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此可见阮觅在她们心目中是什么样的。
于是在两小丫鬟整日的惊心吊胆中,阮觅撑着头蹲在那儿喂兔子,喂了整整两天!
等她们将兔子拯救出来时,发现那可怜的小兔子撑得肚子圆滚滚,肥的不用再养,立马就能上餐桌了。
丫鬟们纷纷唏嘘:这就是养肥待宰的手段啊……
而在喂了整整两天兔子后,阮觅终于出门了。
形势不等人,魏驿蔺想当个小绿茶抱上富婆姐姐的大腿,从此走上一条吃软饭的“康庄大道”。这完全和阮觅的目的是相反的。
这一回,阮觅决定再赌一次,就赌魏驿蔺一定是原书主角之一。
经过这么多天的思考和总结上一次翻车的经验,她肯定不会再赌错了。
毕竟,聪明人可不会在同一条槛上跌倒两次!
而想阻止魏驿蔺吃软饭的路,就必须先了解他同段意英、曹雪冉之间的关系。
上回庄子一聚,阮奉先知道后对阮觅的态度又亲善了不少,估计是没想到阮觅居然能同鳞京恶名赫赫的福安县主扯上关系。
于是当阮觅说想邀请段意英去明华寺烧香时,阮奉先当即就答应了。还主动说日后阮觅想出去就差人准备,不必同他商量,他也会同管事那边说,日后单独给她备一辆马车,好方便她出行。
阮觅顺势同他来了场父慈女孝的戏,只要能给她方便,忍着恶心又有什么关系呢?
明华寺建在明山上,恰巧这一日又是上香日。阮觅坐在马车上终于见识到了古代的“堵车”是什么样子。
车刚往前面挪动一段距离,当你心中狂喜并呐喊“动了动了”的时候,它又忽然给你惊喜,调皮地停下来,还一停就是将近一柱香的时间。
什么官儿小的给官儿大的让路,硬生生从旁边小道里插|进来几辆马车。又或者是那辆马车内的小姐夫人不舒服了,得停下来缓缓。
阮觅还没到与段意英她们碰面的地方呢,就已经在这儿耗费了大半天功夫了。
叹气间,听到有人喊她名字。阮觅从窗子里探出头去,看到两匹马越来越近,马上的人,正是段意英同曹雪冉。
“就知道你给堵在这儿了。”段意英坐在马上看笑话,还围着阮觅那无法前进半步的马车绕了个圈,幸灾乐祸的意味太过明显。
阮觅摸清楚她的脾气,阴阳怪气故意捧她:“哎是吗?那县主可真是机智呢。”
这奇奇怪怪的强调,段意英听后,愣了一下,不仅没生气还伏在马上笑了好久。
“你这人怪好玩儿的。”
笑完后,这难得夸人的福安县主赏了个你自个儿偷着乐的眼神给阮觅。
她可是轻易不夸人的!
曹雪冉在一旁看着两人说笑,等两人谈话告一段落后才朝阮觅点头问好。
“怎么想起来去明华寺烧香?”
她想问,却没有问的,应该是为何也邀请了她。
不是妄自菲薄,曹雪冉一向明白自己的人缘。才气比不上她的,不愿与她走得近省得沦为陪衬。家世比不上她的,觉得她目下无尘不好亲近。
这林华巷阮家的人,还是个寄居于此的远方小姐,一般来说,是不会有想亲近她的想法的。
阮觅不知道曹雪冉心里想了什么,不过这问题确实让她不好回答,草草找了个借口道:“自然是求签了。”
此话一出,不仅曹雪冉一脸了然,就连段意英都一副什么都懂了的样子。
阮觅:……
?悄悄冒出个问号。
你们懂了什么?
段意英翻身下马,调笑着撞了撞阮觅的肩膀,“说来也是啊,明年便到及笄的年龄了吧?闺中梦,思郎君啊……”
眼里满满都是调侃。
“不必不好意思,我及笄之前也时常不安。每个人都要经历这些事的。”曹雪冉倒是不像段意英那样,而是以为阮觅正处于彷徨时期,温声安慰她。
这两人,一个仿佛烈火,另一个却如同温水,都用自己的方式企图缓解阮觅的尴尬。
虽然阮觅并没什么可尴尬的,但不得不说,站在段意英同曹雪冉中间,方才因交通堵塞而起的烦躁确实消退不少。
她故意黏黏腻腻道:“那日后我再有什么心事,就同你们说说?”
