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蝇滚蛋了,风幸幸的心情却比刚才还烦,因为她用脚指头都知道,这个保镖是谁派来跟着她的。
都撕破脸皮了,还演什么演!不是那么恨她?她遭遇不测难道不是他想看到的?
她沉下脸,冲肌肉大哥说:“别跟着我!回去转告你们老板,我还没穷到请不起保镖。”
肌肉大哥微微躬了躬身,什么也没说,安安静静退回到足以保护她又不会碍她眼的位置,一点要离开的意思都没有。
要不是不想把薄应雪的号码从黑名单里放出来,不想听到他的声音,风幸幸真想一个电话打过去,问他到底要干什么!
她等不及唐盈来,自顾自开了酒,咚咚咚往嘴里灌,试图把此时此刻烦躁的情绪都给压下去。
于是,路过大堂的周砚就撞见风幸幸一个人来酒吧喝闷酒的一幕。
脚下就那么一顿,想起白天霍从淮告诉他,他已经跟风幸幸成功退婚,准备今晚就向温苒求婚的事。
再看风幸幸买醉的模样,难道…她知道了?
说实在的,霍从淮要不是他发小,他准一拳头砸他脸上!这两年风幸幸为霍从淮掏心置腹的付出他都看在眼里,霍从淮的这番行为往好听了说是为爱不顾一切,往难听了说就是渣!
他忘不了温苒那就抱着回忆一个人待着,一边想着温苒,一边跟风幸幸谈恋爱什么意思?还把人家好好的姑娘给当替身,正主一回来说甩就甩,风幸幸挖他家祖坟了?
按理说发小的烂摊子,不该他来管,可担心风幸幸出什么事,他在原地踟躇了半晌,最后还是操-蛋地走向了她的卡座。
“周砚?”他还在犹豫该怎么开口打招呼,风幸幸已经看到了他,举了举酒瓶表示,“你家的酒吧人气挺旺,不预约连个包间都没有。”
周砚不自然地扯了扯嘴角:“你下次要来,提前在微信上跟我说一声,我把最好的包间留给你。”
“好,下次一定。”风幸幸说完,又埋头自顾自地喝酒。
周砚站在那儿看她买醉,心里不是滋味,可惜脑子跟打结似的半句安慰话都想不出来,只能笨拙地问她还要不要什么小食,好把她肚子撑饱,免得她喝太多酒。
风幸幸摆手:“不用,等我朋友来了再说。”
她是来喝酒的,又不是来吃零食的。
周砚却自顾自招呼服务员过来,替她点餐:“再来一份小食拼盘,哦不,再来个五份吧!那啥,鲜榨也来两扎……”
风幸幸直接给听笑了:“你点那么多小食给我干嘛?还有鲜榨?什么鬼?!”
怕被看穿心思,周砚没敢看她眼睛,尴尬地摸摸鼻尖,说:“这不是你难得来我这儿,肯定得好好招待,我想着你酒喝腻了肯定想换换口味啥的,反正今晚全记我账上,不用客气。”
“是周老板客气了。”风幸幸挑起漂亮的眼睛看他,“我已经跟霍从淮解除婚约了,所以你不用看在他的面子上请我喝酒。”
还是说到了他极力想避开的话题。
周砚浑身一僵,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结巴道:“是、是吗?你们俩解除婚约了……”
“他还没跟你说吗?”风幸幸倒是神色自然,语气轻松地告诉他,“今早签的解约合同。”
“所以你晚上就跑来点一大桌的酒?”周砚下意识地接了句,有些恨铁不成钢,“他不值得你这么糟践自己!”
话说出口才意识到自己冲动了,周砚红着耳根子,索性破罐子破摔,把心里话一股脑吐出来:“就你这样的,南城的优质男士得抢个你死我活,干嘛要为了一棵歪脖子树在这儿伤心难过?”
风幸幸终于反应过来,他这是误会了,没忍住,抱着酒瓶笑起来。
周砚不知道她在笑什么,挠着头表情莫名其妙:“我说错了吗?”
“不不不,周老板没说错。”风幸幸边笑边摇头,冲他竖起一根手指,“你说的大部分都对,唯独有一点说错了。”
周砚:“什么?”
醉人的光在她唇间闪烁,风幸幸隔空和他碰了碰杯,纠正道:“才不是伤心难过,我现在很开心。”
第17章 喜欢就直说呗!
开心?
霍从淮为了温苒和她退婚,她怎么可能开心?
周砚眼神复杂地看着风幸幸,只当她是在自欺欺人,体贴地没将她违心的谎话拆穿。
而这时,唐盈也到了,瞅见满桌的酒和拼盘,挑眉道:“宝贝儿怎么不等我提前开喝了?哟!周老板也在?”
