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初无比庆幸在梦谷分开的时候硬是将玉箫塞回给谢千林。
要不然没有药人,单靠他和叶之澜两人要成功救出她,可能有点悬,但有了药人,成功的几率蹭蹭地往上涨。
剑阅派掌门下了脸色,“师弟,这是人家的婚事,我答应了保证他们能顺利成婚,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乃一派掌门,怎能临阵退缩?”
谢千林点了点头,仿佛认同这个说法,手指若有若无地轻敲着棺木。
透过那条缝,能看到红裙。
可即使知道谢千林离自己很近,叶初还是没力气了,手脚因用力过度暂时抽筋,别提再一次撞棺材了。
谢千林叹了一口气,耸了耸肩。
他毫不在意地说:“那我没办法了,师兄,要不杀了他吧,这样就没人能阻止我们叙旧了。”
剑阅派掌门眯起眼,“师弟何出此言,叶公子乃叶掌门之子,届时自然会交给叶掌门处理,岂能随意处置?”
虚伪。
叶初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奈何说不了话,否则肯定把此生所学到的脏话送给他。
僵持期间,夏芸快步而来,后面还跟着沙长老和春长老,不过没人知道他们是什么身份。
她看了眼地上的尸体和叶之澜,黛眉轻蹙,朝剑阅派掌门行了个礼,“师父。”
剑阅派掌门眼神逐渐变得阴沉,“夏芸?你怎么也来了?”
叶初吩咐夏芸看好叶之澜,不要让他乱来,殊不知对方还是偷偷地离开了邪派。
她是不放心的,只好跟上去。
一眨眼的功夫,前一刻还在大街上逛着的人就不见了,夏芸问了很多人,方才得知很有可能是叶之澜的人跟着礼队往外边走了。
见叶之澜如此执着于那副棺材,夏芸不由得猜想里面装的是叶初。
“师父,我们先打开棺材好不好?”
剑阅派掌门一挥衣袖,直接拒绝,“婚事岂能儿戏,殉婚皆是双方自愿,我既同意操办此事,便不容许他人乱来。”
叶之澜耐心耗尽,很有目的性地朝棺材去,来一个拦他的人,杀一个,眼睛也不眨一下。
说到底,那些都是曾经日夜相见的师兄师弟,夏芸忙出声,“叶公子,你冷静一下。”
她眼眸泛红地回头看着自己的师父,哑着声音若有所指道:“师父,不要一错再错了,我......”
话还没说完她就被点了穴位,浑身动弹不得,剑阅派掌门招手使唤一人前来将她带走,“送你师姐回去。”
剑阅派掌门一转头便对上了谢千林的眼,“师兄。”这一声师兄尾调拉得有些长。
“怎么?你也想干涉此事?”
谢千林微摇头,莫名地笑起来,“师兄,不过一桩小事罢了,也值得你费尽心思,真不怕别人多想?”
剑阅派掌门刚想张嘴回他,谢千林面色一变,一掌拍过去,表情是从未有过的阴狠,嘴里念叨着。
“为什么?为什么?”
这一掌太过于突然,剑阅派掌门一时没反应过来,被击得踉跄了几步,抬眼满是疑惑。
“谢千林!你这是做什么?我可是你的师兄!”
“哈哈哈。”谢千林的笑声带了悲凉,眼角溢出细微湿润,“对啊,我也是你师弟啊,为什么呢,你为什么要害我妹妹?”
跟叶初分开后,谢千林没再回明城,而是漫无目的的四处走。
万万没想到,他竟遇到了谢千树当年的好友。
那位好友一看到他,就迫不及待地转身离开,极其古怪,逼问之下,却得知一个让人心愤的真相。
剑阅派掌门沉默不语,那年,他得到了一本武功秘籍,就是炼药人,可那是禁书,练起来有风险。
于是他鬼迷心窍地打上了经常来看谢千林妹妹谢千树的主意,在知道她热爱武学之后,让她试学的念头愈发强烈,有增不减。
后来,谢千树被制出来的药人重伤,备受打击,不敢相信自己研究了几年还是停滞不前,理智顿时尽失,大开杀戒。
剑阅派掌门赶过去的时候,恰好看到当时心怀正道的谢千林一剑刺穿谢千树的胸口。
鲜血溅到剑阅派掌门脸上,滚烫滚烫的。
只不过,他内心却还是没有一丝愧意,更多的是幸亏没练,死的人不是自己。
剑阅派掌门怕谢千林会当着弟子的面大肆宣扬,思绪一转,迅速转身引他去别的地方。
叶之澜一掌劈开棺木,只来得及给叶初解开绳索,下一秒柳长澈就过来了。
两人争锋相对,谁也不让谁,持剑打起来。
叶初扯开身上的绳子,余光看到谢千林追着剑阅派掌门离开。
不知为何,心愈发不安,她匆忙地跟了上去,幸亏能用半个小时的耳朵技能,要不然也找不到他们的具体位置。
高崖边上。
只见剑阅派掌门佯装被伤,一扬衣袖,粉末洒出,谢千林侧头躲过。
毕竟年龄摆在那,剑阅派掌门武功比没了药人支撑的谢千林略高,再加上谢千树一事,怒火蒙蔽了他双眼,策略什么的都不顾。
趁此机会,剑阅派掌门丝毫不顾及同门师兄弟之情,一剑刺穿对方的心脏,继而一掌打过去。
红衣飘起来,玉箫落地,断成两段,谢千林嘴角带血,往悬崖那边坠去。
他缓缓阖上眼,没打算挣扎,一滴眼泪从眼角流出。
叶初飞扑过去,大喊,“不要啊,前辈!”
