越不好。
上完药后，程尽喝了一支营养液，扶着牧萧秦下了床，跟她一起坐在门口看她修理东西。
闷在屋子里对伤口恢复不好，程尽也想让少年明白当下生存的处境，但她懒得说，给他披上了她常穿的那件大衣就坐在一旁开始修东西。
今天运气不错，捡到了个机械猫宠物，还有一个智能拉圾桶。
机械猫腿断了一只，零件也损坏了好些，程尽检查了一遍，钻到地下室找到了能代替的零件就开始忙活。
修好内部零件后，就是外观了，机械猫外面附着的那层仿真猫毛都坏了，程尽把所有猫毛聚在一起，装在猫头上，剩下的身子她修好之后又找来了针线和一一些碎布料，给机械猫做了件衣服，粉色的碎花裙还有蕾丝边，牧萧秦看了下，这个机械猫的型号他刚好知道，小姑娘这么一修理，比原本的还要可爱几分。
程尽在一边忙活的时候他就在一边看着，也不出声。难得的什么都没有想，微风吹来，他看见小姑娘的长头发飘啊飘，有种岁月静好的味道。
他很久都没有这么放松过了，程尽修好机械猫，检查了下发现是育儿宠物，有很多益智动画和游戏，还有一些轻音乐。
程尽放了一首，是她没有听过的乐器奏出来的旋律，十分空灵且动听。
转过头去，少年已经睡着了。
睡颜十分赏心悦目，淡淡的金色的阳光照在他的身上，微风吹着他灰蓝色的碎发，旁边是放着轻音乐的机械猫。
这种日子程尽过了三年，她没有感到枯燥乏味，她已经习惯了每一个这样的天气，她坐在破烂的屋子面前修理东西。
但是只有今天，她却感到了万分宁静。
果然长得好看就是牛逼，他就那么睡在那里，破烂的房子背景都变成了衬托他的充满艺术气息的油画。
程尽掏出光脑拍了一张照片，接着面无表情的开始准备修那个智能拉圾桶。
拉圾桶刚一修好，天色也变暗了，旁边的少年悠悠转醒，程尽一下子根据呼吸的频率判断出来。
“你醒了？”面对那张天妒人怨的脸，程尽没有丝毫心虚。
“嗯。”少年应声，接着肚子传来一声叫声，他有些窘迫的捂住肚子。
没有办法，他是3S精神力，低等的过期营养液没有办法正常维持他的身体机能。
要尽快回去，他想。
“先进屋吧，夜晚这里天气会很冷。”程尽了然，一边说一边扶他进屋，又拿了几支营养液出来。
养男人太费营养液了，程尽想着，自己喝了一支，剩下的递给了牧萧秦。
牧萧秦接过，也跟着喝了一支，程尽又给他换了药，这少年身体素质真的不错，这才一天伤口的颜色就有点浅了。
“你明天不要出去，我去镇上换点营养液，外面有任何声音你都不要理，也不要出声。”
牧萧秦点头，他不想给她惹麻烦。
万万没想到，小姑娘说的声音是这样的。
第二天一大早，程尽就推着手推车出门了，过一会儿，外面就传来了乒乒乓乓的声音，有人在砸这个门，机械碰撞的声音传来，门窗震动几下，应该是被小姑娘改造过的，仍旧屹立不倒。
牧萧秦眼睛一片冷洌，他不难想象她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是怎么面对这些，怎么在充满恶意与掠夺的世界活下去的。
更难得的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小姑娘还保持着善良的心，看见重伤的他会去搭救，会给他分享珍贵的营养液，给他贵重的药品，把床让给他，自己去睡地板。
牧萧秦越想越不是滋味，他决定了，等他处理好他身边的危险，他就带小姑娘走。
心里百转千回，他还是盯着门窗，想着小姑娘的嘱咐，安安静静，一言不发，只是不正常的呼吸频率泄露了他的心情。
那些人见门窗砸不开，骂骂咧咧走了。
程尽带着两箱没有过期的营养液高高兴兴的回来了，一回来看见牧萧秦严肃的表情，想着估计白天又有人来过吓到他了，于是语气放软了些许。
“这里有很多坏人。”她说。
牧萧秦心疼又认同的点点头。
“你不要怕，他们都打不过我。”这句是真的，程尽解释道：“所以只敢趁我不在家来砸门泄愤。”
说着自己“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她实在太不会安慰人了。
牧萧秦看她丝毫不受影响，还笑得这么甜，心里也轻松许多。
“呐，以后喝这个。”程尽搬了一箱刚换来的没有过期的营养液放在床边，新的营养液是牛奶味的，程尽万分惊喜，这段时间天天喝过期的原味营养液，她都要失去味觉了。
“好得快些。”她对牧萧秦说。
作者有话说：
尽哥：他想认我做妹妹……
第5章 分别
牧萧秦想开诚布公的小姑娘谈一次。
他接过小姑娘递来的营养液，这个低等营养液他在之前从来没有喝过，然而仅仅只是没有过期这一点都让小姑娘十分开心。
“你救了我，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他努力显得温柔一些。
在程尽看来他就是一只稍微乖巧一点的小猫咪，对着陌生的铲屎官小心翼翼的触碰想要了解。
想必他是极为不安的，程尽想，是她不够温柔吗？
于是也跟着放轻了声音：“我叫程尽。”