周砚冲她点点头,风幸幸等的人来了,他也不好再杵这儿,留下句“那我就不打扰了,你们慢慢玩儿,有事随时喊我”扭头走开了。
只不过人是走开了,神儿却没走开。
接下来几个小时,他都没心思做别的事,就在离风幸幸她们不远的地方喝酒玩手机,短视频一条一条刷过,却根本没看进去,注意力随着余光不知不觉就挪到了风幸幸那边。
二十多年以来,作为发小,喜欢霍从淮的人他见过不少,可真正爱霍从淮爱到骨子里的,就只温苒和风幸幸两个——前者受了委屈一气之下去了国外,后者却只字不提一个人独自买醉,相较之下,自然是后者更加令人同情,更何况,霍从淮从没真心爱过她……
按理说发小欠的感情债不该他来管,可或许是风幸幸的隐忍懂事太让人心疼,他很难冷下心肠不去管,想做点什么替霍从淮补偿她。
可除了酒水免单外,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为她做什么。
有些挫败地抓了下头发,他郁闷地继续瞎翻手机,在看到朋友圈最新一条动态后,整个人都不好了——
@霍从淮:三年前是你,今夜是你,往后余生也是你,欢迎回来,我的宝贝@温苒
配图是甜蜜相拥的两人,十指相扣在胸前,女人纤细的手指上钻戒闪闪发亮。
草!周砚险些没从椅子上跳起来。
发小和心爱的女人修成正果他本应祝福,可前提是他们分开的三年里没有一个风幸幸来过!而现在,他除了脏话什么都飙不出来。
原本圈子里谁和谁订婚,谁和谁又退了婚,这种事见怪不怪,大家也不会多去探讨背后的原因,毕竟都是生意人,婚姻大多是利益交换。但霍从淮这条朋友圈一发出来,圈内的人都会知道,风幸幸是他找的替身,现在原主回来了,替身没了利用价值就一脚被踢开,还让她怎么做人?!
他想到这两年里,风幸幸给了霍从淮多少关心多少助力,要不是她,霍从淮还在继续流连酒吧,能直接把自己喝成废人!他能有今天,纯粹是因为有风幸幸!结果他现在那么高调地宣告他和温苒的婚事,毫不顾忌风幸幸的处境,可以称得上是恩将仇报了!
心乱如麻地看向卡座还在跟好友碰杯的风幸幸,他不敢想象,她看到霍从淮的这条朋友圈后,会是怎样的表情。
风幸幸什么表情尚且不知,但此刻,得了消息的薄应雪却不是什么好看的表情。
冷白的指尖在桌面轻敲了两下,做出决定——
“风氏跟霍氏所有的合作项目,能撤资的撤资,不能撤资的就让它废掉。”
敢把幸幸的颜面扔在脚底肆意践踏,那就做好下地狱的心理准备。
下属谏言:“可是老板,这样会让风小姐损失很多钱,她怕是不乐意。”
只要是钱能解决的问题,对薄应雪来说就不是问题,示意下属照办:“损失多少,我给她填上。”
如此,下属也不再多言。
起身看了眼窗外夜色,薄应雪问:“她现在…怎么样了?”
“有保镖守着,风小姐的安全您无需担心,就是……”声音踟躇了一瞬,接着道,“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心情欠佳,五分钟前的汇报说,风小姐已经喝了五瓶酒,完全没有要停的意思。”
良久的沉默。
薄应雪敛着唇,什么也没说,径直离开书房朝着车库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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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喝完了五瓶酒,但实际上大半都是唐盈的功劳。
风幸幸酒量不行,两三口就能红脸,一杯下去准醉!知道这点,唐盈就耍了点小花招,没让风幸幸喝多少,却让她误以为自己喝了不少。
毕竟她俩是来庆祝的,喝进医院可就不美了。
第十个酒瓶子空掉后,姐妹俩的庆祝会宣告结束。
风幸幸扫着满桌空酒瓶,沾沾自喜:“看看,人一高兴就能突破极限!我今晚居然凭一己之力喝空了七瓶酒!宝贝儿,你才喝了三瓶,战斗力不行了啊!”
唐盈翻了个白眼,都懒得解释,由着她误会:“是,宝贝儿你真厉害,这就是单身的力量!”
“嘻嘻!”风幸幸冲她笑,傻乎乎的样子一看就知道醉了。
唐盈无奈地把人扶起来,准备叫司机送她回家。
还没彻底离开卡座,就有人快步走来,拦住了去路。
不是搭讪的人,是之前招呼过她们的周砚。
“要走了?喝得开心吗?”