危急之际,她及时拉住了谢千林的手,用尽全身的力气死死地拽住,“前辈,拉住我,不要放手。”
剑阅派掌门微怔,随后大笑,“我还想着怎么处理掉你呢,没想到自己送上门来了,既然如此,我何不成全你们?”
言罢,拿着还沾有谢千林的血的剑朝他们走过去。
谢千林昂着头看叶初,带血的手稍稍伸起,想摸一下她的脸,偏偏距离远,始终摸不到。
最后放到她握住自己的手上,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掰开,他笑容很是飘渺,仿佛下一秒就能让风吹散。
“松手吧,小初初。”
叶初眼睛通红,“不,前辈,求求你,抓紧我。”
剑阅派掌门举起剑,表情狰狞地朝她刺下去。
第110章 能让我抱你一下吗? ……
两人的手指皆因用力泛红, 就在最后一根手指被掰开之时,谢千林如掉线的风筝逐渐消失在眼前,没一会儿, 叶初只能看到一红点。
与此同时, 那剑落下, 她握紧拳头,迅速转身,徒手抓住剑身, 双眸紧紧地锁住剑阅派掌门。
他没料到她会接住,怔愣下,然后更加用力,仿佛不刺穿对方誓不罢休。
剑距离眼眸不足一指距离, 叶初瞪脚往那拿着剑的手踹过去,一个不稳,剑阅派掌门受力松了手, 剑落到她手中。
还未拿稳,剑阅派掌门意识过来,狠狠地一打,剑直线坠下悬崖。
顾不得其他, 叶初忙站起来, 忽地,脑袋一疼,伸手一摸,满是鲜血,再看他,手里躺着一颗大石头。
“师父!”齐淮天僵在不远处,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这一幕, 一直敬爱的师父居然拿起石头砸人。
那还是他师父吗?
闻声,剑阅派掌门看过去,石头骤然掉下,只那满手的鲜血赫然在目,“淮天,你听为师解释,此人......”
在快要掉下地的那一刻,叶初张开掌心,一只蛊虫飞进剑阅派掌门耳朵里,不过几秒,他眼神变得呆滞,径直地往悬崖跳去。
齐淮天扑过去,趴在地上,什么也抓不到,两行清泪顺颊而下,“师父!”
而她只觉天地旋转,泥土青草的气息蜂拥进鼻尖,最后落入一个温热的怀抱中,淡淡的香。
一年后,轻风派门前零星散落着几片叶子,几位矮小的弟子乖乖地拿起扫帚扫起来,有一言没一言地搭话。
“剑阅派邀请掌门去参加大婚呢。”
“嗯,是啊,不过出了师姐那件事,掌门心里对剑阅派总该有些隔阂吧,不晓得会不会应约。”
年仅十岁的小弟子,扔下扫帚,坐到石栏上,摇头反驳道:“那事都过去一年了,掌门好歹是一派之首,总不能死拽着不放吧,容易落人口实。”
另一位十五岁的弟子点点头,“也是,说起来也该是剑阅派对我们有隔阂,毕竟有些剑阅派的弟子怀疑是师姐杀了他们的掌门。”
小弟子冷哼一声,“他们乱说,当年剑阅派掌门的武功跟我们掌门差不多,师姐怎么可能打得过他,他们那是信口雌黄。”
顿了下,他又说:“就算是师姐杀了剑阅派掌门那又如何,我看他早就居心不良了。”
“冥婚那件事,他肯定是故意的,别人认不出师姐的容貌,他可是见过的。”
其他弟子附和道:“嗯,还有,剑阅派掌门掉下悬崖的时候,那个名唤齐淮天的弟子不是在吗?别人问他,他也没指认师姐是凶手啊。”
院子中,叶初弯腰给花草浇水,腰间忽然一紧,冷香贴了上来,“姐姐。”
她转头回去看叶之澜,嘴角一扬,笑了起来,“你怎么来了?明日便是你的余年礼,你想要什么礼物?”
