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的聚会啊,”经春花这么一说,洛洛倒是想起这事了。洛洛现在不仅是今科状元的未婚妻,更是武策大将军唯一的妹妹,洛洛的身份足够她进入京圈中最顶级的贵女圈子。
但同样的,因为大哥现在还没有妻子,所以与京城权贵开展女眷外交的重任,就交到了洛洛的母亲与洛洛的身上,而明天的聚会,也是洛洛的第一次亮相。
虽说事出有因,但在第一次亮相就失约,恐怕会殆笑大方,洛洛摇了摇头,“一切按原来的办吧。”见侍女还想说些什么,洛洛便又说了,“今日的酱肘子不错,给夫人与老爷送一些过去,好让他们能吃些东西罢。”
“是,小姐。”春花见小姐吃得有滋有味,精神头竟然比出去时更好,便也把心放了下来。
而洛洛呢,她今日虽是经历了一连串的事情,但自己却莫名有种‘终于来了’的感觉。不管是好是坏,这一夜似乎都睡得格外踏实。
第二天的聚会很快就到了,府里虽然因为姑爷的事情没有大加装饰,但亭台楼阁林立,四周花团锦簇,众贵女吟诗作画,倒也高雅。况且,大家过来都不是为了游玩,洛洛是炙手可热的大将军的妹妹,来客都是捧着的。
大将军未婚,来的贵女倒也有很多是抱着别样的目的过来的,在看到那些贵女或明或暗地打听与讨好时,洛洛一律都是以笑代答。
当然,也并不是所有人都是带着善意过来的,之前跟着大公主过来将军府的陈倪儿一过来,不是挑剔茶水太凉,就是挑剔甜点太甜,简直就是在没事找事。
陈倪儿不是洛洛发帖请的,但她却是作为别的贵女的陪客过来的,来者都是客,洛洛不好说些什么,她本是不想理这个陈倪儿,但陈倪儿却是越发过分了。
“你们听说最近京城发生了一件有趣的事了么?”陈倪儿故意走到洛洛这一桌子,还十分强硬地坐了下来,“听说城郊那块那个接连克了三个未婚夫的女子跳河自杀了,这还真是大快人心啊,”陈倪儿意有所指地看向了洛洛。
“那三个男子也是可怜得很,摊上这样克夫的女子还害了性命,若让我说,就该在那女子克死第一个未婚夫的时候,就让官差把她抓起来,这样后面的那两个男子也不至于落得这么个下场了。”陈倪儿优哉游哉地扇着扇子,嘴里却说着最恶毒的话。
“那也只是那些男子命里该的,又关女子什么事...”在场的都是女子,有姑娘听了陈倪儿的话不禁嘀咕,却被陈倪儿十分严厉地说了。
“怎么,难道何姑娘与那个克夫的女子惺惺相惜了不成?”陈倪儿冷笑地看着那个出声的姑娘,不过是个侍郎的女儿,竟然还敢与自己顶嘴,陈倪儿对她一点儿都不客气。
不说陈倪儿是吏部尚书家的千金,就说陈倪儿说的那些话,与克夫的女人惺惺相惜,关乎姑娘家名声,这可不是什么好话。
那个何姑娘被陈妮儿的冷笑吓了一跳,竟然慌乱得哭了。而身边的姑娘碍着陈倪儿的家世,也不敢再多语,气氛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
“那三个男子我也略有耳闻,”这可是洛洛的主场,洛洛根本就不带怕的,她施施然地走到何姑娘的身边,再把手上的帕子笑着递给了何姑娘。而何姑娘也是感激地看向了洛洛。
“第一个男子因为犯事被下狱判刑,第二个男子因为打架斗殴而死,第三个男子则是因为花柳病,”洛洛安抚好何姑娘后,她就一步一步地走向了陈倪儿,“听陈姑娘的话,陈姑娘对这三个男子倒是有心得很啊。”
陈倪儿敢拿女子的名声说事,洛洛也一样能拿这事反击。
看着宁洛洛一步一步地朝着自己走来,陈倪儿本来就有些害怕,听到洛洛的话,她更是气急了。
“不管那些男子如何,那个女子克夫就是事实!”陈倪儿突然尖声说道,“有些男子命贵没事,但那些女子就该要有自知之明,一定婚就出事,不是克夫是什么?!”