唐盈和他不熟,点头客套了几句,谢他今晚的免单。
周砚视线落在风幸幸身上,不放心地说:“有司机来接吗?没有的话我来送你们回去吧。”
虽然他的言谈举止是挑不出错的友好,但毕竟是霍从淮的发小,唐盈觉得风幸幸应该不太想和他沾上太多关系,于是婉拒他的好意:“不用,打个电话司机很快就到,周老板不用担心。”
周砚也不好说什么,跟着一起走出酒吧,打算看着两人安全上车。
酒吧门口,闪烁的灯光下,静静停着一辆车,在三人出现的那一刻,车门打开,一道身影下了车,喊了唐盈的名字。
风幸幸这会儿醉醺醺的,站在那儿发呆没听见,唐盈和周砚却是顺着声音看了过去。
低调到几乎融进夜色的黑色轿车旁站着一个男人,身姿修长,半敞的衣领之上,是比霓虹还炫目的脸孔。
唐盈吹了声口哨,对周砚说:“这不,司机来了。”
薄应雪与她对视,并没理会她的打趣,只是伸出手讨要风幸幸。
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见他又恢复了曾经的人模狗样,唐盈为他高兴了一秒,很快摆明立场,坚决拥护她的好姐妹,没把人交给他,挑眉说:“我一起。”
薄应雪也没反对,沉默地收回手,转身拉开后座的车门,偏头示意她带风幸幸上去。
而一旁,不明所以的周砚简直叹为观止。
不是,现在驾驶行业都这么卷了吗?一个司机帅成这样?!只不过服务态度似乎没跟上,见了老板招呼都不打一个,直呼其名,连个笑脸都没有。还…还在临走前——瞪他?!什么鬼???
轿车扬长而去。
留在打死也想不通的周砚站在酒吧门口发懵。
而将这一细节看在眼里的唐盈,忍不住对薄应雪吐槽:“幸幸不去你旗下的酒吧你该反省自己做错了什么,而不是迁怒人家周老板。”
两人虽说从小就在同一个圈子,却毫无交集,后来因为风幸幸说上话,但也仅仅只是说上几句话的关系,因而薄应雪的回答并不客气:“我和她之间的事,少管。”
学生时代见识过薄应雪的脾气,唐盈知道,他的好脸色是风幸幸专属,也不动气,看一眼身边被酒精吞噬意识,开始打瞌睡的风幸幸,说:“我也不想多管闲事,但我不想我的好姐妹再因为你掉眼泪,所以麻烦你尽快把这件事处理好,OK?”
这次薄应雪没再刻薄地怼回去,扣着方向盘的手无声握紧,在压抑的气氛中驶出很长一段路,才说:“是我心急了……”
短短五个字,让唐盈嗅到奸丨情的味道。
所以她猜的果然没错,薄应雪拿的正是“算计所有只为得到她”的剧本?
可惜他没给她时间试探,车很快在她家门口停了下来。
唐盈看了眼窗外,没急着下去:“不是说好我一起?你先把我送回家打的什么主意?嗯?”
知道她的言外之意,薄应雪皱眉:“我没那么龌龊。”
唐盈瘪嘴:“不龌龊,那趁幸幸‘失忆’骗说是她老公占她便宜?不行,我要跟着,亲自把她送回家再走。”
觉得她难缠,薄应雪额角青筋跳了跳,看在她是风幸幸闺蜜的份上强忍着施舍几分宽容,告诉她:“我和她同居八年时间,随时有机会下手,想做什么不可能等到现在,明白?”
唐盈故意道:“所以你还是想咯?”
车内气压陡然一低,就在唐盈以为薄应雪要发火的时候,却见男人闭了闭眼,认命地承认了:“是。”
行了!这下连试探都不需要了!
唐盈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也不继续为难,下车前好心奉劝:“喜欢就直说呗!搞那么多骚操作干嘛?小学鸡呢你!”
车门关上。
光影交织间,男人眉眼越发压抑。
是他不想说吗?
缄默至今,不过是…没有办法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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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幸幸睡得昏天黑地,丝毫不知道送自己回家的人是她要永远断绝关系的混蛋。
混蛋不仅把她送到了家,还把她从车库一路抱回了家,最后蹲在床边,一瞬不瞬盯着她,幽暗目光,像打量自己猎物的狼。
事情到了今天的地步,他后悔,又不尽然后悔。
在她身边隐忍太久,他们的关系是时候做出一点改变了。
而在她短暂的“失忆”期间,他尝到了甜头,就更加不甘心继续当一只饱受她同情的可怜虫,仅满足于待在她的身边,享受她的怜惜和关怀。
指尖在她眉眼流连,顺着优美的面部线条一路下滑,在心脏的位置停下。
注视她的眸于是更深邃。
那些一开始就有的念头,又从岁月的罅隙里一点点爬了出来。
得到躯壳很容易。
真正难的是心。
是她滚烫的感情。
不是单纯的青梅竹马或是怜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