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他为自己的‘卧薪尝胆’自我感动不已时,阿大早就欢快地跑出去叫自己的小伙伴们。
不多时,楼望舒走出屋子,黑风寨的人基本都到齐了,那小眼神,个个都是绿的,乍一看还以为是到了狼窝。
牛鼻子很有眼色地从屋里拿了凳子出来,她挑剔地看着这一行站没站像的土匪,心里算着这得吃她多少粮食,废她多少时间来训练。
007在她脑海里不解地问:【宿主你既然看不上为什么还要收容他们?】
楼望舒回答:“因为你宿主我是一介女子之身,女子想要手握重权,正规军肯定是不用想了,所以只能从草寇挑选,他们疲于奔命,对领导者的出身和人品都不太看重,重要的是靠实力说话。”
007:【所以重点是人品对吗?】
话音刚落,它就挨了一拳。
岳子汶被人从后面推着小跑过来,带路的人不耐烦道:“你怎么跑这么慢,别耽误老子去吃饭。”
岳子汶却顾不得这点,他直愣愣地看着眼前场景,震惊地看着坐在众人上首的黑脸小子,真是没想到也就一盏茶的功夫,居然把他救出来,还这么大摇大摆!
而且看如今的场面,这楼芭芭明显成了土匪们的主心骨。
若是让楼望舒知道他心里想什么,一定会告诉他,她不是土匪们的主心骨,在土匪眼里,她和食堂大妈没什么区别。
她注意到摇钱树来了立马笑着把人拉过来,热情洋溢道:“累了吧,快坐下歇歇。”
实际上坐了很久的岳子汶:“……我不是很累。”
楼望舒眼睛一亮,“不累正好,那咱们说正经事吧。”
岳子汶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楼望舒先是抿唇一笑,不好意思道:“我是个含蓄的人……所以四十万两什么时候给我?”
“四十万两!”岳子汶大惊失色,“不是说好是四百……”
楼望舒笑着从凳子底下拎起一颗带血的人头,“嗯?”
岳子汶咽咽口水,后脖颈发毛,他不觉得自己头铁脖硬,遂扭曲着一张脸道:“不是说好是四百万两吗?”
楼望舒:看把孩子高兴成啥样儿了。
她满意地冲岳子汶笑,就像农妇刚从母鸡屁股底下一次性拿了五个鸡蛋一样开心,“岳公子果真敞亮,我这就送你们离开,咱们一手交钱一手交人……”
007紧急通知:【宿主等下,我刚刚查到男配有个很神奇的体质,他总能感应到矿脉,这也是他家能成为首富的原因!】
楼望舒脚步一顿,转身看着男人,宛如小红帽的狼外婆般和蔼可亲,“岳公子不介意在这里住几天吧?”
岳子汶下意识退后几步,“不是说好一手交钱一手交人吗?”
楼望舒自来熟拍拍他的肩膀,“你不用为我着想,我跟你家里递个信儿,让他们送钱过来。”
她冲他眨眨眼,“这一点也不耽误我收钱。”
岳子汶:谁他妈为你着想了?!还有你这跟绑票有什么区别?!
“安抚”了男配,楼望舒让土匪们排成队形,跟着她下山吃饭。
干饭人,干饭魂!
阿大激动地问:“爸爸你要带我们去哪里吃饭?”
楼望舒神秘一笑,“是个又安全还管饱的地方。”
管饱!!!
众人一听脸上就浮现出梦幻又憧憬的表情。
好大的口气!
缩小存在感的寨主咬着牙,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他到时候一定吃垮这小子,吃完了还要把饭桌踢翻,然后领着弟兄们抢了她的粮仓,哈哈哈,让她再横!
抱着这样的心态,寨主稳如老狗地混在人群中,跟着大部队离开潼关山。
临走前,他回望大山,默念:我只是去吃个饭,我还会回来的!
一直到进入雍军大营之前的他都是这么想的。
两刻钟后……
“尔等何人?报上名来!”
