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蕊弄了下酒菜过来,坐下跟他们一起喝。听师哥说改革开放前沿,她心里萌生了另一个想法。不过如今时机不到,得把准备工作做齐到时候才好干。
师嫂领着孩子跟昊昊玩,看孟蕊坐在那儿谈笑风生的模样忽然好羡慕。师妹不是家庭妇女,她跟男人一样在拼搏。丈夫说师妹不是过日子的女人,太要强不好。可酒桌上话语不对被师妹一个眼刀能立马收敛,完全不敢轻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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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目标,孟蕊一往无前。三年时间她养殖场规模一再扩大,成为当地有名的养殖大户。人送外号:鹌鹑大王。
市养殖场为保障供应这些年鹌鹑的养殖一直没再扩大过,反而是孟蕊一扩再扩。带动的好多人跟着入行养鹌鹑。
三年里许多人跟风养殖,带动的当地养殖业蓬勃发展。这段时期国内物价稳定,这一行没遭遇过什么风险,一个个的都挣了钱。
樊爱芳盖了新房子,两口子跟着孟蕊干这么几年,对这个行业可说非常了解。但他们没自己单干,而是在孟蕊这里做到了各区域主管。
堂嫂如今也是车间主管,手下管着十几号人。堂哥在第二年也开始跟着干,如今在场里管饲料和鹌鹑蛋。每天的出库得由他和孟山联合签字。
昊昊如今八岁,上小学二年级。小小少年三年风雨无阻跟着师傅练习,如今立如青松,坐如金钟,大眼睛里隐有刚毅之色。
孟蕊家老房子一年多前拆了重建,同时买下前头邻居家房子。如今的新房子主体是两层小楼,屋里安了暖气,取暖比之前方便也更加干净。院子宽阔用马路砖硬化大半,留一部分做了花坛。哦,不,是菜园。
屋外雪花飘飞,屋内孟蕊在剁肉炸丸子。透过窗户看纹丝不动蹲马步的儿子,跟陈明宇感慨。
“这真是咱儿子吗?之前那么皮的小娃娃,如今咋这么少年老成?”
陈明宇笑笑继续剥蒜:“昨儿打破仨花盆,你咋不说他老成?”
孟蕊叹口气,好吧,臭小子还是臭小子,只是变的更有毅力罢了。动如脱兔静如处子,她还是好好享受这静若处子的时光。等一会儿臭小子不知道又会拿啥练他的准头。
“不知道一会儿家里啥要遭殃?”
“不会的。不是给他准备了酒瓶子嘛,他拿那个练就好。”
“哎,当初蹲马步哭了多少回。如今不用人督促,自己这么自觉。”
“这个对孩子的心性挺有好处。开家长会老师说他特别自律,自己的事情不做完,再眼馋也不跟小朋友们去玩。”
“莫名的有些心疼儿子怎么办?”
“慈母、”
“我知道了。”孟蕊及时打断他,回头笑笑:“我就背地里说说,干嘛每次都给我当头一棒?”
“我是说慈母情深,心疼孩子很正常。我其实也很心疼宝贝的。”说完怕她不信似的,抬手给她看自己剥的蒜。“这不,赶快给他炸丸子。儿子最喜欢牛肉丸子的,晚上给他煮丸子汤。”
孟蕊拿手指头点他两下,摇着脑袋咬着唇。陈明宇看她一副要收拾他的模样,赶快举手投降。
“我真的是要说慈母情深,真没别的意思。”
“此地无银三百两,解释就是掩饰。”
“得,我说不过你。媳妇,你把围裙给我,我来炸丸子。”
“转移话题。”
孟蕊从墙上给他摘一个围裙过来,将剥好的蒜放肉馅里一起剁碎然后装入盆中调味。
外头雪花不大不小的下着,孟妈妈心疼孙子居然打着雨伞出去了。昊昊对奶奶这举动很困扰,大眼睛里蒙上了无奈。
孟蕊被老公拍一下发现了这一幕,擦擦手出门去。水磨石地面下雪后很滑,屋里进门处垫着很大一片廉价地毯,屋外走廊下还铺着硬纸片。不然她这走路速度,难保不直接出溜滑到院儿里。
“娘你干嘛?”抬手拽过老太太手里的伞,孟蕊拉着她往回走。老太太急的在反抗,一个劲儿的想回头照顾孙子。
“你这丫头拉我干啥啊,没看这么大雪吗?这么冷的天,蹲马步能不能进屋里?咱家这么大,不缺他练功的地方。”
孟蕊无奈跟老娘站在了雪地里。“夏练三伏冬练三九,他每天必须练的基本功。孩子既然开始了学习,那就不能半途而废。您就进去行不行,别跟着掺和了。”
“我……孩子多冷啊。我给他撑着伞。”
“他冷你不冷是吧?”一句话老母亲哑口无言,下雪天没刮风其实不算太冷。真正冷在化雪刮大风。可她心疼孙子冒雪扎马步,觉得孙子这样可怜。
“蕊蕊,要不今天就别让孩子练了?”
