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醒来,外面已经天光大亮,门口传来小肥啾薅门的声音,却被寒月及时抱走。
姜闻音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到一张放大的俊脸,凑过去亲了亲,然后环抱住他精瘦的细腰,傻乎乎地笑了一声。
这个大美人,现在是自己的啦!
帐子里光线昏暗,姜沉羽似乎还未醒,依旧紧闭双眼,呼吸均匀。
纤长的眼睫在眼底投下一片阴影,姜闻音生出一丝嫉妒,用手指碰了碰他的眼睫,然后挑起自己的一缕长发,用发梢他鼻尖慢慢扫动。
身下的人还是未有动静,她玩的起兴,一会儿摸摸他高挺的鼻梁,一会儿又摸摸他的而过,一刻也不停。
直到指腹碰上喉结,被一把抓住,姜沉羽睁开双眼,眼神清明,完全不像刚睡醒的模样。
玩弄着她纤细的手指,姜沉羽挑了挑眉,声线慵懒低沉,“看来昨夜还是太过手下留情。”
说着,便翻身将她压住。
早晨刚醒的男人不能惹,经历过昨夜,姜闻音身上还有些酸痛,自然不敢再跟他胡闹,忙软声求饶道:“别别别我错了。”
虽说两人情况特殊,没有公婆需要敬茶,但再闹下去怕是要到中午才能起床。
姜沉羽本意也只是吓唬她,没有别的意思,所以只是亲亲她的额头,便放开了她。
姜闻音抿唇一笑,抱着他的胳膊蹭了蹭,撒娇道:“我们就这样躺着,赖会儿床再起来好不好?”
就盖着棉被纯聊天,什么也不做。
姜沉羽将大掌搭在她的肩头,缓缓地摩挲着,嗯了一声。
于是新婚第一日,两人睡到早饭过躺才起,等到洗漱完毕,吃完早饭,外面太阳已经升至正空。
院子里还挂着红绸,保持着昨日成亲的模样,侍女们动作都很轻,唯恐打扰两人。
姜沉羽牵着她的手,去了宅子西面。
一个不起眼的院子,门口种着一树梅花,推门进去,庭院里空落落的。
“这是哪里?”姜闻音好奇。
“我母亲跟兄长的牌位。”姜沉羽径直走向唯一开着的门,表情平淡,“陆无暇闲得无事,命人将她供奉于此。”
他看起来并不在意母亲牌位的样子,可姜闻音却想起他幼时的经历。
身为皇后嫡幼子,本该享尽荣华富贵,千娇百宠般长大,五岁时却亲眼目睹了父亲亲手杀死母亲跟兄长的画面。
一夕之间,温暖的家分崩离析。
外家满门被灭,他也不得不扮做女人,藏匿于朝臣家中,忍受缩骨后带来的刮骨之痛。
不是不在意,而是已经麻木。
陆皇后的牌位很简单,通体漆黑的檀木,字是用金粉写的,笔锋锐利,姜闻音认出那是姜沉羽的字。
旁边放着的,则是先太子的牌位。
她拿起旁边的香点着,分给沉默不语的姜沉羽,拉着他跪下去,磕了三个头说:“新媳姜莹给母亲请安,请母亲放心,我会照顾好赵衡。”
她说话的时候,姜沉羽侧首静静地看着,漆黑幽深的眸子里一片柔意。
“别顾着发呆,你也说说话呀。”姜闻音扭头拽拽他的衣袖。
姜沉羽沉默片刻,望着面前的牌位,面无表情道:“你们若是在天有灵,那便亲眼看着,我是如何为你们报仇的。”
两人一同叩首,然后把香插进香炉。
望着那袅袅升起的青烟,姜闻音握住他的手,一字一句道:“我相信你,那些曾经欺负过你的人,总有一天会后悔。”
她的眼神坚定,有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姜沉羽定定地看着她,过了好半响,将她搂进怀里低声道:“嫁给我,便要乖乖地陪我一辈子。”
永远不许离开,除非他死。
姜闻音心软软的,拍拍他的胳膊,有些不好意思,小声道:“母亲跟大哥看着呢。”
姜沉羽哂笑一声,松开她。
离开前,姜闻音折了捧梅花,找来一个白瓷花瓶,将它们插进去放到陆皇后的牌位前,然后牵着姜沉羽的手离开。
为了调节气氛,走到半路她突然松开手,站在原地不动。
姜沉羽驻步回头,眉眼清隽。
姜闻音笑盈盈地摆手,“你先往前走,不许回头。”
姜沉羽摇头,想看看她在打什么主意,便慢悠悠地转身往前走,同时听着背后的动静。
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她小跑着过来轻轻跳起,双手环住他的脖子,坏笑道:“我走不动了,你背我吧。”
