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攻略了四个科举文男主——上都
时间:2021-11-21 00:22:37

  “阿姐?”
  很容易便被嘈杂声掩盖过去,阮觅却清楚的听到了。
  她慢慢转过身来。
  一个面容稚嫩的少年,大概十二三岁,骨瘦嶙峋。他拖着一张破烂的板车,板车上躺着一个人,昏迷不醒。
  在看到那个人的一瞬间,阮觅方才强装起来的平静尽数化为齑粉。
  指尖再次发抖,止都止不住。
  ……
  知州府内。
  大夫又多了个病人,他看完崔颜的情况后淡定地叫人去煎药。
  用着见惯大风大浪后连波澜都没有的声音叫阮觅放心,没什么大碍。
  阮觅还是在崔颜同阮均衣的床前站了许久,见两人没有醒过来的趋势,便沉默地转身离开。
  走时又郑重地谢过了大夫。
  转过湿滑的拐角,进入厅中,那个用一张板车将崔颜拖了回来的少年有些局促地站在那儿。见阮觅过来,他想说什么,却又尴尬地闭上了嘴。
  阮觅记得他喊了自己一声“阿姐”。
  便仔细看了他的模样。
  只几眼,就收回视线。
  倒了杯茶递过去,“坐吧。”
  少年接过茶,说一句动一下,这才在凳子上坐下来。
  “家中如何了?”阮觅神情平静,手中捧着热茶问道。
  没有久别重逢的欢欣,却也没有装作不认识。
  那个少年,也就是阮觅多年前生活在平湘时的弟弟。他刚见到阮觅的时候就认出了她,没忍住喊了一声“阿姐”,喊完便后悔了,更有些局促。
  没了双亲与兄弟姐妹的庇佑,小小年纪摸滚打爬,已经到了知晓人情世故的时候。
  于是更为拘谨,说话也小声起来。
  “发大水,家里人都没了。”
  双手攥着杯子,低头垂眼。
  虽说理智上知晓两人已经不算是姐弟,可情感上还是不可避免地流露些许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依赖。
  对于这世上,他唯一还活着的“亲人”的依赖。
  作者有话说:
  身体不舒服,早点睡了,就只有一章T^T  5555感谢在2021-10-30 23:52:54~2021-10-31 23:09: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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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家里发大水,人都没了。”
  这句话响起时,阮觅正看着窗外。
  依旧是淅淅沥沥的雨声,融进一片青绿之中。
  看了会儿,她收回视线,神色没什么变化。
  或许在旁人眼中,她这样的表现已经可以称得上是冷血了。
  生恩养恩重于山,曾经也喊过父亲母亲的人在这场大水中丧了命,她却没有流露一丝悲痛。
  关长玉是那对父母生的第一个男孩,当年阮觅还在平湘的时候,他已经是能记事的年纪了。
  连绵的翠绿山峰里,山坳处稀稀落落的人家。
  日出日落,鸡鸣犬吠,炊烟袅袅。
  还有那个总在天刚亮时就出门,黄昏日暮才背着一个比人还高的筐回家的阿姐。
  这是关长玉回忆幼年时仅有的画面。
  后来,即使他坐在门前,偏僻的小村落里却再也看不见那道身影了。
  随着年岁渐长,关长玉时而会怀疑幼时的记忆是否出了错。
  可能并没有那样一个人,也不存在那样一道日日背着大筐回家的身影。
  他也曾问过父母,可无一人提起此事。
  至于后面年纪比他还小的弟弟,所能记住的事情更是不如他。
  只有从村中人的闲谈中,关长玉才能肯定自己的记忆没有出错。
  确实有一个人,在小小的山村里踩着余晖归家,然后再把在门前玩耍的他带回屋。
  至于阮觅此时的平淡,关长玉无法说什么。
  岁月中夹杂的种种,他仅在旁人口中听说过,于是心中更为无措。
  关于关长玉想的那些,阮觅并不在乎。她只是沉默片刻后问道。
  “怎么遇到的他?”