“今天下雪不练,明天化雪不练。春天刮风不练,夏天暑热不练、秋天阴雨不练,冬天、冬天很冷冻得慌更不练是不是?”
“你这、你这孩子、我哪有说这一堆。”
“那就赶快进去,别在这儿影响昊昊。要不你出去串门去,别在家看着生事儿。”
“行,我找你六婶闲聊去。”
老太太扔了伞走了,孟蕊蹲下捡起雨伞回屋。两口子在厨房炸肉丸,大约半小时后昊昊踮着脚尖进来。
八岁的男孩大概一米三,俊俏的小脸跟爸爸一模一样。三年习武,孟蕊对孩子其实不算严格。许多事情都是开始后他自己在坚持。放假自己做了时间表,不用人监督自己会照着来。
“好香,妈妈我能吃一个吗?”
“可以,随便吃。”孟蕊擦了手拽一下他的毛衣,“都快跑到肚子上了,你不冷啊。”
“不冷。”说完孩子笑笑:“真的不冷。妈妈雪已经很多了,我们去堆雪人好不好?”
“好啊,你要堆个啥样的?”
“堆个和爸爸一样的,高高的雪人。”
“好,走,咱们拿铁锹去。”
母子俩玩心四起跑去堆雪人,陈明宇在厨房系着围裙炸丸子。透过窗户时不时瞅那俩一眼,嘴角始终高高的翘着。
“哎哎、老板你可真有闲心,跟儿子玩雪呢?”
樊爱芳进来居然喊老板,孟蕊笑笑白她一眼。“你又跑来干啥?工作时间闲逛,小心我扣你工资啊。”
“你看你这人,我来可是有重要情况跟你汇报的。”
“啥重要情况?”
樊爱芳凑近她,指指吴强家的方向:“孟香回来了,到吴强家去了。”
“真的?”这人可走了好几年了都没音讯,这冷不丁的说回来就回来了?
“真的,我亲眼看见的。哎呀呀,你都不知道,她居然跟个老头子一起回来的。看那模样,俩人关系可不一般。那老头子赶上她爹了,她跑出去这么多年,就给自己找了个爹回来?”
孟蕊刚要说什么,墙那边传来吴强歇斯底里的怒吼。那声音大的,好像打雷一般:“你还有脸回来,给老子滚出去。”
“吴强,你吼什么啊吼。我来是看我儿子的,我自己亲生的儿子,我还不能看了吗?”
孟香这话传过来听得不真切,只隐约能感受出那娇滴滴的味道。嗲嗲的,让这头俩女人忍不住的浑身一激灵。
樊爱芳摸摸自己胳膊:“娘呀,比这数九寒天还让人受不了。”
孟蕊呵呵笑,拉着她往紧挨着吴强家的那堵墙走。孟香这家伙之前一直在给她使绊子,而且每次都能切中要害。这丫头不在的几年她感觉轻松许多,死丫头这又忽然回来了,让她不得不防。
“看儿子、你他娘的还知道自己有个儿子呢?偷人,撂下他头也不回的跑了,你要想着还有个儿子,你就不会好几年了不闻不问。”
“就是。你但凡要点脸……”
后头这个是吴强他老婆的声音。他在两年前上了趟省城,回来就娶了个媳妇,而且他媳妇还给他生了个儿子。这回他那不能生的谣言终于下去,再没人提起。
当初他跟孟香并未领证,这时期农村大多这样,这种算事实婚姻。可孟香跑了,这两家人通过村干部调解了一下,算是正式拉倒,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吴强再娶,这时期也不算重婚。
这几年吴强发展的也还可以,养猪起家,后来也跟着养殖鹌鹑。跟孟蕊没的比,可比一般胆小的人还是过的很不错的。
两方在那边高一声低一声的吵架,樊爱芳嫌这边听不真切,跑去吴强家实时围观。和一帮子吃瓜群众一起,看完了回来给孟蕊转播。
“吵成了一锅粥,孟香给她儿子五十块钱走了。看她那模样,对吴强重新娶妻生子诧异的不行。”
“她没带自己儿子?”
