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的娘亲笑了笑,也要带她去看花灯了。
高楼挂灯结彩的,像是要办什么喜事,红绸缎,红贴纸,红灯笼,可奇怪的是,里面不见一人。
平日里,高楼是做吃食生意的,顶楼不招待寻常客人,那里是全镇最高的地方,往下看,能看到极美的景色。
一般只有掷银两才可以包下顶楼,然后在上面用食、看风景。
像这种情况几乎没见过,每一层都没人,就连小二和掌柜的身影也不见,仿佛进入了一间空楼,但喜庆的布置又不是那么回事。
叶之澜看了一眼小白兔灯笼,一步一步地踏过楼梯上的木板,目的地是高楼的顶楼。
楼层越来越高,叶之澜握着剑的手愈来愈紧。
同样的位置同样的布置,一张桌子,两张椅子,几碟跟上年一模一样的小菜摆在那。
他一脸平静地走过去,将剑和小灯笼放到一旁,随后坐下。
没一会儿,一名蒙面女子娓娓而出,一身红衣,赤着脚,脚链晃动的声音很细微,顶楼四面八方敞开着,被风声掩盖掉。
叶之澜看着她,暂时没出声。
为了应约,叶初苦练了好久的舞,但跳起来还是很艰难,天生不是吃这口饭的人,有些难为自己了。
不过她看他目不转睛的,应该也不算太差吧。
一舞毕,叶初学着看过的电视剧,弯腰、低头行了个礼,刚要抬起头,眼前就多了一角衣摆。
叶之澜好像又长高了,她昂首的弧度得放大不少,有点累。
他措不及防地伸手过来,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托着她的脑后勺,就着那块红色薄面纱,吻上去,由浅转深,貌似在确定什么。
轻轻一扯,他稍稍移开,待薄纱离开,又靠上去。
一吻结束,叶之澜用指腹微微拭擦着叶初略带水泽的唇瓣,轻喘着气,薄唇落到她敏.感的耳垂,嗓音不可控地低哑,“姐姐。”
叶初听着这一声姐姐,感觉整颗心都化了,“嗯。”
“喜欢吗?”她笑着问。
叶之澜顺势搁下巴到叶初肩膀上,隔着薄薄的衣裳,却不硌人,她知道这是因为他控制了力度。
“喜欢。”
叶初眼里的笑意很夺目,“你猜到我问你喜欢什么了?”
叶之澜支起身子,垂眼望着她,“喜欢孔明灯,喜欢河中的花灯,喜欢这只小白兔灯笼,喜欢高楼里面的精心布置,喜欢刚才那支舞。”
话间一顿,语调缱绻,“更喜欢你。”
孔明灯、花灯、高楼布置皆是叶初花了大价钱弄的,上一年的孔明灯也是一少女为取得郎君的欢心而煞费苦心的成果。
没想到叶之澜全猜到了!她郁闷地哼了一声,一把扯低他,用力地啃上去,又舍不得咬破对方的唇,只得后面放轻力气。
叶之澜轻轻一笑,重新掌握回主动权。
第114章 柳长澈番外 柳长澈番外……
胡子花白的老者急匆匆地从房子里拿出几包药, 全然塞进柳长澈的包袱里。
他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阿澈,出门在外,万事得小心, 人心是复杂的, 不可看表面。”
柳长澈点头, 清俊的面容难得柔和几分,“师父,你真的要一个人留在这儿?”
老者摸了一把长须, “嗯,鸟儿长大了,该飞出去看看。我老了,只想守着这一方土地, 安分地过我的小日子。”
话已至此,柳长澈不再说什么,转身便要离开。
老者看着他修长清瘦的背影, 忍不住嘱咐道:“阿澈,不管身处何地,遇到什么事情,都要保持初心。”
“嗯, 徒儿谨记在心。”
但愿如此。老者躺在院子中的长椅, 唇角弯起,顶着不烈的太阳,缓缓阖上眼,接受它的沐浴。
连续赶路多日,即使是练武多年的柳长澈,身子也吃不消,正想寻家客栈休息一番时, 戏台上的人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梁兄,一捧孤土隔天人,手捧双蝶哭断肠,从今何处识笑容,温言细语再难闻。”
穿着戏服的女子眼神蔓延着无尽的悲凉与绝望,红唇一张一张地念着台词。
柳长澈素来不爱看这种东西,不知为何,此时听着有说不出的烦闷,但脚步挪不开,眼睛不由自主地落到戏台的人身上。
全场堪称安静,大家目不转睛地盯着上边,有些人过于感性,偷偷掏出帕子拭擦眼泪。
有位小姑娘衣着不凡,身旁站着几位侍女,一瞧便是大户人家的小姐。
她看了良久,实属不解,于是问周围人:“为什么祝英台不肯跟马文才在一起呢?”