  这个“他”是指谁,不用多言便知道。关长玉紧紧攥着茶杯,神色却不知不觉放松下来。
  “发大水之后,我跟着一些人从村子里出来了。走到城外,在一群……人里面看见了崔哥。”
  一群什么样的人,关长玉没有细说。
  但想想也知道,大概是那些同样被卷入水中的人,横尸荒野。只是崔颜幸运的还活着,被关长玉看见了。
  阮觅垂眸看着桌案上的茶盏,没有说话。
  室内有些安静,关长玉再次局促起来,几次想挑起话题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最后攥着手中茶杯,想到两人方才说起的是崔颜,便提起了一些往事。
  “我听人说,你刚离开的时候,崔哥一言不发就要出去找你,只是那会儿他祖父身体不行了,他在门口站了很久,最后还是他祖父咳了一声,才让他慢慢走回屋里。后来,我很多次看见他没事的时候就坐在后山的坡上,对着鳞京的方向,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关长玉说这些话时,再也没有喊过“阿姐”,似乎故意克制着,避开那个称呼,害怕让阮觅想起不开心的事情。
  而他的话,也让阮觅回想起几乎被遗忘在角落里的那段岁月。
  初来鳞京时,她待在那个窄小的院子里,也曾想过南方的穷乡僻壤里,是否会有人挂念着她。
  每日不曾间断的想念着,将她当成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似乎这样便能证明她在这个世界上并不是可有可无的。证明她曾在灿阳下,鲜活的活着。
  窄小而安静的地方吞噬着人的神智,夜幕降临时,心中的企盼更是比什么时候都浓烈。
  不过,她待在那样的地方,无人与她交流,也无人告诉她什么。
  心底的期盼便一日日隐没下去。
  时至今日她才知道,原来确实有那样一个人,在她睁着眼彻夜不眠,心中祈祷的时候,在远方无声的回应着她。
  阮觅发了会儿呆,回过神后强撑着精神与关长玉说了几句话,见他神色疲倦,便让人去休息了。
  室内独留她一人,站起身,不知该去哪儿。
  在原地静默片刻,去了崔颜房中。
  在他情况差不多稳定下来后,大夫便让人将他与阮均衣分开了。
  在争执中被推入水中,昏迷时又被许多锐器撞击,于是额头与脸上都带着伤口。
  擦了点药,伤口还是泛着艳艳的红。
  听大夫说,今日差不多就能醒了。
  阮觅站在床前,静静看着他。
  她没有爱过什么人,于崔颜年幼时,她只将他当成个聊得来的朋友。毕竟他一向少年老成,清冷自持。全无那个年纪的男童的稚气。
  后来在长空寺相遇,她分明记得他。
  那一眼扫过所见的眉眼,与她曾经想象过的,他长大的模样全然一样。
  她这可以说尚未铺展开来的一生,有旁人瞧不见的另一段岁月。
  遗忘得比旁人快,生疏得比旁人厉害。
  心中想的是一回事,可做出来的又是另一回事。
  于是她装作不相识,擦身而过。
  再后来便是朝廷选拔参与比试者,两人的相处机会才慢慢多了起来。
  此间种种,若说机缘巧合,倒是没有半分说服力。
  两个人背道而驰,不管往前走多久,终不会有再相遇的那一天。
  只有当其中一个人折返回来,才有机会追赶上另外一个人,假装不期而遇。
  此时,她这一生唯一闻到过的冬雪气息里夹杂了血腥。
  像是一个人在漫长岁月里追逐另一个人,跌跌撞撞着长大。在无人瞧见的时光里,伤口一次次裂开,血腥味便无法遮掩地飘散出来。
  爱是什么。
  阮觅也不清楚。
  她只知道,世间仅有一个崔颜而已。
  那是个自幼相识,有着冬雪气息,黑白分明眼眸的人。
  ……
  门外是匆匆脚步声,门内是极致的寂静。
  在这样的寂静中,阮觅终于觉得有些累了。她俯下身,发丝扫在崔颜脸上。
  沉默地感受他有些微弱的鼻息。
  发丝冰凉,末端偶尔一蹭,总带给人轻轻的痒。
  崔颜便是在这样的痒意中睁开了眼。
  阮觅怔了一下,没有欣喜若狂,反而只是浅浅笑起来。
  “醒了。”
  她说话时并没有直起身,于是温热的吐息尽数打在崔颜脸颊。他尚未完全清醒,干净眼眸里残留几分茫然,只是那张脸一贯清冷,便也叫人看不出来什么。
  先是看着近在咫尺的人,而后再平静将视线移开。
  “嗯,醒了。”他回道。
  与淡然语气不同的是,那露在薄被外的指尖轻轻颤动了一下,手指蜷缩起来。
  两人的相处模式一向如此,平静如水,也能称一声温情脉脉。
  可此时,阮觅完全打破了中间那条线。
  她又笑了笑,没有预兆地低下头去。
  ……
  午后。
  阮觅正在房间内同人商量明日的事情,大夫身边的学徒在门外大喊,欢喜得不得了。
  “均衣公子醒了!”