叶之澜看着叶初的脸,眼睫轻颤,晦暗的情绪流转得极快,“不要同温大哥成婚。”
听了这话,她一怔,偏头避开他的视线,看向满院子的花,“我跟他是假成婚,你又不是不知道。”
说起这事,叶初觉得有好大一盘狗血朝自己洒来。温涵衍为了快要过世的温谷主,竟答应了婚事,说是了却老人家一番心愿。
而叶掌门也不知抽什么风,硬是要她择良家。
直觉告诉叶初,此事跟叶之澜应该有关系,所以关于坦白这一事,还得从长计议。
这不,一拍即合,她和温涵衍两人瞬间达成协议——假成婚。
叶之澜手没松开她,在腰带处流连着,叶初耳垂微红,看了眼周围,恨不得逮住他,按在地上好好的欺负。
他靠到她肩膀上,脸朝颈窝,热气轻洒,“齐公子和夏姑娘要成婚了,邀我们过去。”
叶初欣慰,齐淮天和夏芸终于从剑阅派掌门的阴影中走了出来,他们一旦成婚,也就意味着,只要再解决叶之澜的事情。
她就能回家了.....
“嗯。”叶初放下洒水壶,轻轻推开他,“我跟师妹约好今天去采药,晚上我去你房间。”
叶之澜嗯了一声,又牢牢地抱了一下,眼眸深若幽潭,“好。”
山上草木茂盛,要摘的药草种类很多,较分散,叶初建议分开挖。
毕竟这里靠近轻风派,大家都是会武功,独来独往是常态,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挖着挖着,视线范围内闯入一角墨色衣裳,叶初缓缓抬起头,对上柳长澈的眼。
他憔悴了不少,以前原本就瘦,现在更瘦。
好吧,她也承认自己太过于心软,最后还是给柳长澈解蛊了。
“怎么?还是想杀我?我既然能取出你身体里面的蛊虫,也能重新放进去,趁我还没改变主意前,有多远走多远。”
柳长澈没说话,慢慢上前几步,蹲下来,与她平视,“我一直以来想问一件事,当年为什么是我?”
叶初观察了他半晌,确定没别的心思,才松下心,难得心平气和地跟他说话。
“我不知道,以前的事情,我是真的不太记得了,不骗你。”
沉默很长一段时间,她都以为对方不会再说话的时候,他开口了,“你,有没有喜欢过我,哪怕是一点点?”
一丝犹豫也没有,叶初边挖草药边说出答.案,“没有。”
如果喜欢一个人,即使忘记了,再见到也会有不一样的感觉,可惜她没有,是真的没有,不想骗人。
花费了不少时间把草药挖出来,再抬头时,柳长澈已不在了,正当她想起来时,背后被人一点。
原来是走到后面搞偷袭。叶初嘴角抽了抽,果然,要在江湖中生存,心狠手辣是必备的,心软是送命神器。
柳长澈将她扛到肩膀上,头朝地,血冲脑,难受得要命。
不过看样子他也不像是要杀自己,要不然直接趁她不注意,一刀抹掉脖子就可以了,何必多此一举。
只要不死,叶初是没那么怕的。
不知柳长澈从哪弄了一艘船,上面除了划船的,空无一人,甲板上摆了许多吃的,水果和瓜子什么的都有。
她被放到椅子上。
叶初圆鼓鼓的眼睛直视着湖面,面色还算冷静,柳长澈看了她很久,想伸手碰一下,却停在半空,迟迟不下手。
解开穴道,叶初没动,视线依旧放在微起涟漪的水面,“一年不见,用这种方式把我弄来这儿做什么?”
柳长澈没坐,站在她旁边,也看向清澈的水,没回答,自顾自地说:“其实当初我是不会水的,是在这儿学会了。”
叶初拿起瓜子,旁若无人地嗑起来,没说话,静静地听他发牢骚。
有些事情就是那么凑巧,今天她还是穿了红色衣裙,柳长澈淡淡地扫了一眼,“说起来还得多亏了你。”
嗑瓜子的动作一顿,叶初顿觉无味,又拿起苹果啃起来,不过倒是有点认真地听了起来。
“当时,你想问我想不想知道湖底有多深。”柳长澈似乎陷入回忆中,眼略带迷离,唇角却轻勾起,“我说不想。”
叶初大大地咬了一口苹果,心想:可真够无聊的,谁想知道湖底有多深啊,以前的那个她真的是她?
不想承认。
柳长澈走到船栏边上,手虚搭在上面,“你却说你想知道,然后让我这个不懂水的人下去。”
这么变态?叶初把苹果扔进水里,扑通一声,水花溅起来,久久不能平息。
她看着他的背影,唇微动了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要是换做自己被如此变态对待,怕心理也正常不到哪去。
忽然能理解他之前的所作所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