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每周可以跟系统兑换两样免费物品。这两个东西也很简单基础,一个是木偶剂,用在宿主不方便亲身上场的时候,当做替身使用。
另一个是保命符。
在符合剧情逻辑的前提下,使用此符,会自动微调宿主的身体素质,避免宿主意外死亡。
苏杳镜激活了保命符,走进了大殿。
殿内的黎夺锦一身华美衣袍,面容如罂粟般诡美,可事实上,他却是在这儿等着杀人的。
苏杳镜双目警惕地盯着移动中的男人,她站在原地不再走动,脊背紧张地绷起,丰润如花瓣的嘴唇紧抿,鼻息轻微地抽动。
她是与野兽抢食、从鬼门关里挣出来的流浪孤女,辨识危机的能力自然不在话下。
苏杳镜一直静静站在原地,看着黎夺锦走近,直到某个瞬间,突然毫无预兆地折身,迅速滑到廊柱背后。
下一瞬,一根遍布毒刺的长鞭甩在廊柱上,抽出一声巨响。
若是方才苏杳镜躲避不及,这根长鞭怕是能将她拦腰打断。
长鞭的那一头,被执在一身深紫的黎夺锦手中。
他已近在咫尺。
一鞭过去,没有立刻见到血溅当场的画面,男人意外地顿了顿。
他一直漫不经心的视线移向了苏杳镜。
苏杳镜亦看着他。
不像以前被送来的那些人,她双目中没有惊惧,只是静静地凝视着他。
黎夺锦忽然有种怪异的感觉。
仿佛眼前站着的不是一个肮脏的人,而是一只初入世的兽,气息血肉皆单纯懵懂。
黎夺锦唇角轻掀。
但就在这愉悦的表情下,他再次动了手,毫无预兆地挥下第二鞭,鞭尾狠狠甩向苏杳镜的颈部。
但这一鞭,再次落了空。
在他随性而为、不可预测的动作之下,眼前的女子却像是依靠直觉,在他动手之前轻盈地跳到了安全距离之外,双眸晶亮,依然不惧不慌地盯着他。
对上那双纯净无暇的眼,黎夺锦暴烈得快要焚烧的血液,在这样的目光之中,竟然平息了一瞬。
但紧接而来的,是越发沸腾的狂躁。
黎夺锦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
他生得容貌昳丽,高鼻朱唇,眼尾的那抹红,更添浓丽。
他一把将长鞭扔在地上,宽袖舒展,朝着苏杳镜缓步走去,似是要放弃杀戮,重新变回那个温文公子。
苏杳镜站在原地不动,看看被丢弃在地的毒鞭,又看看眼前眉目多情、神态温和的年轻男人,似是被蛊惑,歪了歪头。
黎夺锦靠得越来越近,他面容矜贵,每走一步都仿佛身后绽开一树繁花,莫论男女老少,但凡看见他的人,都要被他迷花了眼,看着他朝自己走来,仿佛下一秒就要被揽进臂弯里宠爱。
但就在这令人沉迷的表情之下,黎夺锦毫无预兆地,随手从一旁的铁架上抽出一把出鞘利剑挥了过去。
血肉身躯被利剑破开的声音并未响起。
在黎夺锦动手的同一个瞬间,一个温软轻盈的身躯忽然扑到他近前,紧紧缠住他的腰际,双臂揽在他的颈后。
温软湿润的物体贴在他的颈侧,扫过,黎夺锦猝不及防,颤栗了一下,连眸子都有一瞬不稳。
贝齿衔住他颈侧的肌肤,怀中人将他扑按在廊柱上,眼眸从下而上抬起,又凶又亮地瞪着他,喉咙里发出呼呼的低声。
苏杳镜用全身力气牢牢锁住男人,咬住他最脆弱的脖颈,喉间发出威胁的低呼。
她已经没有多余的武器,于是凭借直觉地模仿野兽,用尖牙利齿攻击。可是她的牙口,伤不了眼前人半分。
她身上的衣衫被剑锋划破,成了破烂碎片,簌簌落地,偶有几片挂在肩上,勉强遮挡柔软肌肤。
正常女子此时都应惊慌失措,忙乱地遮挡自己暴露的部位,眼前的流浪女却还似乎并未存有作为人的羞耻之心,眼中带着仇恨的灼亮,只一味地紧紧盯着要杀自己的人。
黎夺锦僵立着,垂眸和她对视了几息。
女子柔软的躯体依偎着他,整个人攀附在他身上,双手还牢牢固定在他颈后。
方才她口唇留下的湿润还在颈侧,被风吹得有些凉意。
黎夺锦突然笑出了声,捏住苏杳镜的后颈,将她从自己身上摘了下来,扔到一边。
凤尾似的眼冷冷地从苏杳镜身上掠过,带着笑意的唇吐出冰冷字句:“野蛮的蠢东西。”
哐啷一声,利剑落地,黎夺锦在自己肩上掸灰似的拍了拍,推门出去。
保命符生效了。
苏杳镜这一次终于平安存活。
在苏杳镜的记忆中,她与黎夺锦的第一次见面就到此为止。
