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洛当然知道沈逸这是在给自己剥瓜子,于是洛洛吃一颗瓜子,就给沈逸喂一颗瓜子,两人吃得好一个不亦乐乎乎。
炒瓜子虽然是小零嘴,但剥瓜子的心情却十分惬意轻松,吃到嘴里就更是焦香清甜,让人回味无穷。
“洛洛真是偏心,我这个二哥都没得吃呢,你就吃上了。”宁浩把后屋的帘子打开,调笑地看着“偷吃”的这两人。在摆脱大房后,宁浩整个人都变得开朗了。
“二哥也吃,二哥也吃!”看到二哥过来,洛洛眼睛笑得都要眯成一条缝了。她一下就把一颗白嫩嫩的瓜子肉塞到二哥的嘴里。
这下子宁浩也不能说什么了,他笑着咬下那颗瓜子肉,等到他坐下来后,帮洛洛剥瓜子的人里,就又多一个了。
现在是晚上,洛洛家已经吃过晚饭,除了要读书的人,其余人都在前院乘凉。但洛洛的母亲沈青却是过来了,她还拿着两件快要做好的儒衫过来。
“你们呀,”看到沈逸和宁浩在给洛洛剥瓜子,沈青也笑了,“来,逸儿和浩儿快来看看这两件衣服合不合身。”说着,她就把手中的衣服抖了抖。
“娘,新年还要好久呢。”宁浩有些奇怪地看着沈青。农家人是节俭惯的,除了新年,便是不会再做新衣服。现在才是九月,离春节还有好久呢。
“你们过几天不就是要去参加县学的考试么?”沈青把一件衣服递给宁浩,而另一件衣服则是递给沈逸,“虽说读书人最看重学问,但有些城里人虚荣得很,有件新衣服也好叫人不欺负。”
“嫂子,我就不用了,我还有衣服...”沈逸出声道。
沈逸现在读书的费用一部分是沈家出,一部分是他自己出。他在任何时候都会给自己留条后路,他之前攒下的钱,当然不会全给江家。
“现在还哪里分你我,”沈青还没等沈逸说完,她就笑着打断了,“现在你是我哥哥的儿子,那就是我的侄子,我们都是一家,难不成你还不认我这个姑姑了?快快去换了。”
沈海收养沈逸,沈青是最高兴不过了。沈家有后,沈逸又救过自己女儿,沈青是把沈逸当作是自己儿子来疼的。
既然沈青都这么说了,沈逸也就只能笑着收下了。
这两件衣服都是一样的布料款式,只是沈逸更高大些。洛洛家没什么钱,这两件衣服都是不值钱的布料,但就胜在素雅。
那衣裳的颜色是青色的,上面还细细地绣了好些竹子梅花的绣样,每片叶片花瓣都清晰可见,足以见沈青的用心。只是这样精湛的绣技用在这样的粗布上却是可惜了。
“逸哥哥穿得真好看!”洛洛看到穿上新衣服的沈逸,眼睛都亮了。或许皇子凤孙就是不一样,沈逸穿上新衣后,简直就是一副贵族子弟的模样。
“难道二哥就不好看了?”虽然宁浩也承认沈逸穿得确实比自己好看,但宁浩还是拧了拧洛洛的小鼻子。
“好看好看!哥哥当然好看!”洛洛抓住宁浩的手,便笑着赶紧说道,然后大家就都笑成了一团。
等到把衣服试好后,沈青就像全天下关心孩子学业的母亲一样说了,“过两天就是县学的面试,你们都准备好了吗?”