站在雍军大营门口,面对官兵守卫凶神恶煞的气势震慑和泛着寒光的兵器,寨主害怕且怂地热泪盈眶。
“爸爸叫我们来吃饭饭,我别的……什么想法都莫得呀。”
第10章 跳个城墙⑨ 你,不讲武德,来骗,来偷……
寨主以为楼芭芭口中吃饭的地方就是她的老窝,待他和兄弟们吃完就将其一锅端了,现在可倒好,的确是老窝,却是雍朝大军的老窝。
还能怎么办,消停待着呗。
两方对峙之时,楼望舒扒开人群走出来,对门口的守卫吩咐道:“我让他们来的,放他们进去,通知伙房蒸几百个馒头,煮几大锅白粥,让这些兄弟们都吃饱。”
守卫的士兵不认得她,却识得她手里的令牌,闻言立刻安排下去,一人负责通知伙房,另外三人负责让这几十人有序的进去军营。
牛鼻子不大的小眼儿滴溜溜观察环境,凑过来小声问楼望舒,“兄弟,你啥背景啊,给咱说说呗。”
楼望舒白他一眼,“别瞎看,当心看到什么不该看的把你眼睛挖出来。”
这话吓得牛鼻子立马收回目光,再不敢乱看。
阿大乐颠颠的,仔细嗅嗅空气里的味道,“爸爸,俺好像闻到香味儿了,果然是饿久了,俺闻白馒头都能闻出肉味儿来,咋能这么香呢。”
这哪是馒头的味道,白馒头还没做呢,这明明是熬制火锅底料和烤肉的味道。
心里记挂着伙房那边的任务完成的怎么样,楼望舒打算处理完这里的事情就去伙房看看。
士兵记录这批土匪的人数和姓名,岳子汶透过栅栏看到来来往往的黑铁兵甲,心下对楼芭芭的身份更重视三分。
她到底是个什么身份,为什么雍军的士兵这么听她的话?
他甚至想着这场绑架是不是就是她有预谋的,黑风寨只是做了她的棋子,为的目的就是他的钱财。
行走在外做生意,讲究的是和气生财,他岳家每到一处行商,该有的孝敬可不少,就拿这次来说,他带着商队穿越潼阳关,可是提前和狄戎那边打过‘招呼’的。
是不是就是因为他只给了狄戎孝敬,没给雍军这边,所以雍军有意见才闹了这出,黑风寨这些人都是顺带处理的?
正当他胡思乱想的时候,楼芭芭一把拉过他,对着一个士兵道:“带岳公子下去好好休息,人要是走丢了我拿你试问!”
她转头对岳子汶笑道:“我还有军务在身,就不多聊了,你安心待着,就跟自己家一样。”
说罢她又嘱咐了几句,便脱离人群自行离开。
岳子汶等人离开了,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问身旁负责自己的士兵,“敢问这位小兄弟,那位在军中是何职务?”
士兵的嘴很紧,“让你在这儿住着,可没让你打听军营的事。”
一车又一车的蔬菜和肉从岳子汶眼前跟儿驶过,他努努嘴,“军营伙食都这么好吗?”
士兵挺挺胸膛,不甚明显地显摆道:“你懂什么,这都是我们将军的战术。”
战术?
岳子汶挑眉,战术=吃饱了好上路?
楼望舒洗了把脸,换回女装,这才去伙房查看情况,一进去就被刺鼻的气味呛得打了个喷嚏。
数口大锅冒着白烟,里面煮着红润油亮的底料,几个伙夫都系着巾帕,站在大锅前搅动底料。
烤架上是腌制好的羊腿和猪排,就等点火烤制,一排排摆着看着就流口水。
厨娘们则各自一个大面盆,一人和着十斤多的面粉,手臂发力,手掌使劲,把面团揉圆搓扁。
伙房里各种味道混杂在一起,味道并不好闻,楼望舒也学着他们把巾帕捂在鼻子上,问负责人:“锅够用吗?若是不够,先把蒸馒头的事放放,诱敌最要紧。”
负责人连忙道:“够够够,幸亏咱们大营人多,十万的伙食咱锅都够用,没道理几十人的馒头做不了。”
听他如此说,楼望舒便放心了,不耽误正事便好。
“子时之前,你带人把锅放于城门口,柴火能烧多旺就烧多旺,让锅都沸腾起来。”楼望舒嘱咐道。
负责人应下,心里盘算着安排多少人合适,这可是露脸的好机会,他可不能把事儿办砸了。
子时一到,几十口大锅立在潼阳关城门口,城楼上负责警示的狄戎士兵看着敌人这一手操作摸不着头脑。
这是在炫耀?
想不通的他急忙去禀报上官,敌人有异动。
阿骨打大半夜被人叫起来,他饿着肚子好不容易才睡着,心里十分的怨念,听到下属的通禀,心下火起,打仗你不喊兵,竖几口大锅算怎么回事儿?
他觉得这是雍军故意在拿他们开涮,嘲讽他们。
赤.裸.裸的挑衅!
阿骨打他黑着脸披上衣服走到城楼,俯视着下面黑乎乎几十口大锅,都有些眼晕。
他眉心深深簇起,沉声道:“那边这是搞什么鬼?”
