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雨势渐渐大了,风拍打着玻璃。
玻璃上很快凝聚起晶莹水珠,外面灰蒙蒙一片,像笼着团薄雾,视野朦胧。
不知过了多久,姜沛放开她越发殷红饱满的唇,眼底有欲燃烧,说出的话却异常冷静:“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杨舒没说话,只是踮脚凑上前,在他喉结上轻咬一口。
无声地跟他较劲。
下一瞬,她被男人打横抱起,转身折往那张大床。
大床柔软,杨舒躺下时嗅到一股清冽的冷香,跟他身上的味道一样好闻。
男人随意坐在床沿,静静望着她,指腹慢条斯理去解自己的上衣纽扣。
杨舒倏忽间觉得自己很像砧板上的鱼,任他宰割。
她脚趾不自觉缩了下,一手攥住旁边柔软的被角。
姜沛忽而想起什么,起身:“等一下。”
随后大步出了房间。
他走得突然,杨舒愣愣地有些反应不过来。
室内剩下她自己,她盯着头顶天花板,开始纠结自己今晚找的这个刺激,会不会有点大。
说起来,她和钱二铭也没认识几天。
杨舒贝齿咬着下唇,脑海中两个小人疯狂打架。
大概过了五分钟之久,房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
杨舒本能地从床上坐起。
姜沛关上门走过来,看到她还在,牵唇笑了:“没跑?”
被他这么一问,杨舒脑海中正在打架的小人瞬间分出胜负,挺直腰杆:“我为什么要跑?”
她目光在男人身上流连片刻,“你刚刚走那么突然,倒是很像临阵脱逃。”
姜沛扬了扬眉,在床沿的位置重新坐下,一手撑着床褥,倾身朝她靠近:“我会逃?”
温热的气息扑过来,杨舒呼吸稍停:“那,那你干嘛去了?”
他将握拳的那只手伸过去,摊开掌心。
是一只安全套。
杨舒愣愣地看着那玩意儿,实在不敢相信,刚刚那种情况下他还能想到这些。
嘴角微微抽搐一下,她很中肯地给出评价:“严谨。”
“多谢夸奖。”
他指腹挑起她的下巴,唇贴近她耳畔,开口间声音微沉又带着蛊惑,“那么,现在可以开始了吗?”
他身体的力量压过来,杨舒被迫再次躺了回去,唇被他咬住,又辗转落在锁骨。
杨舒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和异性相处,心跳止不住地加快。
她只能试图聊点什么,来掩盖自己的慌乱:“那个东西,你在哪搞的?”
“民宿里自然就有。”姜沛将衣服随手抛在地上,传来一阵轻微的窸窣声。
他上身的线条紧致漂亮,皮肤呈冷白色,挺直颀长的身姿将灯光遮了大半,有阴影打在杨舒的脸上。
杨舒想起来了,她房间的床头柜上也摆的有那玩意儿。
“那,你就拿一个够用吗?”
“嗯?”姜沛眉尾轻扬,似笑非笑地望着她,“你来说说今晚想用几个,我再去拿?”
杨舒这才反应过来自己问了什么,当即闭嘴。
光洁纤细的脚踝被他有力的大掌攥住,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摩挲着。
杨舒有些痒,正欲抽离,他用力往怀中一拉,男人欺身压过来。那张英俊深刻的脸近在咫尺,黑色的眼瞳晦暗,深不见底。
“杨舒。”他灼灼望着她,眼底是满满的占有欲,“我刚刚给了你五分钟时间,你既然没跑,接下来就真没机会了。”
杨舒一怔,才反应过来他刚刚为什么突然离开,还走了那么久。
安全套是其次,他在等她做最后的选择。
想不到这男人瞧着吊儿郎当,关键时候还挺有风度。
她刚刚确实有些犹豫,此刻却突然不犹豫了。
“怕吗?”
