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对，空气中仿佛有两道无形的火花，碰撞四溅。
等林燕念完第一组最后一桌的名字，见方遇还立在后头原地不动，厉色看他一眼：“方遇，你干嘛呢？还不回座位上坐着？”
方遇率先收回目光，看着林燕，吊儿郎当地扯了扯衣领：“老师，我跟林承庭换个位行么？”
林燕莫名，软糯的语调奶凶奶凶的：“换什么？给你换了，那如果大家都不满意也要求换，那还有规矩吗！我还安排什么座位？”
方遇闻言，烦躁地“啧”了声，无言以对。
其实对于方遇，林燕还是挺喜欢的，倒不是因为他和校长之间那层亲戚关系。她从高一开始，就是二班的班主任，方遇成绩好又聪明，文理科样样精，和温时卿俩一整年都霸着年段前两名，给她这班主任争了不少光。
不过这方遇脾性太难琢磨，桀骜不驯的，和林承庭夏一栩那群人总有的闹，虽然没有给其他同学造成什么太大的麻烦，但这学习态度总归是不端正的。可人成绩名列前茅，态不态度什么的对他丝毫不受影响，让她是骂又无理，说也无据。
真要说起来，着实是让人又爱又恨。
不过，相处时间久了，对付他这种情况的学生，法子林燕也是摸得一套一套的。她两手抱胸，似笑非笑：“没问题的话就回位子上坐好，如果真不愿意要同桌就搬桌子坐讲台底下也行。”
方遇：“……”
开玩笑，坐讲台底下，上课怎么玩游戏！
想到这层，方遇决定忍一时风平浪静，荡着身子不情不愿地去原来座位上取了书包课本，坐到了新位子上。
沈孜孜心里虽不乐意，但毕竟头一天转校过来，也不想生太多的麻烦事，做同桌就做同桌吧，不理那傻大个就好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沈孜孜迈步过去，默不作声地从方遇背后擦过，在他旁边，坐了下来。
林燕的座位安排还在继续，这边已经坐下来的一组人，也按耐不住地开始蠢蠢欲动。
原本就认识的，直接步入主题七嘴八舌地说个不停；不认识的，就在相互介绍认识。
方遇一坐下来就扭身背朝着她和后头的温时卿说话了，并没有要和她搭话的样子。
沈孜孜对于她这个新同桌更是无话可说，便从包里抽了单词本出来，默默背单词。
背了不过一会儿，她就感觉后背有人在戳她。
沈孜孜缓缓往右后方扭头。
男孩眉清目秀，五官端正，长相虽算不上出挑，但也是干干净净，少年气十足。此刻正咧着大白牙，友好地冲她招手。
这男孩，沈孜孜记得。
是方遇的好朋友之一？
“哈喽沈同学。”林承庭挑挑眉，笑得没心没肺，搭讪女孩的话也是张口就来，“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What’s your QQ？”
用正经的语气说着轻浮的话语，沈孜孜对这位同学也是服气的。目光在他脸上上下扫两眼，最后一声不吭地把头转了回去。
林承庭：“……”
旁边的方遇见状，冲林承庭嗤了声笑，顺便给了他一个“瞧你那怂样，人才懒得叼你”的眼神。
落进下石的意味十足。
林承庭咬牙朝他挥了挥拳，回敬一个“你等着，看她叼不叼我”眼神后，再次伸手戳向了沈孜孜。
方遇轻哂，懒得搭理他，把身子转了回去。
沈孜孜可能有点不耐了，再转过来的时候皱着眉头，面色不悦。
林承庭讪讪一笑：“同学，我跟你开玩笑呢刚刚。咱们认识认识，毕竟前后桌的，我叫林承庭，这我同桌，温时卿。”
说着，他拍了拍旁边的温时卿。
沈孜孜顺势侧目望过去。
男孩眉目俊秀，鼻梁英挺，精致分明的轮廓仿佛刀刻斧削般，冷峻寡淡。皮肤是冷调的白，坐在那背脊挺得很直，穿着毫无美感的蓝白校服，多了几分书卷气。很是温润英俊、令人过目不忘的长相，却透着股生人勿近的疏离感。
可即便如此，也比她旁边那吊儿郎当的傻大个顺眼多了。
见她看过来，温时卿面色淡淡冲她礼貌一颔首，语调清冷：“温时卿。”
沈孜孜比他还要淡漠：“沈孜孜。”
“我知道我知道，刚刚你自我介绍的时候我就记着了。”林承庭笑嘻嘻的，又问她，“你之前是在哪儿上学啊？”
沈孜孜：“延川。”