姜沉羽低笑一声,双手托住她的臀。
她的重量对于他来说,可以称得上轻飘飘三字,可他的走到很慢,每一步都十分稳健,如同对待珍宝般。
新婚的这段日子,两人过的很“精彩”。
姜闻音那两本画册,不知怎地被翻出来,姜沉羽打着学习的旗号,带着她一一尝试。
姜闻音的下线每天都在被打破。
从最开始的羞于让寒月进来伺候,到最后脸不红心不跳,她经历了太多。
开春后,北方冰雪消融,万物好像一夜之间复苏,柳树枝头冒出了绿芽。
这意味着,修整了一个冬天的土地,即将又要迎来战事。
这几日,姜沉羽又恢复以前的忙碌。
早出晚归,有时姜闻音都不知道他究竟有没有回来过,所以自然便清心寡欲起来。
二月中旬,姜沉羽集结大军,准备领兵去穆阳,继续攻打大周。
若是顺利,七月之前便能攻到长安。
第121章
姜闻音知道这个消息是最晚的。
二月又称如月,别名花朝,正是春风送暖,山花烂漫,春昼初长时节。
主院里靠影壁的地方种着几棵桃树和杏树,正是绿芽初发,花苞初绽的时候,太阳不热不冷,姜闻音让人搬了个美人榻放在院子里,躺在上面晒太阳,脸上还盖着一本书。
春风微拂,头顶落下几瓣杏花。
姜闻音已经换上春衫,鹅黄色上衫襟绣着杏花,下裙是条郁金裙,裙摆曳地,在阳光的映耀下,闪烁着点点金色的光芒。
腰间挂着香缨和精致素雅的禁步,绣鞋上缀着两颗龙眼大的南珠,光泽温润细腻。
刚成亲那几日,姜沉羽仿佛永远不会满足,拉着她厮混了好些日子,可谓是夜夜笙歌,欲仙欲死。
连日滋润下,肌肤本就白皙通透的她,气色变得极好,脸颊红润,突然间便多了抹成熟女人的韵味。
姜沉羽回来时,便看到的是这幅美人春睡的景象,脚步微顿,缓步走到她身边坐下,撑着脑袋静静地注视着。
忙碌几日,倒是冷落了她。
姜闻音这一觉,睡得并不久。
把脸上盖着的书拿下来,闭眼伸了个懒腰,又在软榻上滚上两圈,嘴里嘤嘤的时候,突然听到一声轻笑。
身体舒展到一半,她睁开眼。
对面竹椅上坐着一个人,正撑着脑袋,懒洋洋地看着自己,黑曜石般好看的眸子里盈满笑意。
“你今天怎么回来的这样早?” 姜闻音从美人榻上爬起来,揉着眼睛问。
姜沉羽朝她伸手,“事情快忙完了。”
姜闻音打着哈欠起身走过去,“回来的正好,你今日有口福,我刚才跟寒月姐姐一起去山上挖了篮荠菜,给你包饺子吃。”
她说的山上,是指脚下这座山。
姜沉羽将人捞进怀里,捏捏她脸颊上的软肉,好看的眉头皱起,目露嫌弃之色,“你确定是口福?”
姜闻音趴到他怀里,哈哈笑起来,“赵衡小朋友,挑食可是不好的呦。”
知道他对一切青菜都深恶痛绝,她是故意的,果然如愿见到他这样幼稚的一面。
“小朋友?”姜沉羽眯眼。
姜闻音戳戳他结实的胸膛,笑盈盈地问:“不爱吃青菜,难道不是?”
姜沉羽挑了挑眉,帮她把头顶的花瓣拿下来,意味深长道:“不如现在回屋,让你看看我到底是不是?”
真是胆肥了,竟敢取笑起自己。
回屋还能做什么,自然是某种带颜色的事情,姜闻音瞬间意会,立马告饶道:“我不笑了,千万别生气。”
他是习武之人,精力好得出奇,那精瘦的腰腹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回回妖精打架都要很久,若这会儿被他抱回去,中午的荠菜水饺便不用吃了。
姜沉羽斜眼看着她,也不说好不好。
姜闻音抱着他的胳膊,晃了晃道:“赵衡哥哥,我错了。”
她声音软乎乎的,杏眸还眨了眨。
姜沉羽喉结滚动,嗯了一声。
再刻意为难下去,最后遭罪的只有自己,温玉软香在怀,再任她继续撒娇下去,恐怕原本拿来恐吓她的话要成真。
姜闻音眉眼弯弯,头枕着他的胸膛,柔若无骨地依偎在他身上,极尽亲昵,嘴里却是埋怨道:“你这几天都在做什么,每天早出晚归,我都快要不记得你长什么样了。”
打仗的事情,她是不管的。
加上怕她担忧,寒月她们便没提过这件事,是以就她还不知道这个消息。
可无论如何,这事还是要告诉她。
手掌轻抚她柔顺乌黑的长发,姜沉羽沉吟许久,缓慢开口道:“我要启程去穆阳了。”
新婚不足一月,便要带领大军出征,按理她该生气,他已经做好让她出气的准备。
可姜闻音只是略微愣怔片刻,便抬头问道:“什么时候出发?”