男人带着喘息的温热嗓音落在耳畔时,杨舒抿了下唇,摇头。
薄唇滚烫,落在她嘴角。
他的掌心更是火热,一寸寸灼烧她平滑细嫩的肌肤。
杨舒低嗯一声,轻阖双眼。
接下来的事变得水到渠成。
杨舒虽然做足了心理准备,但还是没忍住抓破了他的皮肤,灯光下印着斑斑抓痕。
外面狂风骤雨,引树枝乱颤,到半夜才停歇。
杨舒很久没有睡得这么沉过了,居然一夜无梦。
只是醒来时,身上有些酸困。
她迷迷糊糊翻了个身,觉得身上不太舒服,困惑两秒,依稀想起昨晚上的事情来。
她蓦地睁开眼,视线在房中飞快掠过。
陌生的房间昭示着昨晚发生的一切都不是梦境。
虽然昨晚没醉,却是借着酒劲才敢如此大胆,此时一觉醒来,杨舒有些怔懵。
算不上后悔,只是无措。
若是以前,她绝对不会相信,自己能和一个认识没几天的人关系进展到这种地步。
可她昨晚确确实实这么做了。
现在回想,杨舒也弄不清为什么会这样。
或许,她只是突然有点害怕一个人回到房间,面对孤独的夜。
一时鬼迷心窍,就留在这儿了。
又或者,她只是单纯看上了那张脸。
房间里只有她自己,杨舒拢着被子四下找寻自己的衣物。
在床尾瞧见自己的裙子,她一手按着胸前的被子,弯腰伸手去够。
房门在这时“咔哒”一声被人打开。
杨舒指尖还没碰到自己的衣服,又惊得缩回去,整个人再次钻进被子里裹住,只露出一颗小脑袋来。
“醒了?”
姜沛一身黑衣黑裤,笔挺高大的身姿走进来,手里拎着饭盒。
他随手放在床头桌上:“过饭点了,民宿食堂里没吃的,给你点了外卖。”
外面的阳光顺着半掩的窗帘打进来,映在他挺直的鼻梁,轮廓俊朗深刻,薄唇抿起极淡的弧度,一张皮相过分精致。
他神色平静,脸上没什么情绪,说话语气也无比正经。
杨舒莫名想起昨晚上发生的一段插曲。
当时他研究了一会儿,抬头问她:“是这里吗?”
杨舒被他问得噎住,脸有点红:“这种问题,你问我?”
“我觉得是。”他认真思忖两秒,“验证一下不就知道了。”
……
她就没见过那种情况下,自己不确定有没有找对,然后一本正经跟她探讨的男人。
脸皮可谓相当厚了。
当时杨舒只顾着脸红,此时再想,一时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
她笑意很浅,声音也不大,在寂静的卧室内却格外惹人注意。
姜沛立在床边,垂眸若有所思地打量她:“笑什么?”
杨舒嘴角迅速拉平,镇定回答:“我早上醒来有爱笑的毛病。”
姜沛哂笑一声,那份天生的浪荡与不羁又回来了:“我还以为是被我招待的太过享受,美成这样。”
杨舒:“……”
果然就没有正经的时候。
带进来的早餐她一直不动,姜沛掀起眼皮:“不吃点?”
杨舒依旧拢着被子,把自己裹得很紧:“暂时还不饿。”
姜沛正欲再说什么,瞥见床尾她的裙子,这才反应过来什么。
他了然地勾勾嘴角:“我去外面。”
随后大步转身出去。
屋里只剩下自己,杨舒迅速捞起衣服穿上。
床头桌上放着的外卖也顾不得吃,只想先回自己的房间再说。
打开门,钱二铭在外面的走廊上站着。
他背靠着墙,侧脸冷峻,身形挺拔,额前落了几率碎发,更显清隽帅气。
修长好看的指尖夹了根烟,有猩红的火光微微闪烁。
没料到杨舒会这么快出来,姜沛愣了一下,掐灭手中刚点燃的香烟,丢进旁边的垃圾桶。
四目相对,他抬步上前,眼眸微眯着在她脸上审视片刻:“你这急急忙忙的架势,我怎么觉得,像是准备逃?”
他气场强大,周身散发着强烈的荷尔蒙,混着淡不可闻的烟草味。
杨舒被逼得连连后退,一只脚还没来得及迈出去,又不得已重新回到房间内。
姜沛顺势关上房门,把她堵在墙角。
杨舒心里一慌,脸上努力保持淡定,浅笑道:“我怎么会逃呢,咱们昨晚上不是说好了今天拍照吗,我看外面也不下雨了,正准备回去拿相机来着。”
“拍照的事不着急,咱们来聊聊昨晚上的事。”
“?”
杨舒下意识抬头,心头升起不好的预感,“昨晚上……什么事?”
男人深邃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唇角几不可见地牵起:“你说什么事?”