陈倪儿的声音尖到在场的人都忍不住要捂住耳朵,而洛洛却是笑了起来。她就说这陈倪儿不会无缘无故地过来。
吏部尚书与自家大哥都是沈逸的人,自家大哥曾经几次暗示过洛洛,说沈逸非池中物,既然自家大哥知道沈逸的身份,那吏部尚书自然也知道。自家大哥是新贵,吏部尚书是老臣,两人在朝中的地位相当,而洛洛与陈倪儿的地位自然也差不多。
两人差不多的身份,但洛洛却能够成为未来的皇子妃,陈倪儿自然是不服气的。但她竟然想趁沈逸皇子身份未公布的时候‘逼’洛洛自动退婚,这就很可笑了。
陈倪儿死死地盯着洛洛,洛洛刚想说些什么,这时一个虽气喘吁吁但满脸喜色的小厮,却突然闯入了亭子。
“小的跟姑娘告罪,是小的不好打扰各位小姐聚会,”那个小厮一进来就拼命鞠躬,“实在是消息太过于突然,所以小的不得不打扰姑娘了。”
那个小厮的眼睛闪亮闪亮的,脸上的青筋直冒,看得出他是用了十二万分的自制力才压抑住内心的兴奋,“小姐,姑爷他,姑爷他...”那个小厮兴奋得都不知道要如何出声才好。
“姑爷他...圣上下旨封姑爷为五皇子,原来姑爷竟然是圣上流落在外的龙子!”那个小厮哑着声音大声喊道。
那小厮大声喊得都有些破音了,但此时却无人有心去注意这个事。
“这是真的?!”
“天啊,那是五皇子...”
“这...是真的?”在场的贵女被惊得魂都差点掉了。
“那这么说,宁姐姐就是未来的五皇子妃了?!”刚刚还伤心的何姑娘听到消息后,就又惊呼起来。
“恭喜宁小姐,贺喜宁小姐...”
“第一次见到宁小姐时,我就知道宁小姐是个有大造化的...”
“恭喜恭喜...”
不管那些贵女此时有多嫉妒,但她们都只能说恭喜,除了一个人。
“那可是皇子,是五皇子!”陈倪儿不甘心地叫了起来,“你与五皇子的婚事,是在五皇子恢复身份之前定下的,现在五皇子恢复身份,他的婚事只能由圣上定夺!”
“你也别太得意了,说不定圣上心目中的儿媳是另有其人!”陈倪儿就是见不得宁洛洛高兴,“即便你能有幸被五皇子纳入宫中,那也不代表你就会是正妻,皇子可是能够有一个正妻,三个侧妃,还有十几个格格妾室的!”
听到陈倪儿的话,洛洛虽然想要不在意,但她的心确实是下沉了一些。
“不,不会有别的侧妃与格格...”那个小厮此时竟然又说话了,主子讲话下人是不可以插嘴的,但他实在是忍不住了,“五皇子是不会有别的侧妃格格的!我们小姐就是唯一的正妃!”
“你在说什么?你敢再说一遍?小心我撕了你的嘴!”陈倪儿气得都直接站了起来。
那小厮是宁家的家仆,又不是陈家的,他虽然对贵人有些天然的害怕,但想到他要传的话,内心就一片激动与火热,“五皇子特意向圣上求旨了,他说昨日宁家小姐的救命之恩不能忘,并立下誓言只会娶宁家小姐为妻,此生此世有此妻足以,不会再纳旁人!”
