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点紧张地拉了拉：“我们要往下潜吗？”
“别怕。”九聆反手抓住她的手，低声道：“泠水会带我们走的。”
不过就是海洋而已，其实跟陆地也没有什么不一样，许楚心中努力地安慰着自己，终于稍微平复了一点儿。
不过，她都这么紧张了，那么一直害怕水的胖橘……
许楚有所感情地转头看去，却见胖橘早已脱离了人形，变成了一只肥嘟嘟的橘猫，正将自己缩成一团，瑟瑟发抖地窝在阿偶的怀里。
这怂货。
看到胖橘这个样子，许楚顿时觉得没有那么害怕了，放开了牵着九聆的手。
九聆却有些遗憾地搓了搓手指。
这时候，泠水游到了许楚的身边：“我家在海底很深的地方，我收集了很多发光的珠子，你们不要害怕，过去之后会就发现很漂亮了，我们走吧。”
虽然泠水这么说，但是许楚却对她的审美持有怀疑的态度，但是不管怎么样，人都已经过来了，还是得过去看看的。
泠水在前面，带着他们继续往下潜。
许楚等人虽然被包裹在泡泡里，虽然接触不到海水，但是身体往下倾的时候，竟然也像是游泳时一样，整个人都往下沉去。
几人往下游了一阵子，四周越来越黑，周围的海水也挤压过来，但因为气泡的保护，他们都没有感受到什么压迫感。
只是身旁的黑暗中总是有暗潮涌动，仿佛有什么巨大的东西从身边游过，但因为太黑了，根本看不清楚。
这种未知的感觉很容易引发深海恐惧症，但还好许楚只是害怕大海的陌生，倒是没有什么其他奇奇怪怪的毛病。
但是胖橘似乎就没有那么轻松了，他浑身的毛都炸起来了，还是靠着阿偶的安危，才勉强能扛得住。
就在这时，前方的黑暗中亮起一抹微光，泠水兴奋的声音传来：“我家到了！”
说着，她尾翼一摆，掀起一阵暗潮涌动后，就朝着海水更深处的地方游去了。
许楚虽然还有点戚戚然，但还是跟了上去。
越往深处游，那光线就越发明亮了，渐渐便能看得清楚，那是安放在珊瑚树下的一颗明珠，明珠散发出柔和的白光，将整棵红珊瑚照亮。
红珊瑚可真好看啊，鹿茸一般的珊瑚枝伸出来，随着海浪轻轻摇摆，看上去就很柔软。
许楚忍不住就伸出手想摸一摸，却被一只手拦住，回头看，九聆正冲她摇头。
好吧……许楚又遗憾地将自己的手缩了回来。
这应该已经是大海很深很深的地方了，往下看可以看到柔软的沙土，许楚就落在了沙土上，脚踩在沙子上，沙子的柔软再加上水的浮力，软软的。
只是踩着踩着，脚边一颗长相丑陋背上还仗着许多藤壶的“小石头”忽然动了，它翻了个儿，露出肚皮下的好几只脚，然后当着许楚的面儿，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就过去了。
许楚：“……”
这是？
JJ蟹？
这时，前方的泠水回过神来，她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盏小灯笼，凑近了许楚：“再往前走，就是我家了。”
许楚还沉浸在寄居蟹的神奇中，一转眼看到泠水手中的亮光，还在疑惑地想，这么深的海底，哪里来的灯笼。
然后就被一张丑陋的鱼脸吓了一跳。
那鱼的身子很小，头却很大，眼睛往外突，嘴巴也咧开着，参差不齐的牙齿从里面探出来，格外恐怖。
而泠水拿的根本不是什么灯笼，而是一条灯笼鱼，刚才许楚看到亮光的东西，就是从这灯笼鱼的头顶长出来的。
泠水道：“我虽然安放了许多明珠在这里照明，但是前阵子地震好像破坏了不好，你们还是拿着它，用它来照明吧。”
许楚看了看灯笼鱼丑陋的外表，选择了拒绝：“不用了，让九聆用狐火照明吧。”
这虽然是深海，但九聆也是洪荒妖兽，在泡泡里点个火不是难事。
“好吧。”泠水也没勉强，抱着自己的灯笼鱼就溜走了。
许楚转头看向九聆，九聆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却也如她所愿，伸出手在掌心举起一簇火苗，他靠近许楚，将手伸到许楚的泡泡里，将火苗抖落，那火苗就分散成无数细碎的光点，落在了泡泡的内壁上，让无色透明的泡泡散发出淡淡的光芒。
于是，许楚就变成了一个行走的照明球了！
照明效果非常好。