“没。说现在不方便,等安顿好了来接。”
“你多注意些,看孟香回来到底要干嘛。我总觉得这女人不简单,得提防她再给我使绊子。”
“嗯,知道。这家伙是得注意,她每次都能知道你要干嘛,好像在你肚子里按了内线。”
“不知道了。而且你没发现她自从几年前摔了一跤后整个人都变了嘛。胆大、笃定、几年前更是敢孤身跑到南方去。”
“是很奇怪。放心,我会看着她的。”
只闻其声未见其人,孟蕊防备归防备,但丝毫不影响过年的好心情。二十三过了小年祭拜了灶王爷,她娘让她给她姑姑送点儿黏米饭过去。
“你姑说今年没做黏米饭,我看你做了就说给她送一碗。”
当地习俗用黏糊糊的米饭祭拜灶王爷,孟蕊在大黄米里加了红枣核桃花生等北方干果,还加了桂圆、莲子等南方干果。起锅撒一把金黄的干桂花,八宝饭看着十分有食欲。
“行,我给她送。”
盛一大碗出了门,小姑姑家里被热情的迎了进去。这几年小姑姑也在养猪,日子比土改前过的好很多。
“蕊,你这饭做的可真好。关键是料齐全。”
“明宇做的。他有耐心在灶跟前看着锅不停的搅,不然黏米饭最容易糊锅。”
“是。我去年做的就糊了,上头的也一股糊味儿大家都不爱吃。今年想想就没做,黏米饭太难做了,难得你爹和明宇都有耐心,年年做这个做的好。”
姑侄正说话,门帘一掀有人进来。堂姐妹对上眼,都在暗暗打量对方。孟香今儿穿了件儿桃红的外套,头发用发胶盘着,油光水滑苍蝇上去都得劈叉。大冷天的她居然穿着丝袜,性不性感孟蕊看不出,孟蕊只觉得跟这大冷天违和。
“姐、你烫这发型真不适合你。大波浪早落伍了,看着多土啊。”
孟蕊身上的进口外套她不说,逮着个头发胡乱品评。想像之前那样把堂姐气的跳脚,她那冰冷的心才能感受到一丝痛快。可孟蕊如今哪还是当初冲动的女孩,听完这话脸上表情都没动一丝。
“我又不用讨好谁,自己喜欢什么就做什么呗。不像你,得走时尚前沿,人家喜欢这高耸入云的发型,你就得头上顶着座小山。也是辛苦。”
“你……”大概没想到孟蕊会这么怼她,一时间她脸上又红又白。回头瞅一眼姑姑,想让她打个圆场,结果小姑姑早出去了。
“如今世道变了,笑贫不笑娼。我可是坐着轿车回来的,衣锦还乡风光无限。”
“哦,笑贫不笑娼啊。”孟蕊笑笑,靠近她一步。“我不贫,也不屑跟个娼比较。”
“你说谁是娼呢?”
“谁是谁知道。”
孟香这回真急了,咬着牙大喘气。本来回乡看到孟蕊比前世好那么多她就气的不行,好像重生的是孟蕊,啥好的都被她得了。心里憋着气一定要超过她,没想到第一回 合就险些心梗。几年心酸,几年拼搏,怎么刚见面依旧被堂姐给甩的脸颊生疼。
“孟蕊,你等着……”
想说什么被她死死压住,只能好似放狠话一般说半截。心里暗觉今儿倒霉,本不想跟堂姐对上的,怎么就能这么凑巧呢。她还没准备好呢,就先受了一通暴击。一直坚持的港台腔都没法继续,气急败坏的说了家乡话。
孟蕊也在默默观察她的反应,想从中看出什么端倪。可这丫头藏的挺深,被气的柳眉倒竖依旧紧咬牙关没泄露秘密。
“姐、胡显明要出来了你知道吗?当年听说是你把他送进去的,一个投毒未遂坐了这么多年。你说他出来能放过你吗?”
胡显明?孟蕊想了想才根据投毒未遂判断出是前妇女主任。孟香这家伙对她真上心啊,回来没多久把她的事儿打听的一清二楚,连那家伙要出狱都知道。
“他犯罪坐牢接受改造,要是出来还不奉公守法那就是想再进去呗,我怕他干什么?法治社会,咱村都经常普法的。你以为是以前呢,可以随便耍流氓干坏事?”
“姐,你可真天真。没听过一句话嘛。穷怕横,横怕不要命。你害的他坐牢,如今他可是光脚的,能放过你这穿鞋的?”
“命这玩意最公平,谁都只一颗脑袋。他家地里也没种二亩。你看我是那胆小的,连个混子都怕的人吗?”
孟香嘴角抽抽,已经无言以对。她俩自小一起长大,孟蕊什么性子她最清楚。想吓唬她,这招数真是烂的不能再烂。
娘的,今儿频频失利。看来是讨不到什么便宜了。孟香恨恨的转头就走,来小姑姑这里的目的都没说。
第六十一章 银行若是能为私企贷款就好……
孟香气的跺脚走了, 小姑姑从外头进来。瞅瞅门口她消失的地方直摇头,脸上全是不赞同。
“好好的孩子,咋长成这样?之前在村里被人当众堵在炕上还不够丢人嘛, 走了这几年回来好好过日子多好。咋还跟了个能当爹的老汉?你大伯气的不让她进门,跟你大妈一顿好吵。”
“那后来进了吗?”
小姑姑长叹一声:“进了。不知道给了你大妈多少钱,你大妈那见钱眼开的性子,如今拿她闺女当财神爷供着。”
笑贫不笑娼, 看来母女俩观念一样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