他将衬衣最上方的纽扣解开,喉结上还有她的齿痕。
扣子解开第二颗,白皙性感的锁骨处,是她留下的吻痕。
骨节分明的指尖在上面轻点几下,男人启唇:“我们不应该坐下来好好聊聊吗,毕竟,我不是个随便的人。”
姜沛重新把扣子一颗颗系上,“作为一个有担当的男人,我决定对你负责。”
杨舒:“??”
原来是大男子主义作祟。
杨舒宽慰他:“都是成年人了,这种你情我愿的事。”
“那不行。”他果断拒绝,“我这种善良有风度的人,心里过意不去。”
杨舒被他噎了一下。
深吸一口气,她眼珠微动,倏而开口:“其实你不用这么想,昨天咱们俩不是情侣吗,发生这种事也没什么奇怪的。今天咱们不再是情侣关系,自然就各奔东西,互不相欠。”
男人沉吟片刻,认真提醒她:“昨晚上咱们俩做到了凌晨一点,零点到一点的这段时间,并不是情侣关系。而且那一个小时里,才渐入佳境。”
“……”
杨舒不知道他是怎么面无表情跟自己说这些话的,只觉得耳根莫名一热,眼前闪过昨晚的些许碎片。
姜沛扫了眼她红润的耳根,痞气地抬了抬下巴,看向那个依旧在阳台桌上放着的蛋糕。
上面“分手快乐”几个字还在。
“你昨晚上拿蛋糕过来,说是分手需要仪式感。但是后来蛋糕不是没吃?那这个仪式就等于没有结束。”
“要不然,”他微微倾身朝她靠近,说话间吐纳几分温热的气息,“我们继续在一起?”
这话杨舒一时没法接。
她可没有谈恋爱的打算,真谈出感情来更是麻烦。
她努力扯出一张笑脸来:“我真不用你对我负责。”
“那你对我负责也行。”
“……”
没想到这人如此难缠。
杨舒一时有点头疼,昨晚上的事她到现在自己都还没好好冷静下来,如今还被他纠缠。
她干脆道:“那你开个价吧,多少钱?”
姜沛望着她,脸色沉下来:“金钱交易的性\行为,可是要被拘留的,你这个想法很危险。”
杨舒被搞得有点无语:“那你说要怎么负责?我把你娶回家做赘婿?”
“也不是不行,今天就领证怎么样?”
“……”
窒息了。
原本昨晚上的事杨舒还没感到后悔,可此时此刻,她开始悔了。
怎么这么倒霉,摊上个难搞的主。
她借口说先去拿相机拍照,其他事情以后再商量。
推开身边的男人,杨舒以最快的速度溜走。
回到自己房间,她反锁房门。
平复了一会儿凌乱的心绪,她找了身干净的衣物进浴室洗澡。
白嫩的肌肤上沾染红痕,无声暗示着昨夜的疯狂。
温热的水流顺着花洒流下来,削薄纤细的肩头聚满晶莹水珠,断了线一般往下落。
室内热气氤氲,像笼着团白雾,朦胧似江南烟雨。
杨舒略一思忖,抹了把脸,关掉淋浴开关,裹着浴巾从浴室出来。
穿上衣服,护肤也来不及做,更没心情化妆。
她果断找到自己的行李箱,收拾东西。
她觉得照片还是不拍了。
从昨晚上的接触来看,钱二铭显然是处男。
他估计比较宝贵自己的第一次,所以今天才不依不饶要她负责。
这种情况下,俩人的关系最好在此刻立马断掉!
虽然这个行为是有点渣,可她也委屈呀。
明明昨晚还你情我愿,是他自己主动的,怎么今天就非要她负责了呢?
凭什么?!
渣就渣吧,她才不要负责!
她回长莞去,以后谁也见不着谁,就当做是一场露水情缘好了。
拉上行李箱的拉链,她蹑手蹑脚的打开房门。
——
姜沛坐在阳台的椅子上,两条长腿自然交叠,凝神看着桌上那个放了一夜没有动过的蛋糕。
片刻后,他瞥了眼腕表的时间。
杨舒说拿相机拍照,然而到现在都还没动静。
他眼皮一跳,忽地反应过来什么,大步开门出去。
站在隔壁,他敲响房门。
连着敲了几次都没反应,他瞳孔微收,大步走向楼下。
民宿老板在柜台前坐着,瞧见他笑着招呼:“你最近挺闲啊,今天怎么没出去?”
姜沛没回答,反问他:“402的杨舒退房没?”
“退了啊,我正准备让人去打扫呢。”老板说着,打量姜沛,“昨天她不还叫你男朋友呢,你俩到底在一起没有?人怎么今天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