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是付了钱,真像是雇他过来看自己是怎么丢脸的,她过不去心里那一关。
裴渡耐心的听完她一大段话,毫无同情心可言,问:“为什么不能要?”
为什么不能要?
喻希错了,她现在是在跟裴渡讲共情。
“出场费我是不会给的,”她已经够屈辱了,“但您今天的这份恩情我会永远铭记,我呢,就不耽误您时间了,再见。”
她话还说完,人就被拉走了,“去哪?”
裴渡道:“报恩。”
喻希:“……”
哪里有自己主动找人报恩的道理。
*
“我也很想报恩,但我不会滑雪。”喻希因为跟唐泽宴那次,多少有点ptsd,再也没进过滑雪场。
但裴渡以他谈完工作,滑雪少个人陪同,让她光速报恩,带着她进了滑雪场。
裴渡已经拿来了雪鞋跟雪服,将她的那套递给她,厚厚的一沓,“换上。”
“我真的不会。”喻希看着他。
“不会可以学,还是你认为你学不会?”裴渡问。
“我,学不会?”喻希想也没想反驳,瞬间想起了秦子君滑雪时的样子,她都能学会的东西,她喻希为什么学不会?
裴渡推着她肩膀转了九十度,指着女更衣室的字样,“请。”
喻希知道是激将法,更可恶的是她觉得是真管用。
她三两步进了更衣室,将雪服换上,雪服外层的化学面料显得较硬,厚实,倒在雪地里也不会被打湿的那种。
喻希换好出去,裴渡已经在外面。
事实证明,脸好看,身材比例好的人披麻袋都是好看的。
裴渡穿着红色上衣跟白色的裤子,领口拉高竖起,遮住了小半张脸,即便穿成这样,也并没有显得多臃肿,反而那双长腿格外抓眼。
她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像是自愿的走过来。
裴渡抬手将她因为臭美露出的脖子而拉下来的拉链给拉到底了,变成跟他一样竖起来的领口,“外面比室内冷的多,这样避免滑倒时有雪跑进去。”
喻希错愕,一时间真有种两个人在恋爱的错觉。
是错觉。
喻希强调一遍。
“走吧。”裴渡领着喻希,活像是带着去见世面的小菜鸡一样,走向滑雪场。
事实证明,裴渡那么多女朋友的确不是白谈的,他虽然话不多人比较稳重沉冷,但很会从实际行动照顾女孩。
喻希的确是不会滑,他耐着性子教她。
她运动细胞很一般,听的时候频频点头煞有其事,一到亲自上阵时就各种花式摔倒。
裴渡也会一次次的过来拉她起来,给她纠正动作。
喻希摔的心态有点崩,在他再一次拉自己时,道:“你看在我摔倒这么多次的份上,这恩就算报了吧,你撇下我自己滑去吧。”
“喻希。”这是裴渡第一次叫她名字。
“啊?”她拍了拍手上的雪,有些挫败。
裴渡轻哂,“报恩跟报复你分清楚了吗?”
喻希:“……”
虽然她表现的的确是有那么一丢丢差强人意,但也不至于到报复这么惨的地步吧。
她胜负心被点燃,伸出手,“我要起来。”
被刺激了下的喻希,在不知道摔了多少下后终于学会了。
“一起?”
裴渡已经到了她左边的位置。
喻希刚滑到底一次都没摔,自信心极度膨胀,点头,“好。”
两个人从同一起点滑下去,没一会喻希就被远远的甩在了身后,裴渡不仅会滑而且滑的很好,就像是专业的滑雪运动员一样,自如的控制着方向,来回的闪避,就像是风一样。
等喻希滑到底,裴渡已经等了她好一会。
前面说着不玩,到最后还是玩到体力透支才有了结束的想法。
从雪地到室内有一小段路,穿着雪鞋平地走不便,喻希每一步都走的很小心,前面还带着一个小台阶。
喻希正想踩上去时,喻希看到伸过来的手,手指骨节修长,手腕的冷白色皮肤上青筋格外明显,她抬眼,跟裴渡的视线对上。
眼前的裴渡跟梦里的黑影完美对上。
是预言梦吗?
喻希心里咯噔一下,试想如果她就这么跟裴渡在一起,没准真能将唐泽宴那个渣男给气死。
第4章 不会是对她有意思吧?
“想什么?”
