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e后成了所有人的白月光——脆桃卡里
时间:2021-11-21 00:28:40

  她音若黄鹂,说的话也直白浅显,还对沈大人很有调笑不敬之意,但却的的确确瞬间让沈瑞宇头脑清明,如醍醐灌顶。
  事后,沈瑞宇同驿局通了气,专程为自己拉了一条线,联络方式只告诉了几个紧要职位上的人。从这条线上走的物件,会直接给他的亲信,及早递到他的书房。
  其余简易事务,则直接放手交由评事处理,若有谁办错差使,便直接扣除部分俸禄,若再严重,便直接降官级,如此一来,那几个评事也不敢不上心,后来竟然也甚少出错。
  沈瑞宇了了一块心病,这以“函口”为标识的私人驿站,也保留了下来,延续至今。
  到了如今,大约很多人都知道大理寺卿沈大人有一条单独的递线,正是因为有了这个设置,让沈大人能够事半功倍。
  但几乎没有人知道,这是出自一个从青楼赎身的妓子之手。
  后来回头想想,玉匣提出的那个点子,其实并不多么深奥精妙,是任何一个人都能够想象得到的。
  但是在沈瑞宇焦头烂额的当下,除非是这么一个巧笑嫣兮,讨人心喜的女子对他说这话,否则,沈瑞宇大约都是听不进去的。
  许是因为今日遇见的那相似的鲜活面容,让沈瑞宇心中起了无法抑止的波澜,在听到“函口”时,沈瑞宇又被牵动了往事。
  他愣怔了一会儿,才低头拆阅信函,一封封看完,最后却是一个包裹。
  沈瑞宇微微疑惑,将包裹拆开。
  包裹中,是一双女子的绣鞋,一件粉色的罩衫,乍一看去,还以为这是什么暧昧的暗示,女子将自己的贴身之物送到男子的书房中,以表示好之意。
  但沈瑞宇的神情却纹丝未动。
  他细细查看,发现那绣鞋上沾满泥土,外衫也有些凌乱折痕,并不似好好收拾在箱笼中的模样,而是穿过后还未清洗的样子。
  随着这几样东西送来的,还有一支竹筒。
  竹筒中有一封字迹娟秀的信,写了满满两页。
  沈瑞宇看完之后,眉头紧蹙,眼神不由自主变得凝重。
  他重新看向那件衣裳,拿起来,找到颈部的位置,放在鼻尖轻嗅。
  残存的清雅幽香沁入鼻息。
  分辨不清是花露,还是……女子的体香。
  沈瑞宇抿抿唇,止住心胸中微微不平的涟漪。
  他拿来一把剪子,将对襟的部分左右剪下一块,用厚厚纸袋装好,招来仆人。
  “你把此物,交到老李那里去。我要知道上面沾染过什么东西。”
  -
  谢菱回去之后,等了一日。
  一日过后,宫中没有传来任何消息,谢菱便知道,此事大约是办妥了。
  若是皇后并不认可,发起怒来,以谢菱的胆大妄为,她现在说不定早已被寻了个由头送进宫去面对皇后了。
  既然她还好端端地在这儿,那就说明,她这点小盘算暂时是成功了的。
  谢菱松了一口气。
  她坐回桌边,从桌肚里拿出一个十字形的木扦子。
  这东西每边上下都有两个夹层,中间是一个小小的滚轴,轻轻一拨,木条便上下滚动,经过滚轴的同时,被堵住的夹层便会打开,里面的东西很容易就会掉出来。
  这是谢菱昨天在自己的屋梁上找到的。
  也是赶巧了,大哥哥谢安懿的房顶破了几处瓦片,昨日晴空惊雷,搞不好有急雨,便临时找工匠过来修缮。
  谢菱知道这件事,就假借送东西的名义,过去看了看。
  这个世界没有神鬼妖魔,但那个佚名人却能够不被人察觉地不断给她送信,谢菱把院子周围到处都怀疑了一遍,却始终没有找到痕迹。
  唯独是房顶上,虽然很怀疑,但之前不敢兴师动众,从未去检查过。
  谢菱到了谢安懿的院子,仰头看去。
  却发现,虽然谢安懿的房梁很高,但站在底下,还是很明显能够看到,有一个普通体格的工匠在房顶上修瓦片。
  那人是个男的,以谢菱记忆中他手掌的宽度来说,个子应该很高。
  如果之前他一直藏在房顶上,没道理环生他们守夜时会看不见。
  即便如此,谢菱还是保险起见,叫那工匠修完谢安懿的屋顶之后,也去她院子里瞧瞧。
  她院子里的瓦片很完整,工匠检查了一圈,没发现问题。
  谢菱在底下问:“受累了。屋顶上肯定很脏吧?”