曹雪冉没料到阮觅会这么直白,怔神片刻抿着嘴笑,“随时恭候。”
另一边的段意英则不想惹上麻烦事一样,飞快翻身又上了马,“我才没那闲工夫,快些上来。”
嘴上不耐烦,手却朝阮觅伸去。
“你这马车累赘,还不如我的逐月快。这回就便宜你了,让你感受一下逐月的厉害。”
曹雪冉站在那匹比她还高的马旁边,一身书卷气两袖笔墨纹,怎么看都和这匹马不搭,她微微叹气,最后只能接受现实,磕磕绊绊爬上去。
另一边,阮觅同段意英已经坐好。
段意英叮嘱:“你可抱紧我,掉下去我可不会管你啊。”
“……好。”
一扬鞭,黑色大马打桥而过,两岸青翠,成排华驾,身后还跟着匹枣红马小心翼翼。
七月初秋,年少衫薄,衣香鬓影穿马过,不知人间愁绪。
阮觅闭着眼,等跑出去一段距离才慢慢睁开。段意英看着性子暴,骑马真的出乎她意料的稳。
她们如利剑般穿进风里,脸上便犹如刀割般,微微有些疼。
阮觅看了一会儿两边飞速倒退的风景,蓦地想到段意英那句“你掉下去我可不管你”,默默搂紧段意英的腰。
只是马上颠簸,她一不小心就碰到一点儿温软。
……
阮觅脑中放空一瞬,原来段意英身材这么好啊……
她还没来得及感慨别的,就听到段意英放肆笑道:“你看着跟豆芽菜似的……”
原来其实身材不错?
阮觅谦虚一下,正打算互夸回去。
“没想到身材真是个板板儿。”段意英连发丝都散发着胜者的骄傲。
阮觅:……
板板儿?
您礼貌吗?
明华寺建在明山山顶上,树木葱郁,静谧幽深。
三人骑着马来到明山脚下,便找了明华寺专门在此地设的停脚点,将马栓在此处,走着上去。
进口的地方倒是有许多轿夫,见到人就殷勤上前问,是否要坐轿子上去。
大部分人出行时不是坐了轿子就是乘了马车,仅仅阮觅三人慢悠悠走过去的样子显眼得很,不一会儿身旁就围了大群来问的人。
眼瞧着段意英眉一皱,不晓得要说出什么来。阮觅突然夸张惊呼道:“哎呦,县主您这是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那群轿夫瞬间整齐划一,犹如潮水般后退,生怕沾上麻烦事。
“还不快走。”阮觅轻轻推段意英一把,然后率先迈开腿往前跑。
笑话,此时不跑,难道留下来吃福安县主暴怒殴打百姓的第一手瓜?
诚然段意英不是这样的人,但过往行人里,说不定就有个心怀恶意的,一旦段意英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下午时分鳞京就会流传起福安县主仗势欺人的传闻了。
曹雪冉好整以暇看着阮觅的背影,随后也跟上去。
仅留下段意英表情冷艳,实则疑惑地摸了摸下巴,也忘记了自己之前差点要发火的事。
她真觉得,阮觅这人,挺奇怪的。
世界的参差不齐,总是体现在各个方面。
当段意英一拖二将两人带上明山山顶的明华寺时,她满脸都是难以置信,“就你这么弱,怎么敢大言不惭要自己爬上来?”
阮觅:猫猫震惊。
怎么有人如此嚣张?
她实在没忍住,“你以为我为什么要自己爬上来?”
“自然是你自个儿自傲自负自满!”段意英冷笑,一头高高束起的长发甩了甩。
“哈?”阮觅站起身,同段意英对视,两人跟斗鸡似的。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阮觅这会儿火气大,瞧着段意英哪哪儿都不顺眼。一个没忍住,她冲上去抱住段意英的腰,直直将人顶到那株广玉兰上,将人压得动弹不了。
“你给我放开!”段意英咬牙切齿,直接用手去扯阮觅的手,却发现全无用处。
广玉兰树干清瘦修长,叶宽而沉碧,净白如瓷的花朵大得似盆。
那两人在可怜的广玉兰树下面你推我挤,直让上头满树的花落下来。一片片广玉兰花瓣飘落,又或是整个花盘栽进尘土里。
阮觅头顶掉了几点细碎的枯叶片,这会儿她才冷静下来。
但放手是不可能放手的。
“你快给我道歉!”她无赖地大喊,仗着自己有这身好力气,为所欲为。
“我凭什么给你道歉?”
段意英梗着脖子觉得荒唐。
她堂堂圣上亲封的福安县主,什么时候给人道过歉?
简直可笑!就算拿着刀架在她脖子上,让她从这明山跳下去,道歉也是不可能的!
她说完这句话,就感觉阮觅动作停下来了。
然后腰间一热。
段意英顿时僵住。
此时两人的姿势是段意英背靠着广玉兰树,腰部被阮觅双手抱着压在那儿,而阮觅为了能使上劲,上半身躬着,头自然也埋在段意英腰间。
腰间突然滚烫,难道说,哭了?