“好的，程尽，”牧萧秦想着要不要加个“程尽小姐”之类的敬称，想想还是算了，他是准备认她做妹妹的，那么生疏客气做什么。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么？”牧萧秦问。
程尽惊喜的看着他，他是要准备谈医药费的事了么。
“赚钱。”她答：“我很缺钱，缺很多。”
牧萧秦点点头：“缺多少呢？”
“五万二星币。”程尽想着，这是她的报名费和考试费，还不算上路费这些，不过不急，她会慢慢赚的。
牧萧秦很心疼，五万二星币在她眼里就是很多了，她对于金钱果然没什么概念，于是他想了想说：“其实，钱财并不是最重要的东西……”比如学习，未来这些，他可以给她提供更好的机会。
但他没说出来，程尽也不知道他的意思。
程尽有些愤怒，他是不是想赖掉医药费？
“少一点也行，四万五不能再少了。”再砍价她就不干了。
牧萧秦还想再劝劝她，不只是钱，还有别的他也想给她。
程尽看他的表情，以为他还想去砍价，于是丢下一句“你好好休息”就结束了这场不算是很愉快的对话，接着去地下室了。
牧萧秦跟她一样很能吃，啊不，应该说是跟她一样很容易饿，一天最起码要两支营养液，这样一来一天就要消耗4支营养液，她要想办法挣更多的营养液才能维持日常所需。
还有答题，现在应该刷新题目了。
这块身份芯片的信息比较敏感，程尽不敢在外人面前暴露出来。
今天就是选择题开始，题目刷新了一遍，之前回答的题目基本不会再遇上。从星际史到机甲史，基础的选择题程尽已经掌握了，接着就来到了填空题。
前面几题都是机甲的基础问题，程尽顺利答了，一直到第八题。
“指挥在对战中的作用是_和_。”
程尽了解，她之前经过系统的一些军式化的培训，是真正的军式化，两支特种部队，她在里面是其中一支的队长。
偶尔接一些任务，救救人，送送货之类的，但她还是更喜欢自己大学老师这份职业。
“预测指导和实施决策。”程尽答。
连着答了几道关于指挥系的题目之后，又来到了下一个阶段。
简答题。
“机甲的动力系统与行动系统之间的区别是什么？”
“动力系统是机甲的核心引擎以及关节驱动，行动系统是齿轮，辅助推进器等小部件。”
“机甲的传感系统主要是跟据哪些地方来进行设计？”
“外部精神连接。”
一连回答了几个简答题后，光脑没电了，程尽关了光脑出了地下室，又开始想着怎么样去换营养液。
总是捡原本的东西来修也不是个办法，她得要创新。
毕竟那些东西是有限的，别人捡去卖破铜烂铁都两星币一斤呢。
想着地下室那一堆零件和机械部件，程尽限入了沉思。
另一边的牧萧秦看着小姑娘熟练的从床底下钻进去的身影，有些拿不准小姑娘的想法。
帝都星已经跟他失联三天了，从追杀到这颗荒星，应该很快就能查到这儿来。
而他要做的，是怎么样去跟小姑娘沟通，他们没讲过几句话，但他也看得出来，她是个极有主见的孩子。
当天晚上还是牧萧秦睡床，程尽睡地铺，虽然牧萧秦贬值了，但是她还是要好好对待一个病患的。
四万五也不少了，她安慰自己，何况牧萧秦还长得那么好看。
看在颜值的分上，给他打个折吧。
牧萧秦也没推辞，小姑娘一片好意想让他快点好起来，他既然已经接受了人家的好意就该听人家的安排来，双方都更舒适一点。
当天晚上，程尽是被熟悉的引擎声吵醒的。
这次的声音格外的不同，仿佛多了几架……嗯，战斗机的声音。
牧萧秦也听到了，他坐起来，看着黑暗中的女孩。
“程尽，我有点事都跟你说。”
有人来找他了，程尽想，能发动好几台战斗机来找的，应该是个人物。
哇，有钱！程尽内心欣喜，表面平静的点点头。
“你说。”
“你……愿不愿意跟我走？”牧萧秦问道，他以为至少还要一天他们才会找到自己，今天白天那场谈话也无疾而终。
这是什么偶像剧情节和男主发言？等等，他非但不愿意给钱还要她赔上这个人？
程尽很生气，白嫖就算了你居然还想要个长期白工。
“不愿意。”她摇摇头。
牧萧秦愣了下，又道：“你先别急着拒绝，你一个女孩子在荒星太危险了，你跟我走，我认你做妹妹，给你落户，给你找学校，供养你长大。”
“外面的世界，很美好的……”他笨拙的想给她描绘。
程尽嘴唇勾了下，他只是个十六岁的少年罢了。
“我知道，但是我不愿意。”程尽打断他的话，尽管他给的条件很让心动，落户也好，学习也好，都是现在的她十分需要的，可他对她是报恩，而这几天的恩，不足以他来给她后半生。
恩情总有尽的时候，她救他也不是一时兴起，程尽不喜欢事情脱离掌控的感觉，她也不想挟恩图报。
“四万五星币，这是我救你的价钱。”恩情这种东西太飘渺了，她喜欢把一切都明码标价。
黑暗中牧萧秦看不清她的神色，但从她坚定的语气里他能判断，她是真的不需要。
“我有自己的选择。”知道他是好心，程尽补充道。
牧萧秦不说话了，被找到的喜悦和放松都淡了些许，他为她考虑那么多，但没有想过他哪里来的立场，仅仅只是报恩的话，他给这么多，人家敢要吗？她是那么独立的一个小姑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