坐在小姑娘左上方椅子的少女捂唇笑了笑,丝毫没被这戏影响心情。
想起自己往日里看过的话本,她淡淡地回道:“因为有些人生来就是配角,无论怎么努力都只会是配角。马文才就是配角,祝英台注定不会跟他在一起,而梁山伯是戏里边的主角,即使死了,他还是会活在了人们的心中。”
小姑娘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又问:“那如果是马文才死了呢?”
少女漫不经心地抿了一口茶,眼含不屑。
“谁会在意他呢,死了便死了呗,不过是一个配角罢了。我们看戏的,恨不得让他死,让梁山伯活过来呢。”
小姑娘似乎不认同,怒了努嘴,却不再发一言。
柳长澈捏紧包袱,那句‘谁会在意他呢,死了便死了呗。’无比刺耳,配角的下场只能是这样吗?
可谁能保证自己不是配角呢?他蹙了蹙眉头,离开了此处。
叶初头戴帷帽,手捧着花生,依在栏杆边,听言笑着摇头,“每个人都是自己生活中的主角,做好自己就行。”
她拍了拍掌心的花生屑,朝大街上去,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此番话道出小姑娘的心声,她听得直点头,要不是怕拂了自家姐姐的脸面,就差鼓掌赞同了。
刚穿进这本书后不久就得接任务了,叶初心情本来就不好,来看个戏缓解一下,被人这么一说,心情直接坠到谷底。
因为叶初穿成了一本小说里面的小配角。
叹了几口气,问系统柳长澈如今在何处,得知位置后,她马不停蹄地赶往那家客栈,生怕对方走。
历经千辛万苦,她终于将柳长澈这头倔狼绑回了邪派,说起来原主这个邪主的身份是很令人满意的,除此之外没别的了。
叶初是真的觉得这个系统很狠,很变态,居然要她使劲地虐待柳长澈,要不然就回不了家。
受过核心价值观熏陶的叶初自然是打从心底里排斥这种事情的,但没多久就做好了心理建设,虐就虐吧。
毕竟没什么比回家更具吸引力了。
她可是活生生的人,而柳长澈只是纸片人而已。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
正烦着,侍女来报:“邪主,柳公子不肯用饭,您要过去看看吗?”
叶初扔下手里的栗子,容貌绮丽,脸上没表情的时候,看起来有点凶巴巴的样子。
侍女以为她是生气了,不敢多言,垂低着脑袋,生怕遭到责罚。
“走吧。”叶初撩了撩碍脚的长裙后摆。
柳长澈躺在暗房里的小床上,眼神略呆滞地望着头顶投射过来的那道光,仿佛察觉不到刺目。
一夜未睡,眸里微微泛起红血丝,眼底一片酣青色。
门锁被人从外面打开,一走进来,叶初便想退出去,这暗房也太脏、太臭了吧。
忍住想捂鼻子的冲动,她问:“为什么不吃东西?想饿死?抑或是觉得这样我就会心软,然后放你一马,让你离开邪派?”
叶初嗤笑一声,蹲下去,歪着脑袋,看着他轮廓分明的脸,一字一顿道:“我、告、诉、你,不、可、能。”
柳长澈一天一夜不吃不喝,声音沙哑,却异常好听,“为什么是我,我们前不久才第一次见面,你为什么非得逮住我不放?”
为什么?
这下子,叶初有苦说不出,面上不动声色,甚至可以称得上冷血。
她举止轻佻地抬起他瘦削的下巴,撇嘴道:“我就喜欢这样,没任何理由,我可是邪主,坏事做尽,乱抓人需要理由?”
柳长澈几乎是下意识地偏首,躲开她的触碰,可那滑腻柔软的触感却疯狂地在心底蔓延开来,越是想忘掉,记忆越清晰。
他眼神厌恶地看着她,“你这样做,会得到报应的。”
“江湖上众多名门正派不也不能把我怎么样,我地位牢固,报应也找不上我。”她勾唇。
叶初时刻地观察着他的表情变化,忽而覆身过去,凑到对方微红的耳畔,放柔嗓音。
说话时带着热气,轻轻地落到柳长澈皮肤上,像是用羽毛挠动一样,一下一下地拂动人心,叫人难以平复。
“怎么,你想替天行道,杀了我吗?”