沈逸被圣上找回,此时圣上正是对他充满愧疚的时候,他说什么圣上自然是应允的。
沈逸他竟然...能为自己做到如此,洛洛手一松,她的心不禁有些动了。
第40章 刁难 喜爱
“宁姑娘, 请随杂家往这边请,”一个脸上涂了灿白脂粉的大太监正笑容可掬地弯腰为洛洛带路。现下是清晨,晨光微曦, 但皇宫里的一切早就在有条不紊地运行了。
“多谢路公公, 敢问路公公,不知慈宁宫里是否还有其他贵人在?”大将军府在昨夜突然接到传召, 说是要让洛洛今日早上进宫拜见太后。事出突然,洛洛的大哥一时也无法打听到什么, 因着宫中禁忌不能随意议论太后与圣上,洛洛便旁敲侧击地问起带路的路公公。
这路公公算是太后身边的心腹, 这么看来这一趟应该不会太凶险。虽说如此,但洛洛心中还是有些隐隐不安。
“圣上曾多次赞誉宁姑娘聪慧贤良,”路公公是个人精, 圣上好“流连后宫”是全天下都出了名的,但于继承者方面却子嗣不丰。宫中公主确有几位, 但能够存活下来的皇子也就只有三个, 而这还是包括了刚刚回来的五皇子殿下。
本来成年的皇子是有四位,陛下也曾立太子,但太子却在一次策马途中不慎摔下而亡。于是在五皇子殿下回来前,宫中便只有两个成年的皇子, 也就是大皇子与三皇子。大皇子与三皇子当然争得厉害, 可三皇子在因为一次疫症而损伤脸部后,满宫里能够继承皇位的也就只有大皇子。
三皇子殿下当然怀疑那是大皇子动的手,可他被毁容已经失去争夺的资格, 为了不被日后清算,他便只能含着血忍下这股气。那时候大皇子殿下多威风啊,几乎就是板上钉钉的下一任皇帝。当然也正是因为这样, 他的行事也越发猖狂。在皇宫里还好,但在宫外,他几乎是有什么不满意,不是打得那人半身出血,就是直接打杀。
大皇子当然知道自己行事猖狂,但这又有何妨呢,皇帝只有自己这一个可以继承皇位的儿子,当今圣上年事已高,又沉迷于女色,近些年来对朝中的掌控已大不如前,不管大皇子做什么,他也是不怎么理的。
可这一切在五皇子殿下回来后都不同了。五皇子高大英俊,又凭自己的学识考上状元,文韬武略,这么一看,除了外家是‘罪臣’外,竟没有一丝瑕疵。大皇子得势时太过于盛世凌人,以至于他现在陷入了孤立无援的境地,五皇子虽进宫不久,但大皇子在多次与他的交锋中,大皇子竟然落到了下风。
五皇子在地位稳固后便直接向这位宁姑娘提了亲,听说他们两人还是青梅竹马的情谊,现在五皇子的呼声正高,路公公是个人精,他虽然不站队,却也愿意给未来的五皇子妃卖个好。
更何况,上次大皇子在去给太后请安时,因为心情不好,寻了个由头便踢了路公公一脚,直接就把路公公伤得半个月下不了床。那可是不能在主子跟前的半个月啊,因着这半个月,路公公在太后眼中也淡了,路公公不敢说出来,但对大皇子可是恨得很。
“太后对宁姑娘多有看重,只之前太后身体不适,便没有召见宁姑娘,如今五皇子与您大婚的日子渐近...”路公公没有说得很透,但也露出了不少信息,“这一次贤妃娘娘作为掌管后宫之人,也是在正殿的,”路公公停顿了一下,他也不知道这信息有没有用,但他想了想还是说了,“现下京城中最火的戏班子小畅园,也在昨日被贤妃娘娘召进宫,可见今日应该会颇为热闹。”
贤妃便是大皇子的母妃,她不是最得宠的,但却是宫中地位最高资历最老的,大皇子能够在宫中横着走,也有贤妃势大的缘故。
路公公卖的好洛洛当然接住了,沈逸与洛洛说过这大皇子的事,她听了路公公的话,便更觉这是大皇子那边设的一个陷阱,可这陷阱到底是设在哪里,那就难说了。时间不早,洛洛在告诫自己千万要小心后,便跟着路公公进了慈宁宫。