裴渡低沉的声音掠过耳边,让喻希回过神。
她伸出手握住了他的,他五指收紧,轻易将她的手握住,包的严丝合缝。
喻希感受到他手腕上力道,还是稍显谨慎的一步一步走过去,之后是脱掉雪鞋跟雪衣。
她对着镜子整理了下头发,带上帽子时,又像是幻觉一样,出现裴渡站在她身后给她带上帽子的场景,因为两个人的高度差他必定是垂着眼的,睫毛出奇的长,显得很专注,修长手指在调整帽檐时,像是打理一件艺术品。
打住。
喻希睁了睁眼,镜子里哪里有裴渡。
她好像是中了蛊一样,太过频繁的出神了。
喻希洗手擦干出去,准备跟裴渡分道扬镳,话还在嘴边,等在外面,一身笔挺黑色大衣的裴渡也看过来,问:“吃饭吗?”
“啊,”她稍愣,“吃。”
“山脚有一处餐厅不错。”裴渡语气自然,抬腿先一步往前走。
喻希想好的台词一句也没用上,就这么被套着共进晚餐了。
之后她分析自己怎么这里表现的如此拉胯,最后得出的结论时,不是她太差劲,而是裴渡这个人心机深手段高,她一个跟男性生物手都没摸过的纯情美少女,怎么可能是女朋友比她认识的女性还要多的裴渡的对手。
下山时需要搭乘缆车。
喻希没有恐高症,尽情的欣赏俯瞰时壮阔风景。诺大的滑雪场在他们脚下,右手边缘与云雾接壤,云雾里又总是冒出白雪覆盖的山巅,就好像是一片没有边际的雪海,起伏的山峦变成深海底下的触礁。
如果没有唐泽宴,这一次也该是一次不错的旅行。
喻希转过身,将自己的手机解锁了递过去,“裴总,帮我拍一张?”
递过去时她已经靠着窗户的位置摆好了动作,给个小半张侧脸,目光看向白茫茫的大地,呼出的气息在玻璃上起了小团白雾。
近一分钟后,喻希保持着动作,视线往裴渡那边瞧,“拍好了吗?”
她本来就不喜欢尺寸太大的手机,到现在她的手机在裴渡手里,莫名迷你的像是玩具。裴渡垂着眼,怎么都不像是经常拍照的人,动作显得生硬。
“嗯。”
裴渡目光掠过她鬓角那一缕特立独行的弯曲弧度的碎发,抑制想要将它规整的冲动,将手机递还给她。
喻希看过照片,意外的发现裴渡拍照水平还不错,她的背景是叠起的厚云层与雪山,很完美的拍出她想要的那份冷感,她唇角翘了翘,“谢了。”
*
餐厅在他们定的酒店附近,外观是欧式圆拱形建筑,像是小城堡。
室内的装修并没有过分的奢华,灯光是淡淡的暖橘色,脚下铺着暗红色花纹的厚地毯,走进来会给人温暖的感觉。
两个人的位置靠着窗,窗外景色正对着起伏连绵雪山。
服务生递过两份菜单,喻希抬眼说了声谢谢,却看到了他背后一桌互相喂食的情侣,不是唐泽宴跟秦子君还能有谁。
喻希顿时胃口全无。
这是什么孽缘?
“不饿?”裴渡看她索然无味的翻着菜单,抬眼问。
喻希麻木的点头,“饿。”
然后又将菜单从最后翻到了前面,依然没什么表情。
她看着唐泽宴将牛排切好喂进秦子君的嘴里,另一只手拿出餐巾替她擦拭唇角,秦子君嘻嘻一笑,指向他盘子里的另一块……
喻希知道唐泽宴就是个混蛋,看到这一幕也不可能一点感觉没有。
越是亲眼看见这种场景,越容易跟他们相处时做比较,他们吃过几顿饭,他通常一边进食一边玩手机,仿佛跟她多说一句话都是浪费。
越比较,越觉得这么多年像是喂了狗。
更气自己都到这里了,除了看着什么也不能做,能怎么做呢,总不能给他一巴掌,闹的场面难堪,那样在长辈眼里,她有理也变得没道理。
说白了,没有人会给她撑腰,得时时刻刻提醒自己不能行差踏错。
只是,憋屈的要死了。
喻希深吸了一口气,要点餐时才发现服务员已经走了,她略显疑惑。
裴渡解答了她的疑惑,“看你纠结的厉害,我擅作主张替你点了一份,到时候不喜欢,再点一份。”
“谢谢。”
喻希合上菜单,再一次给裴渡正名——可能是小人,但有成熟男人的风度。
裴渡话不多,但是又不会冷场,他总能适度的提起话题,让喻希有话可以说下去,她说的时候,他会停下刀叉,很认真的听她说完给予反馈。
这是一种受重视跟尊重的感觉。
喻希对裴渡就像是黑转粉一样,甚至还有点像充当自来水,在他被黑惨的时候,适当的帮他说句话。
总的来说,这一顿饭吃的很好,以至于喻希完全忘记了另一桌唐泽宴跟秦子君的存在。
