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嫩纤细的手指置于素净白衣上有股莫名的柔弱美,好似天生就是应当拿来折断一样,叶之澜收回视线,“好。”
力度消去,白衣角一松,再望去,纤手早已不见。
见此,齐淮天沉吟片刻,笑道:“既然如此,那便一块去吧,这样安全。”
聊完这事,齐淮天又拿起剑在院中武动,夏芸立于一旁,丝毫不察无趣,眼带笑意地看着他。
叶初看不下去,着实无聊,看别人练武作甚,寻了个借口便出去,也不敢走远,就在客栈门前不远处。
“你这是在此处等人?”不知何时,叶之澜也出来了,淡淡的阳光洒在他脸上,显得肤色越发透白。
叶初眉眼微抬,不晓得他咋看得出,随手捻起一支色泽偏淡白浅雅、雕刻精细的花簪。
她似真似假道:“没有,我只是看花簪,不得不说这凤鸾镇的花簪还挺有别致,看着还蛮喜欢的。”
叶之澜闻言微笑,给人一种不近不远的感觉,“你要是喜欢这花簪,那便买下。”
这本就是个在这等唐丞的借口,昨夜儿,他可是说会来找她。何必浪费钱买些中看不中用的花簪,留着银子防身岂不是更为妥当。
还没等叶初回答,卖花簪的摊主开腔了。
“姑娘,这花簪寓意可深,谁不知咱凤鸾镇以凤鸾花出名,这花簪是按着那凤鸾花的模样做的。”
叶初并不想买,“我......”
摊主打断她,“姑娘可知这凤鸾花寓意是甚。”
叶初不好拂了摊主面子,看了一眼容色出挑的叶之澜,硬着头皮接下去,“敢问寓意是什么?”
“凤鸾花的寓意是有情人终成眷属,永世不分离。多好的寓意啊,姑娘就不打算买一支?”
很土的寓意,叶初在心里腹诽,但面上不显,“不了,谢谢。”
叶之澜看了半响,抬了抬眼帘,眼含疑惑,似是不解道:“你不是欢喜吗?为何不要。”
叶初摇了摇头,放下花簪,耸了耸肩道:“现在不喜欢了,有些东西看第一眼的时候喜欢,多看一会就不喜欢了。”
听了这话,摊主不高兴了,“瞧姑娘这话说的,按照你这说法,你以后找良家也是这样,看多了便厌弃,这不是胡闹吗。”
听言,叶初轻声笑了笑,逗趣道:“这天底下的男人何其多,好看的也不少,几日换一个看也不是不成。”
在现代她就是这样,随便上网一搜,多得是好看的男明星,看都看不过来。
摊主噎住,虽说凤鸾镇民风开放,女子的地位有所提高,但男子始终为上,他不曾见过如此口出狂言的女子。
即便是男郎也不敢说这般话,简直胡闹至极。
叶之澜垂下眼睫,眼里神色莫测,一阵清风拂过,衣袖晃动了下,随风稍稍扬起,恰巧碰到叶初的衣裳。
轻轻一碰,一秒不到,又分开,仿佛那只是错觉。
措不及防的,唐丞忽然出现在街头处,手里拿着些东西,一看就是要来客栈。
叶初见着了,头也没回地跟叶之澜说:“你先回客栈,我还有点事。”
言罢,她快步朝唐丞所在的位置走去,不由得暗自叹了口气,又要开始了,这该死的任务。
走动期间叶初还很不自然地用手弄了弄头发和衣饰,怕以一副乱糟糟的模样示他。
摊主见做不成生意,继续焉焉地守住摊口。
见叶之澜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忍不住问道:“公子你还有何事?”
叶之澜视线落在叶初刚才拿过的花簪上,冷不丁地冒出一句,“凤鸾花的寓意是有情人终成眷属,永世不分离。那无情人呢?”
摊主觉得他们就是来砸场子的,不买花簪还这么多问题。
不过由于生意冷清,摊主没事干,还是回答了,“无情人?这世上可没有这种人,是个人就会有感情。”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叶之澜语调清浅,暗含淡淡讽意,没再说什么,转身便离开花簪摊。
摊主挠了挠头发,眉头皱在一起,看着叶之澜离去的背影嘟囔道:“两人都长得那么好看,怎么净说胡话。”
唐丞手里提着的是糕点,昨日夜里,叶初就是为了拿糕点给他才会受伤的,这当作是礼尚往来。
还没到客栈,叶初就来到了他面前,明知故问道:“唐公子,你这是来寻夏芸姐吗?”