段意英扯人的动作立马讪讪停住,这怎么能怪她?!
这种把人惹哭的事,同她福安县主,没有一丁点儿关系!
埋在她腰间的人终于说话了,段意英兢兢战战听着。
“你每回都这样说话,我虽知晓你心意是好的,但终究有人不懂。我同你交好,是因着我喜欢你这人。可在旁人看来,她们就觉着你仗势欺人,可劲儿的欺负我。”
因隔着布料,声音闷闷的,不难听出来其中的哭腔。
段意英听了立即皱眉,“谁敢……”
谁敢说她的闲话?
“你看,又是这样。”阮觅打断她,幽幽长叹,“你是我来鳞京后见过最好的人,我也想让旁人知晓你的好,为什么就这么难呢?”
语气中尽显心疼与心灰意冷。
段意英突然一个激灵,想起来,阮觅是从小地方跑来鳞京投靠亲戚的小可怜,除了阮家人,就真的举目无亲了。来了好几年,居然还说她是自来了鳞京后见过最好的人!
这是有多可怜啊?
才会把她都当成最好的人?
段意英虎躯一震,目露怜惜。
“咳,你、你先放开,我同你道歉就是了。”声音柔得别扭。
“那你要答应我,日后说话不能这样随性了。”
“……好。”谁叫她终究是个好人呢?段意英目望远方,自觉肩头有重担。
下一秒,阮觅松开手,表情淡淡直起身,瞅着段意英,像是在等待什么。
段意英震惊于阮觅居然没有哭,曹雪冉站在一旁,看戏看够了决定充当一个旁白角色,事不关己般提醒道:“道歉哦。”
段意英:裂开。
终究是我不知人间险恶。
最后还是以段意英憋屈向阮觅道歉结束这件事,段意英看似性格火爆,其实不是个爱记仇的。道完歉后还是凑在阮觅身边嘀嘀咕咕。
“你怎么突然就生气了?”
“装哭那会儿把我吓住了,还真行啊你。”
“啊对了,你上回那兔子宰了吃没,味道怎么样?”
阮觅望天,觉得这条道路,真是艰难且漫长啊……
几经波折终于到了明华寺前,上香拜佛的人络绎不绝。明华寺前种了棵上百年历史的菩提树,菩提树上挂满红布条和木牌。时而风过,将相邻的木牌吹得相撞,清脆的撞击声便连绵不绝,映衬着此地风景,倒真是空明。
“好了,既然来了便安静些。阮姑娘不是说来求签?一齐去吧。”曹雪冉笑着止住段意英的话,不管她是如何的不开心,顺手牵住阮觅,就将人带进了寺庙。
段意英:???
三个人的旅程,只有她是局外人?
刚被牵住那一瞬间,阮觅猝不及防。说起来她同曹雪冉真的不熟,除了赏莲会上寥寥几面,也就在庄子上相处了一日。比之段意英的情绪外放,曹雪冉更为内敛,虽总是笑着,却让人猜不透在想些什么。
阮觅不自在抽了下手,没抽动。于是只能继续这样浑身别扭,走进寺庙。
手是软的,指腹同手掌心都有薄薄一层茧。
约莫是长年执笔留下的痕迹。
阮觅脑子里有点晕,飞快闪过许多杂七杂八的东西。她不习惯同人这么近距离接触,连寒毛都要竖起来了,但要说讨厌,又没到那个程度。
然后,她感觉自己的手被轻轻捏了下。
嗯?
阮觅偏头去看曹雪冉,她比曹雪冉她们小,自然矮一些,看人的时候要微微仰头,动作很明显。曹雪冉注意到,温声问她:“怎么了?”
女子笑意温浅,犹如古画中的江南三月,烟雨朦胧。
阮觅眨了眨眼:“没什么。”
啊,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和漂亮姐姐贴贴?
好像又可以了。
明华寺占据整座山,并不是仅一座寺庙这么简单。三座主寺与四周二十七分寺相连,呈众星捧月之势。
阮觅三人进去的是三座主寺之一。
佛像前仅一个蒲团,阮觅看那两人一眼,见她们没有动作,便先跪下。
佛像面容柔和,大有救济天下的慈悲。
阮觅双手合十,一脸虔诚。
“您看我来这儿也算是天意,既然是天意,说明我同您还是有些缘分的,用咱们俗世的话说,我这是祖上冒青烟走了大运,才能同您有一点儿缘分。就凭这缘分,您要是不反对的话,那以后我就是您在人间的小徒弟!苦谁也不能苦孩子啊是吧,您可要保佑小徒这辈子能活到老安稳到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