这一届的县长是个好的,为了提高县里的读书率,他便主持修建了县学。这县学与官学又不同,是没有补贴的,就相当于是县老爷举办的私塾,是要给束脩的。
虽说要给束脩,但因着师资好,又有县老爷的名头在,那进县学的名额也是一个难求。要想上县学,还得先过考试才行。这考试就像是拜师一样,得让先让老师考察学业,再考察心境。
“娘,我已经把书倒背如流,我会努力的,”宁浩安抚似地跟沈青说,“至于沈逸您就更不用担心了,他的学业比我好太多了。”
这确实是真的,卧薪尝胆,也不怪沈逸会如此出色。
“那就好,那就好。”听到宁浩的话,沈青也放下心来,于是她便与洛洛离开,继续让沈逸和宁浩复习功课。
去县学考试的日子终于到了,这一天,沈逸和宁浩都换上了那件新做的衣裳,洛洛家的人都为他们打气,沈海还特意借了一辆牛车。
这是关乎未来前程的一刻,沈逸与宁浩为了等这一天都等得太久了,他们也为此付出了许多。便是在牛车上,他们也在抓紧时间复习功课。
“好了,我就只能送你们到这里,接下来的考察就要你们自己走了。”沈海赶着牛车到县学门口,这个县学的入学考试要求考生必须全程自己参加,家长是不能入内的。
“你们记住要全力以赴,”沈海在临走前叮嘱他们,“但失败了也不要紧,我知道你们是最棒的。大家都相信你们,知道了吗?”他虽是这么说着,但看上去沈海似乎比两个考生还要紧张。
沈逸与宁浩都不是什么泡在蜜罐子不懂事的小孩,他们做好准备后,就进去了。
每三个月县学就会开一次,而每次收的名额都是一定的,所以今天过来求学的学子都是一副严肃的模样——大家可都是你上去了我就要下去的竞争关系,这面上自然好看不到哪里去。
县学的小厮把众人引到学堂的大院子就离开了,据说老师还要等一会儿再来。
现在正巧是放学的时间,所以县学里的学子都围过来看热闹了。
三十秀才四十举人,过来县学求学的什么年纪都有,像江逸与宁浩那般十二三岁的最为常见。
过来求学的学子那么多,也就只有能给老师学长留下深刻印象的人才能进去,所以每次的入学考试,便会像是皇帝选秀一般地热闹。
沈逸与宁浩是求稳的,但他们不找事,并不代表麻烦事就不去找他们了。
“哥,要我说,穷人就不该读书,反正读了也是文盲,何必打肿脸充胖子呢?”一个穿着华丽衣裳的人拉着他的哥哥,高傲地对沈逸说。他的年纪不大,大概十二三岁的模样,但那副“官老爷”的做派,却是学得十成十的。
确实,现在能够读得起书的人家家境都不错,在这个院子里,似乎还真就沈逸和宁浩穿得最寒酸。
在进县学考试前都是要先报名的,那个华服少年早就调查过自己的竞争对手,他知道面前的这个人根本就没有上过学。
他是打算拿沈逸来杀鸡儆猴,一方面给其他的竞争对手压力,一方面也想提前突出自己。
“没上过学堂也敢过来报名,简直就是可笑!”那个华服少年的哥哥也一脸轻视地说。看那个“哥哥”身上穿的统一学服,他应该是县学的学生了。
他们还在那里一句一句地刺激着沈逸,沈逸却是一脸平静。
沈逸不找事,但他也不怕事。若他怕事,恐怕他也活不到现在。这两个人与沈逸根本就不是同一个等级的。
“孔夫子说有教无类,”沈逸只是轻轻地挑了挑眉,“难道你们竟比孔夫子还厉害?”
沈逸说的这句话,一下子就把那两人给噎住了。
第10章 考试成功 考试成功
“哼,强词歪理!”那个华服少年看到事情并没有如他所愿,就十分生硬地叉开话题,“你一个没读过书的人,又懂什么叫做“有教无类”?别是听了别人说两句,你就在那里鹦鹉学舌了!”他倒是会抓“重点”。
“敢问公子的姓名?”沈逸只是淡淡地问了。
“我姓王名应隆,我的哥哥是童生王应铭,我父亲就是这县城顶顶有名的大通商行的主人王有年,”说着,那个王应隆就鼻孔朝天地说,“你这种人大字不识,竟然也敢问我姓名?!这县学的先生是绝不会收你这样的人作学生的!”
“不知王小公子又是从哪里看出我大字不识?”沈逸挑了挑眉,“这县学是县太爷举办的,并不是王家的家族私塾,我能不能进,是由先生说了算。”
这王家的大通商行确实厉害,算是这县里头数一数二的大商行,但他们的风评并不好,听说王家老爷子在建立商行时可用了不少见不得光的手段。
本朝不限商人子弟读书考取功名,但他们也别想受到什么优待。如果王家真的只手通天,那王家的小公子就不会几次都入不了这县学了。这事还是沈逸听在场别的学子说的。
“你这个泥腿子倒是伶牙利嘴,”见弟弟落了下风,王应铭就开口了,“我不仅是这县学的学生,还是已经考过县试的童生,那我总有资格对你考验一番吧。”
王应铭读书还算厉害,在王家的重金培养下,好歹也是考了个童生出来,他心高气傲,很早就看沈逸不顺眼了。
县学的童生下场考验入学报名者!一听到这个消息,现场所有的报名者都沸腾了!
县学学子已经够让人向往了,更何况考验的人还是个童生。老师还没过来,并且以往老师考验学子的过程是不公开的,有热闹可看,大家都眼睛闪着光地看向这边。
沈逸本是想低调的,但现在既然有人挑衅,那他刚好可以换个路线。
“王大公子当然可以对我进行考验,”沈逸只是微微笑了一下,“既然两位王公子都这么瞧不起鄙人,王小公子又与鄙人一样都是报名入学者,那我们何不如一起参加考验?”