唐丞扬了扬手上的糕点,“不是,叶姑娘。我是来向你道谢的,不知晓你喜不喜欢吃这个,我买了些。”
叶初刚想说话,唐丞却看向她后面,抱了抱拳,“叶公子。”
叶之澜缓缓走过来,颔了颔首,没看她,直视着唐丞,淡笑挂在脸上,语调微顿,“唐公子。”
先前已叫他回去,为何还在?叶初怔了下,没空多想,敛下心神。
余光一扫,唐丞指着街道上的茶馆,“要不我们进去坐坐,顺便聊一下两日后的比武大会。”
叶初撇了一眼叶之澜,心中不太情愿,笑容自然,“好。”
谢千林立于不远处山顶,放眼望去,映入眼帘的尽是颜色鲜艳的凤鸾花。
风吹来,花瓣颤了颤,有些落下,飘飘然,如花雨般,勾动心弦。
长发用红带稍稍绑起来,置于身后,红衣不变,只艳不减,无论从正面还是后面看来,都像一个面容精致的女子。
走到街道上,行人大多回眸,只因从未见过如此高且貌美的女子。
远远瞧来,仿若哪家千金,可走近一看,无人近身伺候,怕不是落道女子,众人哀惜。
在江湖中长得好看不一定是件好事,尤其是无权无势的女子,要是被有心人逮回去,最终也只能沦为玩物。
谢千林不喜欢别人盯着自己看,加快步伐,懒得理他们。
一道稚嫩且带着些许奶气的女声响起,“阿兄,师父说我武功天赋很好,勤加练习一定会有所成就的。”
脚步倏然顿住,像是长了根似的,动弹不得,谢千林长睫轻轻一眨,转身看向正在说话的小女孩。
男子宠溺地刮了刮她的鼻尖,失笑道:“对,我妹妹最厉害了,阿兄相信你。”
“阿兄,我要练成很厉害很厉害的武功,成为江湖上众人都知晓的厉害人物,到时候保护阿兄。”小女孩用衣袖替男子擦了擦额间的汗。
“好,阿兄等你,但不要太辛苦,尽力便好。”
“不,我一定要成为最厉害的。”
话音刚落,一掌袭来,男子摔倒在地上,小女孩不知所踪。
众目睽睽之下,一人就这样不见,也没人看到是被谁抓走的,他只能慌张的到处寻。
最终在一个小巷里找到瘫坐在角落的小女孩,男子急得双眼泛红,“小婉,你没事吧,吓死阿兄了。”
小婉眼珠一转,呆呆的,眼泪直流,面上是忽视不了的悲戚。
她有气无力道:“阿兄,我的武功被人废了,以后都练不了了,阿兄。”
“没事,小婉听阿兄的话,人没事便好。”
谢千林坐在高处冷眼看着这一幕,红裙轻飘,手拿玉箫,映得整个人越发妩媚,但眼神却逐渐变得捉摸不透,诡异然生。
当初不该让千树去学武功的。
第32章 晋江文学城独发 凤鸾镇六
转眼间, 太阳悄然落去。
余毒已经完全清去,柳长澈拿起黑衣缓缓穿上,长指搭在帷帽上, 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
季羡来到门前, 犹豫片刻, 终究还是抬起手,敲响门,“您在里面吗?”
柳长澈坐下, 看着门外那道身影,抿了口茶,声线不急不缓道:“何事?”
见里面的人不打算让自己进去,季羡朝四周环视一遍, 压低声音道:“谢千林已到凤鸾镇,您接下来会对付他吗?”
“来便来,他不知我在这, 妨碍不了什么。”
柳长澈放下茶杯,状似想到了什么,半眯了眯眼,“你可知他们一行人中有位名唤叶初的女子?”
闻言, 季羡心头一颤, 眼底满是复杂的情绪,怕对方得知谢千林对叶初有特殊的感情。
谢千林竟妄想把她当妹妹,这就有了弱点,当年的谢千树亦是如此,行在江湖不允许他这样做。
尤其是在他不愿屈从于柳长澈的情况下,万万不能有弱点。
幸亏隔着一道门,否则压根掩饰不了季羡的慌张, “季羡知道。”
柳长澈戴上帷帽,盖住惑人的皮相,突然推开门,走到他面前,“听闻轻风派的叶掌门有一女,可是她?”
季羡伏低头,身形一顿,顺便整理好表情,“嗯,叶初是叶掌门之女。”
叶掌门在江湖上地位不低,素来以侠义示人,但轻风派倒是个不争名夺利的门派。
可叶掌门只有叶初一个亲生女儿,怎会派她出来寻灵符。
他不可能不知道此途艰险万分,一向洞察人心的柳长澈这次倒想不出原因。
许久未得到答复,季羡稍稍抬头,迟疑道:“您是想让我去杀了她吗?”