裴渡主动送喻希回酒店的房间。
“我到了。”喻希转过身,“裴总,谢谢你今天的招待,等回晋城了,我请你吃饭。”
两个人都知道是客套话,回到了晋城,他们就应该是老死不相往来的对家,坐一张桌子,都要怀疑对方有没有给自己下毒的那种。
她话刚说完,裴渡忽然靠过来,“别动。”
喻希看着他离自己越来越近,近到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气味,看到他高挺鼻梁上一颗浅淡的小痣,呼吸一滞,视线在下一刻移到唇上。
猩红的不像是男人该有的唇。
裴渡在与她一指的距离停下,低了下头,唇快要擦过她的脸。
然后一小块头皮紧了一下,裴渡抬手将她小碎发从耳环里解开,别到了耳后的安全位置,“好了。”
喻希:“……”
她一时间不知道自己刚才那点情绪是不是遗憾。
裴渡往后,退回刚才的位置,“早点休息。”
“早点休息。”
喻希故作沉稳端庄的点头,打过招呼后淡定的转过身刷卡进房间,关上门,然后将自己抛到了柔软的床上,像是条鱼,扑腾的划了划自己的鳍。
扑腾了一会,她冷静下来想,裴渡不会是对她有意思吧?
喻希给远在4720英里的闺蜜秦昭打电话,将这两天的事情简明扼要的说了一遍,并提问:“你觉得裴渡对我有意思吗?”
“宝贝,是个男人对你都会有意思的。”秦昭道。
“唐泽宴就不。”
秦昭冷笑,“他也算个男人?”
喻希默默点赞。
“但宝贝不是我泼你冷水,是个男人对你有意思的是见色起意,你懂我意思吗,像裴渡这种见过太多女人的咱把握不住,他可能就是为了一时的新鲜,过不了多久腻了就把你给甩了。”秦昭又道:“你大伯也不会同意的,他不是最恨裴渡了吗?”
“我就知道是这样。”
秦昭安慰,“你也别伤心,男人满大街都是,把唐泽宴踹了,还有更多大好青年。”
“那我就放心了,”喻希显得松了口气,“我想裴渡这样的人肯定不谈感情只是沉迷我的美貌,大家各取所需就对了。”
反正短时间内,她美貌不会打折。
而裴渡,成熟男性,比唐泽宴优秀N倍,一个挺厚实的大腿,她不吃亏。
秦昭在另一边扶额,“他最长的一任女朋友,三个月。”
“这么久?”喻希显得很意外,她不要多久,一个月就够了。
最后秦昭被折服,放弃了说服她,而喻希已经叫了客房服务送来了一瓶酒,她喝了两杯壮胆就出了房间。
喻希为了唐泽宴,做了很久的乖乖女,她在他未婚妻的壳子里禁锢太久,一直甘之如殆,那时候没想过,她最后嫁的人不是他。
凭什么唐泽宴可以这么作践她?
裴渡提过他的房间号,喻希还记得,搭乘电梯下楼。
刚进电梯时却接到了大伯的电话,大伯像是余怒未消,道:“希希你可以回来了,唐家那个兔崽子要跟你解除婚约,竟然还吵着要跟另一个女人订婚。”
喻希靠着电梯,心想都已经这么急不可耐了吗?前脚跟她解除婚约,后脚就要跟秦子君订婚?
那她真就成了全城的笑话了。
唐泽宴会想不到吗,不,他只是不在乎。
所以就算喻希找裴渡出演工具人男友,他唐泽宴也不会被气到,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她做什么都没用。
喻希是彻彻底底死心了,这辈子都不想跟唐泽宴有半点联系,平静下来道:“就算要解除婚约,也是我们这边提出来。”
“我也是这么说的,他们唐家欺人太甚,你放心大伯一定会给你讨个公道,想退婚,没那么容易。”大伯又安抚了喻希几句。
电梯门到了楼层,喻希走出来到走廊继续接听电话。
说来说去,喻希听出来,大伯不想退婚。
喻希感觉有点累,“我马上回来,回来再说吧。”
关了手机,她靠着墙发了会儿呆。
一转过身,无意抬眼,看到几步距离的裴渡,他像是等了很久,又像是刚好遇上,他显得自然闲适,反倒喻希,为几分钟前想法显得有些心虚。
“来找我?”裴渡问。
“啊,不是,”喻希一时错愕,一脸“你等一下让我想想怎么编”的神情,“下楼散步,摁错楼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