但现在她在黎夺锦的梦里,她的视野,可以随着梦境看到更多的东西。
比如说,当她被关在殿内时,殿外的婵玉并未走远。
她是得脸的大丫鬟,随便唤几个人来,都得听她号令。
“去,接几桶水来,放在殿门口,悄悄的,莫要惊动。”
“是。”一个小婢福了福身,细细道,“厨房前头已歇下了,炉灶要另起,若要热水,这就去烧。”
“不必了。”婵玉皱了皱眉,看了眼紧闭的殿门,“冷水即可。”
另一个大丫鬟沉雪折了几枝花路过,看见婵玉站在树下,便和她聊起天来。
婵玉努了努嘴,示意了下殿内,口中轻轻道:“那只猫儿。”
沉雪捂嘴笑道:“那么个连玩意儿都算不上的东西,世子养了她这么几天,也真真是心善。”
“就是。”婵玉懒懒地朝她挥了下手帕,“你先去吧,我这儿等会儿还有差事呢。”
沉雪同婵玉一样心知肚明,扫了眼殿门口的几大桶水,温温一笑,转身走了。
殿门被推开时,婵玉立刻迎了上去,走到能看清人的距离,就是一愣。
回过神来,婵玉福身,待世子的靴子经过后,才站起身跑进殿内。
地板上干干净净,不见血腥气。
一个纤瘦的人影,抱膝坐在廊柱下,露出白得晃眼的肌肤,身上的碎布遮挡不住什么。
苏杳镜的意识像是旁观者一样看着这一切。
婵玉走到她面前,左右打量了好几次,甚至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
直到苏杳镜抬头霍然看向她,婵玉才收回手。
“竟然没死。”婵玉咕哝了一句。
苏杳镜仍被婵玉领回了凉榻。
这凉榻置放在水榭里,周围无一处可挡风的地方,苏杳镜被扔了一身旧衣,匆忙穿上,也还是无法御寒。
婵玉撇着眼睛打量她几回,什么也没说地走了。
苏杳镜沉默着触上凉榻,她畏寒,三月水边的竹床,让她冻得骨头疼。
苏杳镜蜷缩着躺上去。
入梦结束。
苏杳镜冷笑一声。
果然就算是作为旁观者再看一遍过往,也觉得黎夺锦实在是狗得过分。
她当时怎么就那么头铁地想着,一定要攻略他的?
真的是疯了心了。
身为金朝世子的黎夺锦,患有顽固头疾,暴烈起来嗜血好杀,只有看着别人在生死存亡之际苦苦挣扎,才会觉得舒畅一些。
若他是个天生杀神,世人自会远远避着他,但黎夺锦在不犯头疾之时,却又温文尔雅,如桃花仙人,令人见之如沐春风。
面对世人时,黎夺锦用的自然是那副温文面孔,他的头疾也被阖府上下结结实实地瞒住,只每月到了固定时候,挑几个死囚送上门,缓解黎夺锦的嗜血杀欲。
苏杳镜是这次误打误撞被挑中的。
原本,黎夺锦折磨的都是一些死囚。
但刚好那时,他们身处外郡小县,黎夺锦突发了头疾,疼得厉害,即便传下令去,底下人又能从哪里去弄死囚过来。
就在束手无措之际,他们想起了苏杳镜。
或者说,现在应当称为无名氏。
苏杳镜在这个世界的身份只是一个身若浮萍的可怜女子,在暴雨夜差点被淋死,黎夺锦好心将她带走,私下里,黎夺锦身边的侍女戏称她为流浪猫。
她连户牒都没有,若是死了,谁也不会知晓。
为了不引起麻烦,底下人便浑水摸鱼,将这个无名氏送给黎夺锦去交差。
本来,如果按照剧本,苏杳镜可以选择跟黎夺锦跪地求饶,说清楚她是被下人送来糊弄他的,黎夺锦会选择放过她。
甚至,黎夺锦还会因为这一次的偶然,对苏杳镜有了印象,后来将她收入房中。
也就有了后续的那“三宠三弃”。
但是苏杳镜当时打着攻略他的心思。
对于喜好看别人痛苦挣扎的黎夺锦而言,他真正想要看到的,绝对不是痛哭求饶,而是向死而生的决绝。
他想要看人悲鸣,想要看人为了活下去而付出。
这个经验,是苏杳镜死了一次后,被黎夺锦评价为“无趣”时,得出的。
所以苏杳镜选择了和他拼。
很显然,其他人都觉得苏杳镜是必死无疑。
那个叫婵玉的侍女,甚至在门口早早备下几大桶冷水,就等着冲洗被血弄脏的地板。
其余人路过,看到这一幕,也是心照不宣。她们对于殿内等待受死的“无名氏”嗤之以鼻,对于加诸杀戮的黎夺锦,却能道一声心善。
荒唐。
黎夺锦和苏杳镜扮演的这个“无名氏”身份差距过于悬殊,一个是被捧在殿堂之上的明珠碧玉,一个是在屋外渴死或溺死都无人问津的野草。
可笑当时的苏杳镜竟然会想着利用“治愈路线”来攻略黎夺锦。
一块名贵珠宝会需要一株枯草来救赎吗?