“噢噢。”林承庭倒没细问她为何转学，目光一瞥方遇的后脑勺，想起昨天在奶茶店的事，打算当回和事佬，说，“昨天的事，抱歉啊，我们也不知道你是飞轮海粉丝，方遇也就随口说说。”
前头的方遇闻声冷冷朝林承庭睨过去，警告他最好闭嘴。
林承庭直接无视他的眼神，对沈孜孜依旧笑不拢嘴的：“都是同学，你就别跟他计较了，他有时候就是嘴欠。”
沈孜孜微一挑眉，淡然的声线里带着几分鄙夷：“不与傻逼争长短的道理，我还是懂的。”
方遇恼了，一推课桌，语气阴沉：“你他妈说谁傻逼呢？”
沈孜孜侧头看他，若无其事：“说你了么？”
方遇面色越发难看：“操。”
林承庭默默一拍自己嘴，暗悔。
让你嘴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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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俩校草
林燕的速度很快，不一会儿便安排好了全班的座位。待大家都搬好各自物品坐到位置上后，这节课已经过半了。
“好啦，座位呢，这学期就这样安排了，以后每隔两周按顺序依次换组，时间到大家自己换就行，其他就暂时不变。”林燕边说边上了讲台，开始新学期前的长篇废话。
“这学期文理分科，做为原来高一二班的班主任，倒是看到了班里不少的熟面孔，当然了，也有从其他班级分过来的新面孔。既然分到了一个班级，那就都是同学了。接下来的两年，对你们来说是关键，希望你们共同努力，共同进步，考上理想的大学。”
开学第一堂课，林燕压根也没打算讲课，嘚吧嘚吧讲了十多分钟，看着时间没剩多少，把废话收了个尾：“那现在把新书给大家发一发，一边发大家一边轮流自我介绍一下，每组第一桌两个人上来发书，自我介绍就从第一列第二位同学开始，内容嘛，就姓名爱好特长，或者说一下你原来是哪个班级的也行。”
说着，她拍了拍手，响亮的巴掌声令座位上神色恹恹的同学们提了三分精神：“大家速度快一些啊，快下课了。”
话落，她冲第一列第二位同学一抬下巴，示意起立。
那位男同学慢悠悠地站起身，高高的个，瘦的跟竹竿似的，背脊微躬，皮肤不白，但长得清秀，神情懒洋洋的，连说话都慢吞吞的，音色倦懒：“我叫郑荣美，原来高一二班，特长……”他拖了个长音，“没有。”
荣美。
沈孜孜掀起眸子瞧了眼那高瘦的背影，忽然想起之前赞美诗歌里的一句歌词——
“你是何等荣美、你是何等圣洁美丽”。
倒是个颇有含义的名字。
郑荣美说完，便坐了下去。接着，沈孜孜就看她前头，留着全校统一短发的女孩，站了起来。
开口时的嗓音，清亮明朗，充满自信：“大家好，我叫吴玮瑜，原来是高一五班的，我是个广东人，大家可以叫我鱼仔，爱好是画画，接下来两年请大家多多指教。谢谢大家。”
话音一落，不知谁起头鼓了个掌，噼里啪啦的，极其响亮。
下一个轮到沈孜孜，她就直接顺着这起落的掌声，站起来，声音不大不小刚刚好：“我叫沈孜孜，没什么特长，喜欢听歌看书。”
与此同时，林燕出声打断，补充：“这边提一下，沈孜孜同学转来我们这儿前，在延川一中是年段第一哦。”
众人闻言，纷纷投去崇拜的目光，唯有方遇不以为意地靠在椅背上，轻嗤腹诽：还不就花痴一个。
往后，林承庭起立，嬉皮笑脸：“我叫林承庭，原来就二班的，爱好篮球，打游戏，虽然学习成绩马马虎虎，但本人性格幽默风趣，亲近随和，希望能和班上的新同学们都交个朋友！”
说完，方遇仰头看他，戏谑：“滥\\交吗？”
林承庭毫不客气反啐：“滚，你个万年老二。”
全班哄堂大笑。
方遇皮笑肉不笑地睨过去：“又活腻了？”
论篮球和打架，林承庭都不是他对手，最终也只敢咬牙切齿瞪他一眼，嘴里骂骂咧咧地坐下了。
自我介绍的进度很快，一个轮着一个，没要一会儿就轮到了方遇。
后者还是一副懒懒散散地样子，屁股跟有千斤重似的，老半天才立起来，垮着肩，说话含混：“方遇，二班。”
四个字，简洁迅速，没下文。