从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好看的下颌。
姜沉羽:“后日一早。”
姜闻音当即心中生出不舍,撑着他的胸膛坐起来,“那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吗?”
因为熟知剧情,所以姜闻音知道开春后他肯定会南下去打赵贞,只是拿不准是什么时候,所以成亲后便一直掰着手指算日子。
前几日他忙碌,她便有预感。
小说里,此行是十分顺利的,他将会率领大军自穆阳出发,一路高歌猛进,直奔大周国都长安。
兵临城下,吓得赵贞从龙椅上滚下来,连做了好几日的噩梦,最后使出昏招,诛杀牧贵妃兄妹几人,开城门将这个煞神儿子迎回长安,并册封为豫王,期盼他能看在父子一场的份上,饶过自己一命。
最后,也确实保住一命。
可活下来的代价,却是生不如死,不仅要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儿子一个接一个被杀死,还要忍受饥寒交迫,跪在陆皇后跟先太子牌位前忏悔。
姜闻音看小说时,便对这个生性敏感多疑,又无能爱甩锅的窝囊废皇帝表示鄙夷。
“我不管,你现在是我的人,去哪里都该带上我,我也不给你惹麻烦,就远远地跟着好不好?”她双手合在一起,可怜巴巴地祈求道。
军营里不许有女人,她不好光明正大地跟着,难道还不能偷偷摸摸地跟着?
姜沉羽垂眸定定地看着她半响,慢吞吞道:“我考虑一日。”
有何可考虑的,姜闻音瞪他。
姜沉羽轻笑出声,搂住她说:“看你表现,若想跟着一起去,就想法子讨好我。”
“怎么讨好?”姜闻音问。
姜沉羽捧住她的脸颊,指腹轻轻滑过她瓷白细腻的脸颊,最后在柔软的唇上摁了摁,笑得愉悦,“我想你应该懂。”
这色气满满的动作,她瞬间懂了。
不由暗自吐槽,没成亲前还装模作样,说自己是色胚,成亲后他直接就精虫上脑,跟自己待在一起就想着妖精打架。
姜闻音瞥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午膳的荠菜饺子,味道十分鲜美,姜闻音吃了不少,就连姜沉羽也在她的逼迫下,吃了一小碗。
午饭过后,两人一起睡了个午觉。
醒来时,寒月来敲门说宣明琅上门求见姜沉羽,说有要事找他。
姜沉羽皱了皱眉,直接说不见。
宣家窝藏逃犯,私盗庾司粮草的事情,最终以宣家被抄家,宣老爷跟宣二老爷丢了性命,其他宣家人被放为结局而结束。
这一雷霆手段,震慑到青州世家豪族,近来他们都变得安分极了,唯恐成为下一个被开刀的世家。
不过姜沉羽对此不感兴趣,如今他粮草充沛,兵壮马强,只要这些人安安不找事,他估计都想不起这些人。
朱光跟温岑两人被抓后,姜闻音曾问过裴夫人,想不想见温岑一面。
裴夫人想了很久,终是摇头。
但姜闻音还是让人把裴济夫妻俩还活着的消息透露给朱光和温岑二人,就算不替裴济夫妇报复回去,也不能让他们二人在牢里好过。
朱光得知消息后,反应不大。
为了温岑他甘愿背叛自己的好兄弟,所以即便失败,也不后悔。
可温岑却反应极大,厉声说不信。
嫉妒跟不甘充斥着她这么多年,哪怕被姜沉羽的人抓住,她也无所谓,只要裴济夫妇俩不能在一起,她心里就畅快。
可现在却有人告诉他,裴济夫妇俩都还活着,已经夫妻重逢,甚至裴夫人还怀有身孕,即将临盆。
她怎能不发狂,怎么能甘心?
羡慕、嫉妒与因为筹谋许久却竹篮打水一场空而产生的不甘,种种阴暗的情绪充斥着她的大脑,还有即将被处死的恐惧,令温岑彻底崩溃。
每日在牢里又哭又笑,说自己才是王妃,又或者咒骂裴济夫妇二人。
午睡起来后,姜闻音兴致勃勃地拉着姜沉羽去书房,让他评价自己近日学的古琴。
那把涧素是把名琴,她舍不得放那落灰,便让卫娘子断断续续教了自己十余日,如今已经可以弹奏一两支曲子。
她的琴技尚算得上生涩,但姜沉羽听得很认真,偶尔指点上一两句。
明明最初是在聊乐器,最后不知怎地,两人又搂到一起,唇齿交缠,亲的把书桌上的笔墨纸砚全部推到了地上,她则像只树袋熊似的,挂在姜沉羽腰上。
裙摆堆起,金钗步摇散落一桌。
两人亲的难舍难分,直到她的肌肤碰到有些冰凉的桌面,才清醒过来。
低头望着他,咬住自己纤细的手指。
目光迷离,似乎飘在云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