  富家小姐站在底下,用手绢挥着风扇凉,问的问题也是天真好奇,也只有这样不知疾苦的千金小姐才会关心瓦片脏不脏。
  工匠忍不住觉得好笑,他们这样做苦工的人,哪里会在意瓦片上的灰尘。
  但工匠还是看了一圈,认真回答道:“没事儿,前阵子刚下过雨,屋顶上只有一层薄灰罢了。”
  谢菱有些失望。
  如果灰尘厚些,倒也可以看出是否有那人的足印,便可判断他是否以屋顶作为藏身之处。
  工匠排查得仔细,走到某一处时,停下来拍了拍。
  然后趴下身问院子里的大丫鬟:“环姑娘,这屋顶上的扦子是做什么用的?要撬出来吗?”
  扦子?
  谢菱不懂得那是什么,但却猛地反应过来这里面的不寻常,便抢在环生前面喊道:“没用的,撬了吧,别坏了我的瓦。”
  工匠依言叮叮咚咚敲打一阵,补齐了那一处的瓦片,爬下梯子来,将敲下来的木扦子给到谢菱手里。
  谢菱缓着步子,以她站的点为界,慢慢地沿直线走进屋里去。
  这木扦子之前正对着的屋梁底下,便是谢菱用来写信的长桌。
  谢菱转着手里的木扦子,心口咚咚跳得飞快。
  越是紧张,她却越是慢条斯理。
  仔仔细细折了一朵纸花,竖着叠起来,塞进木扦子下方的夹层。
  然后拨弄着转了一圈,滚轴一滚,纸花悠悠飞落,顺着滚轴滚动的方向,打着旋儿。
  与那日正正巧落在她书桌上的粉色纸花掉落时的模样,丝毫不差。
  若是谢菱把这个木扦子装回房梁上,只需要有人在屋顶轻轻拨动一下,便可将花送到谢菱的桌上。
  谢菱忽然心口一重,又一松。
  原来是这样的把戏。
  她就说,哪有活人能那么神通广大。
  又不是幽灵,难道还真能在她房中潜伏着不成?
  谢菱拿着那个木扦子把玩了一会儿。
  她不确定那人有没有继续在看着她,如若有的话,定然已经发现,她昨天把这个小机关给拆了。
  谢菱第一次抓到他的尾巴,自然暗自窃喜,觉得自己扳回一局。
  但直到过了一日,对方也似乎并没有什么反应。
  谢菱收起木扦子,重新折了只纸鹤。
  在纸鹤的肚子里面写:“我没有把你供出来,我已经没事了。现在你必须要告诉我,你究竟是谁,因为你也参与其中。”
  谢菱在试图把自己的位置和那个佚名人拉到同一条线上。
  之前对这个佚名人感到害怕,惶恐,是因为谢菱潜意识把他当成了敌人。
  但是皇后的质询,让谢菱意识到,她跟佚名人的关系,有另一种可能。
  他们可以当盟友。
  而且现在,谢菱也只能选择跟他当盟友。因为只有他们两个真正知道当晚发生的事情是什么,且彼此都守着这个秘密。
  她对皇后耍的这些手段,也只不过是表面功夫。
  但这个佚名人却似乎很有底气,能保证不让人查到当晚的真相,才会那样一封又一封地催促谢菱,不要再插手此事。
  那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又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她以后还会被卷入吗?
  谢菱必须要知道这些。
  她把纸鹤放在了窗台上,让它的翅膀靠着窗沿。
  半夜时,谢菱醒了。
  她悄悄推开窗户去看,发现那只纸鹤还在原处。
  翅膀安安静静地搭在窗沿上,一丝儿位置也没有挪动。
  谢菱皱眉。
  她盯着纸鹤看了一会儿。
  心中不由得猜疑,那人是看到了她在纸鹤中所说的话,不愿意回答,因此不将纸鹤收走。
  还是根本就没有来拿?
  谢菱想了一会儿,想不出所以然。
  将自己叠的纸鹤收回来,撕碎扔进香炉里烧了。
  她用的是常见的纸,烧出来的灰也不怕人说什么。
  那人寄来的纸鹤,她不敢胡乱烧,怕被发现端倪,只能撕成碎屑,哪日有机会独自到河边,将这些碎屑一并倒入河中。
  中午时,她收到了一封特殊的请帖。
  请帖上的字迹端方秀丽,说近日风光大好,邀请谢菱一同出去赏玩,就在湖畔的凉亭里相见。
  遣词造句,都是相熟的小姐玩伴口吻,落款处,是一个沈字。
  谢菱并不认识沈家的什么小姐。
  她想了想,回了一封帖子。
  说凉亭静坐无趣,不如在柳舟相见。
  然后交由那个送请帖的人,原路返了回去。
  后来那边再回复过来,只有一个简短的“妥”字。
  谢菱到了约定的时间,便带着环生出去赴约。
  柳舟是景湖中的普通小船,供观赏玩乐取用,一百文钱可泛舟一个时辰,若是不用船夫划桨,便只需五十文。
  景湖很大,到了晴朗和煦之时,许多人会去游玩,随处可见公子小姐,并不稀奇。
  谢菱依旧戴着帷帽,到得湖边时,只有一叶柳舟靠在岸边。
  四周的帘子遮挡了下来,在风中被吹得微鼓,可见四角全都扎得严实。
  一般人来景湖泛舟,自然是为了赏景的,怎会将窗帘严严实实放下。
  谢菱心中大约有数。
  谢菱偏头对环生道:“环生,可还记得我方才说的?”