她笑了,用手强行嵌住他的下巴,两人对视着,谁也不让谁,“可你也得有这个能力才行啊。”
言罢,一把甩开他,一举一动尽显侮辱和调戏,叫柳长澈急火攻心,喷出一口血。
幸亏叶初及时离开,没让血沾到身上,才说了几句话就被气得吐血,往后还得受虐呢。
她不禁有点怀疑他有没有命熬到那个时候。
柳长澈唇瓣带着鲜血,有气无力的,双眼一闭,放弃反抗。
“杀了我吧,我对你不过是一玩物,横竖逃不过一死,倒不如在受辱前死。”
叶初笑得更欢,“玩物?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的,但是我都还没开始玩,怎能让你那么快死去,好歹玩个够嘛,瞧你这张脸,跟青楼的小馆比,毫不逊色,更是勾人。”
脑子灵光一闪,想到以前看过的那些小说的台词。
她恶趣味地调戏道:“乖,听话,我会疼你的。”
虐疼你。叶初在心里补充。
居然拿自己与青楼那些小馆相比,柳长澈额间青筋猛跳,恨不得一把掀开靠近自己的少女,偏偏受制于人,无法行动。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扔下这句话后,柳长澈转头看向墙壁那边,不肯施舍一个眼神儿给她。
叶初站起来,整理一下褶皱的衣裳,姿态高傲,吩咐站在门外的侍女。
“去准备一间干净的房子,还有一些衣服,伺候咱们柳公子沐浴更衣。”
言罢用脚戳了戳柳长澈的腿,“起来,要不然别怪我不客气,既然连死都不怕,还怕什么?男子汉大丈夫,不会是怕我一名二八少女吧。”
闻言,柳长澈眸色微暗,看她的模样便知对方的岁数不大,不料想竟才十六岁。
这次,他沉默地起身,顺从地去准备好的房间沐浴,只是遣退侍女,要自己洗。
叶初也懒得干涉。
可半个时辰后,房间里面还是没有任何动静,侍女有些怀疑,于是试探着朝里喊:“柳公子?柳公子?”
喊了良久也没人回应,侍女心咯噔一跳,急着去推开门,反锁了?
邪派上下,无论男女,身份高低,都会武功,区区门板,对侍女来说并不是问题,一掌震开,果然空无一人。
此事非同小可,侍女忙回禀叶初。
系统及时出来【柳长澈若是就此逃脱,你将从这个世界消失。】
得知这个消息,叶初小惊讶了一番,故作懒慵地下命令,“派人出去追,他受了伤,跑不远的,要是抓到了,再跑,直接把他的腿给打断。”
叫了手下去追,她自己也不闲着,跟他们分开找人。
为了防止外来人偷袭,邪派里外皆布置了很多机关,就算柳长澈没受伤,要想在无人带领的情况下安然无恙地出去是不可能的。
更别提他身上还有伤。
柳长澈走了小半个时辰,来来回回又绕回原来的地方。
迷路了,他靠在大树上,唇色苍白,伤口裂开,正往外渗血。
不知不觉,天色已黑,星星围着月亮,看上去,颇有一丝宁静安详的气息。
忽然,他抿直唇,眉头紧蹙着,迟迟不松开,只因抬头之时,看到了坐在树上的人。
那一袭红衣,即使是大晚上也十分显眼。
叶初大概也知道他发现了自己,轻松一跃,跳下来,红裙摆拖过地上的杂草,压倒它们的腰。
她眼眸弯起,如一轮弯月,单看模样,会觉得这是个单纯的小姑娘,可深入挖掘,将得知心是黑的,要不然怎么会如此待他?
至少柳长澈是这么认为的。
柳长澈喜欢穿墨色衣裳,而叶初给他准备的换洗衣物是白衣裳,所以伤口破裂冒出的血,她能看得一清二楚。
人都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明知身负重伤,逃不掉,还是要一试。
“柳长澈,我说过了,只要你乖、听话,我会好好疼你的。但为何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呢?”
叶初猛地按住柳长澈,踮起脚楸住白衣襟,浑身散发着寒气,力度很大,不小心擦过他脖颈上的皮肤,弄出一大片红。
扯动伤口,柳长澈疼得嘶了一声。
缓过这一波痛意,他话语泛冷意,“你这是要杀了我吗?”
此言一出,叶初的手一松,他跌倒在地,“呵,杀了你?放心,杀谁,我都不可能杀你的,你可是被选中的人。”
说这些话的时候,她弯腰凑到他跟前,望着他眼睛,表情无辜,声音温和,莫名叫人心头一动。
选中的人,被她选中的人吗?可为什么一定要是他?柳长澈长睫轻眨。
最后他还是被带回了邪派。
长老们见了直摇头,窃窃私语道:“得邪主赏识,竟不知好歹,想逃?”
“对啊,关键是邪主居然不一剑杀了他,难不成邪主是真心的?”春长老道。
风长老道:“有可能。咱们邪派多得是好看的男子,一旦犯错,没有情面可讲,直接责罚,更别提进了邪派还想离开的那些人,这个柳长澈怕是不简单。”
沙长老睨了他们一眼,“哎,瞧你们说的那么复杂,不就是邪主喜欢上了柳长澈而已嘛,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像个没见过世面的毛头小子。”