现在想来,苏杳镜无非是那时太年轻,心中的浪漫未褪,还总有着一种拯救别人于水火之中的情结罢了。
可惜,她选错了对象。
历经千帆后,苏杳镜现在心里倍儿清亮。黎夺锦这样的,送给她她都不要。
怀中的人嘤.咛一声,谢菱回过神来,手腕摇动,继续给十二公主打扇子。
明珠在她胸前蹭了蹭,小手抓得更紧,换了个姿势,睡得嘴巴微微张开。
身后熟悉的脚步声响起,谢菱尚未回头,便先轻轻道:“哥哥,小声些,十二公主睡着了。”
谢安懿是来找谢菱的,却看到了这意外的一幕。
他的妹妹怀里抱着另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一脸认真地给她扇着风,两人看上去有些莫名的相似,就像……就像大雪团子抱着小雪团子。
他悄悄走近,好奇地探头看:“……这是十二公主?”
谢菱点点头。
谢安懿之前倒是听人说过,今日三皇子也带着宫中的小公主来了。
他们这群人从来邀不到三皇子,虽然听说三皇子风流纨绔之名,今日却也是第一次见到。更别提宫里的小公主,那当然是从未见过。
谢安懿看了一会儿,发现妹妹给十二公主靠的手臂位置,都热得出汗了,妹妹的衣袖都湿了一小块。
想来是小孩子体温高,又有头发堆在一起,妹妹抱着她定然会不舒服,还要给她扇风。
谢安懿顿时心里有些不爽快起来,哪怕是宫里的公主,又怎么能让花菱做这些奴婢的事。
可眼下也确实没见着公主的奶娘,谢安懿实在不想叫谢菱劳累,便自己伸出手,道:“花菱,我替你抱一会儿,你休息休息。”
谢菱吓了一跳,望他一眼,摇头道:“十二公主不认识你,会惊醒的。”
谢安懿却不觉得这有什么大问题:“本来就要吃饭了,醒了就醒了,这有什么大不了的。你看你,都热成什么样了。”
说着,就要伸手来接。
他没带过孩子,不懂得小孩疲惫睡着后,若是扰醒她,便会叫她食欲不振、打不起精神,动作颇有些粗鲁。
谢菱想要跟他解释,又不好高声说话,被谢安懿使了个巧劲,把十二公主接了过去。
谢安懿并不会抱孩子,十二公主看模样还只有五岁,小小软软的一个,被他当做米袋一般卡在臂弯之间,整个人甚至差点漏了下去。
谢菱看得头疼不已,亏得十二公主也睡熟了,竟然这样都没醒。
她正教着谢安懿调整姿势,身后传来一道惊讶的声音。
“你抱着我妹妹做什么?”
谢菱一顿,僵硬地扭头,看见三皇子站在门口,正一脸微微错愕地看着她大哥。
谢菱也看了一眼她大哥,心想,这真不怪三皇子误会。谢安懿拎着明珠的姿势,简直跟强行拐卖差不多,三皇子能用上一个“抱”字来形容,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谢安懿尴尬之中,又有些着急,好在三皇子并未计较,弄清楚情况后就走进来,也没说什么,只是借着谢安懿抱她的动作,扶住十二公主快要掉下来的身子,握起她的小手摇了摇。
十二公主被叫醒了,呼吸促了一下,嘴巴咽了咽,迷迷蒙蒙地睁开眼,看见眼前人,还半睡半醒地,懵懵道:“三皇兄……你怎么是歪着的。”
谢安懿听得一阵冷汗,赶紧把她摆正。
十二公主还是懵懵的,打了个哈欠,揉揉眼睛。
谢安懿正不知道该干嘛,就见三皇子朝他笑了笑。
“她已经醒了,把她放下来吧,辛苦。”
谢安懿如蒙特赦,赶紧把十二公主放在了地上。
心想,三皇子果然名不虚传,真是平易近人,极有风度,妥帖极了。
明珠转着脑袋,看见了谢菱,就晕晕地朝她走过去,贴在她腿上,倦倦地说:“姐姐,想喝水水。”
谢菱倒了一杯,刚要喂给她,岑冥翳就走近,单膝蹲下,接过她手里的杯子给十二公主喂水。
谢菱看着他,有些出神。
岑冥翳。岑明奕。
这两个名字,到底是怎么回事?
明珠咕嘟嘟喝光一杯水,想起什么,转头拿来那个布条做的毽子,抱住岑冥翳的膝盖,跟他说:“三皇兄,姐姐送了我这个,我要带回去,跟绣绣她们玩。”
岑冥翳笑了,看向谢菱,黑眸中波光潋滟,低着声音说:“那阿珠有没有谢过姐姐。”
明珠乖乖地转身:“谢……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