  环生点点头。
  却又不自觉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谢菱笑笑,安抚地握住她手背。
  “不用慌张,你只需记住,你在外面,唱歌也好,敲手鼓也好,总之,弄出些动静来。里面无论传出什么动静,除非是我叫你,否则不要搭理。”
  环生又点点头,眼神中多了一分认真。
  谢菱踏上船板。
  她推门进去,里面果然没有船夫,只有一个身着宝蓝色锦衣的男子,背对她坐着。
  谢菱走路很轻,几乎没有什么动静,她刚坐下,外面环生明丽的歌声便响了起来。
  谢菱把双手规矩地放在桌下,掐住袖口,没有露出一丁点的肌肤。
  她对面坐的,是沈瑞宇。
  沈瑞宇看着眼前女子身形打扮,似乎有些眼熟。
  她静静坐着,像是还有些犹豫,过了一会儿才抬起头,隔着帷帽,朝他的方向看了一眼。
  帷帽的遮挡重重叠叠,沈瑞宇看不清女子的面容。
  她却惊得朝后缩了一下肩膀,似乎很意外在这里看到他。
  倏忽之间,仿佛一道闪电经过沈瑞宇的脑海,他意识到,眼前的女子,他曾见过的。
  就在两天前,戏园外。
  轻风下的一瞥,叫他半天都失了魂。
  沈瑞宇的心里骤然急躁了起来,像是被巨蚁狠狠啃噬了一口。
  若是初次相见,沈瑞宇恐怕还不至于觉得如此慌张。
  他大约可以找各种借口,念各种清心佛经,叫自己安定下来。
  但是,连续两次遇见,这就仿佛是冥冥中的注定,命运中的缘分。
  什么会与命运相关?
  无非是生死、爱恨。
  当你想到与另一人有缘分,你总会忍不住有个念头,猜想她是不是你错过的爱人。
  上次匆匆分别,再也找不到伊人身影的怅惘,更是在沈瑞宇心中种下了魔咒。
  在心中不可述说的阴暗一面,不住地冒出一个声音,告诉他,如果下次还能再见,他一定要……
  沈瑞宇压抑着心中的鼓噪,双手握成拳,攥紧放在膝头。
  “谢三姑娘?”
  谢菱轻轻地点了点头。
  沈瑞宇喉咙口急促地跳着,面上却不显。
  他紧紧盯着眼前女子面前的重纱,却无法透过其中看清女子的面容。
  沈瑞宇拿过茶杯,倒了一杯凉茶,推到对面。
  “不需要紧张。先喝杯茶吧。”
  谢菱没有动。
  沈瑞宇忍不住地催促道:“你现在定然很慌,喝口茶压惊。”
  谢菱这才拿起杯子,掀开半边帷帽,露出下半张脸,抿了一口茶水。
  下巴精巧得能以两指合住,丰润的朱唇印在杯沿上,轻抿的动作仿佛在沈瑞宇的心魂上烙了个印。
  他险些打翻了面前的小桌。
  果然是她。
  是他在戏园外错失的那人。
  不是幻觉,也不是记忆出了差错,她真的,与玉匣生得极为相似。
  沈瑞宇呼吸粗重急促了一些,死死压抑着自己的情绪,盯着谢菱说:“谢三姑娘,既然选择来找我,为何不以全面貌示人?摘下帷帽来。”
  谢菱抿了抿唇,抗拒地微微后退了一些。
  她当然并不清楚大理寺卿会客的程序,不知道是不是每一个找他求助的人,都必须露出真容。
  因此她犹豫了,手指搭在帷帽边缘,欲掀不掀。
  沈瑞宇眼睑不受控制地颤动,语速再度加急:“谢姑娘,这是必要的程序。”
  不,其实并不是必要的。
  在能够确定线人身份的情况下,尤其线人是个女子,是可以不露面的。
  但大理寺卿显然在此时已经抛弃了公正。
  他多番催促,谢菱终于解下了帷帽。
  她是不惯于在生人面前露面的,捏着白色的重纱,在手心里攥了一会儿,才放置一旁。
  她怯怯地扬起脸。
  谢菱的双眼似小鹿,眼珠儿圆润,水澈清亮。
  这样一双眼,放在阿镜那张巴掌小脸上,是近似于兽类的无机质的黑,放在谢菱如花瓣般饱满、弧度完美的脸颊上,是娇贵的甜。
  谢菱知道,自己的上半张脸与沈瑞宇那位眉眼中都沾染着佛气的长姐,是丝毫不相似的。
  果然,她听见沈瑞宇一瞬间停滞住的深吸气,然后缓缓地吐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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