起锅烧油……然后浇他们?!
这不是他们城墙上的人为了防止敌军爬上城楼才该做的事吗?
雍军抢他们活儿算怎么回事?
阿骨打的疑惑,直到楼望舒出现在阵前时才迎刃而解。
楼望舒身后数人以保护的姿态列队阵前,将她牢牢护在身后。
楼望舒伸手,感受着风向和风速,雍军的旗帜飘向前方,直指潼关城内。
时机已到,楼望舒一声令下,士兵们齐齐打开锅盖,井然有序地添柴加火,底料本就是刚刚熬制好,温度还烫着,一开火,锅内红汤便翻滚起来,炊烟袅袅白雾升起,醇香辛辣的味道随着风送进戎狄人的鼻尖。
阿骨打深深吸了一口,随后眉头舒展,哈哈大笑三声,对着左右人扬眉吐气道:“慕容小儿不行了,这楼夫人果真是咱们戎狄的奸细,你看她都打入内部,让雍军给咱们送粮食了,真是天佑我戎狄不死!”
楼望舒:? ? ?
007震惊道:【你什么时候成了戎狄的奸细了?】
楼望舒比它更惊讶,“不瞒你说,我也是刚刚知道。”
阿骨打正美着呢,准备叫人把粮食搬进来,嘴还没张开,就听一道声音从楼梯口传来,话音急促而慌张,“不好了将军,马厩的马都疯了,踩烂围栏都跑出去了!”
牛羊马一向是戎狄的命根子,阿骨打一把拽住声音来源问道:“跑去哪儿了?!”
马夫被勒着脖子,手指颤巍巍地指着某个方向,艰难道:“都跑雍军那儿了。”
“废物!”阿骨打一脚踹倒他,“马跑了你们不会去拦着吗!”
马夫很委屈,“拦不住啊!”
“它们都多少天没吃过好草料了,敌军用掺了豆渣的草料一诱惑,鼻子灵着呢,很快啊,咵地一下就从围栏上越过去了。”
“再说了,我这两条腿哪儿有四条腿跑的快?”
阿骨打气急,“就不能找匹马追上去吗?”
马夫:“……可是马都跑啦。”
“那牛呢,骑着牛追啊!”阿骨打双眼凸出,拍着墙砖。
“牛也跑了。”
“……还有羊,羊总有一头吧!”
马夫摊手,“将军,早半个月前,羊就吃完了,现在连个羊骨头都没有。”
阿骨打几欲吐血,大吼道:“所以呢?所以你就什么办法都没想,就只是来找我禀报?!”
马夫露出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办法倒是想了。”
阿骨打含怒的双眼一亮,急急道:“什么办法?速速说来!”
马夫不紧不慢道:“有句老话道‘老马识途’,马儿它们认路,吃饱兴许就能回来。”
阿骨打顿时眼前一黑,头疼道:“能回来多少?”
马夫:“这我说了不算。”
“将军!”
“将军!”
左右副将赶紧扶住阿骨打,“将军您没事儿吧?”
阿骨打缓了会儿,运气道:“你看我像是没事的样子吗!”
左右副将捂住被震麻的耳朵,为难道:“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阿骨打沉默下来。
压抑的环境中,突然传来一道“咕噜噜……咕噜噜……”的声音。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阿骨打捂住肚子,吼道:“看什么看!没见过肚子响吗?”
环境再次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咕噜噜……咕噜噜……”
阿骨打羞愤欲绝,咆哮道:“这次不是我!”
副将弱弱的举起手,“是我。”
他哭丧着脸,“将军,实在是太饿了,敌人太狡猾,熬的东西吸溜……”他擦擦口水,眼含热泪,“真香。”
阿骨打心道你当我没闻到吗?
另外一位副将又道:“将军,您不是说楼夫人是咱们这边的卧底,那就赶快让她的人送粮食进来,他娘的,太香了。”
阿骨打一巴掌呼在他脸上,“卧个屁的卧?马都跑了,你还没看出来?这姓楼的跟咱不是一边的,这底下熬煮的一看就是雍军故意设下的陷阱!”
他桀厉的双眼扫过身边的每一个个人,沉声警告道:“雍军卑鄙,以食诱吾,吾等必不能落入他人陷阱,留得笑柄贻笑千年,考验我们戎狄儿郎的时候到了!”
“我们戎狄儿郎们是草原的雄鹰,只要没有山穷水尽,就能战斗到最后一刻!”
“传令下去,谁要是敢往雍军那边挪一步,军法处置!”
“遵命!”
戎狄士兵们高声呼应,响彻整个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