太后是当今皇帝的亲娘,这慈宁宫自然是气派的。太后犯偏头痛多年,已许久没有逛过园子,可这慈宁宫的一草一木都被精心修理过,那草木的品种,更比那御花园要名贵许多。可见当今圣上于女色一事虽糊涂些,却是个十分孝顺的。
“小女拜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拜见贤妃娘娘,贤妃娘娘万福金安...”因为这是洛洛第一次拜见太后娘娘,所以在正式进去拜见前,太后宫中的嬷嬷便给洛洛细细说了此时殿里有哪些人,她们又穿戴了什么衣服以及有什么特征,这也是惯例了,也是因为如此,洛洛在进到正殿后,才可以如此顺利地认出那些人。
“真是个好孩子,”太后娘娘脸上虽然涂了脂粉,但仍能看出她的精神并不好,从她时不时揉着头的动作来看,她的偏头痛似乎一点都没有减轻。可即便如此,她也没有迁怒洛洛。
“哀家早就听闻宁家有女初长成,现在看来,与五皇子正正是郎才女貌。宁将军为国击退敌人万里,亦是我朝的大功臣,来人,把最近番邦进贡的那对夜光杯赏赐给宁姑娘,还有那套红宝石的首饰...”太后娘娘笑着让洛洛坐了下来。洛洛能够与五皇子定下婚事,太后与皇帝自然是做过调查的,因此对洛洛都十分满意。
“那是,宁将军家的家教自然是顶顶好的,宁姑娘天姿国色,即便是臣妾看了都动心,与五皇子殿下自然相配得很,”一个带着玫红发簪的贵人笑着说道,“瞧瞧那吹弹可破的肌肤,便是臣妾见了都想要摸一摸呢。”说罢她就捂着嘴笑了起来。
这带着玫红发簪的贵人对洛洛的态度十分亲近,若洛洛不是知道这人就是贤妃,恐怕还真会对她产生亲近之意。洛洛本来以为会收到贤妃的冷眼,没想到她却是一副十分亲近的模样。可也正是因为这份不同寻常的亲近,洛洛心中的警惕又多加了几分。
“贤妃娘娘说笑了,贤妃娘娘出身江南大家陈家,不仅姿容出色,又十分有才情,乃是小女学习的榜样...”洛洛听了贤妃的话,便也赶紧起身回应,不知那贤妃是怎么回事,竟然就这样与洛洛相互恭维着说了好多话。
洛洛当然看到太后娘娘的精神愈发疲惫,可她只是小辈,贤妃一直在拉着她说话,她也不能贸贸然拒绝。而太后娘娘向来随和,见底下小辈“相谈甚欢”,便也没有加以插话。
终于,在洛洛说得嘴巴都快干后,贤妃像是终于看到太后娘娘的疲惫,“哎呀,娘娘您今日早上身体不是好上许多了么,为何如今的面色竟有些惨白?”贤妃看了洛洛一眼,像是在责怪洛洛一样,“看到娘娘如此,臣妾本是想为娘娘您按摩一番的,”贤妃的脸色也甚是着急。
“可臣妾的手在昨晚不小心伤了,竟是不能服侍太后娘娘,这要如何是好?”贤妃娘娘一副苦苦思考的模样。
贤妃是个聪明人,她虽不得皇帝喜爱,却是知道皇帝是个十分有孝心的孝子。太后苦于偏头痛多年,也不知贤妃是从哪里学的手艺,反正她能够坐稳后宫,那一手能够缓解太后偏头痛的手艺可谓功不可没。
“并不碍事,休息一下就好。”太后倒是没有多少责怪。
“对了,臣妾听闻宁姑娘是个至纯至孝之人,想必宁姑娘在家中也是经常为父亲母亲按揉的,”贤妃像是十分高兴一样看向洛洛,“宁姑娘若嫁入皇家便是自己人了,想来宁姑娘应该不介意为太后按揉按揉,减轻一下娘娘的痛苦罢。”直到现在,贤妃的坑似乎才出来,“臣妾早就听闻宁姑娘手巧,于医理上也懂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