  室内一众人顿时坐不住了,纷纷起身往外走去。
  要说谁走得最快,那非阮觅莫属了。
  相比与其余成年官员,她个子矮矮,却蹿得最快。
  但到了阮均衣门外,她却停住了。这也给了其余人走在她前面的机会。
  阮均衣刚醒,官员们骤然围上去,一时没注意便七嘴八舌地关心他的身体,显得吵闹。
  于是很自然地被大夫赶了出去。
  也是这时候,阮觅轻飘飘看他们一眼。
  向来没有表情的脸上,此时带了点大度又温和的笑。随后施施然走了进去。
  大夫医术好,脾气也是有些的。
  虽说阮均衣此时已经脱离危险,可以同人说说话了。可按照他的规矩,这会儿压根就不允许人进来。
  可是方才那么一大群人,这会儿只有阮觅一个,还安安静静的。鲜明对比之下,大夫倒也觉得能够接受了,于是也没有赶她走。
  只是叮嘱道:“说几句就行了,别待太久啊。”
  阮觅自是连连应道,乖巧至极。
  大夫出门后,又看见门口这一大群的人。顿时竖着眉冷哼一声:“围在这儿干什么?还想等我不在这儿偷溜进去?”
  那些官员被他凶怕了,每个都抖着往后退了好几步,听到这话拼命摇头。
  等大夫的身影彻底消失,他们面面相觑。
  有人颤着声说出自己的疑问:“我怎么感觉……阮姑娘刚才……”
  但要他说,又不知道怎么说了。只是觉得自己好像被坑了。
  另一人心有戚戚,很懂地拍了拍他。
  “我也有这种感觉。”
  “不愧是兄妹。”
  “……确实如此。”
  房内。
  阮觅搬了张凳子坐在阮均衣床旁边,不开口说话。
  阮均衣笑笑,很快便道:“我错了。”
  分明阮觅什么也没说,他却都看懂了一般,主动认错。让阮觅半分脾气也没有了。
  心中叹了口气,“你没错。”
  她这样说,阮均衣也不反驳。还是笑着,浓黑长发散落在身后,静静看着阮觅。
  两人沉默下来。
  阮觅在想,是否像阮均衣这样舍己为人才能称得上是真君子。
  在家国面前,完全将自身视为无物。
  无畏得可怕,决然得厉害。
  作为亲人,她痛苦担忧。但是做为除去他的亲朋好友外的,天下任何一个人,大概都会为世间有这样一个人而感到高兴。
  人期待被拯救,期待有圣人于乱世诞生。
  向上撑起天穹,向下抚慰万民。
  可她终究是个俗人,没办法牺牲自己,也没办法眼睁睁看着身边人牺牲自己。
  撑着头,脸隐在阴影中让人无法看清。
  在阮均衣看来,便是那坐在床边椅子上的人,头慢慢垂下去,逐渐只能看到个黑漆漆的头顶了。
  他知道她在想什么,也没有点破,只是道:“阿觅如今可是平湘的英雄了。”
  这句话中带着笑,有些大人哄小孩的温和。
  阮觅一听,咬了咬腮帮子才愤愤抬起头。
  “我哪里是什么英雄,只配当英雄的妹妹罢了。”
  说完还翻了个白眼,显然还是对于阮均衣不把自己性命当回事有些不满。
  故而语气里阴阳怪气。
  阮均衣倒是依旧笑着看她,眼神包容,任由她发些小脾气。
  在阮觅安静下来后,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顶。
  “在我心中,阿觅就是英雄。”
  顿时,手掌下的头不动了,应当是在认真听他说话。
  阮均衣眼中笑意一闪而过。
  “救百人是英雄,救一人也是英雄。阿觅所救之人,早已过百。为何看轻自己?”
  “我没有。”阮觅当即反驳。
  她确实没有看轻自己,只不过是看清了自己罢了。
  要她当个圣人英雄,那是万万做不到。
  她如今能做这些,只不过是因着手中有旁人没有的东西,方便了数倍。他人觉得困难,付出所有都难以完成的事情,对于拥有了更多的她来说,只要说几句话就可以做到,不需要付出太多。
  若是将这些交给另一个人,对方也能做到。
  所以,她或许能腆着脸受旁人一句“好人”的夸赞,但也仅此而已了。
  作者有话说:
  谢谢大家关心~
  有点感慨,少熬夜,早睡早起。感谢在2021-10-31 23:09:14~2021-11-02 23:23: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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