有了照明，许楚的行动就方便多了，她这才看清楚前方是一抹漆黑的鸿沟，走到那海沟往下看，下方又是深不见底，泠水已经提前下去了，许楚跟在后头，临走之前，特意将阿偶叫到自己身边能看得见的地方。
她来之前还指望着胖橘能照顾一下阿偶，谁知道到了这儿之后，反而变成阿偶是照顾人的那一个了。
胖橘啊胖橘，你真的有点怂啊。
许楚来到了那鸿沟面前，纵身一跃，又是好一会儿降落，终于悠悠然落地之后，却发现了另外一篇神奇的世界。
断崖下生长着许多珊瑚、海葵，各种颜色，各种姿势，随着水波摇晃着，几乎每一颗珊瑚海葵下面都放着一颗明珠，淡淡的白光散发出来，照亮了这片原本黑暗的地方。
这可真漂亮啊……是陆地上怎么也看不到的漂亮。
许楚惊叹一声，往前走了一点儿，却惊动了海葵深处的一群小鱼，五彩斑斓的鱼儿从繁杂的珊瑚群中游了出来，微微闪动一下，身影又消失在了珊瑚群深处。
之前先走的泠水从珊瑚群中钻了出来，她拖着她的大尾巴，似乎十分习惯这里的环境。
看着她身姿灵巧的游曳过来，许楚深深觉得，之前在农场的小池塘里，真是委屈她了。
泠水也不知道从哪里才来了一朵海葵，黄粉渐变的触手，随着水波微微晃动着。
她献宝一样将海葵送到了许楚面前，道：“给你。”
许楚连忙摆手：“不了不了……”
这玩意儿扎手！
被拒绝后的泠水有些失落，却也没有勉强许楚，随手将海葵放到了旁边的石头上，就带着他们往更深处走去：“这里就是我的家了，我平常都不怎么离开这边，因为我住在这里，所以这里也没有什么大型的生物，很安全。”
说着，泠水就撇来许楚他们，继续往前去了。
许楚又跟着她走了一阵子，绕过众多的珊瑚和海葵，终于来到了一个小山坡脚下，那山坡是用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堆积成的，有死去多年的珊瑚石，有巨大的不知名的动物的骸骨，也有人类的古金币，宝箱，当然还有各种废弃的东西。
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上都长满了藤壶和珊瑚，泠水还在不同的位置安放了不同颜色的明珠，远远看上去就像是一座五光十色的宝山。
而这“宝山”的顶端，放着一个巨大的，雪白的砗磲，砗磲的贝壳是打开的，刚好躺得下一个泠水。
泠水很高兴地介绍道：“这是我平常睡觉的地方！”
第68章 是谁家的？
泠水带着许楚他们在周围转了一圈, 发现之前的鸿沟就是地震带来的, 不过好像因为在大海很深很深的地方, 没太影响到陆地，而且泠水的大部分“财宝”都没有问题, 于是也就放心下来。
但来都来了, 这么快离开显然是不可能的，许楚在海洋深处检查了一下，大概是因为远离人烟大路的缘故，这里的病毒数量极为稀少, 许多鱼类和海葵体内都完全没有毒素。
简直就是一个完美的食物库。
作为东道主的泠水按照约定给它们抓了许多鱼虾螃蟹，她自己捧着一条生鱼吃得开心, 血水从手心蔓延出去……画面一度十分恐怖。
饶是知道很多鱼类的刺身是可以吃的, 许楚还是接受不了这个画面，她跟着人类生活了几百年，居然一下子倒退到洪荒人族刚出生时, 茹毛饮血的样子……实在难以接受的她拒绝了泠水的好意。
泠水非常遗憾, 给了她一些蓝色外壳的虾, 说这些虾是没有血的，她可以放心食用。
许楚按照泠水指示地将虾壳剥来，露出里面的肉来, 与以往吃过的虾类不一样, 这种蓝壳虾的肉是透明的，除了背部靠近虾壳的位置有一点微微的粉之外，剩下的肉都晶莹剔透的。
一口咬下去, 鲜香脆甜，还带着海鲜特有的淡淡咸味，竟然连盐都省了。
许楚对这个赞不绝口，泠水被夸奖的越发兴奋，拉着许楚绕到了“宝物山”的后头，兴奋地从一大堆乱七八在的骸骨底下挖出了一个小盒子。
那小盒子看上去十分古朴，有些中世纪欧洲的味道，外面的铁栓已经被海水侵蚀生锈，也不知道在这海底泡了多久了。
泠水将盒子打开，里面黑色的天鹅绒居然还是完好的，而天鹅绒上面放这一刻鸽子蛋大小的蓝宝石项链，被雕刻成一个心的形状。
泠水高兴地将项链拿出来，递给许楚：“这个给你！”
这东西……许楚伸出手，半是犹豫地将项链接了过来——这东西放在以前肯定是十分贵重的，她绝不会收，可是在这一片漆黑的海底，再加上外面的末世……好像也没有那么珍贵了。
可是，泠水为什么要把这个东西给她呢？