柳长澈盯了他半响,眸光微沉,笑着摇了摇头,“不用,敢给我下毒,那么死也只能死在我手上。”
死字咬得很轻,虚如飘渺,尾音微微落下,仿佛开玩笑一般。
只有跟了柳长澈多年的季羡知道,他说的是真的,叶初算是离鬼门关不远了。
晚上,凤鸾镇街道嘻嘻闹闹,一眼过去,一盏盏嫣红灯笼成排,随风晃动。
晕下来的光打在人脸上,甚显红润,也莫名地添了些暧昧朦胧之意。
叶初挑了件红衣裳穿上,今儿好歹是个好日子,就不穿白衣了。
叶之澜万年不变,还是白衣裳,不过这样更衬得他唇红齿白一副温润无害的模样。
似是留意到她的目光,他稍抬眼,“嗯?有事?”
刚才打量的眼神是过于放肆了点,叶初也意识到了,“没什么,就是觉得你长得很好看而已。”
或许听惯别人说他好看等这些话,叶之澜听了没什么反应,只是在浅笑后淡淡地问一句,“那你可喜欢看?”
叶初注意力都放于在放有缘灯的夏芸和齐淮天身上。
她怔了下后,有点敷衍道:“自然是喜欢的,好看的东西谁都爱看。”
叶之澜抿了抿唇,往河的另一头看去。
他看到了男孩,那个在桥上推女人下去的男孩,对方在盯着他们。
视线收回来,落到叶初的侧脸上,不再言语。
今晚会有人流血或者死吗。
叶之澜希望有,因为凤鸾镇太美好、太热闹,很是碍着眼,令人厌恶。
河影微漾,上面飘着许多样貌各异的有缘灯,仔细瞧瞧,灯纸处还有人题字,大多数都是求姻缘的。
看着深不见底的河,有一瞬间叶之澜想跳下去,许久没享受过呼吸不了的感觉了,有些怀念。
叶初伸手过来牵住他,眉眼皆带了笑意,小脸在灯光下愈加泛红。
“之澜,我们去别处逛逛吧,我来时好像看到有猜诗谜。”
大手冰冰凉凉,小手温温软软,两者结合在一起,有点异样的感觉,叶之澜垂眸,眼神越发古怪。
牵着她的手很舒服,要是能一直牵着的话,那便最好不过,砍下来就可以永远牵着了。
但那手上的温热就会散去,变成死物。
“之澜,之澜,你去不去?”没得到答复,叶初微一蹙眉,摇了摇他的手。
她想让夏芸和齐淮天单独相处,在这种氛围下,能够好培养培养不同于师兄妹的感情,毕竟机会难得。
叶之澜淡淡一笑,手指微动,脸上的表情无异,回道:“好。”
酒楼上,谢千林拿着酒壶,不停地给自己灌酒,视线不离叶初。
风拂拂而来,脱离红带束缚的墨发朝后扬。
季羡顺着他视线望去,怒了努嘴,启唇开口:“谢千林,千树的死你还是放不下去?真的与你无关,都是她自己...唉,你又何必耿耿于怀。”
谢千林握着酒壶的手一顿,素来偏媚的眼染上冷意,“闭嘴。要是还想要你的嘴。”
季羡横下心,将心中所想一股脑说出来。
“谢千林,你妹妹已经去世很多年了,叶初跟你妹妹压根没法比,先别说样貌不一样,就说她那武功,比千树低了不知多少。”
虽然季羡觉得那性格确实有点像,心气有点高、爱恨分明。
还有,她们武功天赋都不寻常,但也不能成为理由。
谢千林又开始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极为不耐烦道:“季羡,你立刻给我滚。”
在准备滚之前,季羡想扔下一条长长的嘱告。
“别妄想把她当妹妹,因为成不了真。你也查过,她可是轻风派叶掌门的女儿。自古以来道不同不相为谋,正邪不两立。”
言罢正欲迈开步子离开,谢千林拉住他,扔开酒壶,用手指着河对面的男孩。
“你给我去查一下他。”
谢千林留意男孩良久了,他一直死看着叶初,莫不是在打什么主意。
季羡捶了捶胸口,一副无奈的模样。
他哀叹道:“哎哟,我叫你爷行了吧,就别折腾我了。一个小男孩有什么好查的,你怕不是呆在明城几年没出来呆傻了。”
最后季羡还是答应了,谢千林发火可非比寻常。
猜诗谜处人不比放有缘灯处少,周围嘈杂,熙熙攘攘的人,热闹不已。
叶初拉着叶之澜颇为艰难地挤了进去。
一摊子摆放了颜色五彩缤纷的小灯笼,只要连续答对三道诗谜语便能选拿一盏小灯笼。
这不赚银子,纯属是为了喜庆、闹腾一下。
摊前老者身穿一领青衣,腰系一条茶褐銮带,胡须垂至胸前,颇有教书风范,“七仙女爱上董永,打一诗句。”
叶初笑了笑,松开叶之澜的手,上前几步,“只羡鸳鸯不羡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