“哇哇”“哇”没想到这个报名者竟然这么杠,不仅是现场的入学报名者,就连在一旁看热闹的县学学子都发出惊呼。
王应铭也没想到沈逸竟然这么硬气,但还没等他说话,他的弟弟王应隆就直接应下了。
“好,我今天就要让你知道我的厉害,”王应隆大声笑了几声,“谁输了谁就退出这次的考试,并且三年内不许参加,你敢应么?”王应隆不怀好意地说。对上一个从来都没有上过一天学堂的人,他是志在必得的。
宁明山的私塾沈逸不可能去上,除去宁明山的私塾,整个县城也就只有县学这一家私塾。沈家也不是什么富裕人家,私塾离得太远,花费就会急剧增加,沈逸到远处读书跟本就不可能。如果沈逸输掉这场比赛,他将无法再读书!
而王应隆就不同,即便他输了比赛,他家有钱,他还可以请老师上门,当然,这老师的水平自然不如县学里头的。
更何况,出题的人是王应隆的哥哥,他自然知道自己弟弟有哪些内容是熟读的,有哪些内容是没有看过的。这场比赛根本就不公平!
宁浩虽然对沈逸充满信心,但他生性谨慎,并不愿意沈逸冒险。宁浩扯了扯沈逸的衣袖,想让他道歉退让,但沈逸却是直接应了下来!
“既然王小公子有这个意愿,那就直接开始吧。”沈逸给了宁浩一个安抚的眼神,就直接说了。
“《论语》第三篇,你先背。”王应隆的哥哥王应铭冷笑着指了指沈逸,已经很久没有人敢这么挑战自己的权威了。如果今天被这个小子下了面子,那他也不用在县学混了。
王应铭知道自己弟弟是个什么货色,如果王应隆读书好,那他早就能进县学了,但这《论语》是王应铭按着自己弟弟的头一字一句背下来的,所以他第一题就指定了《论语》。这《论语》第三篇是论语里面较难的,很显然,王应铭是想先下个下马威。
沈逸也不在乎,“论语八佾,孔子谓季氏,“八佾...””十分流利地,沈逸就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下把整个第三篇都背下来了。
沈逸背得很快,但王应隆的冷汗都要下来了!
他根本就没想到,一个没上过学堂的穷小子,竟然真的能把书背出来!
很快,沈逸背完后就轮到王应隆了,王应隆确实背过这篇文章,但他现在冷汗直冒,又哪里能想到其他?!
但他看着自己哥哥冷若冰霜的脸,他还是磕磕跘跘地开始背起来,“论语八佾,孔子...孔子谓季...氏...“八…八...八...””
看到王应隆这副憋红了脸的猪头样,现场的人都笑了。等到王应隆好不容易才背完,王应铭才是冷着脸说。
“平手!下一道,《论语》第七篇!”明眼人都知道这次是沈逸更胜一筹,但王应铭却是在明晃晃地偏袒。
“嘘”“嘘”现场一篇嘘声,但王应铭却管不了那么多了!他绝对不能在这里丢脸!
这次王应铭还没有指定谁先背,但沈逸却是先背了,“第七篇,论语述而,
子曰:“述而不作...”
沈逸又是以一种极快,几乎不带停顿的语速把整篇文章全都背了下来。是的,他就是故意的,他知道在王应铭的小心思,他就是要以这种及其具有攻击性的气势,先击败王应隆的自信。
果然,看到沈逸又拿下一局,王应隆的脸都白了,他突然想起之前的打赌,输的人三年内都不能参加县学的入学考试!
王应隆也是有个做大官的梦的,想到不能做大官,他的脑海就一片空白,根本就什么都记不起。
“论语述而,述...述...述...”他根本就什么都背不出!
胜负已经很明显,但王应铭却是不认账,“刚刚那道题是我出错了,论语的第七篇超纲了,那道题不算。”
王应铭不管现场其他人的议论纷纷,他又极快地说,“《大学》第五段!《大学》第五段!你们要背的是《大学》第五段!”
《大学》!《大学》讲的是为人君为人臣甚至是为人的大道理,不要说区区一个入学考试,便是童生都不会考到这样的内容!《论语》第七篇有没有超纲大家不知道,但《大学》肯定超纲了!
大家都为沈逸捏了一把汗。王应铭仗着自己家有钱,在县学也是横行霸道惯的,大家都希望这个“新人”能搓搓他的脾气。
王应铭冷笑着看向沈逸,他当然知道自己弟弟不会背《大学》,但只要沈逸也背不出,那他就能判定平手!
但让王应铭失望的是,沈逸只是在看了他一眼后,就又以之前的快语速把《大学》第五段给背了下来!
“《诗》云:“邦畿千里,惟民所止...”等到沈逸把书背下来后,他就看向王家兄弟,“现在可以判定输赢了吧。”
“你...不,这不是...”王应铭还想抵赖些什么,但从人群中,却出现了一声呵斥声。
“够了!愿赌服输,你身为读书人本应当起榜样作用,但用的却尽是些下作的手段!”原来竟是县学的学教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