班上静了一瞬，林燕不满地蹙了下眉：“爱好特长呢？”
方同学“啧”了声，抬眸望了眼讲台上的林燕，漂亮勾人的丹凤眼闪过一丝促狭，嘴角含笑：“老子无所不能。”
林燕：“……”
你耍尼玛的帅呢？
－
中午，沈孜孜和舒迟说好一块儿上食堂吃饭。
第四节 历史课一下课，她就给舒迟发短信。
舒迟那边，老师提早放行，沈孜孜短信来的时候，她正蹦跶着脚步下楼。
舒迟：［姐我在小卖部等你。］
沈孜孜收到消息，回了个“好”，而后拿了手机和钱包下楼。
R市一中是所以走读制为主的中学，学校并没有强制要求学生们寄宿寄餐，除了外地学生自愿寄宿外，学校里的学生基本都是走读生。也就是说，午餐时间，只要你家住得近，你回家吃顿午饭再回学校都行。
说是如此，但大部分学生，都选择了在校食堂，或者是去校门外一条街的餐馆解决午餐。
这样既便利，又省了不少时间来学习、午睡或是午间活动。
开学前，舒迟带沈孜孜提前熟悉过校园，所以小卖部的具体位置，沈孜孜一清二楚，很快就和舒迟碰了头。
担心打饭排队人多，舒迟拉着沈孜孜一路快走加小跑，等急匆匆赶到食堂后，终究还是迟了。
诺大的食堂，人声鼎沸，饭香四溢，各家打饭的窗口前都挤满了小脑袋，乌泱泱的，有的在等待取餐，有的在排队打饭。
舒迟仰头哀嚎：“天呐，这轮到我们是不是都只剩菜汁儿了呀？”
沈孜孜面不改色觑她一眼，边拽她往打饭窗口去，边道声：“还废话，过去排队了。”
几步朝一家餐铺过去，舒迟余光正好就瞥见几道高挑的身影迎面而来，端着打好饭菜的餐盘，说说笑笑的，其中有俩，相貌气质最为俊朗出众，走在这人群里，仿佛鹤立鸡群。
舒迟登时眼前一亮，扯了把沈孜孜，暗暗激动，咬着牙细声的说着：“我天，姐，你看你看，咱们校俩校草同时出没！你快看快看！温时卿也太帅了！”
她手下一个劲儿扯着，两眼盯着远处过来的那俩身影目不转睛，沈孜孜立马就猜到她说的是谁，顺着她目光望过去。
呵，真冤家路窄。
方遇和温时卿并肩走着，面色淡淡地在聊着什么，都是单手端着餐盘，盘上的饭菜满满当当，堆得像座小山，有红有绿，看着就有食欲。
后头的林承庭和夏一栩也是边说话边跟着他俩，时不时还笑的欢乐。
刚刚一打铃他们四个就脚底抹油似的溜出教室了，估计来的时候人还少，排得最前头，所以饭菜最多。
沈孜孜眉峰微动。
所以，这两大校草，还有一个是……温时卿？
想到这，她顾自哼了声笑。
这位校草，倒是选得有眼光。
等再一回过神，他们四人已经走到面前了。
舒迟眼巴巴望着方遇餐盘里那肥嫩的鸭腿，一咽口水，馋得要命：“今天有鸭腿！”
话落，前头的方遇正好余光一偏看了过来。
目光淡到瞧不出什么情绪，瞟了一眼就很快收回去了。
沈孜孜选择视若无睹，迈步继续往前。
与此同时，林承庭和夏一栩也瞧见了她。
前者望一眼方遇和温时卿越走越远的身影，侧身推搡着夏一栩一块儿朝沈孜孜走过去，笑眯眯的，倒是颇为热情：“沈同学！你也来食堂啊？”
沈孜孜对他印象倒还好，便礼貌地一颔首回应：“嗯。”
林承庭发出邀请：“要不要一块儿？”
他边说边伸出拇指往后比了比方遇和温时卿那方向，眼里满是期待。
沈孜孜眉头微微一蹙，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不了，影响我食欲。”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到了打饭窗口前。
舒迟目光飘忽地扫了眼这高瘦的俩人，一脸迷茫地朝沈孜孜跟了上去。
林承庭立在原地愣了半会儿，不明所以地扭头看向夏一栩，问：“她指的是我还是方遇啊？”
“你吧。”夏一栩抬手一拍他肩头，面色淡然，“也就你丑得令人难以下咽。”
林承庭：“？”
你才丑！你他妈全家都丑！你将来老婆也丑！
－
打好饭菜，沈孜孜和舒迟找了处位置坐下。
看着自己餐盘里鲜嫩多汁的烤鸭腿，舒迟喜滋滋地扒了口白米饭，含糊不清地感叹：“最后一只鸭腿被我赶上了，真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