许楚正在犹豫呢，就听泠水道：“我喜欢你，你跟我在一起吧！这样我就可以报恩了！”
许楚：“……”
许楚一顿，顿时觉得自己手里的项链开始烫手了：“你还没忘了这茬呢……我不需要你报恩啊！”
“不行，我奶奶说，别人救了你，你就要以身相许，以前是我搞错了对象，现在我问明白了，也想明白了，绝对不会再弄错了！”泠水却非常坚定，拉着许楚的手，不肯让她走。
一个面容娇俏，身材娇小的女孩子拖着长长的鱼尾巴站在自己面前说要以身相许……这是多么荒谬的一幕啊，许楚哭笑不得地收回了自己的手，道：“你是个女孩子，你没办法对我以身相许的。”
她又不喜欢女孩子。
听到许楚的话，泠水低头咬住了自己的下唇，她似乎是在犹豫挣扎着些什么，片刻后，终于下定决心般抬起头，道：“没关系，我可以为了你变成男的！”
许楚：“！”
她以为泠水在开玩笑，这么娇软可爱的女孩子，怎么可能变成男的，正要拒绝，面前的人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她比许楚略微矮小一点儿身子慢慢抽长，身下的鱼尾从粉色变成了蓝紫色，鱼鳞也逐渐粗糙，尾翼变得更长，更透明……而她的上半身也开始变得粗壮，一头长发逐渐完全，片刻后……
一个男性人鱼出现在许楚面前。
许楚：一皿一
什么玩意儿？！
大概是刚刚变形的缘故，泠水的脸上还残留着女性的痕迹，但放在她男性的身躯上，却一点儿也不矛盾，反而带着一种另类的，柔性的美。
就仿佛是传说中某种叫做女装大佬的生物一样。
许楚：“……”
她真没想到，蜃妖说变就变，丝毫不把DNA里的Y染色体和X染色体放在眼里。
变成男人后的声音说话声音也低沉了许多，但听上去还是比一般男人要柔和细软许多，乍一听上去，像是在唱歌：“现在可以了吗？”
许楚：“……”
不，不可以，完全不可以！
许楚疯狂摇头，泠水有些疑惑地歪了歪头，道：“你不喜欢我这个样子在？是觉得我不够靠谱吗？”
说着，她又变了变，这次变成了一个大叔，连鱼尾上都带着皱纹。
许楚觉得自己的眼睛仿佛进了海水。
好疼！
她痛苦地挪开目光：“你快变回去，我需要你以身相许……你要是真的想报恩，等明天开春的时候帮我浇地就行了！！”
泠水却不依不饶起来，她重新变成青年的模样，凑近了许楚要将她抱进怀里：“不行，我不答应，浇地怎么能算得上是报恩呢，那顶多算是在帮你，我要以身相许，以后永远照顾你！”
蜃妖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神奇的存在啊！
许楚忽然就后悔当初把她搬回家了。
她一面拼命拒绝泠水的拥抱，一边问道：“为什么你还可以变成男性？你知道化形是不可能维持一辈子的！”
她也可以用妖力维持男性的模样，但是本质上还是女性，植物虽然没有性别，但是化形的那天就决定了他们的性别，已经决定好了的，是不能更改的。
她以为泠水也应该像她一样，眼下的男性姿态应该是幻化出来的，却没想到，泠水道：“你放心吧，我们蜃妖没有成年之前，可以自己选择性别的。”
许楚：“！！！”
感情你还没成年！
被一只没成年的蜃妖逼着要以身相许是什么感觉？
许楚觉得自己头都要炸了。
就在她极力拒绝泠水，却躲不开对方的灵活动作，眼看要被她抱进怀里的时候，旁边一道冷清的声音解救了许楚：“你们在干什么？”
身旁的泠水一顿，许楚连忙从她的魔抓中逃离出来，嗖得一下子就钻到了九聆的后头：“救命。”
九聆一挑眉，看向许楚的眼神中晦涩不明。
他刚才就在了，亲耳听着这两个人就要不要以身相许一事纠缠许久，泠水甚至还变成男人，想要去抱许楚。
泠水的动作因为九聆的阻挡而猛然顿住，她早先就知道九聆对自己不是很热络，但那时九聆是她的“恩人”，再加上人长得好看，不热络就不热络了，她自己一个人热络就行了。
但是眼下，恩人不是了，长得好看也没有那么重要了，于是，泠水看着九聆的时候，就没有那么客气了。
她一掐腰，非常蛮横道：“你过来干什么？这件事情跟你没关系。”
九聆一挑眉，一只手捏诀，一波暗流就卷上了泠水的鱼尾巴。
他淡淡道：“跟我没关系？你报恩之前，没打听打听，她是谁家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